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林茗兒與初九一起長大,從來沒有怪過初九,但是卻也總是焦急低聲道:“初九,初九,我們一定不能讓衆師兄看不起,要好好練劍啊!”
只是林若池和顧白雲對所有弟子都視如己出,昨日,看見連日鋒鑄的天玄碎木劍時,便想起初九的天生異常筋骨來。也突然想起,這幾年都沒有時間考量自己的這幾個徒弟,說不定初九的武功已有大進展,畢竟射天老人的武功,他二人是知道的。
林若池便道:“大師兄,你看這劍……”
顧白雲知道師弟所想,便道:“授劍大禮上有衆弟子演練比試,我看咱們靜觀其變,如果初九脫胎換骨,我們便在大禮上受給他,反之,則以後找時間給他!”
林若池想想,這樣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便點頭道:“師兄言之有理,就依師兄所言!”
但是,兩人教誨初九十幾年,自小看做初九長大,直待初九有如親子,心中自然是希望初九四年來,已經脫胎換骨,可以在天下英雄面前授出此劍。
因此,他二人特地吩咐劉辰飛,初九的劍一定要在授劍大禮上傳授,別人相求時,不能先吧這天玄碎木劍給他人。
這點他倒是意料到了,後面果真有林茗兒和連宛柔一起去找劉辰飛要劍。
等到四年前,初九才勉強學會了“射天驚龍,三十六步”中陽動於九天的前十八步。
他舒了一口氣,跑到射天老人面前道:“爺爺,我終於修習完這十八步了!”
射天老人點點頭,微笑道:“不錯,不錯,沒有想到你的進展比我想象之中還快兩年!”
初九現在身輕體爽,便是磕頭道:“這,還要多謝爺爺的每夜指點呢!”
射天老人也是高興,沉默一陣,擡頭道:“哎,算了,既然傳了你前十八步,這後十八步也傳授給你吧!”
初九卻是一驚,道:“爺爺,這步法還有後十八步?”
他最近幾年點蒼劍法沒有多大進展,多是拜這陽動於九天所賜,因此,心中有一些害怕,便道。
射天老人,哈哈一笑,道:“不知道江湖中,有多少武林高手想學這後十八步呢!沒有想到你竟然不想學?”
初九從小與射天老人相伴,知道他只是爲自己好,便忙是道:“爺爺不要見怪,我自然願意學,只是爺爺教我辛苦了!”
老人才點點頭,他也是下了重大決心後才決定傳授初九這後十八步的!
於是在射天老人的授教下,初九十三歲時,又開始修練陰靜於十地的後十八步。
這後十八步卻又與前十八步相反,總稱“陰靜於十地”,強調以靜制動,靜觀在前,出手在後,卻是與點蒼劍義接近。
加上此時初九“射天心法”也是略有小成,這纔再認真習練點蒼十九路劍法與點蒼派正宗心法“蒼陽玄清氣”,沒有想到在同時練習後十八步的同時,劍法卻是進展驚人,林茗兒花狠心煉了一年的“觀音劍法”,初九隻用一個月就融會貫通。
不到三年,就將劉辰飛所傳授的十一路劍法全部修練完畢,而達到此境界的當代大弟子中不過僅有大師兄沈缺,陸少航,二師兄連天三人。
他三人天資聰慧,練功又刻苦,在修練完十一種劍法後,自入玄清觀後堂“摩劍室”中自行觀摩修練其他劍法,而初九尚處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已修練完十一種劍法的想法中,如何敢提出想進“摩劍室”,只能偶爾在試劍殿中與其他衆師兄切磋時,才慢慢發現真的是自己的武功劍法竟然遠在衆師兄之上,卻也不敢表露,每次切磋總是裝作後面敗下陣來。
因此,一直到現在,所有的師兄們和五師叔都還是認定自己的武功遠在衆師兄之下。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初九卻發現,射天老人居然竟通曉點蒼劍法,每當自己在“忘憂洞”中練劍之時,都能得到射天老人的指點。
要知道,點蒼十九路劍法雖然各有各自的內力使用心法輔修,但是,都必須是在玄門正宗的“蒼陽玄清氣”基礎上修練,“蒼陽玄清氣”修爲越高,劍法的領悟,運用才越微妙,而那老者,竟好似通曉所有的劍法,如果真是這樣,那“蒼陽玄清氣”境界到底爲多高,當真的難以想象。
是那一日,待初九演練完“滄浪劍法”中“追月二十一劍”後,老人又隨意加以指點,竟頭頭是道,多是初九先前怎麼也想不通,揣摩不到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射天老人突然想起,初九不能濟身十大弟子,不能入“摩劍室”中自行觀摩修練其他劍法後,多半是與在修練“射天心法”有關,與在練習“射天驚龍,三十六步”有關,也有些自愧,輕“哼”一聲,雖知道初九絲毫不以爲意,絕無怪自己之意,但是還是想了幾天後,決定在山洞中自行教習初九劍法,教習點蒼十九路劍法中後面的幾種劍法,這當然使初九對老人的崇敬又多了一大層。
初九便是道:“爺爺,你竟似乎是知道點蒼所有武功,太神奇了!”
射天來人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天下武學,如今慢慢昌盛,要精通天下武學纔是厲害!”
直到上個月,初九已經修練完畢十七種劍法,點蒼十九路劍法中還有兩路是什麼劍法,射天老人卻始終不再提起。
初九唯一一次忍不住問起,射天老人卻是十七年來第一次對初九大聲發怒呵斥,道:“從今以後,不許你提起這後兩路劍法之名!”
初九呆呆嚇住,再也不敢提起了。
射天老人十數年從來不提自己的事情,卻時時津津有味聽初九講起這十幾年來點蒼髮生的事情和江湖上發生的事情,因此對點蒼衆弟子特別是林茗兒,連天等都熟悉無比,當然,江湖上發生的事情倒有多半是林茗兒和連天告訴初九的,林茗兒多半是從大師兄沈缺口中聽來的,連天卻多是自己從江湖上經歷知悉和從爹孃口中聽到的。
那掌門一系大弟子沈缺自小就冷僻孤傲,平生唯一喜愛的事就是練劍,練劍之外,唯一喜歡做的事就是見見小師妹,聽師妹說說話,或告訴師妹一些自己走動江湖上的趣聞故事,只要小師妹在自己身邊,心中就是從來也沒有過的快樂與滿足,可惜,林茗兒年剛近十六,除了跟着初九滿山亂跑,與着連天,連宛柔,魯倫一起練劍,從未注意到她大師兄的一片情意。
半年前,射天老人聽初九從林茗兒那兒得到的消息,說林若池邀請連日鋒爲點蒼十大弟子鑄佩劍,準備今年八月十九的授劍大禮,知道初九不能拿到劍,突然就想起“神芒山莊”中有昔年殘留下來的天玄碎木,“神芒山莊”上代莊主一直想扔不忍扔,又不敢趕下決心鑄劍,想來連日鋒也應當是這種心理。
因此,讓初九對連天要求連日鋒鑄天玄碎木劍,而連日鋒醉心鑄劍數十年,也早想將此天玄碎木鑄成一把劍,正好應連天苦苦要求,最後總算成功鑄成,雖然不捨,卻還是送上點蒼山來了。
偶爾,初九問起二師兄連天點蒼十九路劍法的事情,連天說自己也不知道,而且說“摩劍室”中大壁上只懸掛了十七副劍譜,而卻有二十個壁畫劍譜位置,最中間就是一個空位劍譜,兩邊最後一壁各自空了一副劍譜,說也曾經與大師兄沈缺,陸少航詢問過,三人都是一樣的迷茫,商議等修練完“摩劍室”中的十七副劍譜後,再問師父和師伯,而且,現在陸大師兄已開始在修練第十五路劍法“靈泉劍法”,視爲本門弟子中第一。
連天說完,問道:“小師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初九忙是笑着掩飾道:“我們這些小師弟雖然不能入試劍殿,但是問問總是可以吧!”
連天拍拍初九肩膀笑道:“誰說你們不可以,等你們武功大進,自然可以進去!”
初九從來不會在人前透露射天老人教武功的事情,也從來不敢詢問任何人有關射天老人的事情,這幾年來,師伯與師父也是忙碌異常,也無暇問及。
初九想:“看來,點蒼山上五師叔,一衆弟子如所有的大弟子,八師兄黃口福等只知道後山有個守陵墓的老人,每天需要初九送一次飯而已。”
至於初九爲什麼要單獨住在後山的草屋之中,也是十歲那年,當年林若池和射天老人商量後的決定,具體原因,初九自己也不知道。
幸好,草屋留玄清觀不遠,中間還有馬廄,有小七子,四腿陪伴玩耍,更有天天見面的小師妹林茗兒,也不害怕,自然也從不寂寞。
時間就那樣一年年流走,衆少年也就慢慢長大。對於射天老人的來歷,過去,初九慢慢地,也就忘記去想,去問了,初九隻是無意中很小的時候,偶爾聽見大師伯和師父在說什麼“……後山……畫地爲牢……”他年紀輕輕,也不明白什麼意思,現在多年過去,只怕更已經忘記。
因此,現下初九聽林茗兒和小七子在相視愜意地大笑,他自己也不禁莞爾。
“宛柔呢,今天怎麼沒有過來?”初九突然想起,知道小師妹和宛柔在點蒼山上,一向是孟不離焦,今天卻不見她一起來,便問道。
“洛止寒師兄一心要練劍,大師伯吩咐連天二師兄與他切磋,宛柔啊,跟着她哥哥,還有六師兄一起去了!”林茗兒今天一大早就和宛柔在一起,來找初九前才分開,自然是知道,便回答道。
小七子笑道:“這可是怪事了,以前,宛柔妹妹可是一上山就往後山來找初九小師兄的,今日卻是詫異!”
初九微微一笑,接口道:“就你這小鬼頭不知道在說什麼,宛柔與二師兄在一起,自然也是樂趣一片。”
林茗兒也是同意,就道:“初九,小七子,咱們何不也不過去看看?”她聲一出,初九與小七子都齊聲說好,三人起身離開。
初九知道,師伯讓連天和洛止寒切磋武功,自然是讓連天全心全意指點洛止寒了。
在點蒼武功最高的大師兄沈缺,陸少航,二師兄連天三人中,沈缺深沉,陸少航性格孤傲卻至性如火,但是不善言語,只有二師兄連天,纔是平和溫良,六師兄魯倫更加是古道熱腸,再加上善良的連宛柔在一起,連天自然是要對洛止寒全力點撥了。
顧白雲看着這些弟子長大,如何不明白他們的性格,但是也還是在和掌門師弟商量後,徵得林若池同意後,才這樣安排的。
他昨晚問得林若池道:“掌門師弟,愚兄這樣安排是否妥當,你可又什麼意見?”
林若池笑道:“大師兄俠義之名滿天下,這樣行事,自然是我輩中人風範!”
顧白雲又微微嘆息一聲,林若池忙問道:“大師兄,何來嘆息?”
顧白雲道:“愚兄不過是想起了當年的”淨天驅魔劍客“,哎!何等英姿!”
林若池當年年少,卻也是記憶深刻,也不禁傷感,當真是三十年,人事物非!
顧白雲一生俠義,既然答應了趙吟風的臨終重託,就絕不會食言,只是,畢竟洛止寒乃是南海劍派弟子,自己要悉心栽培別派弟子,當然要經過掌門同意,因此纔來先商量。
顧白雲又只是那夜暗中看見過洛止寒的出手,知道他雖然筋骨不錯,卻武功不高,先讓連天代爲指點,也已足夠,待自己一忙完授劍大禮後,再作詳細打算。
林若池也是點頭道:“不錯,天兒暫時是最好人選,大師兄所言甚是!”連天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見顧白雲也推崇,自然也是滿心歡喜。
初九,林茗兒,小七子從後門進得觀來,便聽得側院有劍氣橫練之聲,與魯倫和連宛柔的話語聲,三人相視一笑,便輕聲輕腳走了過去,走到側院邊的花木叢外,林茗兒對着初九與小七子輕聲“噓”了一聲,三人會意,便伏下身去,只透過花木叢的間隙向院子中間望去。
其時,連天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正聚精會神看着院子中間的洛止寒練劍,魯倫偶爾與連宛柔說說話,卻也是認真注意洛止寒的劍招,連宛柔一雙妙目完全在洛止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