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將星野世界都塗抹上了一層暈紅。
大裂谷周邊靜悄悄的,神秘且美麗的暗淵河流依舊緩緩流淌着,似乎並沒有因爲其中生物的離去而消失。
3號暗淵基地前方,鋪着一條“星河”。
擁有着動態星空皮膚的星龍,乖乖的趴伏在基地前方,橫亙數公里,讓人目眩神迷的同時,也不免心中陣陣悸動。
星燭士兵、研究員們終於得償所願,能夠近距離觀測這條暴躁的星龍。
然而,即便星龍乖巧得猶如美麗雕塑,但人們心中依舊感到陣陣恐懼。
正因爲知曉星龍的恐怖實力,所以人們才滿懷敬畏之心。
如此龐然大物橫亙於此,三號暗淵基地的士兵哪怕是全員出動,也無法形成有效的警戒。
當然了,星龍趴伏於此,恐怕也沒有不長眼的生物敢來叨擾。
基地門前,幾個立崗士兵突然紛紛敬禮,而後讓出了一條路來。
葉南溪懵懵的還禮,她的級別倒是不低,畢業後被特招入伍的她就是中尉了。
經過這兩年的打拼,尤其是在對抗刀鬼組織時英勇無畏、甘願充當誘餌的表現,致使葉南溪被破格提拔、晉升了上尉。
此次任務,葉南溪有如此重大立功表現,也許葉南溪還會再上一層。
敬禮、還禮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關鍵在於將士們那尊敬的眼神,讓葉南溪有些不知所措。
作爲南誠魂將的警衛員,葉南溪時刻都能見到這樣的眼神,但那些都是給南誠的,而此時......
戰友們認可自己了?
如果說對抗刀鬼組織時的英勇表現,讓葉南溪在星燭軍內打響了名號的話,那麼今天上午時分,葉南溪與榮陶陶聯手爲華夏拿下了一條龍,讓葉南溪徹底“名聲大噪”!
“原來,受人敬仰是這樣的感覺哦......”
葉南溪心裡暗暗嘀咕着,難怪媽媽和淘淘每天的心情都很好,這感覺,簡直美滋滋呀~
其實葉南溪也知道,自己在星燭軍中的風評並不好。
首先,她的名聲就不好,囂張跋扈的二代就是她的個人標籤。
這當然是她自己作的,也怨不得旁人。
而葉南溪剛剛入伍沒兩年,在魂將母親的悉心培養、極力拉扯之下,她竟又獲得了世間最珍貴的星野至寶,這顯然是沾了魂將母親的光!
只是因爲魂將大人威嚴太盛,沒人敢在明面上說什麼罷了。
小小娃娃,何德何能擁有星辰碎片?
部隊不僅是個等級制度相對森嚴的地方,更是個論資排輩風氣較重的地方,你一個新入伍的新兵蛋子......
接下來的故事更加魔幻,由於葉南溪吸收的星辰碎片出了問題,致使她瀕臨死亡。
隨後,北方雪境的榮教授拍馬趕到,竟然又給葉南溪提供了一枚星辰碎片!
這尼瑪......
好在時間證明了一切,葉南溪用她的實際行動,證明了她配得上如此重點培養。
無論是對陣刀鬼組織時的九死一生,還是上午時分與榮教授聯手馴龍,都是驚天動地的壯舉!
葉南溪快步向前走着,大步邁向了基地外橫亙的寬闊“星河”。
“果然,一切如淘淘當年在旋轉木馬前所說的那樣。”葉南溪心中暗暗想着。
他曾說過:刁蠻、任性、肆意妄爲,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成爲人生的點綴。
歷史上的惡棍將軍比比皆是,但當世人看到你的輝煌功績之時,你的一切小毛病,也就都在人們寬容的範疇之中了。
“葉警衛。”
“啊。”葉南溪回過神來,看到了前方几個士兵,開口詢問道,“南魂將呢?”
“龍頭那邊。”
“龍頭。”葉南溪左右看了看,萬幸,此時正值夕陽西下,放目遠眺,倒是能分得出來哪邊是龍頭、哪邊是龍尾。
葉南溪點了點頭,急忙離去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幾名士兵也是面面相覷。
初始6魂槽的天賦,只要你肯努力,意味着你大概率會突破進入魂校段位。
而在這樣的基礎上,再加上星野至寶的話,就意味着魂將之姿!
只是士兵們沒想到,葉南溪兌換天賦的速度着實太快了些。
如果沒有榮陶陶這樣的珠玉在前,恐怕葉南溪的壯舉會更加驚世駭俗!
葉南溪順着寬闊的“星河”一路小跑,足足跑出去了兩公里,這纔來到了龍首處。
“南溪?”
“報告!”葉南溪當即立正,目不斜視,目光籠統的看着前方母親的身影。
“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南誠難得的態度友好,邁步上前,甚至還伸出手,理了理葉南溪因奔跑而凌亂的短髮。
成功馴龍是一方面。
當南誠看到葉南溪竭盡全力、不計後果執行任務,最終癱軟昏迷過去之時,南誠的內心是無比欣慰的。
作爲魂將,她欣賞。
作爲母親,她不止心疼,更加欣慰。
這不懂事的孩子,在入伍後的兩年時間裡,終於懂得了責任與擔當。
“南溪來啦?”熟悉的嗓音傳來,葉南溪忍不住扭頭望去。
然而她更懵了!
因爲她驚愕的發現,自己只能聽到那可惡傢伙的聲音,卻看不到對方人在哪裡。
榮陶陶這是隱身了?
沒必要吧?周圍有什麼危險麼?思索中,葉南溪的眼睛微微睜大。
她終於意識到,榮陶陶並沒有隱身,而且說話的也是殘星陶,而非本體。
問題在於,殘星陶與巨大的星龍完完全全融爲了一體,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殘星陶可不就是“隱身”了嘛!
在星龍這個大背景之下,甚至連殘星陶徐徐破碎的半截身軀、飄散的漆黑光點,都好像成爲了星龍動態皮膚內的一部分!
葉南溪驚了!
你這...怕不是要把人陰死啊?
星龍本就辣麼大,你又是那麼小小一隻。
真·融入環境!
如果是旁人還好,關鍵是殘星陶還擁有多個至寶,殺傷能力驚人!
如果在開着殘星之軀的狀態下,再披上夜幕繁星斗篷,套上夜幕繁星鎧甲,手裡拿着龍雀斬星刀......
好傢伙,這誰頂得住?
視線焦距不斷調整之下,葉南溪可算是看到了走來的殘星陶。
她忍不住開口道:“你的身體與暗淵龍融合的太完美了,跟幻術一樣。”
行走的幻術?
“怎麼不多睡會兒?”殘星陶笑着說道,“累壞了吧。”
“不累。”葉南溪連連搖頭,畢竟南誠就在身旁呢,累也不敢說。
殘星陶開口說着:“我把星龍拽進風花雪月裡的時候,它已經蔫了,看得出來,你把它照顧的很好。”
葉南溪還沒什麼表現,一旁的南誠已經露出了笑容。
不管榮陶陶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今天,的確是南誠無比驕傲的一天。
葉南溪小聲道:“回來麼?”
“好呀,你不知道我撐着身體不破碎有多難受。”殘星陶蹲下身來,一手摸向了小姐姐的長腿。
“啪~”
殘星之軀破碎成了點點星芒,迅速涌入了葉南溪的膝蓋之中。
葉南溪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哪怕是殘星陶目前的魂力只夠維持身體不破碎,但魂力總量依舊非常可觀。
更何況,相比於身體上的舒服,葉南溪的內心層面更加舒適。
有榮陶陶在,葉南溪就覺得異常安穩。
不愧是小說裡的主角模板,體內的“老爺爺”豈會輕易離去?
那不得等主角在其庇護下成神成聖了,再破碎消亡麼?
當葉南溪睜開眼簾之時,驀然發現,眼前竟又站着一個榮陶陶。
這一次,卻是本體了。
夕陽的映襯下,榮陶陶的笑臉也被塗抹上了一層暈紅。
只可惜他現在太瘦了,臉蛋有些凹陷,但即便如此,這樣的笑容也足夠治癒人心了。
榮陶陶:“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也是好事,等下次再經歷生死戰的時候,你就知道如何在確保戰鬥力的情況下,給敵人造成最大殺傷了。”
“哦。”葉南溪輕聲應着,稍稍垂下了頭。
南誠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自己站在這裡,打擾了兩位年輕人的發揮?
南誠隨即轉身離去,走向了龍首處的研究人員們。
“沒什麼後遺症吧?”榮陶陶關切道。
“沒事~”果不其然,葉南溪活潑了不少,示意了一下遠處一動不動的星龍,“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呀?”
榮陶陶聳了聳肩膀:“裝進我的獄蓮中,就像我當初裝載你們八千將士那樣。
待你們這邊的研究人員初步留下星龍的各項數據,我就把它帶回雪境去,跟雪境龍族好好幹一架!”
“呵呵~”葉南溪笑着點了點頭,“那羣可惡的雪境龍,的確該有人治治了!”
榮陶陶隨口道:“你們星燭軍治得就不錯呀,蓮花之下的六條雪境龍無一倖免。”
葉南溪卻是搖了搖頭:“太難了,咱們計劃多周密纔有那種效果,還得有雪境龍的高傲來配合。
如果雪境龍能聽聽帝國人的訴求,咱們連偷襲圍殺的機會都沒有。”
榮陶陶頗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倒也是。”
“對了。”葉南溪壓低了聲音,湊到榮陶陶身側,“剛纔將士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哦。”
“怎麼?”
“他們很尊敬我,比上次對壘刀鬼組織之後更深一層了。”
榮陶陶微微挑眉,看着眼前欣喜的女孩:“你本就值得尊敬啊。”
葉南溪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只可惜在軍營中,她的脣上沒有靚麗的脣膏:“所以,我過往的污點都會漸漸成爲人生點綴唄?”
榮陶陶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腦海深處的記憶被勾了出來:“好傢伙~”
葉南溪:“怎麼啦?”
榮陶陶:“難怪都說你們女人記仇,真是啥事兒都記得啊?”
葉南溪:???
榮陶陶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葉南溪的肩膀上,道:“開玩笑的,惡棍將軍,我也記着呢!”
你記着個屁!
纔有學好傾向的葉南溪,直接橫了榮陶陶一眼。
原本還心有感觸、心懷感激的葉南溪,跟榮陶陶沒說三句話,就被打回原形了......
“好好努力啊。”榮陶陶擡起手肘,架在了葉南溪的肩膀上,看向了遠處宏偉的星龍,權當是看星河了,“既然雪境有龍,星野有龍,那熔岩旋渦和地球海洋應該也有吧?”
倒是被榮陶陶得手了,葉南溪果然轉移了注意力:“你想?”
“你不是要當惡棍將軍嘛,小上尉?”榮陶陶話語中帶着絲絲調侃。
人比人得死。
在榮陶陶面前,葉南溪這個上尉的確很“小”,畢竟榮陶陶可是實打實的上校!
榮陶陶微微揚頭,用下巴點了點遠處的星龍:“等雪境那邊安穩了之後,咱就一起去別的地方逛逛。
我想見識這光怪陸離的世界,而你想當個彪炳千古的惡棍將軍,簡直是一拍即合,怎麼樣?
給你在史書上多添兩筆,也給你晉升的道路提供些捷徑。說不定我們還能找到些溫順的龍族,爲你所用,匹配你的身份吶?”
對於葉南溪而言,餅不餅的倒是無所謂,她心中很清楚,只要榮陶陶開口邀請,她很難拒絕。
更關鍵的是......
跟着榮陶陶這樣的人一起成長,終歸是沒錯的。
“嗯。”葉南溪怔怔的看着遠處唯美的星河,輕輕點頭,“好。”
與此同時,三秦大地。
院內的柳樹下,女孩彷彿有着說不完的故事,講了好久好久的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口乾舌燥。
畢竟陸芒伺候的好,茶水供着、水果源源不斷。
相比於嘰嘰喳喳的石蘭,石樓則是稍顯擔憂,時不時看向輪椅上的老人。
一日三餐,老人吃的都很少,精力也必然大不如前。
但此時,又被石蘭推到樹下聽故事的老人,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疲態,他只是一臉寵溺的看着石蘭。
也不知道老人到底聽沒聽石蘭的故事。
亦或者,他只是單純的看着孫女那嬌俏可愛的面龐,靜靜的欣賞着長大成人後的她。
“然後梅鴻玉校長突然變得好大好大隻,那遮天蔽日的帝國蓮花,都比不上校長的霜雪身體呢。”石蘭小嘴碎碎念着,“然後那些巨大的冰塊,就都被梅校長給攔住了,特別可怕。
整個帝國都被雪境龍族的冰塊給砸毀了,老校長卻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對了,我後來聽說,那個魂技的名字叫做‘安河奠’!
爺爺聽說過嘛?”
“蘭蘭。”石樓突然開口,也站在了輪椅的後方。
“誒?”
“今天先講到這裡吧,很晚了。”
“晚?”石蘭扭頭看向了夕陽,望着天邊的美麗火燒雲,“這才幾點呀?”
石樓面露嚴厲之色:“爺爺累了,明天再講。”
“哦。”石蘭委屈的癟着小嘴,“好吧。”
“呵呵。”老人笑了笑,擡起手,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沒事,沒事。”
“我推你進屋休息吧,爺爺,明天再聽故事。”說着,石樓直接推着輪椅,走向了房屋。
老人卻是笑道:“蘭蘭。”
“啊。”
“來,進屋,我繼續聽你講故事,就當是哄我睡覺了。”
石蘭眨了眨眼睛,緊接着面色一喜:“好耶!”
睡前故事,就像小時候爺爺哄我們入睡那樣?
嗯......
讓我好好想想,不能再打打殺殺了,得找個溫馨點的小故事。
石樓嗔怪似的看了石蘭一眼,推着輪椅走向了屋內的臥房,到底還是任由石蘭跟進來了。
姐妹倆小心翼翼的將老人扶上牀,這回輪到石蘭坐在輪椅上了。
她雙肘拄着牀沿,一雙狹長的美目亮晶晶的,看着緩緩閤眼的老人,小聲道:“爺爺,是我追求的小芒果哦。”
“他這個人話不多,白白淨淨的,看着就舒服。”
“他還特有責任心,家庭不是很富裕,他考上了松江魂武之後,就接他爸爸來松柏鎮生活了,有了自己的家。”
“他爸爸也在學校的幫助下,開了一個商店,雖然很小,但是裡面的好吃的可多了~”
“我都是隨便吃的,嘻嘻~他爸對我可好了,每次從他家離開去上學,都會給我裝好多好吃的。”
“不過每次到學校,都便宜了淘淘了,好吃的都進他的肚子裡了......”
“爺爺,爺爺?你睡着了麼?”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子,映襯在了老人的臉上。
他那飽經滄桑的臉上,帶着與之不符的安詳笑意,似乎在石蘭的輕聲細語中,漸漸沉睡了過去。
石蘭不再開口,手肘拄着牀沿,雙手撐着臉蛋,看着安然熟睡的老人。
她的腦海中,盡是爺爺當年坐在輪椅上,一手撐着牀沿,輕聲細語講故事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石蘭終於還是沒忍住,她伸手拾住了老人的手掌,腦袋枕了下去。
1秒,2秒,3秒......
石蘭的眼睛猛地睜大,那搭在老人手背上的手掌,食指恰好搭在了脈搏處。
“爺爺?”石蘭擡起頭來,傻傻的看着那安詳的面容。
窗外夕陽的餘暉尚未消散,一切發生的竟然如此之快......
屋外,石樓尋着聲音,快步走了進來,剛想壓低聲音呵斥妹妹的她,卻是看到石蘭面色焦急,口中小聲說着什麼,眼眶升起了一層霧氣。
石樓整個人僵在原地,反應了好一陣兒,她急忙上前,一手搭在了老人的脖側。
“嗚~嗚嗚嗚......”小聲啜泣的石蘭終於哭出聲來。
她緊握着那蒼老的手掌,但卻無論如何也沒能阻止他離去。
門口處,陸芒靜靜的佇立着,望着夕陽下的畫面。
那牀上離去的人在笑,牀邊還在的人卻胡亂的抹着眼眶、止不住哭泣。
“噓,噓......”石樓一手將石蘭環入懷中,手掌抵着妹妹的後腦,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另一手探下,撫了撫老人安詳睡去的遺容,“爺爺只是睡得沉了一些,別吵。”
“可是,可是他還沒看我拿世界盃冠軍......”
“噓。”石樓緊緊的環着石蘭,默默的垂下了頭,腦袋也搭在了石蘭的肩膀上,平靜的面容下,似乎也想找個依偎的地方。
驀的,門口處傳來了一道話語:“86歲,心願了。最疼愛的人陪在身旁,夢中安詳離去。”
石蘭轉過頭,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了門口處那模糊的身影。
夕陽餘暉的映襯下,陸芒望着那在牀上安詳睡去的老人,輕聲道:
“喜喪。”
...
今日就一更吧,明天也該開新捲了。
育看到了很多建議,但還是希望嚴格按照之前大綱制定的線路來走,這一章改了很久很久,希望大家能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