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甘地倒地,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苦練了十幾年的功夫,居然死在一隻貓的爪上。
黑貓不屑地轉開頭,看向楚非緋。
看到那冰冷的豎瞳,楚非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猜測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楚非緋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這肥碩的黑貓就是異境中的黑色生物。至於它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楚非緋一時也沒心思去想。
異境中,那黑色生物有多兇悍,她還記憶猶新。她只是沒料到變成貓型的黑色生物,其可怕的攻擊力絲毫未減,想起自己之前對這黑貓任意欺凌的片段,楚非緋便忍不住冷汗冒了出來。
黑貓咧了咧嘴,拱起後背,伸了個懶腰,然後緩步向楚非緋走來。楚非緋強忍着後退的衝動,看着那肥貓走到她腳邊,然後啪嗒一聲,躺在了她的腳上。
熱烘烘的體溫順着那肥胖的身體傳了過來,溫暖了楚非緋冰涼的身體,急跳的心臟似乎因那溫熱的體溫漸漸穩了下來。
有什麼好怕的呢?楚非緋對自己道,就算它是個惡魔,也是個對自己好的惡魔,剛纔要不是這隻黑貓出手,她可能已經慘死在那殺手的刀下了,說起來,這黑貓倒是她的救命恩人。
楚非緋定了定神,彎腰將那肥貓抱了起來,輕聲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但是下次如果不是性命攸關,千萬別這樣了,會暴露的,會被當做貓妖的!”
黑貓幽碧的貓眼流光一閃,嘴無聲地咧開。
身邊有個血淋淋的屍體。楚非緋不想在這裡呆,轉身繞出了廊柱,琢磨着乾脆找個旮旯拐角藏好了,等他們打完了散場,她再出來好了。
卻不想一擡頭就看到那文衫公子就站在廊柱後。
文衫公子看到楚非緋出來,一背手,將手中的一條凳子腿順勢扔了。目光落在她懷中的黑貓身上。微微一凝:“又是它?”
楚非緋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文衫公子,他在這裡站了多久?又到底看到了多少?可看到自己的黑貓殺了那黑衣人?
“公子......”楚非緋遲疑地道。
文衫公子淡淡一笑,拉了拉那裝飾的彩鍛:“我看這廊柱後。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就過來了。”
藏身的好地方?那裡還有具血淋淋的屍體呢。
楚非緋不想文衫公子看到那黑衣殺手的悽慘死法,連忙道:“這裡不好,公子。我們去那邊吧,那邊是廚房。我估計黑衣人們應該一時不會過來。”
文衫公子淡淡地瞥了一眼:“也好,對了,剛纔追殺你的黑衣殺手呢?”
文衫公子靜靜地瞅着楚非緋,楚非緋不知爲什麼。被那雙秀水寒涼的眼睛一瞅,就覺得壓力倍增,一時連腦子都遲鈍起來。張口結舌地回答不上來。
文衫公子淡淡地搖頭:“看樣子是不想在你這個小丫頭身上浪費時間,去殺肥羊了。”
楚非緋緩過來了勁。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文衫公子不由得嘴角浮起一絲淡笑,正在此時,酒樓外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利響,有點像響箭,但是那聲音卻短了很多,像是剛剛竄出去的響箭被什麼生生摁回到地上。
文衫公子和楚非緋都向臨街的窗外望去,卻看到街中央像是燃了焰火,一道金色的火柱直衝出十幾米高,火花四濺,那金色的火柱又不是筆直,在衝高的過程中似乎在蛇形飛舞。
看到這一幕的衆人不禁都有些目瞪口呆,大白天的放焰火?這是唱的哪一齣?
杜子淇在打鬥空隙間扭頭看去,心裡先是一鬆,又是一緊。
鬆的是,陸坤給他的響箭質量實在是強大,被馬車壓扁了,過了這麼久居然還能自燃。緊的是,那響箭到底是被馬車壓扁了,那本應該衝到天際的金龍,只在近地的十幾米處燃放,會不會有人看見?
如果杜子淇知道這騰雲樓是誰開的話,大概就不會這麼擔心了。
此時,騰雲樓的三樓,
騰雲閣有三層,一層是大堂,二層是雅間,三樓是貴賓室,不過不對外開放,至少名義上是,偶爾也有一些客人被請上三樓喝茶,但是那必然是和樓主交情匪淺的客人,總之一般人就算再有錢,這三樓也上不去的。
今天情況特殊,下面打成一團糟的時候,掌櫃活計都避上了三樓,樓梯口有兩個一看就是練家子的夥計把守,那意思很明顯,要打,你們在樓下打,三樓是禁地,想闖的話,就試試看放馬過來。
三樓的中間是一個大堂,夥計們悠閒地散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有的喝茶,有的吃點心,還有的站在臨着走廊的窗前觀戰,一邊看,還一邊興奮得直播。
掌櫃的坐在中間的主位上,桌子上擺着一把烏黑精亮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一邊打一邊嘆氣。
這時,窗外沖天而起的金色焰火引起的衆夥計的注意,那焰火也就堪堪比騰雲樓高上那麼一點點,要是再低一點,估計三樓的人都看不到。
一個夥計扒在欄杆上往下看,距離太遠,並看不清街道上的是什麼,有人笑道:“這倒是奇了,大白天的放煙火。還嫌咱們騰雲樓今天不夠熱鬧?”
掌櫃皺着眉擡頭看了一眼,那衝高的焰火已經勢微,正在慢慢回落。
掌櫃的心煩意亂地低下頭,重新關注在自己的數字上,這二樓和大堂的裝潢傢俱,大換的話怕不要上萬兩銀子,老闆前兩天還說現在缺錢,大家都省着點,這可怎麼是好。
怎麼會突然之間冒出這麼多的黑衣人,也不知都是哪條道上的,剛纔那焰火也蹊蹺......
掌櫃打算盤的手指突然僵住,焰火?焰火???
衆夥計只看到掌櫃的,以着和他肥胖的身軀極爲不相稱的速度從座位上跳起來,就彈到了欄杆邊,那名站在欄杆邊的活計,急忙閃開,才避免了自己被掌櫃的一頭撞下樓的悲劇。
又見掌櫃的衝勢太急,幾乎半個身子都衝出了欄杆,活計連忙一把抓住,又有兩個夥計這時趕上前來,一人抓住了掌櫃的腰帶,另一人抓住了掌櫃的肩頭,才讓掌櫃半球形的身體堪堪停在欄杆上。
而掌櫃的卻不管不顧,似乎拼命想看清楚,那正逐漸消失的焰火究竟是什麼。
焰火逐漸熄滅,只剩下了街道中央一個燒黑的圓形空殼,一隻流浪狗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口叼起,又小跑着竄進了陋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