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心喪若死

自從慕靈脩這一衆人狩獵回到慕府之後,不消片刻,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除了慕靈脩能夠召喚天雷之外的事,全部都傳開了,這幾天,整個慕府都瀰漫着死氣沉沉的氣氛。

最讓人痛心的就是慕如歌的死,那個平日裡活潑可愛小姑娘,總是嘻嘻哈哈的和大家開着玩笑,認真的切磋習武,一同修煉。她那般天資聰穎的如花少女,卻不會因爲自己天賦異稟而瞧不起任何一個人,只要是她能夠幫上的,無一不是使勁全力。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卻葬身在落日山脈那杳無人跡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

整個慕府都陷入深深的悲痛中,那些與她私交極好的少年少女們,因爲思念過度,幾乎每走過一個地方,都能看見那歡快愉悅的身影蹦跳的笑着奔跑,甚至不乏有人叫出她的名字來,又會引起一片的反響。

慕如歌的死因,除了那些一同去的少年們,只有幾個位高權重的長輩知道,還有那道說不清道不明的黑色的閃電,大家都極爲默契的保持一致,選擇了避諱不談,就連平日裡嘲笑慕靈脩最多,總是刻意讓他在衆人面前出糗的慕鼎臣都諱如莫深。

慕如萱在回來的時候,因爲衆人都在迴避這個問題,所以一直都以爲自己的妹妹是死在那條黃金眼鏡蛇王的手裡。後來自己被慕霖單獨叫去了書房,才知道事情的緣由!

在知道慕靈脩竟然是殺死自己妹妹的兇手之後,頓時暴起,衝動的差點沒有直接衝到他的小院子裡面一刀解決了他。

後來慕霖強行將她留住,又說了好些話,解釋了一下當時慕靈脩因爲舊傷復發才失手錯殺等等。慕如萱聽着聽着,直接從剛開始的氣憤變成倒在慕霖懷裡嚎啕大哭。

慕霖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受着這個一向堅強的女子心中的痛苦悲傷,心中也是覺得對她不住。雖然慕靈脩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卻的確失手錯殺了她的妹妹。慕如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心中已經接納了自己妹妹的死,聽到慕靈脩錯手殺了她的事情,心中雖然不能原諒她,但是卻也是理解了。

那天晚上,慕霖一直和她嘮到很晚,直到她哭累了,發泄夠了,才被慕霖親自送了回去。

從此之後,慕如萱對自己妹妹的死因閉口不談,她不提起,別人也自然不會去給她傷口上撒鹽。但是每次只要遠遠的看見慕靈脩,都會有一股滔天的殺意。

自那日回去之後,慕靈脩每日都呆呆的躺在牀上,不修煉,不看書,只是靜靜的躺着,若是沒有人送飯,他也不進食,偶爾會自己起身去自己的小院子中發一會呆,眼神灰暗的完全沒有半點色彩。

蘇青兒每日清晨都會如往常一樣去慕靈脩的房間裡面去找他,但是已經失明的她在走路的時候,因爲看不清路,只能摸索着前行。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身上和臉上總會撞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後來走的次數多了,這種情況才明顯好轉了許多。

每天慕靈脩看見被撞的灰頭土臉的蘇青兒,竟然都會打一盆清水來,親自給他擦洗,之後又回到牀上躺着。往往都是整整一天,兩個人都不說一句話,不是在院子裡坐着,就是躺在牀上,蘇青兒拉着他的手,心安的時候還能夠睡上一覺。以前慕靈脩從來不讓別人動他的牀,包括蘇青兒在內,都沒有碰過。可是現在慕靈脩卻什麼都不說,好像真的什麼都不在意了。

不過蘇青兒心裡知道,就算他頹廢,他這樣自暴自棄,但是起碼還是關心自己的。從回來到現在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只與自己說過一句話,那就是詢問自己的眼睛。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好,至少這個從小自己就依賴的哥哥就在自己身邊。

慕水碧每天的早晨、中午、和晚上都會準時的帶來兩個人的飯菜,然後跟他們說說話,再離開。

這期間,慕靈脩的母親宋閒婉更是天天的跑過來看這個寶貝兒子,只可惜慕靈脩還是那樣一副不死不活的態度,連一句話也沒有,惹得她總是在離開之後偷偷的落淚。畢竟那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她也知道慕靈脩一向心善,更何況此番竟然殺死了一個自己最好的夥伴,雖然是失手,但是以他的心性,想要恢復過來,想必需要很長的時間。

其實最痛心的反倒數一向與這個兒子不怎麼親近的慕霖。在他們回府的當天晚上,他在大長老那裡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後,陰沉着臉,一臉擔憂的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慕靈脩的小院子。而且更加出奇的是,以慕靈脩當時那灰暗的心裡,對於慕霖的到來,眼中竟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又沉默了下去。這也是在他最灰暗的日子裡,唯一出現過的帶有感情的神色。可見,慕靈脩心中還是對這個父親有着太多的依賴。

此後,只要慕霖抽出空來,都會來這個小院子中坐上一會,看着如此消沉的兒子,他甚至不知道怎麼開口去勸慰。從小到大,自己在他的身上寄託了太多的希望,可是他卻不想把自己對他的希望硬生生的加註在自己的兒子身上,成爲他的束縛。所以這些年來,才故意的不與他拉進太多的關係,雖然表面上他對這個兒子冷漠,但是心裡,卻炙熱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其實慕靈脩一直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一直是慕霖心中的驕傲,這些年他的努力,還有他的成績,都是慕霖的光榮!

狩獵之後的幾天,狗蛋一直悶在自己的房間裡,除了吃飯也基本上不出屋子。後來不知道怎麼,在回來後的第四天清晨,他猛地踹門而出,徑直衝到慕靈脩的院子裡面,將他從屋子裡揪了出來。

慕靈脩被他抓着衣領,整個身體幾乎都被提了起來,卻依舊像一塊木頭似的一動不動,眼睛直直的,像是在看着他,又好像不是,完全一副呆滯的樣子。

狗蛋就這麼提着他,與他對視了好久,心中卻更加的氣悶,怒火直接從眼中噴了出來,狠狠的將他扔在地上!

慕靈脩如死人一般,也不掙扎,也不動彈,就一動不動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天空,完全無視狗蛋的存在。

“慕靈脩!你他媽的到底是不是個男人!”狗蛋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看着癱在地上的慕靈脩,扯着嗓子大吼着:“你要是個男人,就他媽給我起來跟我幹一架!”

蘇青兒輕輕的走到房間的門口,也不走出來,倚着門,用失明的雙眼看着他們。

狗蛋那聲音大的可謂是震耳欲聾,可是慕靈脩就像是聾了一樣,一聲不響的沒有半點反應!

狗蛋此時氣的就連殺人的心都有了,他在地上猛走了幾步,然後蹲下身去抓住慕靈脩的衣領,將他提的坐了起來,看着他灰暗的眼睛,吼道:“慕靈脩,你醒醒吧,慕如歌已經死了!死了你懂麼?死了!就是永永遠遠都不會回來了!”

慕靈脩虛弱的身體劇烈的抖了一下,然後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灰暗沒有聚焦的眼睛緩緩的定格在他臉上。

看着他這個樣子,狗蛋的心竟然瞬間柔軟了一下,語氣開始放緩起來:“人已經死了,你這樣,對得起慕如歌嗎?她臨死的時候,一點怨恨都沒有,她知道你是要就她,可是舊傷復發才導致失手,她知道你的心意,她根本就不怪你,她說她相信你!你聽見了嗎?”

慕如歌死後,慕靈脩雖然沒有流過淚,但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心中的難過與絕望絕對不會比慕如萱少多少,但是就在狗蛋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竟然哭了,就像一個脆弱的孩子一般,無助的看着眼前這個人,舉起自己剛包紮好不久的右手,喃喃道:“相信?這就是她相信我的結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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