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凝寒到了院子裡。
顧若影正與路劍離進行日常的早飯後散步。
“殿下,王妃。”凝寒輕聲喚道。
“回來啦!”路劍離與顧若影拉開了些距離,任她在前面走着,石板上的雪在清晨都掃得乾乾淨淨了。這新宅子哪裡都好,就是院子裡沒有鋪石板,路劍離還沒有提,溫悲巖就一一安排好了。整個院子裡鋪得密密的、平平的。他一早起來時,就見無衣和灼瑤接過了溫悲巖的掃帚,兩人默默地肩並着肩掃院子裡的雪。
“事都辦好了。宅子裡的規制都按着原來的宅子來的,我儘量還原。”凝寒放低聲音答道。
“好。”路劍離點頭。這幾個月,他讓凝寒去準備外面的宅子,接着巡查各處的生意這些,幾個月都沒有回來。
“只是,沒有備下小世子的……”凝寒看向挺着肚子還身姿矯健的顧若影說。
“這到之前再去備吧,我原也沒有給你說,我自己也是回了曜都才知道她有了身孕。所以,也得晚些時日再過去了。等生下來時,正好是夏季,那就入了秋再過去吧。”路劍離搖搖頭表示並不着急。
“是。”凝寒答道,他看到顧若影已走到了院子盡頭,迴轉了身朝他們而來。
“怎麼都說是小世子?不是小郡主?”路劍離有些好奇。
“小郡主更好。”凝寒知他的心意,就回道。
此時,顧若影已回到了兩人身邊,問:“秘密說完了嗎?我再去走一圈?”
“哪有秘密!”路劍離說。
“說完了。”凝寒說。
兩人同時說。
“兩人的默契呢?”顧若影笑道,就見路劍離白了凝寒一眼。
“還有一事……”凝寒臉總是那樣的面色,所以在他說話的時候你不知道他要講的下句是報喜還是報憂。
“何事?”
“暄公主在去不忮國的路上失蹤了。”凝寒答道,“我在路上聽到就派了人去查,正想寫信與您問是不是帶回來,結果人到了燁國邊境就失去了消息。”
“我們還未收到消息。”
“王宮還沒有收到消息,不過快了,送信的與我同時進的城。”凝寒又答,比起一般的侍從,凝寒多了很多權利,對於用人也是自由的。
暄公主刺傷想借此拖延嫁去不忮國的時間。來的禮官在王城外的驛館住下便不走了,定是要接了公主一起回去。公主傷好後,雖然也是以各種理由一拖再拖,直到見曜王與王后又很堅決,不能再拖了才答應上路,這距受傷已好幾個月。這又讓不忮國見證了曜國滅彗絕與祁國,他們更加害怕了,生怕下一個是自己,此次把公主帶回去了,還能保一陣子。
可是,還未到不忮國人就丟了,他們因爲怕曜王責怪,自己還找了一陣子,結果是無功而返,只得來上報。
“她連王城都很少出,怎麼敢自己逃跑?怕是有人幫助,可是幫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路劍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讓燁都的人去查便是,肯定去了燁都。”顧若影提議到。
路劍離望向顧若影。
“只怕他看都不會看她一眼。”路劍離看看眼前這個懷着孕都風情萬種、只一眼便能讓男子臣服的女子,再想想暄公主,那是天差地別。
“那公主不去見見就嫁與別人,也是死不了心的吧,不然去燁國做什麼。”顧若影還是明白暄公主的想法的,“到燁國就不見了,怕是有人接應,不然她的身份怎麼隱得住。”
“只是不知這人是燁國人,還是曜國人,公主是如何識得的。凝寒你去辦吧,不用帶回來,找到了盯着就行。”路劍離和顧若影想到一塊兒去了。
凝寒點點頭,一閃人便不見了。
“果然是不會聽我的吩咐,對吧!”顧若影氣憤地說。
“聽,怎麼會不聽,他聽我的,我聽你的,最後都還不是聽你的。”路劍離這番解釋並沒有能讓顧若影滿意。
她還想再討論這個問題,就見路劍離逃也似地離開,邊走邊交代:“今晚請了暘王來赴宴,我先去準備了。”
“你準備什麼?是你做飯還是你買菜!”氣得顧若影大叫道。
暘王婉拒了曜王與另三位王子一起議事的建議,還是留在軍政府裡跟着奚云何。上次他救了顧若影,還未謝他,便請他今日來府上赴宴,也只請了他一人。
暘王進了前院,領他正門的家僕正是青渝。
“暘王殿下,我們殿下正在書房等您。”青渝態度恭敬,像對待個普通客人一樣,今日來接也是沒有刻意而爲之,是真的輪他當值。
“好,有勞你。”暘王將兩個隨身的侍從放在門外,並沒有帶進來,他平時一個人慣了,並不喜歡有人跟着。
青渝領了路承天進了中院,院中的景緻看起來燁國和風格與曜國的風格並存。與別處不同的是院子裡有棵很高大的樹,整個院子都鋪滿了石板。
“這鋪條石板路是見過,鋪整院石板的還第一次見。”路承天說道。
“是,我們王妃,一年四季,都愛光着腳在家裡走動。殿下怕王妃髒了腳,就滿院子都鋪了石板。派人時時掃着,咱們家的院子啊,比別人家的牀還淨。還有這樹也是專爲王妃花了大力氣從山上擡下植上的,王妃喜歡院子裡有大樹。”青渝答道。
“是嫌那樓檐不夠高吧!”路承天在心裡笑道,他們此時已快走到樹下,他已經看到樹影在動。走到樹下時,已經聽得見窸窸窣窣的響聲。
青渝也聽到了響動,就擡頭望去,還沒有找見人,就見一個赤色的身影從樹上跌落了下來,青渝心裡嚇得叫都叫不出聲了,這樹可不是一般地高。他已經準備要趴下去當地墊了。
而路承天早已躍了起來,在半空中接住了顧若影,將她穩穩地抱在懷裡。他聞到顧若影身上淡淡的藥香。自從有孕以來,本來吃藥壓制住的身體的藥香不知爲何,又慢慢透出來了,想是身體有了變化的原因。顧若影現在倒也不在意這個了,反正再也不用做隱衛了。
路承天並沒有覺得手中的重量有多重,手感覺到她的肌骨仍是比普通女子要堅實得多,所以這麼大月份了還能上樹,也真不是普通的人了。兩人輕輕落到地上。路承天看着懷裡的美麗女子,眼中似有星河,臉頰微紅,看着有些呆了,不知道將她放下來。
顧若影拍拍路承天的手臂,輕輕道:“暘王,放我下來。”路承天這纔回過神,將她輕輕放到地上。
“王妃,求您了,不要再上樹了,殿下要是知道了,可怎麼是好!”青渝着急地地跪下,扯着她的裙子道。
顧若影理了理衣裙,先給暘王行了禮:“有勞暘王了,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必理我,和上次一樣,我自己可以應付的。免得無故受了傷。”
“是,以昫王妃的本事,哪裡用得着我。我看當時煥王妃那一腳,她就算不自殺也差不多了。若不是您護着小世子,沒有使全力,怕是這人立即就沒了。”路承天爽朗地笑道。
“我也是用了八九成力了。”顧若影捂着嘴笑道,“暘王手可全好了?”
“謝昫王妃關心,全好了。”暘王把左手伸出來,展開給她看,果然是好了,但是已有了一條斷斷續續的疤痕。
“殿下在書房,我領您過去。”顧若影轉身領路,想了一下又轉身對候在一邊的青渝交代道:“青渝,你不可以跟殿下說,知道嗎?我們是朋友,你不能出賣我的。”
青渝立即低頭應道:“是,我不敢,我怕殿下剝了我的皮。”
“那就好!”顧若影滿意地點頭,然後朝暘王禮了禮,路承天便跟了上去。
“昫王妃是燁國哪裡人?”路承天跟在她身後,果然見她裙下的赤腳,這大雪天的也是厲害,剛纔青渝講他還以爲是說錯了。
快到廊下,她說:“暘王等我一下。”說着,就抓起廊下的鞋襪穿了起來。穿好,又領了路承天接着走。
“我長在落月最北的凌霜山。”顧若影回答了他剛纔那個問題。
“那裡常年大雪。”路承天點頭明白了。
“是,曜都對於我來說,太熱了。”顧若影笑道。
“您身邊怎麼也沒有個侍女,我記得你有……”路承天好奇地問。
“一個去找鐲子,一個去端吃食了。”顧若影呵呵笑出了聲。
路承天這才明白,她把兩個侍女都支開了,自己才能上得了樹。
“原是這樣。”他也笑道。
“暘王殿下也要幫我保密。”顧若影突然一轉身,面向他,看着他的眼睛說。
“啊……好。”路承天笑着點頭應下。
顧若影將他領到了路劍離書房前,敲門的同時就走了進去,路承天還在門外等了等,沒想到她人都進去了,還沒有通報,他不知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好。就聽得裡面喊:“殿下,暘王殿下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路承天才進門去。
“二王兄。”
“三弟。”
兩人還在寒暄,就見顧若影已經飛身出了房間。
“我若不是見過戰馬上的昫王妃,那時時都得要被她驚掉下巴了。”路承天由衷地說道。
“那你比較厲害,我也見過戰馬上的昫王妃,我還是時時都要被她驚掉下巴。”路劍離看着顧若影離開的方向,溫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