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傍晚。

我們被大媽留在家裡面吃晚飯。大媽人很好。她爲我們兩個盛好了滿滿兩大碗飯交給我和小峰兩個人。然後,她和自己的家人坐在和我們一個地方一起共進晚餐。

大媽笑笑說:“來,吃吃看。”她用筷子指着這張桌子上面的一切。我和小峰兩個人對着她點點頭。好像就是一家人的樣子,親切地坐在一起。

大媽收拾好吃剩下來的東西后。繼續和我們兩個人坐在一塊聊天。

叔叔他自然還是回屋子裡面去了。

小峰緊靠着我的樣子,令她微微一笑。說:“這麼大了,還這麼依賴你姐啊?”小峰朝我的身邊蹭了蹭。沒說一句話。只單單笑着。

他的笑容被我看在眼裡。一切都是那麼的活潑。這孩子長大了。可是出門在外,難免會有些認生,他從來都不曾踏出過家門一步。只單單是這一次。跟着我,非要跑出來看一看。他對我說:“姐,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我帶着他來了。俗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我也只不過是把他從一個家門帶進另一個家門口罷了。小峰深夜裡沒有和我分開,依舊跟着我回了我們的家。

回到房間後,點亮昏黃的燈光。照亮這裡的所有。

我和他同處一室。當燈光霎那間被點亮後。屋子裡面擁有了我和他兩個人的影子。小峰告訴我,他說:“姐,小的時候,我經常會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失眠。睡不着。也是因爲這樣子的原因,我就坐起來。在牀上看着牆壁上的自己。”

我聽他繼續訴說。

小峰繼續說:“那些年裡,沒有夥伴。沒有知己朋友。獨自一個人身在這間空空的旅館……”他嘆了口氣,繼續說:“在那個地方度過了我人生中昏暗的兩年時光……”小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身影,一隻手試圖,在抓着一些什麼。

我說:“現在。一切都好了。一切,也都雨過天晴了。不是嗎?”我反問他。就是這樣子。將他的身體,拉近了於我的距離。

小峰擡起頭來看着我,他繼續的詢問着說:“誒,姐。你玩過,影子游戲嗎?就是這樣。”他把自己的雙手投進只有一點星芒存在的地方。暗淡的房間裡面。因爲有月光的陪襯,使得他那雙手的影子,變得無比巨大。彷彿可以,包容一切。

小峰他積極地做出動作。給我示範出那些美麗的幻覺。還說:“你也可以。”

我們兩個人的手都被放在了潔白色的牆面上。小峰。他可以是大雁,可以是狩獵的巨人,也可以是那天空之上的飛舞着的雄鷹。當他開始將自己的雙手遊移。那些影子就真的開始在畫面當中自由自在的翱翔。無論何時,也都可以。

只要內心裡面還是依舊喜歡這一片天地。就會讓自己變化成任意一種自由行走的生靈。

他在昏黃色的房間裡發出開心的笑聲。我知道,那是來自於他自己的內心。和他在一起的歲月,我會感到放鬆。我會讓自己有所放空。把自己內心深處的塵埃有所遺忘。即將丟掉一切與未來無關的故事。而你,而她們。倒叫我有些無法自拔。

他還在那邊。玩得不亦樂乎。

“小峰。”我輕聲喚他。

峰迴過頭來。微笑地看着我說:“幹什麼?姐。”隨意地發出兩聲笑。

我說:“該睡覺了。”

小峰想了想,將雙手從此放了下來。他說:“可是。我不想睡覺。”

峰皺起眉頭。看着我。眼神中表示着戀戀不捨的樣子。一張暖暖的熱炕頭上,雙臂被自己放在腦後。他看着我。一直看着。從不曾離開。定住了的樣子。

我沉默幾許。忽然說:“你真的不想睡?”他點點頭。很肯定的模樣。可是。我已經困了。好想睡覺。轉過身,坐在熱炕邊緣處。對他說:“那我,先去睡咯!”

小峰於是和我揮手,他跟我說晚安。我們兩個。一人,一間屋子。睡着了。

屋內的氣溫驟降了許多。在從他的那邊回來後。我就安靜地躺在自己曾經居住過的房間裡面。這間房間裡面,那張高高的書櫃裡面的書堆疊着。經過上一次的修飾與整理。基本上不再那麼的亂糟糟了。我想,明天。就可以繼續打開它來看了吧?

爺爺的那本書,不知還在沒在那邊。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剎,倒是黑了。真的黑了。什麼都看不見。我就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站立在黑暗的角落,不見任何光明。

心裡一直想着,天空上面的點點繁星。因爲有那麼一個人,會替我解決所有的煩惱。他會在我的面前,真誠的指引着我接下來的每一條路。到底應該怎麼走。究竟是進?還是繼續退縮?

我習慣於這裡的生活。可是失眠的效果,的確令我難以安睡。

清晨還未到來。我便醒了過來。在這間屋子裡點亮了一盞檯燈。靜默的走向一處。我想打開那張放滿書籍的櫃子。去發現,也去尋找很多,當年的故事。它在我的心裡。正一點一滴的被我有所記錄着。我一本一本的輕輕取出。將厚厚的書放置在一邊。

剩餘的一些他寫過的筆記,倒是依然被自己存放在這裡。

爺爺喜歡把筆記摺疊。夾置在一本本書籍當中。而我,卻是在將這些書完整的拿出來之後纔想起來的。他喜歡這樣做。還說過“這樣的話,就不會那麼容易丟掉了。”

一些自己留下的寶貝,不能帶着它們一起走。真是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我一向按照小時候的方式。拿出來一部分帶有爺爺他的筆記的書籍,坐回到牀邊仔細地看。一本書,可以被他自身的理解將那些空白處都填滿。那些道理,那些他也曾明白過,意會過的答案清晰着自己的那一顆心。

可他從不糊塗。

也正是因爲這樣吧,我總也忘不掉他。有的人說,字如其人。很對啊,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樣,工整潔淨。他的人生纔會活得如此安定幸福。爺爺一生都很快樂。我讀過他的很多篇自述。“在歲月的洪流當中,他們可能就是我唯一,牽掛着的孩子……”

我尋找的那些,都在這裡。自己很想看下去。也很想永遠都不再走出去了。可是,門口那邊,還是傳來了急切的叫喊聲。他在叫我。在尋找我的蹤影。

我走到門口,揭開一半門簾。那對面的他,揉動着惺忪的睡眼。恣意朦朧地看着我。微笑着說:“姐,早安。”我也一樣,隨聲附和。

後來,我們一起走出去。

然而此時的陽光,灑落在了一整片乾淨整潔的地面上。小峰踩在他曾經寫滿了思念的那個地方,他擡起頭來,對着我微笑着說:“姐,你感覺到了嗎?”聲音朦朧而甜美。真不像個十九歲的少年郎。

“感覺到了什麼?”我回頭詢問與他。而且,我也已經快要走過去了。

小峰對我說:“思念。是思念的力量。”他擡眼眺望到我的身邊。即刻也邁出了矯健的雙腿,他向我的身邊奔跑過來。我說:“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