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初九先前只是覺得這神秘劍客爲何劍法,步法這般熟悉,現在這才醒悟發現,這劍客剛纔的劍法雖然溟玄側擊,偏鋒奇出,旁人無可琢磨,但是那劍法明明是正派招式,卻又說不出的詭異!若說是旁門劍法,卻又處處透出玄門中宗之象!只是,這些都還不爲最奇怪!
最讓初九驚訝的是,可是這劍客進攻之時,意在劍先,人隨步動,人劍合一配動蛟龍一般劍法的婉揚身法,卻正是“射天驚龍,三十六步”中陽動於九天的前十八步!
初九大驚,這絕對是射天老人獨門傳授初九的“射天驚龍,三十六步”,天下無雙,絕對不假,當日射天老人雖然明說天下只有他與初九知曉,但是初九度其意,連大師伯,師父都是不會,只怕江湖中也沒有人會啊!
爲何這神秘劍客能這般純熟運用?他,會與點蒼派,與射天老人有淵源嗎?
初九見他起首一步乃是“東走西顧”以爲是自己眼花,待見他“尋花扶柳”,“追草拔花”連續使出,初九不再懷疑,正是陽動於九天,絕對不差分毫!
他心中便正在起伏不定,一是驚訝沒有想到這步法純熟至此,威力竟然可以如此之大!配合劍法,遠在自己數倍之上!竟然可以將江湖九大殺手中排名第三的紅冠雞攻得毫無還手之力。第二疑竇更大的卻是這人怎麼會運用陽動於九天?莫非天下是否還有別門別派流傳下來這般玄妙步法,只是絕不可能,連七叔也是不識?
那面若冠玉的中年人上前兩步,身形瀟灑,哈哈一笑道:“閣下當真是好劍法,好身法!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三生有幸!”那劍客卻似乎沒有聽見他所講,眼睛仍然只是在滿頭滿臉亂髮,鬍鬚之中,低低看着地上,不管其他,衆人也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閣下放走常醉狽,卻是爲何?”那面若冠玉的中年人又繼續問道。
那劍客這才冷冷道:“在下喜歡殺誰就殺誰!喜歡放誰就殺誰,十幾年來都是如此,難道還需要向青城派的江掌門彙報請示嗎?”
他這話一出,楚驚西臉上是毫無表情,想來他自然是知道,可是初九與林茗兒卻是心下大驚,一聲驚呼“啊”脫口而出,真沒想到這眼前這面若冠玉的看似只有三十四,五的中年人,如此年輕之人竟然是名震天下近二十年的青城派掌門江忍淺!
初九早聞顧白雲,連天說起過,青城派在近二十年來,聲名直追七大門派,便多是這江忍淺的功勞,有人說他雖然年紀輕輕,資質之高,悟性之強,一身武功卻是青城派百年罕見,這十年間,他獨自一人遠上西藏雪山誅盡雪山四煞,又遠入北海提了爲禍一方的北海七賤首級回到中原,更是在大雪山之巔運用無上道法封印雪山冰蜈蚣,造福一方,他振南圖北,聲名更加是遠播,被同道武林稱爲蜀中第一大俠,俠義之名足有十八年,更是天下皆知!
初九見他現在被那神秘劍客道破身份,卻依舊是臨淵不驚,人誇不驕,一身素衣更是得體,一派宗主氣勢顯現無疑,他與師妹心中敬仰之情也是大增!
林茗兒也是激動,要知道,在點蒼山上,衆師兄談論起這蜀中第一大俠青城派掌門江忍淺時,衆人都是景仰在心!
初九,林茗兒擡頭一見,那客棧二樓邊,美貌夫人與小姑娘也來到窗邊,顯然她們其實也是關心江忍淺得緊。林茗兒又見那美貌夫人與小姑娘手緊相拉着,想起她自己仍然不知道孃親是誰,只覺悲哀!初九卻也難得想到他也是孃親不知而何人,生死坎坷,也是一陣酸楚,口中卻是故作輕鬆,安慰林茗兒道:“師妹,沒有想到他就是青城派江掌門,當真是幸運,能得一見!”
江忍淺微微一笑道:“閣下好眼力,在下佩服!本來閣下自當是來去自如,江某如何敢攔,只是既然閣下放走常醉狽,這是錦衣衛要拿的人,刑兄怎麼會放過你?”他眼角微微側目,望着華山派“天鷹神掌”刑鐵成。
刑鐵成此次“天鷹神掌”大成,下華山,在江南京城一出手,就輕鬆將錦衣衛第一高手之名摘之自己名下,並欣然接任錦衣衛副總管之職,爲老洪武皇帝朱元璋行走查探江湖!
剛纔一戰,更是一出連環掌就震死江湖九大殺手中受傷的豎尾狗,再而空中截下常醉狽,出師連捷,現下是自信滿滿,一聽江忍淺這樣道,便上前接口道:“不錯,江掌門所言不差,我們此次錦衣衛出動,就是要拿下江湖九大殺手,你壞我好事,你一定要留下!”
“哼,憑你,你能留下我嗎?還是先去留下紅冠雞再說吧!”那劍客微微一唏,道,看來並不將這譽滿江湖的華山派“天鷹神掌”刑鐵成放在眼中。
刑鐵成並非傻瓜,他任職錦衣衛,自然還有其他目的,剛纔江忍淺有意激他出手,他如何不知,現在便道:“江掌門,你剛纔果真好玄妙劍法,僅僅三劍便誅殺了見色狼這個採花淫賤,爲武林除了一害!當真是俠義無雙,在下深深佩服,可喜可賀!”
他見江忍淺也是微微在笑,稍稍點頭,又道:“江掌門,只是在下現在還要拿下紅冠雞,這神秘劍客,還請江掌門出手相助先行留下片刻,刑某感激不盡!”說完,他又是一作揖,不待江忍淺說話,便是奔向紅冠雞,而紅冠雞眼中正是殺氣一片,心中正在後悔,不錯,剛纔在二樓之上,他兄弟四人如果齊心合力,大開殺戒,必定不是這般輕易被人擊破!他一念至此,現在眼中冒火,一見刑鐵成奔過來,恨不得生生撕碎了他!
江忍淺心中一閃,心道:沒有想到這刑鐵成還是這般聰明人物!華山派中人,以後倒也不能小看了!但是面上依舊是平常如故,哈哈一笑,對那劍客恭身一行禮,卻是回頭道:“竟然刑兄這麼擡舉在下,在下就恭敬不如從敬,向閣下請教幾招了!”
初九便想,他顯然是俠名顯著,對敵之前也有禮在先,果真是俠義無雙!
那劍客還未說話,江忍淺又道:“其實閣下何必去救走常醉狽呢?常醉狽雖然也名列江湖九大殺手,可是他爲人行事,頗有古風,江某還想與他喝兩杯呢,衆錦衣衛自然只是抓住他,不會殺他!”
初九,林茗兒一聽此言,更加欽佩,這大俠之名,當真不假,即便是刑鐵成就是身邊,他仍然敢如此說,必定也真是心中所想了!
那神秘劍客卻只是微微一呲,道:“哼,正道中人,就是這樣故意顯得很俠義,江湖行走,劍上說話,成王敗寇,何必如此!”他見那邊刑鐵成已轉身與紅冠雞動上手,話一落,已是一劍直刺過來!
他劍上有絲絲劍氣之聲,初九遠遠便是能感受得到,這是第一流高手纔有的無上純正劍氣,即便當今天下,也只有七大門派各大掌門纔有這般劍氣,江忍淺當下全神貫注,哪裡再敢大意,一側身,手中劍已揮出,兩人劍相交接,各自一顫,都是虎口一陣,退後半步,心相互稱讚道:“好深厚的內力!”
兩人退後一步,再上前纏上,這回劍高劍低,招上招下,相互纏繞,無不是世上精妙的劍法。周圍的錦衣衛,青城派衆弟子只覺兩條巨龍在翻滾一番,至於誰是誰人,誰出什麼招式,都是看不清楚,林茗兒只是緊張看着二人,看不清招式,也不知道是爲誰人擔心。
而楚驚西在旁邊,他貴爲崑崙派百年來第一人中之龍,自然看得分明,初九單以內力而論,絕對看不清晰,但是一到晚上,他視力反而更加尖銳,這乃是託在點蒼後山“無憂洞”中黑夜練功十幾年的收穫,因此卻也看得清晰!還有一人,卻是江忍淺的夫人,那美貌夫人,一手拉着她與江忍淺的愛女,也是能清清楚楚看得分明。
初九越是看下去,越是心中惶恐,世上還有如此絕妙的劍法,那劍客手中之劍,時而如蛟龍在天,時而斜飛在邊,一時之間,楚驚西,初九隻覺葶冥悠悠,陰恨晦暝,這劍法中,竟然似有無上的怨氣!但是卻又時而劍走中堂,一派端莊,那劍上內力偶爾也是堂堂正正,不在崑崙派,點蒼派玄門正宗的內力之下,當真讓人難以琢磨!
莫非這神秘劍客,看似已經將要達到了傳說中的陰陽集於一身的境界,如何能信?
而江忍淺手中之劍,則大不相同,每刺一劍,都如春暖花開,那劍法中平正和,雖然看似乎平平無齊,卻在那劍客多翻強攻之下,不落下風,初九不識,楚驚西卻是心中暗歎,青城派“如沐春風四十九式”,果真是精微無比,這一出手,天下誰人不知?
兩人皆是當世名震天下的超一流的前輩高手,初九何其有幸,竟然是看得如此打鬥?他自然是到後面,更加看得心神皆投入,越看越是驚心動魄!
良久,初九緩緩又問道:“七叔,這人武功竟然不在江掌門之下,這份劍法,內力,輕功,只怕是與江湖中名門大派掌門人相當,如何是無名之輩,他是誰啊?以七叔之能,一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