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木柯兒釋然一些,顧庭也寬慰的笑了,這瞬間無聲的氣氛,讓木柯兒的心跳有些莫名加快。
這突然的心悸讓木柯兒一瞬間感到從未有過的欣喜,也是那一瞬間又體驗了一些憂傷,彷彿心路已經悄然走過了千萬裡……
於是她迫不及待的打破了這沉默,一面將焦尾琴交回給顧庭,一面說到:“祖父生前收藏有多種上古樂具絃索,將軍是否樂於前往一看?”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木柯兒心中已經能夠確定顧庭必然是答應的,自己撫琴之後見他一副癡醉的神態,便知他與祖父對琴曲的癡愛不差毫分。
況且之前的信中,明薩便說過這將軍對樂律十分熱衷,所以他必然會想要去看看祖父收藏的那些寶貝。
果然,顧庭眼神中露出驚喜的神色說到:“冒昧拜訪貴府,若令尊令堂不嫌晚輩唐突,在下十分欣然同往。”
聽完這句話,木柯兒的眼中現出一些不易察覺的幽怨神色,但她瞬即一揮而去,對顧庭說到:“怎會,將軍是我家祖父知音,是我們的貴客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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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庭便笑了說到:“叫我顧庭便好,不必如此見外。”
木柯兒點點頭回到:“好啊,你也不必老稱我姑娘,叫我柯兒就好。”
說着兩人已經躍馬而行,向着不遠處的木府行去。
路上並行,顧庭向木柯兒詢問:“姑娘可是從小便受音癡大師的樂調教導?剛剛聽姑娘的琴音,如同穿花蝴蝶,迤邐清絕,實乃顧庭之幸,很久沒有聽到如此良音了。”
木柯兒在馬上不好意思的一笑,顧庭以爲她是靦腆於他的誇讚,於是又說了一句:“顧庭是真心讚許,絕無虛誇。”
木柯兒嫣然回到:“讓將軍見笑,我自小剛好與將軍說的相反,祖父生前關於音律的教誨我從無耐心聽取,如今他不在了,我方知自己的不該。”
這樣說着,到了後半句,木柯兒的情緒又低落下來,陷入了音癡大師的過世中。顧庭便細緻入微的察覺了,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不過他在心中默默想,若真如她所說,她沒有深研於音律多年,剛纔居然能彈奏出讓自己身臨其境感同身受的樂曲,這纔是音律上的天才,絕對的天才,強過自己這樣的凡人太多。
顧庭想着,看向木柯兒的側臉,仙容姿色,柔美中帶着倔強的高貴,這女子竟是一位音律上的天才,實在是令他覺得敬佩。
木柯兒心中卻是想着,從小自己非但沒有認真聽過祖父教導音律,反而一直被父母親教導如何經商,如何賺錢,不過這些事她沒有對顧庭說出來。
也許是因爲還沒有那般熟識,也可能是因爲她不想讓這位滿月一般的將軍看輕了她,一個小女子竟深通經商謀財之理,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一身銅臭味。
……
來到木府,只見這是一路過來顧庭見過的最大府邸,這木府的豪華和廣闊甚至可以與烏孫國的主宮相比擬。
看來這木府是烏孫國數一數二的貴族勢力,這讓顧庭着實有些驚訝,如此權貴之家居然出得像音癡大師一般的音律癡人。
而且從木柯兒的身上,顧庭也看不到一點貴族千金的嬌貴之氣,反倒是堅毅謙和,實屬難得。
木柯兒下得馬來,就在她下馬的瞬間,已經有三個侍從從府門內跑出來,將她和顧庭的馬牽走,還有個侍從上來要接走顧庭揹着的焦尾琴,顧庭下意識的避開了那侍從的熱情說到:“不用,這個我自己來。”
木柯兒回眼看了顧庭一眼,忙反應過來這可是顧庭將軍的寶貝,豈是隨便讓人拿了的,便對那侍從吩咐一聲,讓他下去了。
請顧庭入得府中去,只見這木府中的玉柱金樑,奇花異草,竟不是一句富貴豪奢可以形容,放眼看去,每處細節的佈置都稱得上是金玉錦繡。
看得出木府之人不僅富貴,而且還懂得品鑑,所置所飾都十分講究,很多擺設都是用精木雕制而成,豪華之中透着自然,精緻之度把握的剛剛好,不會用滿目的奢侈令人生厭。
這樣的裝飾和點綴在菀陵也是少見的,顧庭暗自讚歎到,從小隨顧家長輩出入過菀陵幾乎每一所貴府,看過無數精裝聖品,但這木府竟然能給自己這麼大的驚訝,足見木家確實是非同一般。
顧庭這麼想着,已經隨木柯兒走進了前堂,木柯兒請他在堂前坐了,很快便有侍女捧了茶具來,爲顧庭烹茶。
顧庭雖然禮貌的品着香茗,但心思早就飄到了木柯兒所說的音癡大師收藏的上古樂器之中。
木柯兒也是聰穎通透之人,一看顧庭的心不在焉便猜到了幾分,於是開口道:“顧庭將軍若不嫌小女唐突,此刻便隨我前往祖父的收藏室吧。”
顧庭一聽,此話剛好甚得他意,忙將茶杯放下案上說到:“煩請姑娘帶路。”
木柯兒不禁笑了出來,這將軍還真是音癡之人,看來他也能配得音癡大師這個名號了。顧庭見她笑了,便知道自己着實失態,也爽朗的笑起來。
這一笑,讓兩人之間剛剛相識的生疏在慢慢化解,但從小規矩的教養,讓他們都還客氣的稱呼着彼此的敬稱。
來到音癡大師的收藏室,顧庭更是驚喜異常,如獲至寶。
只見那滿屋精藏的一架絃索皆爲精品、孤品,有江南邊緣地帶流傳的牛腿琴,有北地喜愛的火不思,有絕美的雁柱箜篌,有柳琴,有伽倻琴,當然更有西域最寶貴的古傳熱瓦甫。
熱瓦甫外形匠心獨特,上半是細長琴身,頂部彎曲,下半是半球共鳴箱。熱瓦甫音質響亮,音色鮮明,清澈明晰,表現力豐富異常。
顧庭一件一件細細端詳着這裡的每件器物,有些精巧的都不忍用手去觸碰一下。
木柯兒看着他十分滿足的背影,心中頓生一陣安慰,若是此刻是由祖父引着這青年進來欣賞,他們二人一定會熱烈的討論起來,討論着古音,相互激發着來制定古調,甚至能即興創制出許多陽春白雪的新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