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時候,樓止與應無求才算回來,千尋心頭的一塊大石也算放下。
翻身落馬,樓止蹙眉望着站在門口的千尋,面上略顯不悅,“以後錦衣衛門前便不必有人執守,都可以去刑獄滾一趟。”
周旁所有的錦衣衛撲通撲通跪了一地,高呼着,“大人恕罪!”
千尋劍眉微挑,這廝的老毛病又犯了。
好生小氣!
“我有話要跟你說。”千尋直接把話挑明。
樓止臉上的黑線越發的明顯,見着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忽然上前將她打橫抱起,直接越過衆人就往裡頭走。
沒有他的命令,誰敢起身。
千尋也不掙扎,他願意抱就讓他抱,不走路她還樂得輕鬆。
何況他抱的是妻兒,該!
應無求刻意跟他們拉開距離,大人的天罡元氣隨時會要人命,他作爲心腹,在這方面還是有極高的安全意識,故而只是遠遠的跟着。
“爺,問你個事。”她擡頭。
他不屑的嗤鼻,哼哼兩聲不說話,也不看她一眼。
“爲何你不去找完顏樑算賬?是忌諱着完顏樑的身份?還是擔心十三王爺……”
話未完,他突然垂下頭,鳳眸凝着霜冷,“在門口站了多久?”
千尋在他的喉結上用脣淺淺一碰,“就這麼久。”
他的嘴角一抽,鳳眸微微揚起,略顯幽暗的盯着她的臉,“有話直說!”
真是……
一點風趣都不懂。
她無奈,他本就是這樣一個高冷傲嬌的男子……
卻看見他的喉間下意識的滾動了一下,頓時心情開朗。千尋窩在他的懷裡,樓止放慢了腳步,聽得她慢慢的開口,“其實我就是想知道……”
“完顏樑手上有個秘密,有個爲夫想找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死。”樓止站住腳步,眸色微恙,“不過早晚會死。”
誰敢動千尋,就是跟閻王爺打了招呼。
他,竟然難得解釋。
千尋稍稍一怔,“你在跟我解釋?”
“蠢東西,收起你的感動,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三言兩語就成了這副德行,看樣子尋日是高看了你。哼!”他繼續往前走,口吻卻緩和不少。
她撇撇嘴,給個棗子,就來一巴掌。
不損人就不舒服?
不過……
“其實我只是想問你,如果我去十三王府要東西,你會怎樣?”千尋不敢提皇長孫玉印的事情,這事知道的人沒有幾個,大抵樓止一直忙着對付春風得意宮,所以……
樓止進了房間,這纔將她放下,眉微蹙,“東西不在十三王府,去了也沒用。”
聞言,千尋不語。
她果真太小看錦衣衛的信息來源,錦衣衛密探廣佈五湖四海,稍有風吹草動更是第一時間得知。就算不完全知情,至少風聲還是有些的。
樓止怕是也知道得晚了一步,否則皇長孫玉印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絕對會拿到手。
“那會在哪?”千尋不解。
“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你的鴿子什麼時候回來。”樓止勾脣蔑笑,忽然攔住她的腰肢,指尖輕挑她精緻的下顎,“你說是
燉湯好?還是清蒸?”
千尋一把撣落他的手,“小白又沒招惹你,你吃什麼飛醋?”
樓止嗤冷,“你以爲本座會跟個死人計較?笑話!”
誰都知道她讓上官燕出去辦事,樓止豈會不派人去查,不過她也不打算瞞他,只是想着這廝既然有情報系統,那便隨他戲耍。看着他吃醋的模樣,倒也痛快。
誰教某人第一次見面,就送了她一份大禮。
刑獄裡的大刑,她可都記着呢!
男人心眼小,這女人心,也不大。
“此地無銀三百兩。”千尋撇撇嘴,剛剛坐下,便聽見外頭傳來應無求疾步之音,“大人,宮裡出事了。”
樓止鳳眸輕挑,冷哼兩聲,“能出什麼事?”
“皇長孫失蹤了,徹夜未歸。”應無求忙道。
千尋一口白開水噴出,“你說什麼?”
樓止蹙眉,“不成器的東西!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也輪得到你擔什麼心?”
“據皇長孫的隨侍小樂子說,皇長孫是躲在十三王爺的車子底下出宮的,隨後小樂子一直等在宮門口。及至宮門下鑰的時辰,小樂子也沒能等到皇長孫回去,只能跟太子爺請罪。太子爺已經封鎖了消息,悄悄的派人出去查找,始終未果。”應無求面色肅然。
雲殤?
“長孫殿下來找過我。”千尋劍眉微蹙,不知爲何心裡有種極度的慌亂和不安。那個稚嫩的面孔,那個單純的少年,總不會出事吧?若他出事,她於心何安?
說到底,他是爲她出宮的。
彷彿知道千尋的心思,樓止紅袖輕拂,眸色微冷,“吩咐下去,讓所有暗衛都去找,不許驚動任何人。”
應無求頷首,“屬下明白。”
及至應無求離開,樓止才發現千尋的面色微白,冷冷的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臉上的黑線越發凝重。
她的手有些微涼,卻什麼都沒說。
良久,她才擡頭看他,“他……會沒事嗎?”
“沒有把握的事情,本座不會作答。”他回答得很乾脆。
千尋點了點頭,心裡越發的沒底。
她是叮囑過雲辰風,也是看着雲辰風走的。怎麼會失蹤呢?
從南北鎮撫司回皇宮,會經過長街,但是這條路皆是坦途,是絕對不會迷路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雲辰風出事了。
否則,就算雲辰風再貪玩,宮門下鑰的時間他也會記得回宮。
那一夜,千尋反反覆覆的睡不着,樓止只管陪着她,也不說話。
天剛亮的時候,千尋便又開始等消息,但始終沒有消息。
心頭想着,沒有消息,也許纔是好消息。
沒找到,那便是還有一線生機。
她如今最擔心的就是皇長孫玉印之事,若是因此事而被連累,雲辰風怕是凶多吉少。但她又想着,大抵雲殤不會如此心狠手辣。
南心是外人是奴婢,雲辰風可是他的親侄子,是太子爺唯一的兒子。
應無求快速進來,“十三王府有人出去了。”
“去哪?”千尋忙問。
“跟丟了。”應無求垂眉,“數輛馬車全部駛出,跟到最後,一個都不是。十三王爺不在府裡,
如今也不知去向。”
樓止不說話,只是坐在案前。他那極好的墨發垂着,髮尾只用一根絲帶隨意束着,冷風輕吹輕動。
誰都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別有所思的喝着水,黑鴉羽般的睫毛微微垂落,瞬時遮去眼底所有精芒。
便是這樣的沉默,千尋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默不作聲的坐在他的身邊,一語不發。
良久,樓止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搜查春風得意宮原有的暗哨明哨據點,一個都不許放過!”
“你懷疑是陌上無雙?”千尋錯愕,“他被燕兒重傷,暫時……”
“本座說的是春風得意宮,不是陌上無雙。”樓止面色沉冷,卻有着錦衣衛都指揮使下達最高命令的威嚴之氣,“陌上無雙就算死了,春風得意宮也還在!”
千尋愕然,陡然想起,綠萼可是陌上無雙的人,自己在華陽城的行跡之所以暴露也是因爲綠萼。而當初追殺她們的,是竇家父子,他們何以會知道自己就在將軍府的隔壁?那就是陌上無雙與竇家父子勾結。
可是樓止這麼一說,千尋的心卻突然被提起。
他從來不是無中生有的人,也從不做無把握之戰。
那麼……
是因爲雲殤跟陌上無雙有什麼勾結?
可是這兩個人是如何才能勾結在一起?就算勾結,爲何還會累及雲辰風?除非是……玉印!雲辰風什麼都沒做,唯一做的大事,便是丟了玉印。
所以十三王府馬車動,樓止便覺得是春風得意宮異動。
難怪……
陌上無雙心狠手辣,雲辰風落在他手裡,還會有活路嗎?
她擡頭,心慌意亂的盯着樓止。
樓止不動聲色,卻只有四個字,“聽天由命!”
莫家莊因爲上官燕和應無求的掃蕩,如今空空蕩蕩得若鬼莊園,一個人都沒有。只是上官燕不曾想過的是,在莫家莊的書房底下,有一條密道,經由密道下到地底,便是偌大寬敞的地下迷宮。
陌上無雙自被樓止重創後,便帶着春風得意宮的殘部,就躲在這裡。
就在樓止的眼皮底下。
只是誰也沒想到,終歸是燈下黑。
雲殤緩步走進書房,火魂已經站在地道口相迎。旋轉牆壁上的燭臺,石門打開,幽暗的地道清晰可見。
“王爺,請吧!”火魂笑着,望着垂眉順目的荒原,別有深意的冷笑。
荒原不做聲,只是隨在雲殤的身後。
清晰的腳步聲在地道里響起,由遠及近。雲殤垂着眉睫,眼角的餘光卻快速的掠過周遭的一切,記下了所有的進出路口。儘管裡頭九轉十八彎,殊不知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誰知火魂也不着急,只是將雲殤領到一道石門之前。
“本王要見的人在裡頭?”雲殤蹙眉,隱隱覺得有些不簡單。
火魂笑得邪冷,“那位爺點名了讓王爺見一見這裡頭的人,說是若王爺處置得當,便可一見。否則還不如不見!”
雲殤陡然蹙眉,“你們敢戲耍本王。”
音落,荒原的鳩摩劍已經架在了火魂的脖頸上。火魂卻趁機推開了石門,門開的瞬間,石室內火光搖曳,哭聲嗚咽,雲殤頓時僵在當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