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深秋殘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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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家園的院子裡圍着一羣人,他們正在圍觀鍾平與物業主任的爭吵,爲了爭花園裡的菜地,本來是有綠化的,不知道哪天起,被幾個住戶給連根拔起。然後就種了土豆與青菜。看得周圍的住戶就是一頓吵鬧。最後找出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鍾平,他們要求鍾平馬上把土豆鈺青菜種子收起來,賠付小區裡的綠化錢,重新把綠化弄起來。物業主任出面調和,鍾平當然是不願意配合,坐在綠化地裡就是一陣哭訴。由此,鍾平與物業主任結下了樑子。他不知道,他的女兒真正的危險來臨了。

引弟醒來的時候是在旅館的牀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白色的牀單,白色的窗簾,白色的枕頭。唯獨引弟身上穿着的還是昨天的那套衣服,但領口處好像有撕扯的痕跡,身體上某個部位隱隱作疼。

引弟的腦海一片空白,努力回憶着昨天的事情。只記得昨天是在天上人間駐場,一首唱跳結束後,她被邀請到了一個包廂裡,因爲朝霞在賣酒,所以她就勉強喝了兩杯烈酒。後來呢?後來的記憶一片模糊,頭依舊有些昏昏沉沉。

看看牀頭櫃上的電話機上的時間顯示是上午九點多,一睡就是12個小時。或人們對痛苦的記憶總是趨向於忘記,引弟竟然想不起來昨天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麼?夢中有很多條蛇爬向自己,但是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呢?還是頭痛欲裂的感覺,腦子裡又出現了火車的轟鳴聲,還有媽媽的歌聲: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不要,不要,媽媽救救我——”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接着就是刷卡進門的聲音。往哪裡藏身都已經來不及,引弟趕緊佯裝睡覺閉上了眼。從眼尾的余光中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影子。那個影子竟然是下山村的書記徐老三,怎麼回事?引弟不敢往壞處想。

越怕事越來事。這時候,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引弟聽着手機是從對面的梳妝檯上傳過來的。引弟不得不睜開眼,看到阿三故作驚訝地說:你是?

“引弟!怎麼回事啊?你是引弟?我剛剛接到電話說什麼三樓302有禮物,難道你就是所謂的禮物?”徐老三怒不可遏,這幫人真的太惡毒了,還有那個朝霞!

“先接電話吧,”書記拿起桌上的手機遞給了引弟:“引弟,我是水哥,你出頭的日子就要來了,一會兒會有一個大老闆來找你,注意要好好伺候,不要像昨天那樣不聽話了,知道嗎?這個老闆很有錢的,以後有你吃香的喝辣的,你爸爸的欠款也可以還清了。”

“混蛋,你們想幹什麼?林總找不到我,馬上就會報警,你們不要命了嗎?我是李律師的女兒!”

“哈哈哈,別做夢了,他現在自身難保,都被經偵約談了知道嗎?”

“徐叔叔,這裡是哪裡啊?”

“引引,你不要擔心,叔叔不會傷害你的,這裡是海灣村度假酒店,所以女孩子好好讀書,要學好,哎!”

“徐叔,謝謝你,我馬上就走!”

引弟忽然醒悟了,命運就像滑鐵盧,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引弟看着自己身上的昨晚留下的淤青,能夠設想自己昨晚都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所有的這些或許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或許只是上帝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人生的路還有那麼長,拿什麼顏面往前走。引弟想到這裡也不顧阿三書記就在旁邊,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放聲痛哭。

“引弟,你不要哭了,我並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我是不會來的,你是阿平哥的女兒,就像我親侄女一樣,這幫孫子,他奶奶的,爲了收走高利貸的欠款,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引引,你奶奶那時候幫了我家很多忙的。你不要哭,也不要去派出所,沒用,你是鬥不過這一幫人的。”

“這樣吧,你洗一洗,我叫人過來先送你回家,你看可以嗎?”引弟哭得梨花帶雨,徐老三不由起了惻隱之心。可一想自己跟獅子幫這一幫人的裙帶關係,也不方便出手救美。到時候引火焚身,就不好了。想想小兒子還要出國留學,幾百萬的贊助費還在他們手裡。

“書記,能給我一支菸嗎?”引弟停住哭泣,擡起頭來。看到她那浮腫的眼睛,眼線與睫毛膏全部染化到眼睛四周,還有脖子上臉上的一道道紫色的草莓印,阿三不由得在心裡默默地問候了水哥與大金牙他們全家,這一幫龜孫子。

“恩?你會抽菸?給。”

引弟顫抖着雙手點起一根菸,第一口煙吸進來的時候,嗆得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真疼。幾番吞雲吐霧之後,引弟竟然找到了一種微醺的感覺:“徐叔,我今天才發現煙真tm的是好東西,至少它不會背叛,它會帶你遠離煩惱。”

“引弟,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以後,呵呵,你覺得我這樣的女人還有以後嗎?原來我是打算去上海好好打拼,依靠自己的力量創造美好未來。原來我們出來的三個人,阿宗成爲了娛樂圈頂流,最後呢,要面臨着一輩子坐輪椅的命運,我呢,以爲未來也能代替阿宗的位置,呵呵,結果就成殘花敗柳了。哈哈哈——我努力地活着,而老天總是跟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作對,拼命地抹黑我,你說哪裡有我的容身之地?”

引弟一陣冷笑,抽出第二根菸。又默默地吞雲吐霧。慢慢地,她發現香菸確實是個好東西。吞雲吐霧之間,腦海裡的火車聲漸漸消散,小時候媽媽唱過的歌謠也慢慢地消失,鍾引弟的情緒平靜了許多。

“好吧,徐叔,您送我回家吧!”

“我這就派一個人送你,你先出去,我等一會兒再走,免得落人口實。”徐老三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約了一個出租司機。

引弟在鏡子裡看着滿面愁容的自己,拿出溼巾紙狠狠地擦着嘴脣、脖子、手臂,可她知道,有些污點這輩子都擦不掉了。她整理完畢,拿起隨身物品走向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望了徐老三一眼:“謝謝徐叔,我會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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