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就到了落雲城的潛雲鎮,這便燁國的最後一站,他們沒有進鎮,因爲運輸礦石的大路並沒有進各個鎮,而是沿鎮而修,如若要住宿就得進鎮再出鎮回到運礦路上,這要就會花多些時間。所以他們行進中有時候會進鎮,有時候不會進鎮,不進鎮的時候就會在運礦路上的驛館進行休息。
運礦的路太長,而且還有很多地段是繞山而行,也沒有鎮子,昫王與雋王在修路的時候就安排在特別偏遠的地方設置驛館,給運礦石的隊伍進行補給和休息,特別是在天氣不好的時候。驛館雖不大,但是能很好的解決問題。漸漸地,有些規模大的驛館邊有了食肆、茶攤等等。因爲運礦的隊伍時常出現,有些國家的商隊在經過審批後,也是可以走這條路的,只是時間需得與運礦隊伍錯開,不能影響運礦。
潛雲鎮離運礦大路非常遠,也是出曜國每一個休息點,所以驛館修得非常大,暘王準備領着大家在驛館住一晚,就可以進曜國了。他看顧若影的臉色越來越差,有些擔心,倒不是怕昫王怪罪,而像是在擔心他。
上一次在鎮子裡休息,晚上他與舒姝纏綿之時,心裡突然期望身下的女人是顧若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驚出了他一身冷汗,立馬停下動作。
“殿……下……”舒姝有些不知所措。
路承天臉色難看,他隨便套了件衣服下牀,將窗打開。吹進屋的冷風使他冷靜下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自己怎麼會對她產生這樣的想法?她可是昫王妃!她可是個生產過的女子!可是自己卻似乎不在意這件事情,他回憶見到她騎馬插旗的身影,哪怕是後面回到曜國懷有身孕的她,都是那麼動人,時常讓他忽略她是個懷着身孕的女子。
他甩甩頭,想將這種可怕的想法驅離自己的頭腦。
“殿下……”舒姝也穿好衣服走過來,替他披了件外衣。
“你先睡,我出去走走。”路承天將她披上來的衣服乾脆穿好,走出門去。
可是剛出門去,卻見到了檐上的顧若影,她正舉着酒壺獨飲。剛纔還想冷靜忘記她的路承天突然心中就一動,那種酥麻的感覺傳遍到全身直至指尖。就是你特別想念一個人的時候,這人卻突然出現在了你眼前,你全身每一寸地方都想要擁有她。
路承天立即飛身上了檐頂,坐到了她身邊。心中只想叫她的名字,也知不能叫,便直接說了話:“病還未愈,怎麼喝上酒了?”
“你們看得緊,好些日子沒有喝了。”顧若影像是個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表情可可愛愛的。
路承天四下看看,就見灼瑤不在,怕又是給她支走做什麼去了,總是這樣的老套路,仗着大家愛她,使勁用着。
“只這一壺,不能再喝了。”路承天笑起來,拿起她腳邊的那一壺,喝了起來。
“謝殿下。”顧若影拿酒壺過來與他碰,路承天聽着她風情萬種的這聲“殿下”,又再看她微醺的臉,真想一口親下去。他猛地喝了幾口,用以壓抑自己內心的衝動。
“你在燁都,想辦的事都辦成了嗎?我也一直沒有得空問你。”路承天想找個話題來緩解下自己喉嚨中的渴熱,這慾望對舒姝沒有,對其他女人都沒有過。
“辦成了。”顧若影從衣襟裡拿出樂安送她的項鍊。
“這便是王后……”路承天看她傷感的眼神,再加上有些病色的臉,楚楚動人。
顧若影點點頭,又將酒壺放到嘴邊飲了一口。
兩人在冷風中對月而飲,直到灼瑤急急地找上來,奪去她手中的酒壺。
“我這就寫信給昫王去,讓他來接!病着還喝酒,看他不急死。”灼瑤着急地說。
“知道了知道了,不喝了,你搖搖看,我才喝了兩口呢!”顧若影吐吐舌頭。
“這都只剩兩口了纔是!”灼瑤氣急敗壞晃着酒壺。
“暘王早些休息。”顧若影說完不理兩人,躍下了屋檐,直接落到走廊進了房間去。
路承天輕笑,一人在檐頂將手中的酒飲完了,纔回到房間。
此時,他又在站在驛館二樓的走廊上,看着對面樓檐頂的顧若影,她沒有回房間。這驛站一共三進九院,一院住管事、一院住雜役與守衛、一院是廚雜庫房,剩餘的都可以住官家路過的人。他們過來時發了信,管事已經將各院都清理乾淨了,沒有其他人。顧若影住一院,暘王住一院,隨行官員住一院,其他人就擠在剩下的院子裡,也算是可以了,比其他的小驛館要強上許多,至少人人都有屋可以住,不用露宿。
路承天還是忍不住也站到她身邊去。風吹起她未挽的長髮,長髮滑過他的手。她似乎不愛挽發,只有正式場合纔會看到她梳髻。平日多時就是用髮帶隨意一束。
“看什麼?”路承天輕聲問。
“地形。你住在西后院,我需得住在西中院,而不是東後院,離得遠了些。”顧若影淡淡說道。
路承天感覺有些受寵若驚,這是想離自己近一些?但又聽她往下說:“如果有人要殺你,我怕救不及。”
“又感到有人跟?”路承天問。
就見顧若影搖了搖頭道:“這是最後一站,若是想把髒水潑到燁國身上,這是最後的機會。”
路承天也知道,也正擔心着,他帶的都是自己人,但是人並不多,如果對方豁出去硬是要殺他,只需多帶些人就可以了。他對顧若影認真地說道:“你無需救我,自己先走!你有這個本事,先去找救兵。”
“人少我就殺了,人多我再跑。在我面前殺人,我堂堂昫王妃的臉是不要的嗎?”顧若影冷笑一聲。
原是因爲臉面,而不是自己,路承天也笑了起來。
“都是你的人嗎?”顧若影看向路承天有棱有角的俊美的側顏。
“啊……一大半,剩下的是昫王的吧。”路承天老老實實答,他想這也是瞞不住她的。
顧若影笑着點點頭,愛意濃濃地答:“昫王總是想不起我的本事,把我當成普通的需要保護的女子。”
“那便是真的疼你了。這次但凡還有個人在曜都,他都一定是要跟來的。”路承天這點還是得承認的,昫王愛她是愛到了骨子裡,愛到願意放棄昫王的頭銜,他原是不理解的,現下居然有些理解了。
顧若影本來還要想提醒巡查與排班的事情,卻發現路承天已經安排下去了,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頭腦雖不及她的昫王,卻還是夠用的,又是武將出身,武功是要比昫王強些的。但是也不怎麼樣,但凡對方多派幾個人,就殺不出去。
舒姝乖乖待在房間裡看書。但是還是忍不住看向檐頂聊天的兩人。沒有暘王的命令,她一般都是待在房間裡、車裡不隨意走動,穿着也是時時都端莊整齊,頭髮一絲不亂的。她是個敏感心細的女子,暘王的變化她看在眼裡,卻也不敢說,不敢問。
顧若影又是一陣咳,有暘王在,她便拿手拍捂了嘴咳。
“見你有一陣子沒有咳,說話也順暢,還以爲好些了,這下又開始……看來還是沒好全,所以不要在這裡站着了,去房裡休息吧。”路承天關心道。
顧若影點點頭,她捂緊了手帕,儘量不讓暘王看到她手帕上的血跡,接着便跳下了房檐,回到房裡,並喚了灼瑤進房間伺侯。
路承天因爲上次中毒的事件,對於吃食已經非常小心,都是用自己絕對放心的人做飯,舒姝爲了以防萬一,都是自己試吃了才讓路承天再吃。路承天對此還是非常感動的。顧若影這些日子身體不適,也很少與他們一起吃飯,都是拿了飯在房裡與灼瑤單獨吃。
顧若影伸手將帕子展開給灼瑤看。
“主人!這是!我去通知暘王,讓他去找醫士!”灼瑤焦急無比。
“不用,就覺得不妥,怎麼天氣冷了反而咳得厲害了,冥藥說天冷些會好的,還怕是別的地方不妥便想着快些回去,讓他瞧瞧,今日內力都用得不順了,原是中了毒。”顧若影冷笑一聲,坐到牀到去調息。
“那要不要緊啊!要不現在就走,去找冥藥!”灼瑤急切地問。
“不要緊,用的不知是什麼毒,我卻是沒有吃出來。”顧若影還真有些好奇了。
“我一直與您同吃同住,我卻沒有中毒……”灼瑤思索道。
“所以,只有藥了。”顧若影笑笑,知道是什麼就好辦了。
“可是,這藥方是冥藥給的啊……”灼瑤想這到裡才知道,應該是在落雲抓藥時,有人在藥里加了東西。
“難怪,我以爲是毒,其實不是,應該是在我藥里加了什麼藥,所以病情加重了。這藥還有損元氣,使得我內力無法盡用。冥藥這方子本就非常苦澀,味淺一點的藥和毒摻在裡面我根本就無法分辨出。看來這人對我很是瞭解啊!只不過畫蛇添足,若不是損我內力,我還察覺不了。”
“都怪我,都怪我,不識得這些藥……”灼瑤因爲很難哭出來,臉都憋紅了,又開始掐自己的手臂。
顧若影忙按住她的手說:“不要急,沒事的,不吃這藥就好了,我的身體你還不知道嗎?這點藥性打一架,出身汗就好了。”
顧若影晚上早早就休息了,今天中午和晚上的藥都倒了,果然再沒有加重。
子醜之間,正是大家熟睡之時,一陣煙味傳來,直把房裡的灼瑤和顧若影給薰醒了過來。
“着火了,主人,快!”灼瑤已繼承了顧若影衣鉢,只要是隨顧若影外出,便不會脫衣睡覺。
兩人衝出門去,發現不止她們住的院子,而是整個驛館每個院子同時都燒着了,一時間煙塵四起,火光沖天。她想跳上牆都沒有法,牆已經被燒着的樹烤得滾燙。
“火油!放的火!快去找暘王他們!”顧若影叫道,兩人衝到中院時,見暘王夫妻兩人僅穿着裡衣,從自己的院中跑出來。
“昫王妃!你沒事吧!”路承天首先問道。
顧若影忙答:“快走!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