纜車在緩慢上升了近半個小時後停了下來,兩個人從車廂裡鑽出來,此時夜色已經徹底籠罩了大地,山上的氣溫比山下驟降了好幾度,瑾瑜跺了跺坐得有些發木的雙腳,唧唧索索地把衣服領子立了起來,將整張臉幾乎都埋進衣領裡。
江文昊回頭看看縮頭縮腦的小孩兒,明顯過大的校服領子立起來後幾乎連圍巾都可以省了,只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在外面動來動去左顧右盼,帶着新奇也帶着幾分防備,就像一隻剛剛鑽出洞穴的小倉鼠,對外面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與生俱來的恐懼。
“我說你校服定這麼大號的幹嘛?穿在身上好像套着一口麻袋。”江文昊扯了扯瑾瑜都能遮住半截屁股的上衣下襬好笑地說。
“你懂什麼,初中三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萬一明年校服小了怎麼辦?我可沒那麼多閒錢再去訂一套,號碼定大了可以穿足三年,多划算。”
江文昊見小孩兒說這話時竟然還透着股挺臭屁的得瑟勁兒,看看他明顯比同齡人要小一號的身體,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小孩兒的膚色透着種不健康的蒼白,江文昊還真怕山上一起風小孩兒就得打着旋兒畫着圈兒凌空飛舞而去,心口的位置忽然莫名地像被針紮了一下,淺淺地疼痛過後,江文昊下意識地拉住了小孩兒的胳膊。
瑾瑜覺得自己對江文昊地碰觸好像從開始就沒有過於明顯地牴觸,在學校時,除了榭衍之外幾乎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個不合羣不喜歡與人接觸的怪小孩兒,其實他也渴望朋友,渴望被人關心被人愛,所有每次見江文昊身後帶着一幫人毫不在乎別人目光大搖大擺招搖過市時都會有種說不出的羨慕,儘管他知道那並沒有什麼可值得羨慕的地方,但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追隨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身影。
“冷吧?”江文昊在瑾瑜胳膊上摸到了一茬茬爭先恐後往外冒得雞皮疙瘩。
“你早說要帶我上山我就回家拿件衣服了。”
“我早說的話你還會和我來嗎?難道不打算和我劃清界限保持安全距離了?”
“咱能換個話題聊聊嗎?”瑾瑜鼻子一癢連打了兩個噴嚏,心說明明剛進十月的天兒怎麼山上就冷成這樣了。
“行,那咱就聊聊那個莫名其妙一夜流產的補習計劃。”江文昊看着小孩兒吸溜吸溜地吸鼻子,模樣別提多滑稽了,弄得他實在很不厚道地想笑。
“再換個,這話題忒抹煞這裡的美景。”瑾瑜捂住鼻子又打了幾個連環噴嚏。
江文昊環視了一下黑乎乎的四周,還真法兒把四周的景色和美景這個詞聯繫起來,再看看不停用噴嚏伴奏的瑾瑜,覺得實在忍不住了,趕忙把臉扭到一邊偷笑,肩膀卻抑制不住地跟着一下下抖動,連帶着手臂也跟着抖,然後過電般串到了被他拉着的瑾瑜身上,再然後,小孩兒就怒了,想到自己這樣兒都是面前這個混蛋給害得,竟然還好意思偷笑!而且偷笑就偷笑吧,還偷笑得如此不專業不敬業。
江文昊見瑾瑜忽然撲上來使勁兒拽自己的外衣,趕忙一臉驚恐地拉緊衣服:“喂喂,你怎麼突然這麼熱情?冷靜冷靜,雖說咱們正身處深山老林月黑風高之地,可也是男男授受不親啊!”
“滾蛋!”瑾瑜被江文昊那裝模作樣的酸樣兒弄得蛋疼,“我冷!”
“你冷也不能當做對我欲行不軌之事的理由啊,我可是喜歡女生的,對多個手柄加倆水球的男生沒興趣嘿。”
“靠!我要下山!”瑾瑜覺得腦門上已經掛滿了黑線,黑的不能再黑了,他真想蹦起來狠狠給江文昊腦袋一爆慄,但是他蹦不了那麼高也沒那麼大勁兒,而且以江文昊那性格,誰給他一爆慄他反過來得給對方開了瓢兒,瑾瑜不想在這個鳥不拉屎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讓江文昊開了瓢兒,所以很明智地放棄了武力解決的想法轉身往回走。
“別走別走!”江文昊趕忙拉住他,“和你開玩笑呢權當調節氣氛,我沒想到你這麼怕冷,走吧,帶你去個暖和點兒的地方。”
說實話瑾瑜也就是個充氣氣球,裡面除了氣體沒啥重量級的東西,讓他自己坐着那個咯吱咯吱帶伴奏的纜車在深夜獨自晃上半個小時他也不敢,所以他很會做順毛兒驢,給江文昊一呼嚕就順坡下了,況且他現在真不想一個人待着,怕自己會胡思亂想,會鑽在榭衍欺騙他的死衚衕裡拐不出來一次次地往牆上撞,那滋味兒肯定挺難受的。
江文昊領瑾瑜去的地方是山頂的篝火區,爲了防止山火,山上是禁明火的,但是爲了給上山看日出和露營的人們方便,管理處專門劃出了一片區域,裡面設置了很多可以點篝火的溝渠,派專人二十四小時看守,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任何危險,江文昊進去找管理人租了一個位置,暖暖的篝火點起來後,瑾瑜這才覺得身上的寒意開始漸漸退去。
隔着跳動的火苗,小孩兒的樣子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江文昊看着他把手一次次伸到火前,烤熱乎了再去捂住兩邊的臉蛋兒,每次熱乎乎的手掌貼在臉上時小孩兒都會露出很舒服的表情,好像一隻看到了大堆美食而高興地犯暈的小倉鼠,笑得眼睛都彎了,江文昊覺得瑾瑜真的很像他在寵物市場裡看到的那種在籠子裡竄來竄去的小倉鼠,有點兒可憐兮兮的樣子,不過鬧起來也能把人氣得想把它從籠子裡揪出來就地正法。
江文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一直擁有的太少瑾瑜纔會變得特別容易滿足,只是一堆篝火的溫暖就可以讓他露出很幸福的樣子,託着臉笑得好像年畫裡的大娃娃,雖然那些娃娃是圓臉他是瘦得下巴都尖了的臉,但那種幸福的感覺卻是一樣的,他似乎有點兒明白榭衍會這樣寵着瑾瑜的原因了,並不是他之前認爲的那種養了只寵物的新鮮感,而是看着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孩兒因爲自己做得某些事而露出如此幸福與滿足的神情,自己也會覺得特別開心,這是一個生來就該被人寵着的小孩兒,儘管他是個孤兒,但他過世的養父和身邊的榭衍都是全心全意地疼着他愛着他,雖然榭衍很自我很虛僞,但對瑾瑜地疼愛是真實的,自己看得明白,而自己,似乎也是如此吧。
江文昊從旁邊拿過在便利店裡取出的盒子遞給瑾瑜:“給你的,拆開看看,生日禮物。”
瑾瑜滿臉意外地接過來,很是好奇地看着手裡包裝精美的盒子,卻搗鼓了半天也沒拆開,小孩兒有點兒着急了:“喂,你下次送別人生日禮物時能不能搞個簡單點兒的包裝,這樣很破壞收禮物人心情的。”
“行,明年會包簡單點兒。”江文昊撥弄着溝渠裡的篝火,很自然地接話。
瑾瑜聽到微微一愣,擡起頭看向江文昊,江文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好像說的是一句理所當然再平常不過的話,只是小孩兒的手卻在聽到那句話後有些微微地顫抖。
“怎麼了?”見小孩兒突然沉默,江文昊有些不適應地笑着問道。
真的是很性感的一張臉,映襯在篝火忽明忽暗的光亮後,還有嘴角那一抹自然的微笑,組合起來真是完美到讓女人着迷男人嫉妒,瑾瑜覺得自己的大腦裡忽然多了一臺高速旋轉的微波爐,轉得熱乎乎暈乎乎,然後隨着“叮”地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新鮮出爐了,只是沒等他打開微波爐的門兒仔細研究一下新鮮出爐的是什麼,手上一個用力,盒子被硬生生地從中間扯開,裡面赫然露出個圓圓的蛋糕,蛋糕看上去很美味很誘人,只是上面卻很不協調地站着個立着頭髮揮舞着手臂,而且還是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兒?!
作者有話要說:江文昊其實還是有些惡趣味的呀,比如這個蛋糕。。。。。。
晉小受又抽了,評論回覆不上,等正常了馬上逐條回覆。
謝謝願意支持和包養我——文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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