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雲層雷光乍現,便有滾滾轟鳴迴盪於天地之間。滿山紫竹,在這風吹雨打中悽然搖曳,灑落枯黃竹葉在地面落葉厚厚一層。在這風雨交加夜色中,一道渾身被雨水澆透身影正沿着山路快速前行。
夜雨微涼,沖刷掉天夜身上污穢,卻讓他心底諸多情緒激盪的更加厲害,最終化爲一團烈烈燃燒的火焰。他擡頭向雨簾中散發着淡淡靈光的院落看去,眼眸變得瘋狂而炙熱。
天夜感受着自身遠高於正常的體溫與無比旺盛的精力,確定黑袍男子並未騙他。
既然真的吞下了一日絕命丹,他便一定會死。
既然一定會死,自然要在死前完成心願。
“老師,你是我的。”
天夜聲音在微微顫抖着,他微微吸氣,邁步向飄零院行去。
老師雖然外表冷漠,但對弟子向來寬厚,按照多年的慣例,這般雨夜除了正門處守衛弟子外,應該不會還有其他人。
看着視線中飄零院外兩名躲在雨簾外的女修,天夜微嘲一笑,心底卻更多了幾分興奮。他腳步沒有太多變化,直奔大門而去。
“誰?”
兩名女修察覺到雨簾中靠近身影,低喝中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天煌宗一行到來,四季宗弟子被吩咐平日間當值更多幾分謹慎,她們雖不認爲有人膽敢來飄零院生事,卻也不敢大意。
“是我。”
略帶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兩名女修心中微鬆,但隨着身影走近,當她們看清他樣貌時,眼眸卻同時瞪大,同時流露驚恐之意。
天夜身影瞬間加速,撕裂雨簾撞碎諸多雨珠帶起一道白霧,伸手分別捏住兩女脖子,手指略微用力,迸發出的強大力道已將她們震暈過去。將兩名女修緩緩放在地上,他面無表情探手進入其中一名女修懷中,略微摸索取出一塊防禦陣法通行玉佩。
他微微吸氣,伸手將飄零院大門推開,邁步向裡面行去。
院中空無一人,侍奉弟子、僕從居住的院落中有淡淡光線透過窗戶灑落,在雨幕中只是淡淡的白點。除非有人走入雨簾,靠近後才能發現,院中已闖入了一名不應在此之人。
沿着熟悉的道路,天夜一路穿過數個院落,藉着雨水涼意將心頭一團火焰暫且壓下,他看着前方緊閉的大門,走前兩步在地面積水中跪下。淡淡戰宗氣息從他體內發出,不多,卻已足夠被院中那美麗女修察覺。
很快,水之瓏凝重聲音自院中傳來,“不知哪位道友來我四季宗?”
天夜低頭溼漉漉頭髮將他面龐遮掩,儘量平靜道:“老師,弟子天夜求見。”
他在賭,賭水之瓏顧念舊情,對於老師,他自認是這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之一。
沉默良久,水之瓏聲音再度穿過雨簾傳來,卻已多了淡淡冷意,“念在你我師徒一場,你馬上歸返礦洞,本座會當什麼事情都未發生。”
“弟子自知犯下大錯,絕不敢奢求讓老師原諒。今日冒險逃出,也並無叛離宗門之意,只待向老師親自懺悔後,弟子便會歸返西山礦洞,甘受所有懲罰!”
“……無需如此。”
“老師,弟子真的已知錯了!弟子別無他求,只想再見老師一面,事後如何懲處,願聽憑老師發落!”
“求老師應允!”
“求老師應允!”
……
天夜叩首,額頭觸地“嘭嘭”作響,很快便有死死血跡混着雨水鑽入口中,微腥微鹹。
“吱呀”聲中院門打開,光線從門中照落在天夜身上。
水之瓏站在院門內,氣血微微震顫着便將所有雨水震開,無法沾染到身上半點。感受到守院兩名弟子平緩的生命氣息,再看着天夜渾身溼透面龐染血悽然模樣,她眉頭微皺,眼裡閃過一絲不忍。
無論如何,他都曾是她座下首徒,水之瓏看着他一點點光彩奪目,然後跌落塵埃。
她輕輕一嘆,低聲道:“你又是何必?”
天夜身體微頓,心底陡然涌出狂喜!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老師,這世上果然還是我最瞭解你!
想到多年夙願今夜便要在這雷雨交加中實現,他心頭那團烈焰便徹底燃燒起來,徹底壓下了對死亡的恐懼。
但表面上天夜卻未曾流露半點,袍袖中手掌略微用力便已將蠟丸捏碎。赤紅丹藥被雨水浸透沒有溶解,卻在接觸空氣中開始揮發,釋放出某種無色無味,非煉丹大師無法察覺的氣息。
“老師,弟子愧對您多年教誨!”
他聲音愧疚充滿悔恨,眼眸卻炙熱而貪婪。一日絕命丹的藥力,本就會讓人在剩餘時間內擁有遠超平日的精力,只是看着她的裙襬雙足,就讓天夜無法自已的興奮起來!想着再過不久便能將老師按倒在地,掀開她的裙袍肆意享用,他身體便已起了反應……
水之瓏看着他趴伏在地微微顫抖着的身體,以爲他仍在自責愧疚中,又怎知道,這名棄徒心中轉着怎樣骯髒的念頭。她猶豫一下,說道:“浴血平原你確實犯下大錯,但好在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過段時日我會與莫語商議,讓他不再追究此事,到時你可以離開宗門另謀他路。”
她略作停頓,擺手道:“你已見過本座,便不要再做耽擱,回去吧。”
天夜沉默數息,突然道:“來不及了。”
水之瓏眉頭一皺,心底陡然涌出幾分冷意,“你說什麼?”
“弟子說,老師對我的安排已經沒了異議,而弟子現在唯一所能做的事情,便是幹了您。”他緩緩擡頭,溼漉漉頭髮遮掩後的眼眸,閃爍着野獸般侵略目光,口鼻粗重喘息着,竟釋放出騰騰熱氣。他面龐已漲的通紅,在藥力作用下,胸腔中那團火焰讓他徹底瘋狂,已不願再等片刻。
“放肆!”水之瓏面如寒霜,拂袖便要出手。但下一瞬,她臉色豁然大變,眼中流露驚怒。她體內震盪氣血此刻突然平靜下去,潑灑而至的雨水,將她全身瞬間打溼,衣衫緊貼在身上,便越發勾勒出那美麗曼妙嬌軀。
天夜吞嚥了一口口水,嘶聲道:“老師,沒用的,你已吸入了靈魂之慾望的藥力,所有力量都將暫且失去控制,甚至連操控陣法關閉院門都做不到。你不知道,弟子爲今日已等待了多少時間,但你卻喜歡莫語!他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個運氣好的卑賤泥腿子,我在你身邊那麼多年,你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一次!”
他粗壯的喘息着,神色卻突然平靜下去,“弟子承認,與莫語相遇以來我從未勝過他什麼,但最終仍舊是我先佔有了老師,這便是弟子最大的勝利,而他將要承受一生的痛苦。”
天夜緩緩起身,腳步一踏身影向前撲出。
但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雨簾中撲來,張開大口直奔他脖子咬去!
天夜臉色微變雙手抱出掐住它的脖子,獰笑道:“還有你這畜生,我平日待你不薄,卻也要學着老師去喜歡莫語,該死!”他雙臂猛地發力,將它身體揚起重重砸落地面,然後隨手丟出院外。大乖躺在積水中痛苦嗚咽着,大口中滴落血水,一時間竟再爬不起來。
“大乖!”
“老師何必去管這個畜生,今日弟子定會好好伺候您,讓老師真正歡愉。”
天夜跨步入院,隨手將院門關閉,院中陣法自動開啓,阻隔了其中所有聲音。
大乖眼中盡是痛苦驚慌,它突然想到了什麼,努力掙扎着爬起來向外跑去,很快沒入雨簾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