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芒的一句話,說的武班學員顏面盡無。
總有那麼幾個人,開口反駁、狡辯。
“他要找最厲害的,你們本來就是魂班的啊?”
“是啊是啊,成績上寫着呢,你們的排名不是很高麼?”
“怎麼?本就是魂班的學生,現在慫了,又不敢承認了?”
一陣陣聲音響起,聽得陸芒更加鄙夷了。
而那名領頭的大一新生,卻是對着門外的榮陶陶伸出了手:“幸會,在下趙棠。”
這名自稱爲趙棠的大一新生,生的濃眉大眼,端的是相貌堂堂。
榮陶陶面色稍稍有些詫異,本以爲對方是來挑事的,結果...嗯,對方還挺禮貌?
他看着趙棠伸出來的手掌,遲疑了一下,握了上去。
哪成想,這一握手,對方就沒鬆開。
趙棠一雙眼眸熾熱,低頭看着榮陶陶,道:“你就是少年班的第一?”
“呃......”榮陶陶撓了撓頭,道,“不是,第一是個女孩,在11號樓,你去女寢找她吧。”
趙棠:???
榮陶陶這話一出口,原本還是陸芒鄙夷武班少年,這一下,“哄”的一聲,武班有一個算一個,紛紛嘲諷起了榮陶陶......
“不愧是魂班大佬,真是條漢子,推女人出來頂包!”
“慫了,哈哈,他慫了!!!”
“兄弟,少說兩句,你知道榮陶陶是誰麼?說出來嚇死你,你知道他家......”
聽到這句話,榮陶陶猛地歪頭,目光掠過大一學員的肩膀,看向了那個面露嘲諷之色、說話陰陽怪氣的武班少年。
榮陶陶目光瞬間冰冷了下來,看向那武班少年的眼神,竟然與半個月前,與偷獵者對戰時的眼神如出一轍。
這種眼神,已經不在是侷限於打架鬥毆、切磋比試的層面了......
少年班學員中,能擁有這種眼神的人並不多,石家姐妹算兩個,徐太平算一個,至於其他人,儘管也參與過多次戰鬥,但依舊只能算是“溫室裡的花朵”。
那武班少年面色一僵,急忙住口,低下頭,向後退去,藏在了人羣中。
原本,藏在人羣中舒舒服服噴人的他,被榮陶陶精準的找到、視線鎖定,一瞬間從“匿名狀態”變成了“實名”,再聯想到自己剛纔的話語,這名武班少年頓時有點驚慌。
趙棠也是稍稍錯愕,不知道後面這羣看熱鬧的人,哪句話觸動了榮陶陶的神經,但無論如何,榮陶陶這氣勢...也應該擔得起少年班第一的名頭。
趙棠好戰的心思更勝了:“怎麼樣?切磋切磋?”
榮陶陶收回了視線,搖了搖頭:“沒興趣。”
趙棠:“怎麼?慫了?你不像是這樣的人。”
榮陶陶擡頭看着這個好戰分子,道:“我怕你輸給比你少練三年的人,沒臉在學校裡待下去了。”
剛!
是真的剛!
一句話,說得一衆人面色驚愕,這...這麼有自信的嘛?
“哈哈!”趙棠一雙眼眸熾熱,儘管榮陶陶是在懟他,但他好像非常喜歡榮陶陶的態度,只見他面色興奮,“怕輸,我就不當武者了!”
一句話落下,榮陶陶算是真的明白了。
眼前這個趙棠是真戰士,後面那一衆魑魅魍魎纔是真小人。
短短几句話,陸芒心中的敵意也放緩了不少,看着那求戰的大一學員,道:“校內不允許私鬥。”
趙棠:“怎麼說?演武場?”
還挺執着?
看起來,松江魂武大學-少年班頭牌這一名號,的確風頭不小。
畢竟,這羣孩子的確是華夏各地網羅來的最頂級一批天才,這個趙棠怕是真的抱着“討教”的心來的,而不是來“打壓”的。
“咚!咚!咚!”
一陣敲擊消防栓玻璃門的聲音突然響起。
衆人扭頭望去,卻是看到宿管大媽一手掐腰,一手還拿着一根掃把:“你們幹什麼呢?聚衆鬧事?都想被退學?”
武班少年們一鬨而散,關乎到切身利益的時候,誰都不是傻子。
而那幾個大一新生卻是傻眼了,離開的路就一條,而宿管大媽拎着掃把,就擋在走廊中間,頗有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武班的學員們都溜溜的回寢室了,但是這羣大一的可是沒地方去啊?
“你們看起來年紀不小,不是少年班的學員吧?”宿管大媽這氣勢...簡直可怕,曾經也當過班主任?
焦騰達從宿舍中擠了出來,笑呵呵的對着宿管大媽點頭,道:“啊,阿姨,誤會了誤會了,這是我哥,過來幫我鋪牀,給我送生活用品來了!”
宿管大媽又是一掃把敲在了消防栓門上,眉毛豎起,訓斥道:“快走快走!鋪什麼牀,多大了?”
一旁,一個大一新生順着焦騰達給的臺階就下來了,伸手攬着趙棠的肩膀:“棠哥,走吧走吧,你弟弟都這麼大了,哪用得着咱們照顧。”
趙棠遲疑了一下,對着焦騰達感激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宿管大媽拿着掃把,嚴厲的看着幾人。
幾個大一新生低着頭,灰溜溜的從大媽身邊走過,連個屁都不敢放......
焦騰達一臉的笑容,對着大媽擺了擺手,道:“給阿姨添麻煩了,抱歉抱歉,我以後絕對不讓他來了。”
“哼。”宿管大媽冷哼一聲,似乎早已看透一切,只是沒再糾纏,拎着掃把,轉身離去了。
她不僅離去了,走到走廊入口的時候,竟然還把那拉仇恨的公告牌擺放在了入口的正中央......
焦騰達急忙推着榮陶陶進了123寢室。
陸芒也是冷哼了一聲,關上了門:“還以爲是少年班同學呢,這羣武班的,沒一個好東西。”
“以和爲貴,以和爲貴嘛。”焦騰達笑呵呵的說着,手裡拿着手機,放在了陸芒的眼前。
陸芒頓時面色一僵。
“什麼呀?”榮陶陶好奇的湊了過來,卻是看到了趙棠的網絡資料。
榮陶陶忍不住咧了咧嘴:“臥槽...西北賽區高中生聯賽冠軍,全國高中生聯賽第五!”
焦騰達好奇的詢問道:“你們都不看比賽的嗎?”
陸芒和榮陶陶的回答出奇的一致,紛紛搖頭:“沒時間。”
“喂。”一道稍顯陰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榮陶陶轉頭望去,卻是看到徐太平一手摘下了耳機,扭頭看着榮陶陶:“選牀,我要休息。”
在榮陶陶的視線中,那腦袋趴在窗外、依舊在打電話的李子毅,卻是剛好將懷中的長槍靠在一旁的牆壁上。
榮陶陶面色古怪,打電話你拿什麼槍...哦,是爲隨時可能發生的衝突準備麼?
榮陶陶看了看牀鋪,來到了宿舍最內側,靠着窗戶、洗手檯的位置,將東西扔到了桌上:“就這了。”
陸芒選了榮陶陶對面的位置,挨着衛浴間的牀鋪。
看來,兩個人都不想靠門。
衆人分配好了牀鋪,焦騰達睡在中間,李子毅和徐太平選擇了靠門的左右兩鋪。
這也就代表着,徐太平和陸芒是一排的,一個靠門、一個靠窗,中間留下了一個空牀......
只不過,隨着衆人選好了牀鋪,焦騰達看到這一幕之後,調了一下位置,選擇了那個空牀,睡在了陸芒和徐太平的中間,頭頂是徐太平,腳下是陸芒。
一衆人也沒說什麼,自己收拾自己的東西。
唯有焦騰達有點大學生的樣子,鋪好了牀之後,又從行李中掏出來了一個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翻看起了比賽視頻,嘴裡還嘟嘟囔囔着“網速真快”什麼的。
“嗡...嗡......”
一連串的手機聲音響起,學員們紛紛拿起手機,卻是看到微信上,又多了一個羣。
發起者是孫杏雨,將班級裡的學員們都拉進了羣聊。
羣聊名稱也很有趣......“水果撈”。
孫杏雨的幾個姐妹很給她面子,幾人應該是住一個寢室,也已經約定好了,紛紛將自己的暱稱改成了:杏兒、梨、大石榴、小石榴。
“你們幾個,響應一下號召。”李子毅一邊改着暱稱,一邊開口說着。
焦騰達拿起手機,直接改了“香蕉”,反倒是徐太平......
他直接退出了羣聊!
然後他又被孫杏雨拉進羣聊。
徐太平又退,孫杏雨又拉。
來來回回一共五次,徐太平低頭看着手機,一臉的煩躁,不僅沒再退羣,更是把自己的羣聊暱稱改成了“蘋果”。
這一幕,嗯...就很...嗯,很奇妙......
杏兒:“明天八點鐘,體育場舉辦新生開學典禮,大家都別忘了,我們少年班也算是新生,必須得參加。”
杏兒:“另外,淘淘。大一新生要進行一個月的軍訓,今年情況特殊,十月一號學校不放假,依舊封校。
學校準備在軍訓結束後舉辦迎新晚會,少年班要出兩個節目,楊春熙老師要求下來,我們魂班出一個,那邊武班出一個。”
榮陶陶撓了撓頭,手指在屏幕上噼裡啪啦的敲打着:“你問我幹啥,打架我在行,演節目我可不會。”
杏兒:“陸芒說你《忘憂草》唱的可好聽了~”
榮陶陶面容一僵,轉過頭,看向了對面牀鋪躺着的陸芒。
陸芒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幽怨的目光,他緩緩地翻了個身,面朝牆壁,留給了榮陶陶一個背影......
杏兒:“三年同窗我都沒發現你這個才藝呢,芒果還說,你可喜歡唱歌了,而且還是單曲循環,一唱就是一天。”
桃:“我那是被斯華年虐傻了好嗎!!!”
杏兒:“嘻嘻,我不管~”
桃:“徐太平唱歌應該也不錯,從我進寢室,他就一直戴着耳機,一直聽到現在了。”
哪成想,徐太平直接分享了個鏈接......
蘋果:“音頻鏈接-《華夏刑法重點法條、理論與案例(魂武篇)》”
芒果:“不錯,上臺給大家普法,也是極好的。”
蘋果:“公衆號鏈接-《魂武者殺人一定犯法?面對以下幾種情況,請放心出手!》”
杏兒:“羣主已開啓全員禁言。”
這一手假裝羣聊有禁言,秀的榮陶陶頭皮發麻......
......
夜裡,123寢室沒再出什麼亂子,只是大家的話都不多,榮陶陶睡的也算是安穩。
翌日清晨,八點。
全體新生集合,來到了演武場東側的體育場中,在綠茵場上自行列隊,而在那主席臺上,也擺放好了座位,桌子上的名牌,寫着幾個校領導的名字,但好像參會的校領導不是很多。
隨着入學儀式開始,榮陶陶站在綠茵場上,一如既往的左耳聽、右耳冒。
對於這種校領導講話,榮陶陶從來都聽不進去,一會兒典禮結束,大一新生留下來,分班軍訓,這羣少年班的孩子也就可以解放了。
榮陶陶一邊偷偷的修煉魂力,一邊放空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卻是聽到了極爲熱烈的掌聲。
榮陶陶嚇了一跳,我發呆時間這麼長?典禮要結束了?
他下意識的跟着拍手,擡頭看去,卻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高挑的身材,漆黑的長髮,乾淨白皙的面容,英挺的劍眉之下,是那一雙俯瞰全場、不卑不亢的眼眸。
英姿颯爽,落落大方。
面對千餘人的注視,她卻沒有半點怯場的痕跡,彷彿已經習慣了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
“很榮幸,作爲新生代表在這裡發言......”高凌薇站在臺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下方一衆學員。
然而,高凌薇才說了三句話,天色卻是漸漸地暗了下來。
越來越暗、越來越暗......
連帶着,寒風乍起,一陣陣風雪席捲而來。
“看來教師的預測很準確,上臺前曾有教師提醒我,暴風雪馬上就會降臨。”高凌薇微微仰頭,看着那迅速昏暗下來的夜色,輕聲道,“大家...都會白燈紙籠吧?”
說着,她擡起左手,一片瑩芒閃爍。
臺下,一隻隻手擡了起來,一片又一片光芒閃爍。
千餘人的新生方陣中,一片流螢飛舞,美不勝收。
只是少年班的小方陣就有點可憐了,不僅飄蕩雪花的亮度暗淡一些,甚至還有部分學員根本不會白燈紙籠這項魂技。
也正因爲如此,榮陶陶頭頂上方亮起了白燈紙籠,在片方陣中是如此的耀眼,被“激活”的雪花也是多的驚人。
高凌薇看着自己頭頂的白燈紙籠,目光透過點點光芒,看向那迅速陰暗下來的天空:“老師還告訴我,未來的一段時期內......
我們在校內的生活,將難分晝夜。這裡的天色,會一直這樣黯淡下去,直到某一刻,徹底漆黑。”
一番話語落下,千人綠茵場上,頓時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高凌薇低下頭來,看着衆人:“你們都知道,松江魂城封城了,松江魂武也封校了。
暑假期間,學校也明確發了通知,不建議大家提前來學校報到,一切,都因爲這裡的環境特殊。”
說話間,高凌薇掃視着全場,而那一雙漂亮的眸子,最終也定格在了那一片黯淡光芒的少年班陣營中,其中,那白燈紙籠最爲明亮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她熟悉的身影。
高凌薇的視線定格在了榮陶陶的身上,繼續道:“但9月1日,學校依舊開學了。
在這暴風雪即將襲來的一刻,依舊舉辦了迎新儀式,這也許就是雪境魂武者應有的精神。”
“我知道,我們四年大學的時光,會與其他任何大學不同。我們會一直處於低溫嚴寒的環境中,也會常常行走在狂風暴雪裡。
極端惡劣的天氣,讓我們很難享受其他院校學生那樣陽光明媚、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
高凌薇:“據說...這次暴風雪,一個半月以前就已經開始了,逐漸侵蝕着北方大地,現在,它終於來到了這裡。
天空是暗的,也許會一直黑暗下去。沒有人知道這場十數年一遇的暴風雪何時才能停止。
據說,十幾年前,在九十年代中期,也有一場這樣級別的暴風雪降臨,黑暗籠罩了雪境大地。
那一年,北方的三道牆,如墜永夜、血海屍山。
也正是那一年,在這黑暗的雪境之地,一片將星璀璨,點亮了那段漆黑寒冷的歲月。
我始終相信,歷經松江魂武這四年的徹骨嚴寒,我的未來,會比其他院校生更加精彩。”
終於,高凌薇的目光,從榮陶陶的身上移開。
她繼續道:“就比如現在,我很感謝這場天黑、這場風雪。它讓我的演講精彩了一點點。
因爲你們不會想知道,我上臺前準備的那篇演講稿有多麼冗長,多麼枯燥。
起碼這場風雪解救了我,讓我在開學第一天,說的不是網絡上千篇一律的模板套話。”
高凌薇雙手負後,上身微微前探,嘴脣湊到了麥克風前:“我是高凌薇,2010級松江魂武大一新生。
無論這場風雪何時止,天何時亮......
未來的四年,我都會紮根在這片土地上,陪伴我的松江魂武,度過這段特殊的時光。
當然,如果四年之後,天還未亮的話......”
白燈紙籠的陰沉下,高凌薇那英姿颯爽的面龐,突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調皮模樣。
只見她轉過身,看向了身後的主席臺,笑着說道:“如果四年時間不夠,那就要看鬆魂四禮·茶先生,是否願意收我爲徒了。”
說着,高凌薇轉過身來,笑着對臺下點頭示意:“最後說一句松江魂武的校訓:風雪無盡,北國有疆。
守疆、開疆,亦或是自成疆界。
無論你怎樣理解,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不負鬆魂期許。
謝謝你們的白燈紙籠。”
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欠身,邁步下臺,完美的像是一個並不真實存在的人。
“哇......”
“嘖...人比人的死啊,這麼從容的嗎?”
“這什麼神仙演講稿,真的是現場自由發揮的麼?”
“高凌薇牛批!!!這纔是關外第一高中生的風采!”
同一時間,少年班方陣中......
“淘淘。”
榮陶陶:“嗯?”
孫杏雨睜着美麗的大眼睛,面色認真的看着榮陶陶:“她太耀眼了,追起來一定特有難度。要不...要不咱換個目標吧......”
高凌薇表現的越是完美,孫杏雨就越害怕榮陶陶傷心......
榮陶陶抿着嘴脣,望着那暗淡天色下,自信到光芒萬丈的女孩,輕聲道:“總有一天。”
孫杏雨:“總有一天什麼?”
榮陶陶的回答,只是重複了一遍自己剛纔的話語:“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