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恢宏的冰柱大陣,完美的剋制那從天而墜的天葬雪隕,而就在夜空中傳來的陣陣轟鳴聲中,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了過來:“嫂...楊...楊春熙......”
楊春熙心中一驚,急忙轉頭望去,卻是看到遠處,一個手執方天畫戟,面色極爲僵硬的少年,似乎是在強提起精神,從茫茫夜色中倒飛而來,硬生生砸向了那粗大的冰柱。
而在少年的身體周圍,似乎隱隱還有一片散發着奇異光芒的蓮花,猶如蝴蝶般纏繞飛舞。
好看,卻不中用。
之前霸道的青蓮花瓣,在榮陶陶的身體周圍,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沒有半點效果。
而在倒飛的榮陶陶面前,一頭野獸夾風帶雪,急速奔馳:“吼!!!”
下一刻,那兇悍異常、似狼似犬的雪白生物,身體猛地一僵,充滿了野性的獸瞳之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前衝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
“停...停......”楊春熙心中一驚,眼中光芒閃爍,看着那獸瞳,口中輕聲呢喃着。
與此同時,楊春熙的身影急速前衝,一把撈向了榮陶陶。
“呃......”被楊春熙攬入懷中的榮陶陶,忍不住一聲嘶吟,嫂嫂的懷抱即便是再怎麼柔軟,衝勢之下,榮陶陶依舊被撞得生疼。
“阿會拉博時!”霜佳人突然開口喊道。
連帶着,三個因爲忌憚楊春熙,而統統閉眼的霜佳人,猛地睜眼向榮陶陶的方向望去。
確切的說,她們的視線,鎖定在了榮陶陶身前飄蕩的那一瓣蓮花之上!
呼......
狂風再起,極速旋轉的雪龍捲,瞬間將楊春熙和榮陶陶掀翻了出去。
楊春熙咬着牙,緊緊地抱着榮陶陶不肯鬆手,一身的霜雪擴散,雪霧防禦罩將兩人牢牢的庇護其中。
與斯華年對壘的霜佳人們,直接放棄了對冰魂引屍體的搶奪,迅速衝向了榮陶陶!
她們快,但是一個趁火打劫的傢伙卻是更快!
身傍一瓣蓮花,卻無法應用的榮陶陶,顯然成爲了所有雪境魂獸眼中的肥肉。
冰柱大陣的邊緣,一個粗大的冰柱之中,突然竄出了一條長蛇,只見那長蛇通體由冰晶製成、閃爍着瑩瑩光芒,張開了晶瑩剔透的大嘴,猛地撕咬向了榮陶陶!
查洱的冰柱的確抵擋住了天葬雪隕這種天災級別的魂技,但與此同時,那粗大的冰柱,也給一部分魂獸提供了棲息之所。
雪境之地,當真是兇險無比!
“咔嚓”一聲脆響!
楊春熙手起劍落,那凌厲的攻勢,甚至直接劈碎了長蛇那晶瑩剔透的頭顱!
“呃......”榮陶陶強撐着渾渾噩噩的雙眼,自從被楊春熙攬入懷中之後,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淘淘,你......”楊春熙的話語中滿是震驚,看着他身前飄蕩的蓮花瓣,甚至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所有人都在疑惑,冰魂引的蓮花瓣飄去了哪裡,現在人們才發現,竟然被一個孩子拐跑了!?
“我撐不住了。”榮陶陶的身體虛弱,聲音更是虛弱。
他今晚雖然經歷了很多,甚至在松林經歷了生死時刻,但是在接觸到蓮花之前,他還是有一定的戰鬥力的,而現在......
楊春熙顯然意識到了花瓣帶給榮陶陶的不良反應,很難想象,一身肅殺之氣的她,說話竟然是這樣的輕柔:“睡吧,我守着你。”
恍惚之中,榮陶陶看到了衣衫破爛的李烈、頭髮凌亂的斯華年、以及那戴着墨鏡的查洱,悉數守護在了楊春熙的身前。
鬆魂四禮其三:酒·糖·茶。
終於找到避風港的榮陶陶,心中大定,隨着體內一股股極度飢餓的感覺傳來,他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嗯...說出來人們可能不信,榮陶陶不是因爲受傷昏過去的,而是餓昏過去的......
......
鬆魂四禮之三,包括鬆魂四季之春,統統守在榮陶陶身旁,四人身上傳來的氣勢與威壓是實打實的。
按照常理來說,不會有人願意去挑釁這樣一支“頂級鬆魂陣容”,但是......
但是這羣雪境魂獸就像是瘋了一樣!
從雪地裡、從夜空中,從冰柱內,一個又一個雪境魂獸瘋狂的衝向這支“鬆魂天團”,是真的不要命!
榮陶陶身上繚繞的那一瓣蓮花,必然是罪魁禍首。
就是這樣一件至寶,讓一衆雪境魂獸前赴後繼,一個個都已經殺紅了眼,九瓣蓮花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但凡榮陶陶能把九瓣蓮花收入身體內,也絕對不會招來越來越多的魂獸圍攻。
不過這樣的圍攻,也有一些好處。
雪境魂獸們貪婪的面目一覽無遺,這樣一來,演武場範圍內的其他學員,反倒是安全了,再沒有魂獸理會那些廢墟中躲避的學生了......
“戰!”李烈一聲暴喝,衣衫破爛,甚至遍體鱗傷的他,手中的巨斧再次輪了出來。
猛地向前方一甩!
那巨型斧鉞,卻並沒有呈直線飛出去,而是急速旋轉着,竟然圍繞着小隊衆人,畫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圈?肅清了周圍的一切魑魅魍魎。
這到底是進攻類魂技,還是防守類魂技?
楊春熙懷抱着榮陶陶,一雙美眸中流光溢彩,那動人心魂的眼神掃遍全場,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睥睨衆生姿態。
視線所及之處,任何雪境魂獸的動作都有一絲僵滯。
在這種秒生秒死的戰場上,動作是有一絲一毫的停滯,那就會丟掉性命。
尤其當你的敵人,是鬆魂四禮的時候。
斯華年殺瘋了!
真的殺瘋了,直至最後,甚至已經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守護榮陶陶,還是在泄憤......
面對之前擁有九瓣蓮花的冰魂引,斯華年唯唯諾諾,而面對沒有九瓣蓮花的其他雪境魂獸,斯華年重拳出擊!
簡直就™像是一個戰神一樣......
白衣所過之處,一片腥風血雨。
更恐怖的是,鬆魂四禮·茶先生,沒有過多的參與進攻,而是果斷退居輔助位,不斷的給酒·糖兩人疊BUFF,零敲碎打着兩人偶爾沒照顧到的雪境魂獸。
這四人組之間配合,宛若一臺精密的殺戮機器,不僅氣勢驚人,戰績更是驚人!
絕大多數的雪境魂獸,都是殘忍的、嗜血的、暴虐的,但即便如此,趨利避害的天性也還藏在野獸的基因中。
當一羣又一羣的雪境魂獸死在“鬆魂天團”的腳下之時,雪境魂獸們的攻勢,終於有了一絲停滯......
就在場面一度混亂的時候,演武場的極遠處,在邊緣地帶,一道高大的身影,默默的站在了一個白髮少年身後。
“哥哥說,他精心策劃的一切,今夜獲取的一切,都不及今天遇到了你,年輕的族人。”
徐太平的呼吸微微一滯,急忙轉過頭。
不知何時,他的身後,站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同樣蒼白的長髮,同樣泛紅的眸子,而在他的肩膀上,還扛着之前那個冰魂引青年的屍體。
“一個特殊的族人,一個在人類社會長大的、迷失的族人。”冰魂引緩緩的伸出手掌,動作不疾不徐,彷彿對混亂的戰場毫無感覺。
那慘白的手掌,輕輕的按在了徐太平的短髮上,他輕聲道:“頭髮留長一些,會更順眼。”
“你......”徐太平欲言又止,目光鎖定在來者肩膀上的冰魂引屍體上。
來者說,這個冰魂引青年是他的哥哥。
但他就像是一個冷血動物一樣,肩膀扛着哥哥的屍體,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淡漠。
“他臨死前,在腦海中與我說了很多。”說着,冰魂引拾着徐太平的手掌,輕輕的握住,“告訴我,人類爲什麼沒有殺了你。”
徐太平的面色有些僵硬,堪堪道:“他們希望...我能成爲人類與雪境魂獸之間溝通的橋樑。”
“橋樑?呵呵。”冰魂引嗤笑一聲,轉眼看向了極遠處那混亂的戰場,也看到了演武場上一地的屍體,“雙方,還可能存在橋樑麼?”
徐太平默不作聲,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這一夜,他經歷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冰魂引直視着徐太平那紅色的眼眸:“你認爲呢?”
徐太平遲疑片刻,開口道:“我...我也想成爲人類與雪境的橋樑,所以我纔來到了松江魂武。”
“哦?”徐太平的迴應,顯然是出乎了冰魂引的意料,他的面色更加冰冷了一些,“所以,你是人類,還是雪境魂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徐太平不斷的搖着頭,一句靈魂拷問,讓這個一夜之間、情緒大起大落的徐太平,徹底崩潰了。
徐太平眼眶泛紅,口中喃喃自語着:“他們屠了我的全族,但他們也撫養我長大。我認爲你們是入侵者,但在內心中,我又認爲你是我的族人。我不知道,我不...我......”
冰魂引一手按住了徐太平的腦袋,制止了他不斷搖頭的動作,也讓徐太平的眼眸,直視着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很複雜,很扭曲。”
“是!我就是這樣一個扭曲的人!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扭曲的活着!我甚至不知道我現......”
“啪!”
徐太平話音未落,臉上卻是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
徐太平面色驚愕,眼睛猛地睜大,擡頭看向了冰魂引,這突然間發生的一切,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
冰魂引只是再次揚起巴掌,淡淡的說道:“婦人之仁。”
“啪!”
又是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這極具侮辱性的動作,和他那平淡的語氣非常的不協調,讓這個冰魂引看起來就像是個沒有情感的機器。
這一次,徐太平不再驚愕了,剩下的只有憤怒。
但他並沒有機會做出任何反應,只見冰魂引猛地抓起徐太平的衣領,竟然將徐太平向空中扔了上去!?
“唳~!”刺耳的鳥鳴聲響起,一道巨大的身影俯衝而下,那怪鳥的雙爪甚是鋒利,抓住了徐太平的身軀,飛向了北方的夜空。
冰魂的肩膀上依舊扛着的哥哥的屍體,他提了提肩膀,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口中輕聲的喃喃着:“你說,你很幸運偶遇到他...我對此深表懷疑。”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很是詭異。
無數雪境魂獸殺紅了眼,前赴後繼、趁機搶奪着雪境至寶,而那個最該擁有蓮花的人...或者說,那個最有資格繼承蓮花的人,反而沒有參與其中。
冰魂引對自身種族的定位極其清晰,有花與無花,完全是兩種做派,當冰魂引哥哥失去了那瓣蓮花的一瞬間,那彷彿毫無情感的弟弟,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只見那冰魂引邁開了腳步,完全不理會遠處那極其混亂的戰場,他扛着屍體向北方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