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都在等待着我。
大媽,大哥,二哥。還有他們的父親。小峰父子,婉雲,勳兒。致遠。可是話說回來,這一轉身,就回到了家門口兒。耳朵邊兒上的風聲也還是依舊存在着。它彷彿有話要對我說。好像這一次,它的話語還很多的樣子。在自己的耳旁總是呼呼作響。一刻也不曾停息下來。
回到那兒的時候,擡起頭看了看天空。還僅僅一片灰濛濛的模樣。一些烏雲似乎是在倒退着向兩邊拉開了一段距離。都說距離產生美。這不。就在它們緩緩的退居一線之後。天空重新煥發出了一道色彩。不是蔚藍。不是深藍。只剩下一團濃濃的霧靄包圍了眼前的一切。
腳下微涼的風,開始了新一輪的攢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院子裡面安靜了。十分的安靜。不似往常那樣,擁有第二支腳步聲。她的腳步終於消失了下去。不再出現於這裡。一時間,還是嘆了口氣。我選擇一處地方,落了腳之後。她也就離開了。
我想,她再也不會回來。帶着那份微笑出現着。她再也不會選擇迴歸這裡。像我們遇見彼此的第一次一樣,帶着她的真誠的心。在那一片大海邊和我邊走邊說。和我談論着有關於她的一切。這段日子,彷彿就只是一場連續夢似的來來回回的播放着。它在告訴我開始與結束的一切因果。沒有因就沒有果。
沒有你們就沒有我的今天。
我想到一個美麗的地方。我想去那邊走一走。在結果了這些事情以後。我多想繼續再與你們重溫一次過去的美好。我拋掉不必要的喧囂,拋掉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的流言蜚語。邊走邊想,原本沉默着的一顆心終於活泛了起來。它加快了速度,令我即刻出發着。
走走停停,一間房子一間房子地從我的身邊穿過。濃濃的香菸飄散在各家各戶的上方。我不禁偶爾駐足。停止腳步。就站在大媽家地門口邊。她在門口用水杓舀水,擡起頭地時候,她剛好看到了那一個我。我於是就對着她微笑。
大媽她向我的這邊揮揮手。臉色依舊如初。水紅色地臉龐,臉蛋兒總會紅撲撲的樣子。我離開她,離開他們。穿過一條小巷。不知不覺中。到了那一邊地位置。
這裡。有我剛開始的記憶。有我最後的道別。我站在剛好與之交錯的一條巷口的道路中央。在這兒。我指着那邊,似乎也是在叫着自己朝向那邊看去。一盞盞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在門廊上邊顯得格外耀眼。隱隱約約,隱隱約約。搖晃如初……
他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拿着一部厚厚的本子。
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嶄新的黑色小禮服。謹慎十足地在門口邊用手心裡的水筆記錄着一切。認認真真的模樣還是如此的討人喜歡。
我原本也想着要走過去。可是一向前邁出腳。就見到了一位頭髮花白花白的,身穿白色廚師裝的人向他的身邊靠攏過去。一經細看。原來是他。
但一見他,我兩條腿就開始了打顫。瞧啊,他還是在他的面前,擺着一副嚴厲的模樣。對着他,也對着他手心裡的賬本指指點點着。都說嚴師出高徒,虎父無犬子。我想,等他長大了以後,也會跟他一樣吧?嚴於律己。我緊接着仰望天色,身體依靠在一處牆面上。這裡的人從那個門口出出進進,天知道他們都在做些什麼。
而我只不過是在發呆。對着天空發着呆。踩在地面上的雙腳偶爾也開始了摩擦。做起當年的幼稚的遊戲,可我仍舊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年齡迫使着自己越走越遠。脫離一些人,遺忘掉一件又一件好生銘記着的故事。歲月使我開始爲了自己一個人着想了。對嘛,就應該是這樣。我嘻哈一笑。樂不可支的樣子忽然間看向了那一處的門口。有幾個過路人他們在發呆,對着我,看了又看。
我於是收回了面貌。捂着嘴巴偷摸兒的轉了過去。我面向一方冰冰涼的牆面,努力的拍了拍那面牆。還好。他們居然也沒有說點什麼。當世俗的眼光開始慢慢轉移到別處,我還是灰溜溜的樣子離開了那兒。隔着那裡,永遠扶着牆根兒走,沒有人會關注着我。
心情慢慢地放鬆下來。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蹲着坐了下來。在另外一個地方,已經是屬於車水馬龍的市集地方了。這裡的煙火可是纔剛剛開始。一個接着一個小攤販準備起了今天要做的事情。他們也將那些通通擺在了上面。有我喜歡吃的糖果,有你喜歡用來捉弄我們的小型玩具,還有他最鍾愛的一隻老式收音機。看它的樣子,也已經有很多年歲了。樣子老老地,表面上看去,多半也開始生了鏽。
他拿起了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將它還是扔進了自己準備的那隻用來裝置廢棄物的廢紙簍裡面。我只不過是看在眼裡,心頭緊接着還是打了一顫兒。我感覺他好像也把我們的東西給丟在了裡面,然後他準備拿去將它們都丟掉。
這一次,他還是去了那一處名副其實的垃圾箱旁邊。在垃圾箱的周圍,滿滿堆積着一堆髒惡差地東西。有些食品還依舊散發着它們身上的惡臭正不斷的向這邊緩緩涌來。它們有的鑽入了我地鼻孔兒裡。我只好一邊跟着他,一邊捏着鼻子走路。
他沒有把它裝進袋子裡面,而是用另一隻手拿着它,把它帶了過去。站在垃圾箱旁邊。首先還是將沉重物放在地面。然後,他歇了歇。緊接着托起了那個裝的滿滿當當的袋子。裡面的垃圾隨着他的動作統統滑了進去。在這之後,他還是走了。將那個生了鏽的擱在了箱子上面。他沒有把它也裝進去,這倒令我感到一陣驚喜。
幾隻蒼蠅聞到了氣味就會匆忙的趕過來。它們飛了過去。身體總是倒黴的粘連在一堆粘合物上。爲了可以吃到一些食物,它們不惜一切代價的撲就上去。在那裡,我想它們會很難動作着。難道。還是要翹起一隻腳嗎?這樣的動作若是被放大了肯定會非常的好笑。
我埋頭深深的忍耐着那些味道。愣是閉着眼睛把手伸了過去。那個東西就放在表面上。我於是也很輕易的將它拿到了手心裡。重量平平的樣子。黑色的表面。除了那一個生鏽的地方之外,其餘的倒也沒有什麼殘損的地方。我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好像就是從哪兒獲得一件寶貝似的。傻乎乎的笑了一路。
原路返回了。家就在兩條街的後邊。我拿着它,走了回去。站在門口時,桌面上已然多了件我意想不到的東西。遠遠看去,厚厚的一摞,整齊似的撲在面前的桌面上。我走過去。看到那些都還是一塵不染的白色紙張。清清白白的表面總會叫我有想要寫點什麼的衝動。身邊還有一封寫滿了字跡的紙張。是隻有一張的橫格本上撕下來的樣子,左邊看起來毛茸茸的。
我於是就舉起它。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擡眼看了看。上面寫道:“姐,歡迎回家……”光是這幾個字就已經叫我慘不忍睹了。我哪裡還有力氣去看接下來。總之,這些桌面上的東西,毫無疑問是他們兩個託人或者趁我不在家的時候送過來的。
沒想到,都是幾年前的話兒了。這小子他居然都記得。他記得清清楚楚。我也把它們全然的抱回了屋子。將它們擺放在書籍屋子裡面的地面上。呵,看起來都能夠超過我的膝蓋了。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弄來的這麼多的白紙。我簡直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站立在白紙面前,雙臂抱起放在胸間。我的食指和拇指兩根指頭像是約好了似的掐在了我的下巴上。我可得好好的想一想纔對。應該做點什麼。纔不會對不起這些人。纔不會對不起這些腳趾旁邊的白色紙張。它們看起來很完美。居然沒有一丁點的損壞。
我想起他們剛纔還在那邊呢。一個說教,另一個也就站在那邊仔細傾聽,手裡的筆珠在本子上面記錄着。嘩嘩的聲音總是穿回到我的耳朵裡。一點也不亞於從前的生活。他看起來很認真。我回過頭來,在一張表面上還是乾乾淨淨的紙張上面畫了一個圓圈兒。然後笑笑。將那支筆還是放回原位去了。我可得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
夕陽西下的時候,我離開了這裡。走出了外面,緊接着回到剛纔的位置上。那是兩條巷口的交界處,那兒一點光芒都不會有。我在這裡面積極地走着。一步兩步的走着。在這之後,腦海裡想起了昨夜的一切。叫賣聲,那冰糖葫蘆穿過我們的身邊時,那幾個人,幾個孩子的樣子都淋漓盡致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也聽着。思如泉涌。
只是可憐。我忘記了把紙張帶過來。也就只好讓這些景象像流水一樣的滑落到另外一個出口去了。要我說。還是在夜晚的時候最是稱心如意。當我閉上雙眼,也當我回到家裡面。燈光雖然昏黃,可是隻要有一絲絲亮就可以。它會照亮着我的所有。
包括今生,也包括昨天裡的一切一切。我在夢裡面做了什麼?它竟然會使我在又一個黎明到來之際發現我嘴角旁邊的口水,源源不斷,源源不斷的從口中流了出來。它們線性滑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又僅僅順着胳膊淌到了一張張白紙的一個個角落上。醒來。睜開眼。紙張溼透了一點。心也跟着涼了一大截兒。
說不出的滋味。只好皺眉盯着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