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小院,莫語、勳涼相對而坐,喝的是竹葉青與老花雕,鬱郁酒香在空中飄散。
兩人各自簡單敘說了一下分別後的遭遇,語氣都很平淡,幾乎沒有太大的起伏,但輕描淡寫中透露出的腥風血雨,卻足以讓人膽寒。
對視一笑,兩人舉壇,同時仰頭飲了一口。
勳涼轉首看向北方,道:“當年你我兄弟三人在此飲過最後一場,定下十年之約,如今已經臨近,不知師兄能否趕得回來?”
“大師兄向來重信,他應允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到。”莫語停頓一下,“如果沒有按時回來,那便一定是被其他事情耽擱了。”
勳涼點點頭,他略微沉默,突然開口,“莫語師弟,我在歸返宗門途中的一座島嶼上,見到了凌雪師姐。”
莫語身體微頓,靜靜看了一會面前的空氣,“她怎麼樣?”
“已經嫁了人,生了一男一女的雙胞胎,很可愛。丈夫是島上一修煉家族的子弟,地位不高,人卻憨厚老實,對師姐很好。”
“那就好。”
莫語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勳涼取出一枚玉簡,“這裡面是凌雪師姐所在島嶼的方位,或許你應該見她一面,將所有心結都解開,畢竟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所有一切都該煙消雲散了。”
莫語沉默了許久,還是搖頭道:“算了,當年之事我已看開,責任本來便不應歸咎於師姐身上,如今她既然已有了歸宿,我心中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但能不見,還是不要見了,免得破壞她平靜的生活。”
語落,他心底突然生出幾分輕鬆,便似將某種無形的包袱放下,腦海中不由浮現水之瓏與丫丫的身影,已經擁有了她們,還有什麼不滿足,好埋怨的呢。
勳涼笑了笑,“你能夠這樣想,我很高興,本來還在猶豫是不是要瞞下此事,現在看來我倒是做了正確的選擇。”
他舉壇與莫語輕輕一碰,兩人再度飲了一口。
“凌雪師姐已嫁人,我也有了阿芙,你呢?這十年時間,便沒有再遇到心儀的女子?”
莫語怔了怔,突然覺得有些不知要如何開口。
勳涼本是隨意一問,將他神色變化,眉頭不由輕皺,他看出莫語的猶豫,並未繼續出言詢問。
若想要他知道,莫語自然會說的。
“師兄,如果我說,水之瓏老師如今是我的妻子,你會怎麼樣?”
勳涼臉色便是一僵。
莫語微微苦笑,將當年雨夜之事簡單道來,“瓏兒是因爲發現自己懷有身孕,才暗中遠走他方,茫茫位面之中,能夠再度尋到她們母女已是極大的幸運,我絕不允許她們再離開我身邊,吃半點的苦頭。”
言及後來,神色已恢復平靜,語態間流露堅定。
勳涼拍了拍他的肩頭,“我相信宗主、老師、師伯他們一定不會介意此事,不過想讓師叔自己正面應對,只怕會有些難度。”
他嘴角突然露出苦笑,“不過這輩分,似乎是有些亂了。”
莫語苦笑更重,“此事你先保密,待我跟瓏兒好好商量之後,再尋機會將此事公佈出來。”他擡手正要飲酒,眼眸卻微微一閃,擡手一把探入虛空,再度收回時手上便已多了一枚古樸玉牒。
細細感應沒有不妥,莫語探入一絲靈魂,琴古聲音隨之響起,“黑海瀆神者已被蠻荒聖宗得手,塵沙峽谷瀆神者趁機逃脫,另有消息表明蠻荒聖宗似有修士趕往北疆,未免意外我需留守中域大陸,莫語你即刻趕往北疆,破壞蠻荒聖宗的計劃。”
確定青木之火處瀆神者被抓走後,莫語便在等待來自中域大陸的消息,知曉蠻荒聖宗沒有全部得手,他心中稍稍安定。
但就眼下所知,蠻荒聖宗手中,也已抓獲了兩名虛神級的瀆神者,煉化後,不知能否修復九幽血鼎損耗的神源?
不過如今卻不是多做耽擱之時,莫語長身而起,道:“師兄,既然當年大師兄要去北疆,我如今恰好要往此處走一遭,你我順路去尋他如何?”
勳涼不知發生何事,但對莫語,卻有着絕對的信任,“何時出發?”
“現在。”莫語笑了笑,“要不要跟嫂嫂打一個招呼?”
“不用,我們走吧。”勳涼一步邁出,身影已挪移而走,直向極北!
莫語心底涌出幾分暖意,他屈指在面前一彈,位面規則頓時被觸動,產生道道漣漪,將他的意志傳遞開來。
完成此事,莫語身影一動,直接沒入虛無。
四季宗某座精美庭院,撒*突然張開眼眸,耳中傳來平靜聲音,“將亡靈龍留在此處,你隨本座兩人來。”
爲防萬一,四季宗山門處,自然要留下一道保障。
撒*沒有多做耽擱,吩咐亡靈龍之後,起身挪移離開。
唰!
唰!
唰!
無盡汪洋之上,三道身影急速前行,每個閃爍都能跨越無盡距離。
越往北行,空間中溫度隨之不斷降低,海面上漸漸多了一塊塊巨大的浮冰,偶爾可見到巨大的海獸,在這些漂浮冰塊上休息,口中不時發出一道道威脅的低吼。
但三人經過之處,幾分自然散發的氣息,卻讓空間剎那陷入死寂,許久之後也無法恢復如初。
虛神階全力趕路,速度自然恐怖,約小半個時辰後,前方海域上,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大陸便出現在視線中。
這裡就是北疆,又稱爲極北寒域,是位面的最北端,自然氣候極其惡劣,全年溫度都遠在冰點以下,是位面幾處大陸中,人煙最少最爲荒蕪的一塊。
便在看清大陸輪廓之時,一道強大氣息,突然自大陸中爆發,悍然衝入雲霄。
可以清晰看到,在這氣息影響下,蒼穹快速陰暗下去,厚厚的積雲快速生成,隨即便是那沸沸揚揚灑落的鵝毛大雪。
即便隔了許遠的距離,也能清晰感應到,空氣中本就低到極點的溫度,此刻竟然再度開始下降。
莫語身影突然停下,勳涼隨即在其身邊出現,兩人對視一眼,盡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喜意。
因爲從這道氣息中,他們同時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荀昭師兄。
唰!
唰!
兩人身影同時挪移離開。
撒*隱隱察覺到兩人神色的變化,心底不由生出驚疑,難道這道氣息的主人與他們有關?不會又是四季宗出來的修士吧。
看樣子很有可能!
嘖嘖,區區一不入流的小宗派,宗主、長老都不過七階的角色,居然能接二連三培養出虛神層次的弟子,若說出去,只怕也沒有人會信。
若感應的沒錯,這道氣息正在與人激戰,一旦等到莫語、勳涼兩人趕到,與他動手的人下場只怕會極爲悲慘。
搖搖頭,撒*鎖定住兩人的氣息,緊跟着挪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