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樣?”死神凜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成魔便成魔,反正現在,夙隱在我手裡,不是麼?”
戴天景那傲然的面容突然僵了一下,隨後竟是露出一抹苦笑:“因愛成魔,你還真是跟尋常人不一樣,何苦呢?”
死神眉頭一挑:“你若是再不回去,恐怕蚩流螢就要死了。”
戴天景瞳孔猛然一縮,果然不再廢話,直接跳入身後的空間洞穴裡面。
他一消失,周圍霎時間就安靜了下來,慕靈脩還沉浸在他就是夙隱的這個事實中,根本就不知該如何反應。
“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死神攔着夙隱的肉身騰空而起,佇立在慕靈脩的靈魂前面,上下的打量着:“我們之間的恩怨,是時候要清算了。”
慕靈脩緩緩的擡起頭,對上他那寫滿了邪魅和佔有慾的眼睛,釋然的一笑:“你打算怎麼做?”看了看他手中的肉身:“我聽說,你是被我關在天空之心的吧,因爲地鬼,對吧?”
死神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那麼,你去殺了他,不就好了,何必將他和無影放走。”
“不能殺。”死神直起腰,嘴角帶着算計的微笑:“我青尋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三千年前若不是戴天景,你的魂魄說不定真的散了,雖然那樣你還是會存在於天地間,但是卻再也無法成爲人的形態,他挽救了你,我怎麼能殺他?還有戴天沐,我怎麼能讓他死?他死了,我還怎麼折磨他?你說呢?”
慕靈脩眉頭微微皺起:“反正現在我在你手裡,這一世,我的命運你都算計好了不是麼,接下來,讓我做什麼?”
“你還真傻啊!”死神放下那肉身,輕輕的伸出蒼白的手,挑起慕靈脩的下巴:“我當然是要你恢復以前的記憶啊,我要親手破解你自己的封印,不然,我們要怎麼算賬呢?”頓了頓,他意猶未盡的放下手:“按照你的安排,你在神族第一次到達天鴻橋頭的時候,就應該破解開你自己的封印了,我強行逆轉你的力量,才延長到現在,你所守護的一切,我都不想毀滅,但是,是不是毀滅,還要看你自己。”
說着,根本就不等慕靈脩說話,死神雙臂猛然張開,四周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無數的黑暗靈力開始猛烈的旋轉,硬生生的以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慕靈脩的靈魂和站在一旁的肉身融合在一起!
“不要!”慕靈脩心中即便是在抗拒,可是卻完全無力阻止,最後一眼看見的,只有死神眼中的瘋狂和他身後蘇青兒眼中那深深的絕望。
那兩種眼神,在那一瞬間合攏在一起,慕靈脩這才第一次真正的覺得,他們兩個真的是被一分爲二的同一個人,那是一種,瘋狂而絕望的,深沉的愛。
……
四千年前。
九玄天神界,天鴻橋橋頭,夙隱一身白色素裙佇立着,看着那無邊的天鴻橋,眉宇間流溢着淡淡的哀愁,就像是懷春的少女,等待着愛人歸來。
“夙隱,別看了。”神皇顏歌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當初你雖然將死神封印了起來,但是死神也成功的切斷了你和他之間的聯繫,你這樣等,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夙隱輕輕的低下頭,雙脣緊抿,漂亮的大眼睛卻沒有絲毫的光彩。
在這裡站的時日久了,除了她整個人不會石化以外,似乎內裡都已經生根了。
顏歌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幾十萬年,她就一直站在這裡,即便她是主宰,也經不起如此的損耗吧。畢竟,耗的是心。
過了許久,夙隱突然擡起頭,那無光的雙眼突然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一瞬間,彷彿雲開月明風和日麗百花綻放百鳥齊鳴,只因她這一笑,世界都染上了光彩,她說:“顏歌,我決定了,我要下凡。”
“呃?”顏歌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幹嘛?”夙隱眼睛眯起來,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我可是主宰,難道還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當然不是!”顏歌連忙擺手否認。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就走。”夙隱轉身看向那天鴻橋:“這橋本來是爲了接他上來準備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從這裡下去好了,爲了不引起下界騷動,我把自己封印起來,到時候,你可要保護我哦。”
顏歌看着她眼中那歡快的樣子,這幾十萬年以來,從未見她如此笑過,僅僅是做出一個去找他的決定,竟然就能高興成這樣,見她如此,口中那想要勸說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只是沉吟了一下,低聲道:“那麼,祝你順風。”
夙隱笑嘻嘻的直接邁步踏上天鴻橋,幾十萬年以來終於跨過了那阻礙着他們之間的鴻溝,轉頭道:“小歌,再見啦!”
顏歌點了點頭,不知怎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她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
夙隱走上天鴻橋,一步一步的,再沒有回頭,也不知走了多久,意識漸漸的就沒了,只知道自己消失在一片耀眼神聖的金光中,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一片森林中。
“唉!終於到了人界了!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夙隱分辨了一下方向,向着東方走去。
然而,她在走過天鴻橋的時候,已經逐漸的將自己封印了起來,除了腦中的記憶以外,體質稍微比最人類最普通的女子稍微強一點而已,沒有任何的靈力,甚至連走一段路都累的滿頭大汗淋漓。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居然下凡到了這麼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夙隱心中不滿的腹誹,看了看已經有些昏暗的天色:“快要天黑了,真是要命!”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靠着大樹休息,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再擡頭看去,突然發現側面似乎有些不尋常,連忙走了過去,發現這密密麻麻的森林中,竟然有一座農家小院!
她自身就是主宰,雖然沒有靈力,但是卻是不可能出現幻覺的,這一發現讓她驚喜交加,晚上終於可以找個避風的地方睡覺了。
“請問,有人嗎?”夙隱猶豫着,在門外喊了一聲,沒人應門,她又敲了敲,這一敲不要緊,木頭門直接被她的力道敲開了。
“沒鎖啊!”夙隱喃喃的一句,道:“那我進來啦!”
隨着“嘎吱——”一聲門軸的呻吟聲,夙隱走了進去,發現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沒有什麼人。
“也是,在這深山老林裡的,哪裡會有什麼人。”她簡單的將牀清掃了一下,喃喃道:“不對啊!若是沒人的話,誰會在這裡造一個房子啊!罷了罷了,不管了,先睡覺好了。”
主宰自造人之後,看着他們逐漸的發展,終於在人界成型了之後回到神界,之後就再沒下過凡間,也不知道凡間發展成什麼樣子了,不過人類這種創造性很強又很聰明的生物,她並不擔心。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平靜。雖然人在房間之中,但是這一整夜,四周都充滿了魔獸們吼叫的聲音,夙隱做久了主宰,整個大陸都是她創造出來的,並不覺得害怕,但是被吵得一夜沒睡,清晨的時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房間中走出來,竟然發現這森林中的魔獸們,已經將她的房間包圍了,放眼望去,多的竟看不出具體數量。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將她圍的水泄不通,見她從屋子中走出來,竟然全部都乖乖的閉上了嘴。
“你們這是做什麼?”夙隱滿臉的不解,嗔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站在最前面的領頭的一直獅子摸樣的魔獸,看起來是這一片森林的領主,聽見她那半嗔半笑的悅耳聲音,竟然乖乖的低了下頭,口中發出討好的“嗚咽”聲。
“真是的,別圍着了,我都累了一天了,讓我好好睡一覺。”說着,口中又不滿的抱怨道:“真是,不做主宰,體力都下降了。”
那金毛的獅子突然朝着空中一聲大吼,只見那密密麻麻的魔獸羣如潮水一般有序的退去,最後院落外只剩下那獅子一隻魔獸,駐足在院子外面,好像那破爛的小門和不足他大腿高的歪斜籬笆阻擋了它似的。
“你幹嘛不走?”
“嗚嗚~~~”獅子發出一聲嗚咽,像是在臣服一樣。
“算了算了,進來吧,別打擾我睡覺。”夙隱白皙的手掌在它柔軟的皮毛上揉了揉:“我現在靈力都沒了,正好你給我代步,走了一天真是累死了。”
看似兇狠的金色大獅子溫順的伏在門邊,當起了最忠誠的護衛。
有着這頭獅子守着,果然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就連風吹過樹林發出的類似於鬼哭狼嚎的聲音,都在獅子動用自身靈力的守衛下而消失了,夙隱一直睡到次日的正午,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看見了透過窗子而射進來的陽光。
深林中的大樹秘密麻麻的,她還一直納悶爲什麼這裡會照射進來陽光,走出大門,這才發現,周圍百米的樹木竟然都已經消失了,而金色的大獅子還臥躺在院子中,正擡着眼睛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