第二天,上午時分。
六樓,高凌薇的閨房中。
榮陶陶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被子也蹬在了地上,此時的他正酣然熟睡着,那悠長的呼吸聲,聽起來倒是讓人心中安穩。
榮陽悄悄打開了房門,透過門縫,面色古怪的看着牀上的人,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輕聲呼喚道:“淘淘?”
“嗯?”榮陶陶睜開了睡眼,一臉迷茫的看向了門口。
看着榮陶陶那副憨憨的模樣,榮陽忍不住笑了笑,道:“快十點鐘了,該起來了,我們下去吃早餐,讓凌薇一家人等着也不好。”
“啊!已經10點了?”榮陶陶急忙坐起身來,他們昨天本就回來得晚,再加上榮陶陶又進行突破,睡得也的確是太晚了些。
此刻,在他的內視魂圖中,魂力境界已經來到了魂尉·中期!
而他的魂法·雪境之心,也已經來到了四星·中階!
“嘿嘿。”榮陶陶看着內視魂圖裡的信息,忍不住嘿嘿一笑,這年過的可是太舒服了。
大薇的閨房不愧是福地哦,好像之前也有一次,自己是在她的房間裡突破境界段位的?
榮陶陶心情極好,一邊起身下牀,嘴裡還哼着小曲兒:“別看我只是一隻羊~”
榮陽的面色一僵:???
“誒,下雪了。”榮陶陶看向了窗外,好一片銀裝素裹,由於他所在的位置是頂樓,所以視野比較開闊,一夜之間,松柏鎮被披上了一層銀裝。
呃...好吧,倒也沒什麼好稀奇的,畢竟這裡常年都是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快洗漱吧,春熙已經先下樓幫忙了,我們也下去吃早餐。”榮陽返回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開口說着。
“得嘞~”榮陶陶快速跑進了衛浴間。
十幾分鍾後,哥倆便下到了一樓,剛一進門,榮陶陶就聞到了一陣陣香氣。
他一邊跟高慶臣打着招呼,一邊尋着香味來到了廚房。
在這裡,他不僅看到了程媛、楊春熙兩人忙碌的身影,也看到了那站在陽臺門框上、雙臂環在身前、肩膀斜靠着門框的高凌薇。
她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母親,暗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座民宅的陽臺和廚房是連通的,高凌薇就這麼站在門檻上,還真有那麼一點擋光......
榮陶陶走了過去,小聲道:“嘛呢?當門神吶?”
聞言,高凌薇回過神來,輕聲笑道:“等着端菜。”
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笑容在榮陶陶眼中看來,似乎是有點勉強。
榮陶陶一臉狐疑的看着她,道:“你怎麼了?”
高凌薇:“什麼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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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陶陶的個頭雖然依舊比不上榮陽,但這兩年也長了不少,此時,他已經跟高凌薇差不多了。
只是現在高凌薇站在門檻上,榮陶陶不由得仰起頭,左看看、右看看,眉頭微皺,道:“沒睡好麼,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
平日裡的高凌薇可是神采奕奕的,即便是熬夜殺敵,第二天那也是精神百倍,她此時的狀態不佳,顯然是有什麼心事?
“嗯,做噩夢了。”高凌薇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榮陶陶一聽是噩夢影響了她的狀態,倒是覺得新奇。
高凌薇這種性格的人,做噩夢的話,但凡碰到什麼牛鬼蛇神之類的,會不會上前把對方撕碎呀?
那噩夢還能叫噩夢麼?
那不就是帶了個VR的第一人稱戰鬥遊戲麼?沉浸式體驗的那種?
榮陶陶小聲道:“你還記着麼,給我講講唄?”
高凌薇卻是用眼睛掃了一下母親的方向,這樣的小動作,榮陶陶當即明瞭,便不再開口。
高凌薇開口道:“哥哥和嫂子吃完飯就要返回松江魂武了。”
“啊,怎麼了?”
高凌薇:“你跟他們回去麼?”
榮陶陶微微挑眉,卻是詢問道:“怎麼,你想在家裡多待幾天?”
“嗯。”高凌薇輕輕頷首,“一年也見不了父母幾次,想多待幾天。”
“好呀!”榮陶陶急忙點頭,“帶我一個,程姨做飯賊好吃~”
“呵呵~”一旁,正拿着筷子拌涼菜的程媛,轉頭看向了榮陶陶,開口道,“留家裡吧,姨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程姨,你可要小心點”楊春熙拿着勺子,在鍋中逆時針推着餃子,道,“淘淘這張嘴可沒白長,能吃又能說,你可別被他哄的暈頭轉向。”
“呵呵。”聞言,程媛忍不住笑出聲來。
楊春熙看了榮陶陶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來,端餃子。”
“誒。”榮陶陶急忙上前。
楊春熙盛了一盤餃子,拿着盤子晃了晃,遞給了榮陶陶,道:“你哥但凡有你一半的開竅程度,我也不至於天天跟他生悶氣。”
榮陶陶:“......”
幾分鐘後,飯菜搞定。
這頓飯應該叫做“早午飯”,吃了大年初一這頓餃子,榮陽和楊春熙就上路了。
嗯...按照校長的要求,他們返回了松江魂武。
事實上,榮陶陶和高凌薇也應該返校,但是在高凌薇的請求下,楊春熙也沒有強拉着她回去。
至於請假的事兒,楊春熙回去報到的時候會跟校長說,而榮陶陶也在吃過飯之後,第一時間和梅鴻玉校長請了假。
不出意外的是,梅鴻玉對待榮陶陶和高凌薇這兩個得意弟子,真的很難嚴厲起來。
家世是父母給的,榮譽和尊嚴卻是自己努力奮鬥得來的。
但是梅鴻玉絕對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他也僅僅是將兩人的假期延長到了初五。
關外三省大部分地區,傳統節日的氣氛都很重,有相當多的習俗都保留着,就比如“破五”這一說。
對於相當一部分人來說,過了大年初五,纔算是真正過完了年。
榮陶陶也不好太任性,面子嘛,都是相互給的。假期延長到初五已經很好了,畢竟還能在家待好幾天。
更何況,班級裡別的小魂都守在演武館,就他倆這麼特殊,在外面浪,這不就是脫離集體嘛。
呃...雖然,嗯...榮陶陶和高凌薇的確很特殊,也的確有被特殊對待的資格......
只不過,榮陶陶低估了高凌薇的噩夢,更低估了這個夢給她帶來的影響。
兩人在小區門口送走了楊春熙和榮陽之後,高凌薇並沒有直接返回家中,和榮陶陶一起走回單元樓道里的她,並未進入一樓,而是帶着榮陶陶向樓上走去。
榮陶陶心中恍然,剛纔在廚房裡問她的噩夢,她沒回應,想來,這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
兩人一路回到了六樓,高凌薇走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開口道:“我夢到高凌式了。”
聞言,榮陶陶卻是沉默了。
他一直不清楚高凌薇和高凌式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能通過她之前的隻言片語,再結合自己那貧瘠的想象力,去揣測高凌式帶給了她多少傷害。
高凌薇重疊起了雙腿,手肘拄着沙發扶手,一手握拳,撐着臉蛋,輕聲道:“你說,黑夜會來麼?就像之前我們經歷的那次極夜?”
在面對榮陶陶的時候,高凌薇顯然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更不避諱展現出自己的擔憂。
顯然,這是一種信任。
這種信任絕對不是嘴上說出來的,而是榮陶陶通過實際行動,一次又一次的爭取來、證明來的。
兩人曾說要以下克上,在強者如林的松江魂武大學中,面對那些高年級的學員,突出重圍,獲得松江魂武大學的出征資格,他們做到了。
兩人承諾彼此要拿關外第一,他們兌現了承諾,甚至豁出了性命、拼盡全力,登頂了關外第一。
兩人也鼓勵着彼此拿到全國冠軍,最後的最後,在那萬駝奔騰的屍骸火駝大陣中,在極爲劣勢的情況下,他們爲彼此創造機會,以絕對的“下狗”姿態,破天荒的殺出了一個雙黃蛋-雙冠軍。
而在那風雪交加的夜晚裡,在寒花一字一句猶如刀劍捅穿高凌薇的心臟過後,榮陶陶安撫着高凌薇,也提出了幾項提議,其中一條,便是殺到偷獵者膽戰心驚、不寒而慄。
同樣,他們也做到了,當然,在過去所有“證明自己”的過程中,榮陶陶無疑是成績更優異的那一個。
對於榮陶陶的信任,她的心中,就像是一座幾乎無法被撼動的大山。
榮陶陶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道:“有可能。”
高凌薇暗暗思忖着,輕聲開口道:“只是可能。”
榮陶陶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很有可能。”
“嗯?”
榮陶陶分析道:“其實我們可以多方印證。我們無法知曉高凌式傳遞的信息是否準確,那就不要通過她這條路去印證。
我們可以看別人的反應,比如說松江魂武大學。
你看到了學校的反應,他們勒令絕大多數學生返鄉過節,也召回了一些常年在外的教師,比如我們在校門口遇到的鬆魂四季·秋,返回學校共同守衛。”
“嗯......”高凌薇默默的點了點頭。
榮陶陶道:“當然,每個考入松江魂武大學的學生都是寶貝,極夜到來這種事兒,也理應被嚴肅對待,上一次,咱們學校可是損失慘重。
哪怕是秉承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我們也要做好準備。”
說着,榮陶陶扭頭看向了高凌薇,道:“你夢到她什麼了?”
“又或者,我夢到的不是她,而是幾年後的自己。”高凌薇抿了抿嘴,輕聲道,“對於我將父母從遼連拽迴雪境這件事,我心裡始終在責怪自己,沒辦法釋懷。”
榮陶陶拼湊着高凌薇給出了碎片信息,沉默半晌,開口說道:“松柏鎮安全的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在錢組織崩潰了之後。
這裡已經是非常安穩的生活場所了,而且這裡也有叔叔阿姨熟悉的生活環境,並且什麼都不缺。”
高凌薇遲疑片刻,發出了一道鼻音:“嗯...嗯。”
榮陶陶看着高凌薇那稍顯黯然的模樣,他突然站起身來,對着高凌薇伸出了手:“走啊。”
高凌薇擡起眼簾:“去哪?”
榮陶陶咧嘴一笑:“天台!你教我冰之柱、冰玻璃的地方。”
“去那裡幹什麼?”
“打一架唄。”
高凌薇不明所以:“爲什麼?”
榮陶陶卻是等不得了,直接探身,一把抱起了高凌薇,魂尉期的力量可不是鬧着玩的。
他邁步走向了窗口,嘴裡嘟嘟囔囔着:“你這人,兩天不動刀子,就閒的胡思亂想。”
說着,榮陶陶一手打開了窗戶,另一隻手把高凌薇往窗外推......
高凌薇:???
這裡可是六樓!
下一刻,天台上厚厚的積雪中,一隻雪手破雪而出!
那大手畫出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掠過天台上的石質圍牆,向下方伸展而來,也一把抓住了高凌薇的腰,帶着她倒飛出了窗框,向天臺上飛去。
榮陶陶一手抓着窗框,向窗外輕輕一蕩。
“咔嚓!”腳下的冰花炸裂開來,藉着盪出來的慣性,他也穩穩的蹲在了牆壁上。
隨即,榮陶陶站起身來,一步步向天台上走去。
下一刻,高凌薇的身影出現在了石質圍牆上,她低着頭,俯視着在牆上行走的榮陶陶。
“你說得對,也許我的確是太閒了。”她的嘴角噙着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柄大夏龍雀,轉了個刀花,一刀甩了下去......
榮陶陶根本沒有閃躲,直接一手擋在臉前。
“呲!”
鋒利的大夏龍雀瞬間穿透了榮陶陶的掌心,卻也被榮陶陶那立刻攥緊的拳頭固定住刀身。
“噗......”
雪制大夏龍雀破碎開來,榮陶陶的手心手背,也浮現出了兩瓣散發着幽幽光澤的蓮花。
同一時間,榮陶陶那看向高凌薇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憐憫之色:“你看起來有很多困擾,是生活太苦了麼?”
榮陶陶突然把她拽進了戰場,此時此刻,高凌薇早已經從之前的思維中脫離了出來,沒再想那噩夢的事情了。
但問題是,榮陶陶的神態,他的話語,給高凌薇一種他要“開講”的感覺。
高凌薇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道:“慈悲,並不意味着心靈雞湯。”
“不。”榮陶陶一邊在牆上走着,一邊開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生活太苦的話...我幫你解脫吧!”
說話間,榮陶陶的手中抽出了一柄大夏龍雀。
高凌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