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前臺交了鑰匙,此時的前臺沒有了那種疲倦,顯得神采奕奕的,從賓館出來,那散發耀眼光芒、不能直視的烈日,那稀疏的人羣,川流不息的車輛,感覺一切是那麼的虛幻。
看着旁邊同樣深思的杜穎,也許她覺得我們太孩子氣。
“還走嗎?”我詢問道。
“你不敢了?”
“咱理性一下,事情不能太武斷,北京太大了,使得我們相見一次不容易,我經常出差,能給予你的關懷就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不能好好照顧你,內心有點愧疚,我想換一個安逸一點的城市,那樣我們才能形影不離,才能更加長久,才能更加幸福,剛纔也並不是小孩脾氣,是經過認真思考的,我放棄的也不是城市,是城市帶來的條件,是城市給予的工作,這些外在因素不能讓我對你進行無微不至的照顧,不能讓我們溫馨的過日子,我們去其他地方,去享受每天都相愛的日子,去經營我們的幸福生活。”
“傻瓜。”
“不是傻,而是因爲我愛你。”我看着她,心想,爲了給你幸福我寧願捨棄一切,“既然都出來了,要不咱去哪裡玩一下,也算是散散心了,你覺得咋樣?”
“那,行吧。”杜穎迴應道。
“你想去哪啊?”
“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北京啊。”
“要不咱去天津,離得近,方向也合適,那裡還比較熱鬧。”
“行啊,反正我還沒去過呢,那就天津,”杜穎便牽着我的手臂,像個孩子一樣。
“好。”我拉着她出發。
“出發嘍。”杜穎歡呼雀躍。
我們去車站買了天津的車票,雖說終點是我們的目標,但是沿途也是一種享受,有時候可能會太在意自己與終點的差距,將全部精力放在何時到達,而忽略了沿途的風景,到了終點之後才發現,自己錯失了很多,留下了太多的遺憾。
北京離天津很近,這次我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到了天津,杜穎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像小孩子一般,看着街上的美食,一會在這看看,一會去哪瞧瞧,手裡拿着剛買的吃的還沒吃幾口,眼睛又在搜尋其他的美食,腳步甚至都想脫離身體,直奔鋪子。
一會不注意,她手裡已經拿着很多種美食。糖礅,其實就是糖葫蘆,只不過在天津被賦予了新名字、熟梨糕、楊村糕乾、天津甘慄、耳朵眼炸糕等等,手裡都拿不下了。
“來,這些你幫我拿着,我去前面看看。”還沒等我說話,她便一股腦的將手裡的東西推了過來,拎在手裡我才發現,這些東西也挺沉的,但剛纔在她手裡的時候怎麼顯得那麼輕鬆呢?
我看着杜穎,偶爾看看周圍的美食,聽着周圍不斷的美食叫賣聲,想着去每家都嘗一嘗。
看見一堆人圍着一位老大爺,走進一看,原來是製作糖人,將糖煮成糖水之後,裝在小勺裡在面板上開始勾勒圖案,慢慢的一條紅鯉魚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好像在面板上游動一般,讓人歎爲觀止,我想買下這件藝術品,但是它是別人預定的。
杜穎找到了我,一會不見,手裡又是拿了一堆美食,讓我和她去吃狗不理包子。
說起狗不理包子,作爲天津三絕之首,可謂是享譽全國,甚至譽滿國外。找了一家門口掛着繡有“百年老店”錦旗的包子鋪,進去之後,就好像穿越了一般,裡面全是仿古式東西,店裡全是按照古代客棧風格裝修的,服務人員都是以前那種店小二打扮,牆上用古文講述着狗不理包子的由來。
要了幾屜包子,看着這些晶瑩剔透的包子,感覺它們不是食物,而是一件作品,面料優質,甚至可以通過包子皮看到裡面的脈絡,包子餡“猶抱琵琶半遮面”,在包子皮下若隱若現,上面那十幾個褶花,就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讓人只想欣賞,不忍下口。
吃的時候更是入口鮮嫩適口,回味無窮,再看杜穎就連流淌在手指間的湯汁都吮吸乾淨。
吃完包子,走了出來,本來我打算去天津其他景點玩一下,看杜穎還是青睞於吃食,不如這幾天帶她好好品嚐一下,讓美食來消除這段時間我們之間的芥蒂。
一家家品嚐着津沽的美食,耳朵眼炸糕、糖炒栗子、腐乳肉、十八街麻花、煎燜子、芝麻燒餅、水爆肚、果仁張、煎餅餜子、天津糕乾、叉子火燒等等。
這些美食讓我們暫時忘記了煩惱,甚至忘記了過去,舌頭享受着專屬於他們的時刻,我們也沉浸在這美好的瞬間。
除了味覺享受,我們有時還會進行視覺的享受,看泥人,看泥人的製作過程,以前學過一篇文章,泥人張,那時候就很好奇,泥人究竟能有多逼真?看了泥人制作過程之後,高手在民間,看他那嫺熟的手法,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在他手裡誕生,讓人讚歎不已,原來泥人張不只是存在於課本之中。
一週的時間裡留下了一段屬於我們兩人的旅程,作爲兩個人最美好的回憶,有了專屬記憶:一起吃東西時的甜蜜,你一口我一口的溫馨,一起看泥人從雛形到成品的那種喜悅,在火車站對面漢庭的兩人纏綿。
每個夜晚都是在杜穎美妙的聲音中度過的,“哦哦啊啊”的,期間有幾次被人敲門,但我們依舊活力四射,甚至有時候中午回酒店洗臉的空隙都會親熱,偶爾在街上走着走着,相視幾眼之後,就會很有默契的一起回酒店。
回到北京之後,感覺兩腿都有點發軟,儘管我自認爲自己身體素質不錯,但夜夜笙歌,白天也親熱,讓我出現了一點點小虛弱,杜穎更是嚴重,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一週的天津之旅,讓我們的關係有了很大的緩解和進展,我心裡也很滿足。
由於師姐的論文原因,我回來之後便忙於實驗,幫助學姐完成論文,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論文終於發表了,一經發表就被一區頂尖的雜誌收了,在一區影響因子也很高,甚至在國際科學界上引起了不少的轟動,正是因爲這篇論文,國外很多頂級大學都向學姐拋來了橄欖枝,哈佛,牛津,斯坦福都想招收師姐爲博士生。
一時間,師姐竟然有點無措,其他人都是爲了上大學而苦惱,而她是爲了選大學而憂愁,一番思量之後,師姐選擇了世界第一女子大學—梨花女子大學。
臨走之前,師姐邀我一起吃飯,從宿舍出來,校園裡情侶成雙成對的,手拉着手,說說笑笑,有些拿着課本,有些拿着網球拍。我想給師姐講笑話,可是看到她陰晴不定的臉,我想着還是讓她自己先看看校園吧,畢竟要去異國學習了。
其實師姐心裡有種說不上的滋味,都說光陰似箭,以前總以爲是一句諺語,不懂其中滋味,今天才知道,這諺語承受的重量有多麼的沉重,腦海中還是以前兩人一起協作實驗的景象,偶爾夾雜着兩人開玩笑時的爽朗笑意,以前的一幕幕,一滴滴,在一瞬間都在腦海中閃現,可是回到現實,卻是對這種美好的告別,與君一別,再期不知何年?
以前我覺得覺得校園生活挺幸福的,可是融入之後才發現,這裡很單純,單純的在面對畢業時,會像個孩子一樣,或許那將是人生中最後的樸實時段,我以前在社會上混過一段時間,再來這裡學習,這裡顯得更加迷人,更加讓人珍惜,因爲沒有像小學那樣,和同班同學一起上課,下課。北大,我最美好的記憶就是師姐。
倆人各自懷着彼此的心事,沿着人行道慢慢前進,出了校門,來到了大街。
“我們去這家吃吧。”師姐指着一家西餐廳說到。
“好。”
進去之後,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服務員拿着菜單走了過來。
“大龍,你想吃什麼?”
“你點吧,點什麼我吃什麼。”
“那我點自己呢?”師姐呢喃一句。
“嗯?”我不解的脫口而出。
“沒什麼,點餐吧,那我就自己點了。”
“好。想吃什麼隨便點。”
點完之後,我們各自把玩着面前的杯子,偶爾看一眼窗外的情景。
“你和杜穎現在還好嗎?”師姐突然冒出一句。
“我們還好。”
“哦!”
“小狀元,你怎麼愁眉不展,你可是我們的驕傲,此處應該有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景象。還應該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的壯志。”我覺得氣氛不能這麼繼續凝固下去。
“什麼壯志抱負的。”
溪風只願漣漪起,流水自顧東流去。
葵花靜仰慕金烏,怎奈白駒癡嬋娟!
吃飯的時候,心裡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看着師姐一人默默的吃飯,拿刀叉的手甚至都有點微顫。
無聲中吃完了這頓飯,將師姐送回宿舍之後,我回到屋子,躺在牀上,想了很久,根據我的情況和目前的狀態,決定不再繼續學習深造。
第二天一早來到老爺子辦公室,老爺子正在戴着眼鏡閱讀一份資料。我知道他這麼入神肯定是看重要的資料,我靜靜地做到沙發上等待着……
過了很久,老爺子思考的時候,用手扶眼鏡的時候看見了我。“大龍,你什麼時候來的?”
“爸,來一會了,我看您正在忙,就沒打擾您。”
“哦,有份資料我得研究一下。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爸,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你說吧。”老爺子放下了資料,注視着我。
“爸,我不想繼續讀博了,我想去工作。”
老爺子看着我,摘下眼鏡放在桌子上,用手摁着太陽穴,緩緩說道:“你的事情,以你現在的資質和條件,繼續讀博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你可以選擇繼續在北大深造或者去其他國家的任何學校去讀博。但人各有志,每個人的道路是不同的,也是其他人左右不了的。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尊重你的想法,尊重你的選擇。“
“爸,我…...”
老爺子打斷了我“這個別有什麼心理壓力,從這裡來說,我是你導師;從家裡來說,我是你爸。感謝或者對不起是不會用在我們之間的,而且你記住,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永遠支持你,是你永遠的後盾。”
“嗯嗯,好的,爸!“我也沒說謝謝,老爺子說的對,一家人根本不需要說謝謝。
“既然你要選擇去工作,或許我可以幫你,我這邊有幾個企業,是跟我合作的,跟咱專業是沾邊的,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推薦你去,但如果你有其他打算。總之,你自己選擇。”
“好的,爸,我聽您的,這個工作也算是我專業,也算是可以用我的專業來爲國家做一點事情,實現自己的價值。”
“嗯嗯,好。”
“那您先忙。”
一天,我正在整理資料,老爺子突然給我打電話。
“大龍啊,來我這裡一趟。”
“好的,爸。”
我放下手裡的資料,便前往老爺子的辦公室。
進去之後,發現辦公室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老爺子看見我來了之後,還沒等我敲門,“大龍,來,進來。”
老爺子隨後指着沙發上的那人說道:“這是我以前的學生,現在在中農上班,前幾天你不是說要去企業實習工作嘛,我想了一下,覺得中農還是很適合你的,那裡可以發揮你的才能,你考慮一下,跟你師兄好好聊聊,瞭解一下。”
“嗯嗯,好的,師傅。”我又轉身朝着沙發那人,那人此刻也站了起來。
“師兄好,我是任龍,還希望以後多多指導。”
“客氣了,我叫楊琪,剛聽老師介紹了,你能力非常強,非常適合我們企業,以後肯定有好的發展。”
“謝謝師兄。”我繼續問道,“什麼時候可以過去呢?”
“你收拾完之後隨時可以,這是我名片,到了之後,隨時給我打電話。”
接過名片看了才知道,原來是技術主任。
“好,麻煩師兄了。”
“應該的。”
之後我便開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和老爺子辭行之後,直奔華夏農業科研基地。
到了科研基地,站在門口,就給楊琪打電話,打了幾次沒人接,繼續打,被掛斷了幾次,我估計他可能在開會。
便在樓下繼續等待,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都是西裝革履,神采奕奕,這也將是我以後的生活了,以後自己也會是這裡的一員了。
一會之後,又打了過去,這次終於接了。
“您好。”那邊楊琪說話了。
“楊主任您好,我是任龍。”
“任龍?”楊琪好像有點疑惑。
“就是在北大張老辦公室見過的那個。”我補充道。
“哦,哦,我想起來了,你準備過來了?”
“我現在已經到公司樓下了。”
“行動這麼迅速,我還尋思你過幾天才能到呢,現在我剛好有點事情,這樣,你直接去人事科,我給他們說一下。”
“好的,謝謝主任。”
“沒事。”楊琪說完便斷掉了電話。
我步入公司,詢問之後,來到人事科。
“您好,我是任龍,是在這裡報道的。”
“任龍,沒有接到通知啊。”人事科的人一臉茫然。
“楊琪主任,就是技術科主任讓我來這邊的。”
“他沒說啊,要不你先等等。”說完便給我倒了一杯水,讓我在沙發上等待。
一杯水喝完又去上了廁所,終於有人過來了。
“你是任龍?”
“對,是我。”
“聽說你實驗方面比較擅長?”
“嗯嗯,對,之前一直在實驗室。”
“哦,這樣,這裡有個崗位,有一點銷售性質,也屬於實驗,不過,這也是對你的一種鍛鍊嘛,實驗和銷售結合,對你以後幫助很大的。”
“那具體是做什麼呢?”
“負責東北水稻系列的產品對接農場的土壤檢測,配合科研基地的大區經理,協助他在東北地區的工作。”
“要去東北嗎?”
“對,在北大倉一代,雖然有點遠,但你還年輕,多跑一跑,對你以後幫助很大。”
“那行吧,我現在就去嗎?”畢竟是第一份正經工作,我便沒有推辭。
“對,現在也行,明天也行,有時間直接過去就可以了,到時候那邊會安排的。”
“行,謝謝。”
出了大樓,想給杜穎說一聲,但是電話一直打不通,各個地方找了之後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心想先去那邊安頓下來之後,再回來找她。
踏上去北大倉的路程。
以前的北大荒,現在的北大倉。
說起這個北大倉,以前是女真族的棲息地,後來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族,皇太極又改爲滿州族,揮兵入關,建立了大清王朝,那時候迷信龍脈,清朝統治者爲了鞏固大清龍脈,嚴禁漢人進入東北地區,這使得邊境千里人跡罕至,半個世紀之前,這裡荒野茫茫,人煙稀少,森林茂密,沼澤遍佈,林間野獸出沒,低空百鳥飛翔。
新中國成立之後,北大荒進入了大規模的開發時期,王震將軍帶領的轉業的十萬官兵以及現役軍人、城市知青、農民一批批的前往北大荒,就這樣人跡罕至的“北大荒”,被建設成了美麗富饒的“北大倉”。這裡裡屬於三江平原區,黑龍江一瀉千里,松花江九曲十折,烏蘇里江溫和恬靜。三條水脈在平原深處幽然相會,東流到海。這裡水資源豐富,地表江河縱橫,地下水量可觀,大氣降水充盈,而且這裡土質肥沃,是世界三大黑土帶之一,有“捏把黑土冒油花,插雙筷子也發芽”的美稱,生長季較短,以盛產小麥、大豆、玉米、水稻等糧食作物,馳名全國。
現在這裡的建設者以農場的形式存在繼續建設着這塊黑土地,2號農場,1號農場等等。
到了北大倉,根據地址找到北大倉實驗基地,進去之後,發現裡面就三人。
“您好,我找一下大區經理王經理。”
“您好,我就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人走了過來。
“經理,您好,我是任龍。”
“哦,你就是新來的技術員啊,哎,歡迎歡迎。”
“謝謝。”
王經理此時又轉向那兩人,“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技術員,任龍。”
又轉向我介紹那兩人,“這是北大倉基地的業務員。”
“你好,我叫周武偉,負責東邊的市場。”
“你好,我叫嶽桑志,負責西邊的市場。”
“你們好,我叫任龍,是新來的技術員,以後還請兩位多多幫助。”
一一打過招呼之後,便向王經理詢問:“經理,我具體是負責什麼項目呢?”
“你剛來就投身於工作,不錯不錯,這樣,先了解一下情況,熟悉熟悉環境,這裡啊,現在業務很少。”說着,便給我一些資料,“你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宿舍什麼的。”
“麻煩您了,經理。”
融入了北大倉基地,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實驗數據還保持在幾年前,近幾年就沒做過相關的實驗,數據一直沒有更新,我很費解。
一天一天的時間,我發現公司的兩位業務員一直在辦公室喝茶、看報紙。
作爲業務員來講,開拓市場纔是工作,應該去市場調研,或者拜訪客戶,掌握市場的主動性,業務員是主動銷售的,是行銷,一言一行代表着公司,公司的形象、公司的企業文化、營銷理念就可以在他們的身上得到體現。
業務員要具備偵察兵的腦袋,馬拉松運動員的耐力,將軍的風範和百折不撓的登山運動員精神,要有強烈的實現自我價值的慾望,百折不撓的拼搏精神,還要有優秀的才智,既要勤奮又要堅持,但是他們爲什麼一直呆在辦公室呢?
“兩位老哥,你們業務能力很厲害啊。”我上前開始和周武偉,嶽桑志聊天。
“厲害啥啊。”周武偉擡頭說道。
“就是,厲害就不會在這裡了。”嶽桑志補充道。
“那不對啊,這才月中,我看你倆任務都已經完成了。”
“唉,那叫啥任務啊。”嶽桑志將報紙翻了一面。
“就是,做做樣子而已。”周武偉起身準備去添水,杯中的茶葉都泡的顏色很深了。
“兩位大哥,我初來乍到的,有些事情還不是很瞭解,想向二位請教一下。”
“都是患難兄弟,請教啥啊,你直接說。”嶽桑志將報紙放下。
“以後別這麼客氣,直接說就行。”周武偉也端着填滿水的的杯子坐到了座位上。
“這裡的市場情況是不是很好啊?”
“這裡啊……”周武偉說着與嶽桑志對視一眼。
“這裡市場不好做。”嶽桑志說道。
“這裡的市場情況很複雜嗎?”我一聽這裡面有東西,便拉來一張椅子坐了下去,跟他們位置形成三角形。
“兄弟,你這剛來,可能對這邊不瞭解。”嶽桑志轉向了我這邊,身體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隨之翹起了二郎腿,翹起的那隻腳一抖一抖的。
“對,這邊啊,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周武偉也轉向我這邊,身體同樣靠在了椅背上,只不過左手偎在椅子邊沿上,右手把玩着筆。
“兩位大哥,普及普及唄。”
“你要做市場嗎?”周武偉停下把玩筆的右手。
“兩位大哥不要誤會,我不是嗆行,因爲剛纔整理資料的時候,實驗數據很久沒更新了,我想這裡的市場是不是已經很穩定了,還有就是……”我停頓了一下,微笑着說:“就是我看兩位大哥一直在辦公室,也沒出去過,業務完成的這麼快,有點好奇。”
“這事啊,你想複雜了,我們即使一天天出去跑也是這樣,索性還不如待在辦公室呢。”周武偉繼續把玩筆。
“就是,這裡啊,就是被人遺忘的角落,你剛纔說的實驗數據那事啊,這裡根本就沒有市場可以開拓,做那實驗報告給誰看啊。”嶽桑志露出憤憤不平的表情。
“哎,不對啊,這裡以前有技術員嗎?”我更加好奇了。
“有啊,上月剛走。”周武偉眼裡透出不滿。
“那他一天做什麼工作呢?”我有點疑惑,技術員不做實驗來這裡幹什麼。
“人家可是總部那邊的公子。”嶽桑志酸酸的說道。
“公子?”我心想難道企業裡面的稱謂還沒有擺脫那種制度感,等級感,層次感?
“對啊,公子。”周武偉繼續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們就是小周,小嶽,當然還有你小任。”
“你之前那位公子,人就來過一次,還全程由王經理陪同吃飯、喝酒。”周武偉繼續說道。
“聽說好像是犯了什麼錯,被髮配到這裡來了。”嶽桑志左右轉動着椅子。
“發配?就待了一天,這不又給調走了。”周武偉將筆一扔,心裡好像很不滿。
“哦,怪不得,實驗數據沒有更新。”這時候我才明白。
“所以啊,小任,來這裡就這樣吧,別有什麼大的想法,沒啥用,你即使有通天之志,也無用武之地啊。”嶽桑志語重心長的說道。
“對啊,你剛纔說我們爲什麼沒出去,出去工資不會增加,不出去也是那樣,還不如待在辦公室喝喝茶,看看報,比外面風吹日曬,東奔西跑的強多了,受那份苦,那份罪幹啥啊。”周武偉附和道。
“那其他地方情況一樣嗎?”我突然有點心寒。
“都一樣,咱能過一天就是一天吧,反正工資到時候就發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怎麼輕鬆怎麼來唄。”周武偉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就是,你不要抱有雄心壯志,還想着要有什麼作爲,在這裡沒用,還不如安逸的過呢。”嶽桑志活動了一下脖子,“不是有句話嘛,好吃不如餃子,坐着不如躺着。”說完,他又往後靠了靠,“哎呀,舒服。”
“謝謝兩位,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放輕鬆的過吧。”周武偉轉了回去趴到了桌子上。
“對啊,咋安逸咋來。”嶽桑志也轉了過去,將報紙蓋在臉上。
我隨後站了起來,將椅子放回原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窗外,天空中的雲朵在慢慢移動,遠處田間忙碌的身影在不停的穿梭,道路上也時不時的駛過車輛,外面好像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
又轉身看着嶽桑志,周武偉,他們好像已經睡着了,隆起的肚子隨着呼吸起起伏伏,此刻這裡好像被世界隔絕了,彷彿這裡真是被遺忘的角落。
或許以前的他們也是一個滿懷信心,有通天之志的熱血青年,走出校園的時候都想改變世界, 剛工作的時候都想有一番作爲,可是最終呢?被世界改變,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曾經的抱負變爲杯中茶,昔日的信心成了大肚腩,年少有爲改成了碌碌無爲。
是企業的問題嗎?還是個人原因?
墓誌銘曾說:
我在年輕的時候有一個偉大的願望,想改變世界,但是隨着我的年齡的增長,我發現我不能,所以我想改變整個國家;但是等到我的年齡再大的時候,我發現我沒有這個能力改變自己的國家,那我就想我的願望就是改變我的家庭。
等到我年老的時候,我發現我也沒有能力改變我的家庭,我就想我要改變我自己;等到我行將入土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依然沒有改變我自己。這時候我就想,如果我一開始的願望就是改變我自己,那麼我自己改變了,同樣就有可能改變我的家庭,就有可能改變我的國家,甚至有可能改變整個世界。
夜晚躺在牀上,想起周武偉和嶽桑志兩人的表情,無奈,痛恨,惋惜,落寞,或許他倆是一羣人的縮影,是時代的折射,被生活斬斷了夢想雙翼,從而變得妥協,變得懷疑一切,質疑一切,一個影響一個,一羣影響一羣,導致環境變化,風氣轉變,或許自己還未開始行動,環境已經讓人的心態和觀念變化了,接受了周圍人的說法,認爲自己曾經的想法是錯誤的,直接將其丟棄,就連嘗試一下都沒有了信心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