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可是把榮陶陶嚇了一跳,手都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開口說道:“我愛鬆魂,鬆魂使我快樂!”
榮陶陶突如其來的畫風轉變,顯然讓學生們聯想到了很多。
看着榮陶陶那慫慫的模樣,一時間,觀衆席上一陣鬨笑聲傳來,場館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而榮陶陶的身後,楊春熙一手扶住了額頭,手掌竟然有些顫抖,看起來隱隱有暴怒而起的趨勢......
倒是居中坐着的梅校長一直穩坐泰山,饒有興味的看着榮陶陶的身影,似乎也有些期待榮陶陶會給出一次怎樣的演講。
榮陶陶壓了壓手,示意場地內安靜,這纔開口道:“我說三點。
敲黑板、劃重點!都給我好好學、好好記!聽到沒有?”
“聽到了!”
“啊...我需要記筆記麼?”
“別是還要寫觀後感吧,我佛了呀......”
榮陶陶稍稍低頭,嘴脣探到麥克風旁,豎起一根手指:“火焰。”
隨着第一個奇怪的“知識點”出現,場館裡安靜了不少。
火焰?當人們想到雪境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風、霜、雪,絕對不是火焰。
榮陶陶看着衆人,繼續詢問道:“告訴我,你爲什麼來雪境?”
榮陶陶問的不是“你們”,而是“你”。
這一句直擊靈魂的質問,讓整個競技中心都安靜了下來。
榮陶陶看着一張張陌生的面龐,目光在觀衆席前排搜尋着,也找到了小魂們的身影。
不由得,榮陶陶臉上露出了笑容,道:“華夏坊間有這樣一則傳聞,來雪境的人,都是有信仰的人。
在這裡,我見到了很多這樣的人。
他們之中,有的是爲了家人更好的生活,不遠千里來到此處。
有的是爲了爺爺的夙願,揹負着老人家的夢想來到此地......”
觀衆席上,石蘭忍不住環住了陸芒的手臂,而陸芒只是默默的看着榮陶陶,一動不動。
榮陶陶繼續道:“有人是爲了自己的幸福,試圖走過父母結識、相處、陪伴、修成正果的路途,來到雪境。
也有人是爲了美好的未來,一頭扎身於這苦寒之地。
甚至,有個乖巧可愛的傻女孩,是爲了守護他人的夢想而存在這裡的。”
李子毅與孫杏雨對視了一眼,而突然被cue到的小梨花,卻是害羞的低下了頭。
“所以,你們呢?”榮陶陶用目光巡視全場,“你們的信仰又是什麼呢?”
榮陶陶本以爲觀衆席上會傳來一陣議論聲音,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數千雙眼睛就這麼望着他,似乎是情緒徹底投入到了榮陶陶的演講中。
亦或者...部分迷茫的人在等榮陶陶給出答案。
榮陶陶沉默片刻,道:“我始終堅信,上蒼會給予我們兩次生命。
第一次,是你我出生的時候。
第二次,是你我知曉,我們爲什麼而生的時候。
只是這世上有很多人渾渾噩噩、徒勞奔忙,只活了一次。”
榮陶陶看着青春洋溢的面龐,開口道:“你我都是青年,和那些已經被磨平棱角的人不同,你我的心中都還有着一團火。
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儘早找到第二次生命的開端,在心頭的火焰尚未熄滅之前。”
幾千人的競技場鴉雀無聲,榮陶陶也進入了節奏,他也豎起了第二個手指,比劃了一個剪刀手:“疾苦。”
“我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但我的人生卻不像鏡頭前展現的那樣花團錦簇。
生命的坎坷似乎過於關注我了,總是登門拜訪。又或者說...不僅我是這樣,衆生皆是如此。”
榮陶陶輕輕的嘆了口氣,雙手拄着桌子:“我願意將雪境擬人化,把她想象成一個神秘的女子。
黑夜是包裹着她身軀的晚禮裙,霜雪是遮掩她面容的層層面紗。
我跟你們講哦,這個女人可是心狠手辣,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在她的陰影籠罩之下,疾苦是這裡唯一的主旋律。
當然了,如果你有幾個要好的小夥伴結伴而行,也會在這惡劣的生存環境裡,收穫到你能想象的一切。
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
我衷心的祝願你們都能找到對的人,然後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從容的面對這身着晚禮裙、臉蒙面紗的女子。
你會直視這個施暴者,然後大聲的告訴她:感謝你給予我的一切。”
隨着榮陶陶話語落下,原本寂靜一片的競技場,漸漸傳來了一些響動。
“哎......”
“說得真好啊......”
“可惡!不要把雪境擬人化啊,萬一我真的愛上她了怎麼辦?”
嘩啦啦......
議論的聲音愈演愈烈,直至最後,變成了潮水般的掌聲,以及時不時出現的口哨聲。
榮陶陶壓了壓手,咧嘴一笑,道:“話說回來,外面的世界也是如此,不是麼?
生命的唯一主旋律,同樣也是疾苦。因爲這世界的唯一主旋律就是戰爭,從未有一秒鐘的停止。
只是區別於外面的太平盛世,在雪境裡,在她的身旁,你能更近距離的看清這世界的真相,更早一步放棄幻想。
在她的陰影籠罩下,無論是你的身體、還是你的靈魂,她會幫助你打磨的很鋒利,很鋒利。”
臺上,後方端坐的鄭謙秋看着榮陶陶的背影,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對着身側端坐的楊春熙道:“他自己寫的?”
楊春熙輕輕點頭:“是的,鄭教授。”
鄭謙秋頗爲感慨的嘆了口氣:“所以...在人間經歷疾苦,在雪境歷練靈魂?”
楊春熙笑了笑,隨着潮水般的掌聲一同拍手,道:“事先讓您給看一看好了,他的稿子還能改一改、更好一些。”
鄭謙秋也是輕輕鼓掌,道:“不,已經很好了,足夠學生們聽懂了。”
只是,榮陶陶在這個年紀懂得這些,面對這些比他還要大的學員,說出這樣的話語......是幸,當然也是不幸。
榮陶陶豎起了第三根手指,繼“火焰”與“疾苦”之後,說出了第三個關鍵詞:“故鄉。”
榮陶陶:“我始終認爲,每一名戰士,都應該有一個故鄉。
一個讓你心有所屬、支撐你精神意志的地方。
一個讓你站穩腳跟、支撐你屹立於世的地方。”
榮陶陶緩了緩,道:“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有故鄉。
在座的各位新生,部分來自雪境。我也知道,經過了這次世界盃之後,在座有相當一部分學生,是來自華夏沿海各個城市的,你們高中的時候,可都是海洋魂武者。”
說到這裡,榮陶陶嘿嘿一笑,道:“所以我說你們會怪我的,畢竟被我騙來了這麼遠,又中途改修雪境魂法,你們的未來可是苦的很......”
“呵呵。”
“哎,就說是嘛......”觀衆席上,學員們交頭接耳。
也有一些海洋學員會心一笑,靜靜的看着榮陶陶。
榮陶陶:“千里之外的那座城市,就是你們的家鄉,也就是你們的故鄉。但故鄉只是一座城麼?”
榮陶陶節奏極好,輕聲道:“蘇學士曾說過:試問嶺南應不好?此心安處是吾鄉。
故鄉可以是一座城,也可以是一個人。
故鄉甚至可以是一碗炒粉、一處海灘、一張老舊的黑白相片。
總之,那些讓你心安的地方,就是你的故鄉。
找到它,戰友們。我是你的校友,也是你的戰友。不要忘了松江魂武佇立的地方,我們距離三牆區域並不遙遠。
雪境很殘忍的,我是認真的,她也是認真的。
未來,你們也許會迷失在茫茫的極夜暴風雪中,
你們也許會被兇殘的魂獸圍困於洞窟內,會被殘暴的族羣淹沒在峽谷中。
你們甚至可能會遭遇千軍萬馬,遭遇魂獸大軍組成的滾滾洪流。
你們會疼痛、會負傷,會恐懼、會絕望、會精神崩潰。
找到你們的故鄉,戰友們。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
感受到了競技中心的氣氛凝重,看着一張張收斂了笑容、表情嚴肅的面龐,榮陶陶咧嘴一笑,開口道:
“如果松江魂武能成爲你們的第二故鄉,能成爲讓你們心安的地方,那將是你我共同的榮幸。”
榮陶陶扭頭看了一眼身後,他看到了梅鴻玉校長那孤零零的眼睛裡,充滿了讚賞。也看到了那衣着整齊的雪燃軍教官,一雙熾熱的虎目。
榮陶陶笑着對諸位教師、教官點了點頭,這才轉過身來,面向了學生們:
“《火焰,疾苦,故鄉》送給你們。
願疾苦撲不滅你心中的火,願故鄉能護住你眼中的光。
溜了溜了,鞠躬下臺。”
說着,榮陶陶側移一步,站在講臺旁,鞠了一躬。
“好!!!”
“呀~聽入神了,沒錄上......”
“溜溜溜,全串起來了臥槽!操作起來了!”
“牛批!榮陶陶牛批!!!”
嘩啦啦......
這一次,掌聲與口哨聲高了不止一個等級。
幾千人的半場觀衆席,竟然給出了數萬觀衆的效果。學生們紛紛站了起來,歡呼聲震耳欲聾,似是要將這競技中心的棚頂都掀翻。
榮陶陶轉身想要下臺,卻發現身後端坐的教師們竟然也站了起來。
梅校長是唯一沒有站起來的人,但是他手臂環着柺杖,那乾枯的蒼老手掌,正不斷的鼓掌,對着榮陶陶輕輕點頭。
榮陶陶急忙對着諸位教師回禮,鞠了一躬之後,這纔對楊春熙咧嘴笑了笑,道:“畢業論文我可是提前交了昂!
這質量,要個滿分不過分吧?”
這一次,楊春熙沒有反駁,也沒有訓斥。
她只是靜靜的看着榮陶陶,輕輕的鼓着掌,一雙美眸中充滿了無盡的驕傲與自豪。
東側最遠處的高高看臺上,花茂松一手拾着殘敗花枝,手中輕輕捻着、開口道:“此行不虛?”
斷眉男子雙手撐在圍欄上,看着下方那歡呼涌動的學生、臺上那起立鼓掌的教師,以及那花團錦簇的場地正中央、揮手致意的少年。
這幅畫面,似乎就此定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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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了,太難寫了,改了好幾稿,真的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