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本來都等得甚是無趣,這會兒總算來了精神。
“快請!”路昭寒忙對下人說道。
幾人移步到大廳裡等,就見月冷河、月冷池進了廳來,對各位行禮。
“月家人的厲害我是知道的。”路昭寒等幾人站定先讚道。他沒想到這尉遲公子稱月家人爲他的人。他沒有太搞明白這人的身份。這姓是冽國的姓,這人是燁國的人,連月家都是他的人。
蕭璀問:“人呢?”
“我們追出了王城,跟着血跡看他們進了一座宅子,沒多久換身衣服從後門出來,被我們按下了,現在在前院跪着了,怕擾了昫王疹治不敢往後院領。”月冷河淡定地把情況說明。
蕭璀沒再往下問,自然有人會着急着問。
“進了哪座宅子?”曜王開了口。
“就在王城外不遠,齊府。”月冷河剛纔面對着蕭璀,這會兒轉身對向曜王答道。
“按人的時候齊府可知曉?”蕭璀喝了口茶,皺了下眉,他不喜歡曜國這裡的茶,味道過於濃烈。
“不曾。我們跟了一段,看他們往鎮外方向走,才按下了。”月冷河又答。
蕭璀也是多此一問,只不過顯擺一下罷了,月冷河的穩妥他哪裡會不知道。
就見曜王對門外大喝一聲:“來人!”
門外進來他的隨身侍衛,曜王對他說:“帶人將齊府圍了,一個蒼蠅都不要放出去,等離兒治好病,我再去找他算賬。”
那侍衛領令出去。
蕭璀無意參與他們的內鬥,忙道:“曜王,今日的事是湊了巧,我們本是擔心昫王和冥藥纔過來看看,沒承想順便……”
曜王倒是不在意,心裡也知道這蕭璀厲害,暗想還好是與他聯盟,若不是,自己將來恐怕是有苦頭吃。所以他也回道:“無妨無妨,你的人還真是幫了大忙。”
這一治就是十多個時辰,冥藥一直在房裡施藥,水都不曾喝過一口。其餘幾人也用了飯,但誰都沒有什麼胃口。倒是玄玉還惦記着月九幽,送了幾頓補藥過來,月九幽趁着大家不覺偷偷倒在了窗外,誰知道他煮的什麼藥,只有冥藥給的她纔會吃。
月九幽覺得無趣,就偷偷觀察着每個人。這十幾個時辰都未閉眼,曜王、昹王都略顯疲態,歪七扭八地攤在椅子上,她的蕭璀仍是神采奕奕的樣子,斜在椅子上只是他一貫裝的懶散模樣。令她驚奇的是那位昤王,看似瘦弱卻也一絲疲態都沒有,仍直直地坐在椅子上。他很少說話,但月九幽發現他也在觀察的衆人。她捂着嘴假裝打了個哈欠。
“累啦,我讓他們尋間房你去睡下。”蕭璀聽到她打哈欠的聲音,懶懶道。
月九幽笑了笑,又搖搖頭,稍稍側過臉衝他擡了下眉。
蕭璀坐起了身,拍拍衣角:“乏了,幽兒你陪我去院子裡走走。”
“是。”月九幽應了也起身。
月冷河與月冷池二人在門外候着。看二人出門走動,想跟着,被蕭璀擡頭制止了,二人回到門邊站好。
“手可還好?”蕭璀牽了她的右手,現在好了,連左手手掌都傷了,只有一隻手能用了。
“這點小傷不妨事。”月九幽捏捏他柔軟的手指回應。他就算是平日練軟劍,手也不至於這麼軟吧,這手是麪糰做的嗎?月九幽思緒飄開去。她的拇指和食指撫過他左手的大拇指,竟沒有發現一點繭子。
“你在我手上找什麼?”蕭璀給她摸得癢了,呵呵笑道。
“主上的劍法一定不怎麼樣。”月九幽搖頭道。
“又提我的武功,你又沒見我使幾劍,爲何這樣篤定?”蕭璀裝作有些惱。
“那爲何您的手一點繭子都沒有?比我的手還細,那可不是練得不勤快了。”月九幽一本正經地說。
“我母妃讓我練劍時在劍柄上裹了絲綢,說是這樣才能少生繭子。”蕭璀擡起手,摸了摸月九幽手上的繭子。
“原來是這樣,以後我女兒我也要這樣教她,手纔會像你的手這樣軟,不像我的……”月九幽邊講着,邊覺得哪裡不對,聲音越說越小。
“那我們以後生個女兒。”蕭璀將她攬進懷裡。“你剛纔叫我出來,是想和我說什麼?”
“哦,把這事忘了。那個昤王,您看出有什麼不妥了嗎?”月九幽抽回身子,認真地看着蕭璀道。
“你覺得哪裡不妥?”蕭璀問。
“也說不出哪裡不妥,總覺得他在藏着什麼,他坐在那裡就和我一樣,像是在執行某個任務。”月九幽看他的感覺像是在看自己,“而且他也在觀察我們。”
“知道了,我會留意的。”蕭璀嘆於她的細心,作爲一個殺手一個隱者一個女人的直覺。說真的,以他的閱歷,他沒有看出月九幽說的這些。
兩人正說着話,就見月冷河朝他們奔過來,二人知道那邊應該是施藥完成了。就趕緊跑過去。
“如何?”衆人見冥藥出來,一屁股坐在椅子半天都沒有說話,等蕭璀和月九幽都進了門他才喘順了氣,開了口。
“全身毒氣已拔,肌骨會慢慢重生,臟腑的胎病病竈已除盡。”冥藥看到衆人臉上的不明白,只得再補充一句:“已無大礙。”
衆人才都“哦”地鬆了一口。感情前面的話都是白講,講了他們也不明白。
“先生,可有何遺症,需要我來日注意的?”玄玉比起其他人,還是清楚多了。
“對對,以後可有需注意的地方,還請先生明示。”路昭寒高興地眼都溼了。
“其他倒沒什麼,只是這肌骨重生,還需些時日。這半年定是比常人虛弱些。定要好生照顧,吃食用藥都需得注意,到時我寫個單子,你們照做便是。過半年也就差不多好全了。”冥藥對自己的醫術真的是相當有信心。
“多謝先生!”玄玉拜倒在地。
“你先別謝,還有一事。只是我看他原先是有內力,會武功的吧!”冥藥問衆人。
曜王、路昭寒、玄玉都同時點了點頭。
路昭寒答:“爲了強健身體,在他身體還好的時候,是練過的。”
冥藥點點頭:“那內力沒有保住,以後就是個普通人,如果練武需得從頭再來了。只這一點毛病。”
“哦……不妨事不妨事。”曜王喃喃道,這兒子主要也是用頭腦,武力本就沒指望什麼,真有事防身也都是困難,以後多派些侍衛就好了。
“那各位想看看他可以去看看,不過需得一、二才能醒,三五日就能起身了。至他能起身前,我會在這裡守着。”冥藥看他們急切的樣子,就讓他們進去看看,衆人一聽很是高興,忙進到裡間。冥藥突然大叫一聲:“沒人給我備點吃的嗎?餓死我了!”
大家這才發現都惦記着昫王,都忘記冥藥十幾個時辰滴水未進了。路昭寒忙讓人在隔壁房間備了飯,又鋪了牀讓他休息。
月九幽和蕭璀沒有進裡間,只在外間等。他們只要知道救活了就可以了。至於以後怎麼樣是他們家的事情了。
曜王和路昭寒走到路劍離的牀前,一眼便心安下來。他的臉色已如常人般有了紅潤,就是脣色還是稍白,但比起以前的灰色已然是好了很多了,額頭還有些微微發汗,以他的體質,原本極少有發汗的時候。輕握起他的手,也是如常人般暖暖的。不要說醫士,就是旁人看了也知道病好了不少。
爲了保險起見,曜王還是讓玄玉上前看看,玄玉上前用顫抖的手搭了搭脈搏,老淚又流了下來,話都已經說不出來,只能拼命點頭。
除了這牀上躺的那位,其餘三人都哭得一塌糊塗,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的。
曜王捨不得離開,好一會兒路昭寒纔將他勸了出來,讓他先回宮去,自己天天在這裡守着,如果醒了便通知他。曜王這纔想起還有齊家的事情他得處置,就同意了。
“無論多晚,只要醒了就來通知我,知道嗎?”曜王吩咐路昭寒。路昭寒忙點頭稱是。
接着,曜王又對蕭璀說:“尉遲公子,有一事相求。”
“王上請講。”蕭璀大概猜到他想要說什麼。
“這冥藥先生,可否留在我曜國半年,待我離兒徹底好了再走?”曜王問。
“王上,先生是何等桀驁之人,他不是我能左右的人,如若他想留,我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走,如若是他想走,您殺了他他也不會留。”蕭璀笑道,是去是留這恐怕得看月九幽,這冥藥一定是跟着她這具軀殼的。
“那他爲何會同意跟着你來這裡?”曜王原以爲冥藥是蕭璀的人。
“這‘浮世’世間只有一隻,他只不過想用‘浮世’,世間病人皆是他的驗品而已。”蕭璀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那也只能如此了,這冥藥先生果真是世間奇人啊!”曜王不想強求,他怕以後再有個萬一,這人還是得留着啊。
“是。他辦完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跟我們一起離開。都隨他的意。”蕭璀應和道。
“再過十日是我的生辰,又逢離兒病癒,我想舉辦個宴席,還請各位多在曜國留幾日,吃了席再走可好?”這老頭子也是老奸巨猾的東西,硬是想着法子讓他們多留十日,誰知道是不是他的生辰。
“既然王上如此盛情,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蕭璀想了想還是應了下來。
他心裡盤算了下,衆曜國回燁國,先到落雲,然後到落雪,他最終的出發地便是落雪。來得及,總還得等到春夏之季才行。
月冷池昨天拿了些燁都的消息,蕭越不知道聽了什麼鬼神術士的話,要在城外修建陵墓,逼得好幾個村子的村民無家可歸,有人不願走,官兵就又打又殺,死傷幾十人。
落雪城初冬就出現雪患,再不施救將會有無數人凍死、餓死,各地鎮司上報災情卻沒有得到城司、燁都的一點幫助,落雪城只能進行自救,雪家開倉放糧,直到糧倉都放空了,雪家又安排人自己去月家與雲家借糧。落雪城的城民甚至等來了冽國的資助也沒有等到燁都的資助。玉瓊鎮鎮司組織官兵修城、開路、修民房,卻被城司上報說官兵私用,直接在雪地上砍了頭,引得多鎮百姓在行刑處痛哭三天三夜。
蕭璀聽完攥緊了拳頭,幾乎要將指甲掐進肉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