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淘淘?”葉南溪的聲音由遠及近,也帶着一絲顫腔。
此刻,軟躺在地、徐徐破碎的榮陶陶,簡直是美得驚人~
就這夜幕繁星的身軀底子,其所破碎出來的漆黑星芒,誰看着不迷糊啊?
葉南溪連滾帶爬的小跑過來,可謂是跌跌撞撞。在急切的心情驅使之下,她臨近榮陶陶的時候纔想起來剎車。
一時間,葉南溪竟然做出了一個足球場上的“放鏟”動作,一腳鏟在了榮陶陶僅剩的四分之一身體上......
“呃~”榮陶陶還在感受着破碎、死亡的絕望滋味,卻是又遭受了一次衝擊。
這讓本就時日無多的榮陶陶,再次雪上加霜。
殘星陶的每一寸身體都代表着魂力,葉南溪這一個放鏟,鏟碎得可不是榮陶陶的殘星軀體,而是榮陶陶的命......
“找隊友,匯合。”殘星陶顧不得許多,努力說全了一句話,很像是臨終遺言了。
“別,別走!你別走,我不要。”葉南溪急切的說着,一把拎起了榮陶陶那僅剩不多的腦袋,向自己的膝蓋處撞去。
榮陶陶:???
又是放鏟,又是膝擊?
在死亡腳步的臨近之下,我已經足夠絕望了、足夠痛苦了,你這......
說出來人們可能不信,苦痛瀕死之時,榮陶陶竟然被氣笑了......
殘星陶被拎起了腦袋,後腦勺重重撞在了葉南溪的膝蓋上,感受到疼痛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魂槽家園的召喚。
“咔嚓!”
霎時間,那徐徐破碎的殘星之軀瞬間碎裂開來,化作了無數星辰,涌入了葉南溪的膝蓋之中。
進入膝蓋魂槽的一瞬間,殘星陶只感覺一股濃郁的魂力能量奔涌而來,包裹住了他那極度殘破的身軀。
活了?
我身體都殘成這個熊樣了,真的還能活?
好傢伙!
一時間,榮陶陶的心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小姐姐都不知道溫柔點的。
還是我家佑星好,嘖嘖...這能量,這魂力,好舒服......
“呵...呵......”葉南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心思放輕鬆了不少。
她自己的心臟都被捅穿了,依舊能在佑星的幫助下活下來,榮陶陶回到魂槽中後,那殘破的身軀一定會重塑起來的。
嗯,一定是這樣!
葉南溪一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感受着榮陶陶一點點恢復,她懸着的一顆心終於稍稍放緩,隨後,那種征服敵人的美妙滋味充斥着她的內心。
看得出來,小鬼兄弟的實力水平不低,在入侵者陣營中,這兩人可能是頂級選手。
而無論是葉南溪還是榮陶陶,都還只是少魂校段位罷了。
在全方位被碾壓的狀況下,能夠完成絕地反殺......
痛快!
痛快至極!
早在幾年前,葉南溪還是那個刁蠻任性的嘴臭少女時,榮陶陶在星光遊樂場的旋轉木馬前,就與她展開過一次對話。
榮陶陶企圖將她的人生扶上正軌的時候,就曾問過葉南溪的夢想。
夢想?我沒有夢想。
目標?我也沒有目標,我的目標都是我媽給我的。
你問我喜歡什麼?
我喜歡征服敵人的美妙滋味!
在小姐姐這樣的回答下,榮陶陶順水推舟,理所當然的將她引上了參賽選手的道路。
只是學生時代總會過去的,葉南溪也總要畢業,哪有那麼多比賽對手供她“享用”?
直至今夜,葉南溪纔算是找到人生的真諦!
戰勝生死仇敵,遠比賽場上征服參賽學員痛快多了!
哪怕這一次她只給榮陶陶打了個輔助,但也算是對戰場勝負走向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葉南溪,真的夠狠!
屍骨爲刀架,性命換雙刀!
所以此時,葉南溪內心的滿足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原來這纔是我苦苦尋覓的人生目標!
想到這裡,葉南溪顫顫巍巍的向那地上掉落的武士刀走去。
另外一把刀呢?
留着,統統都給淘淘留着。
不,還不夠。如果能度過這次危機,有幸能活下來,我必須去定製兩把刀,天天帶在身上!
這邊的葉南溪拖着身體、尋覓刀具,而遠在北方雪境,龍河畔上......
冰屋之中,榮陶陶面色陰沉,原本空洞的眼神也恢復了焦距,擡眼觀瞧之時,發現家人們都在靜靜的望着自己。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星野旋渦中,星燭軍遇襲,剛纔葉南溪召喚我幫着禦敵來着。”
說着,榮陶陶面色很是難看,順手召喚出了一個雲朵陽燈,墊在屁股下,原地坐在了冰河上。
“葉南溪?”楊春熙有些詫異,這個女孩的名字她還算熟悉,曾有過幾面之緣。
“對,星燭軍-南誠魂將的女兒。”榮陶陶點了點頭,一手扶着額頭,拇指與中指揉着太陽穴,“有敵人入侵暗淵基地,恐怕是奔着暗淵中的星辰碎片去的。”
“她召喚你?”徐風華望着榮陶陶傷神的模樣,不免心中關切。
這一刻,腳下的生物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了。
“是的,我擁有一塊星野至寶·星辰碎片,功效是可以召喚出來一個身體,我稱其爲殘星之軀。”
榮陶陶繼續解釋着:“殘星之軀很特殊,與魂寵的存在方式相同,可以被鑲嵌在魂武者的魂槽之中。”
衆人:???
在場的除了高凌薇之外,沒有人對榮陶陶的成長狀況實時更新。
甚至同屬於雪燃軍的哥哥嫂嫂,他們也已經很久不聯絡榮陶陶了,在包餃子之前,都不知道榮陶陶剛從雪境旋渦裡出來......
榮陶陶大概解釋了一下星辰碎片,也稍稍提及了一下暗淵。
嚴格來說,這些應該算是軍事機密,但既然在場的都是家人,主要是因爲母親在,所以榮陶陶還是解釋了一番。
聽着聽着,徐風華的面色也凝重了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人理應是奔着星野至寶去的。”
“嗯......”榮陶陶點了點頭,“上次探索暗淵的動靜鬧得太大了,不僅其中的龍族生物自爆了,暗淵也隨之一同消失了。
而且那裡還誕生了2又1/3枚星辰碎片,如此誘惑,的確很大。
上次那條龍自爆的時候,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其他兩個暗淵中同樣傳來了龍吟,情緒極其暴躁。
按照星燭軍的想法,要暫時安穩一段時間,待事件平息之後,再調我過去,幫助他們繼續探索暗淵,尋找星辰碎片。”
榮陽眉頭緊皺:“所以星燭軍方面還未行動,其他人卻搶先一步!”
“嗯......”榮陶陶沉吟片刻,內心很不安穩。
別人不知道龍族訊息,但榮陶陶卻是知曉。
他明確知道那星龍不是魂獸,而是一種未見的“星獸”。
但凡魂獸擁有碎片,那麼必然會吸收。
而龍族生物之所以不吸收碎片,而是收集到身邊,應該是物種不同而導致的結果。
也就是說,星獸可能根本吸收不了魂武世界的至寶碎片。
就像榮陶陶身爲魂武者只能吸收“魂珠”,無法吸收星龍的“星珠”。
在這種情況下,入侵者不需要真正做到屠龍,他們只需要偷走被龍族收集起來的碎片即可。
僅從入侵者這次的任務狀態而言,榮陶陶並不認爲他們很惜命。
萬一在一片混亂中,入侵者真的得逞了呢?用性命填出來幾枚碎片呢?
他們入侵華夏領土、在華夏管轄區域硬生生拿走了至寶碎片,並且留下一條暴躁的星龍給華夏人收拾?
這也太噁心人了吧?
好在深達數千米的暗淵也是一道坎,真希望那些已經進入暗淵的入侵者部隊,統統都迷失在那裡!
榮遠山突然開口道:“知道是哪國人麼?還是我們本國的某些犯罪組織?”
“用武士刀的星野魂武者。”榮陶陶咧了咧嘴,“大概率是霓虹人吧。”
榮遠山卻是未下定論,而是開口道:“也有可能是有心人的故意僞裝。”
“嗯......”榮陶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有可能。”
“你怎麼樣?”高凌薇來到榮陶陶面前,蹲下身來,歪頭看着他的臉色。
榮陶陶一直是垂着腦袋、揉太陽穴的動作,讓人看着很是揪心。
“沒事,活着呢。”榮陶陶終於放下了手,深深的舒了口氣,“又進葉南溪的身體裡了,正在修復殘破的身軀。倒是南溪她......”
高凌薇心中一緊:“怎麼?”
榮陶陶卻是轉頭看向了母親:“南溪的心臟、腎臟都被捅穿了。
經過短暫的昏迷,她現在活了過來,只是身體上的致命傷被星光填滿了。”
徐風華明白了榮陶陶的意思,輕聲安慰道:“如果像你之前所說,那個女孩的佑星與我的血蓮功效相同的話,那麼你不用擔心。
旺盛的生命力會支撐她一直活下去的。給她一點時間,她會自愈的。
即便佑星不像輝蓮那樣能迅速治癒身體,不是治療專精,但在佑星的幫助下,她的身體自愈能力也遠超正常人。”
榮陶陶:“......”
好傢伙!
生命力旺盛到自愈加速的地步......
所以,二十年前在此處開啓的龍河之役,我媽到底強橫到什麼地步?
榮陶陶在看徐風華,同樣,榮遠山也在看徐風華。
相比於榮陶陶的心中猜測,榮遠山更多的是在回憶。回憶妻子當年的風采......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夜妻子一次次深受重創、卻又竭力站起的身影。
別說是腳下這條兇殘暴虐的龍,換成這世界上的任何其他生物,看到徐風華的身影,內心深處都會升起深深的無力感,甚至是絕望感。
有這種人的存在,你拿什麼去贏?
勝負最高不過生死,但是有些人...不死!
徐風華一雙鳳眸望着榮陶陶,柔聲安慰道:“從你剛纔的描述來看,她的佑星功效比我血蓮差了很多。
但至寶的功效,差距應該不會如此之大。現在想想,我最開始擁有蓮花的時候,也是那樣不堪的。”
榮陶陶愣了一下,道:“媽媽的意思是?”
徐風華面帶笑容:“佑星很可能與血蓮一樣。至寶與主人之間的契合度,與主人的死亡次數有關。
也就是說,那個女孩死的次數多了、或是瀕臨死亡的次數多了,她活過來的速度就越快,身體甦醒的也就越快。
你說那女孩跌跌撞撞、身體無法自控,也許是因爲...這是她的第一次死亡。”
榮陶陶:???
不僅榮陶陶,其他幾個孩子都有點發懵!
“風華。”榮遠山伸出手,按在了妻子的手背上。
徐風華是笑着說的,但是榮遠山的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當事人,無法體會死亡的痛苦滋味,但並不妨礙榮遠山心中酸楚。
作爲一個男人,再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看着妻子一次次命喪身殞更加難過、更加沮喪的事情了。
徐風華看着搭在自己手背上的寬厚大手,心中升起了一絲暖意:“一切都過去了。”
這個除夕,她過得很溫暖,很溫馨。
這也許就是家的感覺吧......
人們都在關注徐風華,但高凌薇卻是看着失神的榮陶陶,她的心中不免暗暗心疼。
關於死亡、或是瀕臨死亡,在場的衆人中,除了徐風華之外,最有發言權的就是榮陶陶了。
而當榮陶陶聽到母親說“瀕死的次數越多、身體甦醒的速度越快”之時,他的整個人都是懵的,狀態急轉直下。
高凌薇知道,也許榮陶陶想起了自己死亡時候那徹骨疼痛的滋味,也聯想到了母親一次次經歷、體驗那種極度痛苦的感覺......
這般想法之下,榮陶陶的狀態怎麼可能好?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榮陶陶在感同身受,用難過的眼神望着媽媽,而高凌薇的心中酸楚,也在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榮陶陶。
驀的,一隻冰涼的手掌按在了榮陶陶的手背上。
高凌薇的動作,竟然與榮遠山如出一轍......
只是區別于徐風華,榮陶陶並不溫柔、也不端莊。
回過神來的榮陶陶,順手拾住了高凌薇的手掌,拾着她那纖長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肚。
徐風華剛纔安慰說:一切都過去了。
但榮陶陶卻說不出來這樣的話,對於他而言,一切都還沒過去。
甚至一切正在進行之中!
就在剛剛,榮陶陶又經歷了一次瀕死狀況。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榮陶陶擡起眼簾,看向了高凌薇,悄聲說道。
高凌薇:“什麼?”
榮陶陶咧嘴笑了笑,一向沒有正形的他,竟然有些灑脫的意味。
他稍稍探前身子,在女孩的耳側小聲說道:“她走過的路,我統統都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