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魔音灌耳,死神那金屬質感的聲音進入慕靈脩的大腦中,竟使他當真鬼使神差般的去查看蘇青兒的傷勢,可是哪知自己的靈力一進入蘇青兒的身體,就開始在裡面大肆破壞,蘇青兒身體中本就不穩定的黑暗元素瘋狂躲避着,橫衝直撞,竟然瞬間就將她體內的經脈撞斷了四五條。
蘇青兒痛苦的五官都擠在一起,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嘴角流下一縷黑色的血跡。
“這……”慕靈脩憤然的看向死神,剛想動手,卻發現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死神,那妖異的臉上竟然也異常的蒼白,嘴角竟與蘇青兒一樣,流着黑色的血跡,一滴一滴不斷的滴在地上,竟有種絕望妖異的美。
看見這樣的死神,慕靈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死神見他驚疑不定的神情,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笑容:“你看,我與你說過,我和她本是一體。”說着,用手按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笑容愈加深刻:“真好,這種疼痛,一萬年沒有感受過了,也只有你一個人,才能夠讓我感受到這麼美妙的痛苦。”
“你到底想幹什麼?!”慕靈脩狠狠的壓抑着心中的憤怒。
“我只是讓你知道,我與她,本是一體,你既然愛她,那麼也應該愛我纔對啊!”他邪魅的笑:“想知道爲什麼會這樣麼?”他往前走了幾步:“因爲你不肯接納我,所以只要我們的靈力融合在一起,就會造成劇烈的碰撞,所以,你救她,只能是害了她。”
看着慕靈脩那閃爍着憤怒的眼睛,他肉體越痛,情緒就越加亢奮:“夙隱,你不是一直都討厭我麼,那麼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蘇青兒在你手中,你殺了她,我就會死。現在的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死神了,絕對不會像一萬年前那樣好對付。就算是你將來恢復了記憶,徹底破開封印,也不一定會是我的對手,機會只有這一次哦。”
慕靈脩無意識的將蘇青兒抱緊了些:“你把蘇青兒還給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就算是我讓你徹底將地鬼抹除,你也願意麼?”
“這不可能!”想都不想的,甚至都出乎他自己意料的脫口而出。頓了頓:“一個不傷及他人的條件。”
“好。”
慕靈脩本來還在想,自己的條件會不會讓死神作爲交換的條件,哪知死神竟然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了下來。不過也難怪,他雖然是主宰轉世,可是卻沒有以前的記憶,自然不知道,自己答應的一個條件,是多麼貴重的事情,對於主宰來說,他的一句話,就能夠改變衆生。
青尋整個人都化作一縷黑煙,同時,慕靈脩懷中的蘇青兒身體終於不再抽搐,反而像是突然被注入了龐大的生命氣息一般,那些黑暗氣息都緩緩的進入她的身體中,面色也開始變得紅潤起來,竟然僅僅片刻的時間,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
睜開眼,蘇青兒的視線有些迷濛茫然,適應了片刻,才發現,抱着自己的那個溫暖懷抱,竟然來自她最想見的那個人,那樣真實的觸感,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可是卻依舊害怕眼前的這一切,像是夢境一般破碎。
“走吧,我們回去。”慕靈脩橫抱着她,站起身,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破開空間便回到了蚩煉帝國帝都的公爵府中。
蘇青兒看着這熟悉的地方,看着身邊的慕靈脩,淚水頓時無聲的流了出來。不是覺得難過,相反的,她覺得開心,她從未想過,慕靈脩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之後,竟然還會隻身一人前來接她。這三天的分別,那離別的痛苦和不確定的前路,在死神刻意的放大下,就像是經歷了三百年,就算是蘇青兒再堅強,可是在知道自己深愛的那人,並沒有拋棄自己的時候,依舊痛哭流涕。
慕靈脩拉着她簡單洗漱了一下,像平時一樣,抱着她躺在牀上,任她淚水蹭溼了一片又一片的衣服也不說話。
蘇青兒哭累了,最後直接睡在他的懷中,一夜無夢,這是從死神找上她之後,第一晚的安穩覺。
慕靈脩看着她安穩的睡容,心中也覺得踏實了不少,似乎只要蘇青兒在身邊,他就什麼都不擔心。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竟然覺得兩個人之間突然變得陌生了起來。明明還是以前的感覺,可是結婚之後那從兄妹感情有些虛假的轉化爲愛情的錯覺,已然不見,而躺在他身邊的,還是喜歡纏着他的小丫頭。
爲什麼呢?慕靈脩閉着眼,模模糊糊的升起一個這樣的念頭,下一瞬,就想起那天鴻橋頭的身影,心頭的那抹哀涼的愛意,揮之不去。
次日,蘇青兒一直睡到正午,慕靈脩早就醒了,只不過見她睡得這般安穩,不忍心將她喚醒。
蘇青兒怔怔的看着他良久,眼神突然躲閃起來,語氣也有些怯懦:“我……”
“你什麼?”慕靈脩下地:“半神族現在已經開始對人族採取行動了,大哥還給我派了任務,如今延誤了四天,只剩下十幾天的時間,你還不動作快點陪我走。”
蘇青兒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氤氳,快速的穿好衣服。
慕靈脩看着她的樣子,臉上雖然是微笑着的,可是心中卻突然嘆了口氣,也許,與她的日子,聚少離多。
走出房間,久違的陽光傾灑而下,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蘇青兒看着他的側臉,竟有種時過境遷,人卻未變的溫馨。
“靈脩哥哥……”蘇青兒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衣角,卻沒想到被他的手掌主動的包裹住。雖然那手掌有些微涼,但是卻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怎麼了?”和煦的聲音。
“既然事情你已經知道了,那麼,你對我……”聲音越來越小。
“我都已經娶了你,何必想那麼多?”慕靈脩眨眨眼:“雖然你是死神,但是你更是青兒,不是麼?”
蘇青兒面色突然露出一抹急切:“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頓了頓,還是覺得鼓起勇氣將話問出來:“既然你去過神界,定然也去過天鴻橋,青尋說,你見到了那個人。”
“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也應該知道我這一世原本的身份,應該是個女子,我們兩個,不過是死神扭轉了天理命數的緣故,才能夠以這種形式相遇,你不是你,我又何嘗是我?”他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既然你想知道,那麼我也不騙你。我見到了那個人,而且你也認識。”
“是地鬼……對吧?”蘇青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那個名字。
慕靈脩眉頭一皺:“死神說的?”
“是我猜的。”她的眼中突然浮現出一抹落寞:“看得出來,你們兩個人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只不過礙於俗世中的限制,你們都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可是我看得出來。其實,他曾經找過我。”
“什麼時候?”慕靈脩眉頭一挑,以地鬼那種冷淡的性子,竟然能夠主動。
“就是我們成親之後的幾天,他與我談過,跟我擺明了整個修羅煉獄都站在你身後的立場,讓我不要輕舉妄動。我看得出來,他的話語,他的神色,對你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他這一世就喜歡你,也許是因爲受到靈魂深處的情愫影響,總之,他對你,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這樣一說,怪不得當初我與你成親之後,他就對我冷淡了。”慕靈脩釋懷一笑,強壓住心頭那哀傷的情緒,道:“別管他了,現在我們還在一起不是麼?雖然都非彼此,但是至少相守,爲何要強求那麼多?”
“其實,靈脩哥哥……相比於我們在一起,我,更希望你能夠開心。”她低下頭:“從小你喜歡水碧姐姐的時候,我沒有插手,就是希望你能夠遵循着自己的心願,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你不喜歡我,我一點都不強求。可是現在,這一段時間,我看得出來,你娶我,也不是因爲你愛我,至少,不是那種愛。”
“青兒……”
“靈脩哥哥!”她的聲音突然提高:“雖然我從小的願望都是希望能夠嫁給你,但是那並不代表着我同樣想要看見你違逆着自己的心意做事情,我,不能對你這麼自私……”
“你胡說什麼?”慕靈脩一向溫和的聲音,突然出現幾分厲色:“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娶你,是爲了迎合你?違背了自己的心意?”
蘇青兒被問的說不出話,慕靈脩的確沒說過,但是娶了一個他並不愛的自己,她怎麼會不知道當初他的想法?
“靈脩哥哥……”蘇青兒輕輕嘆了口氣:“若是以後,你發現自己心中的感情壓制不住了,請你告訴我,我可以離開,可以成全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