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愣在那裡,半晌沒能回過神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應無求爲何看着有些抓狂?
紅的眸,微顫的脣,而後是他死死扣着她腰肢的手。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良久,她才吐出一句話,卻讓應無求的臉色瞬時難看到了極點。
應無求眼底的光,瞬間黯淡失色,緩緩的鬆了置於她腰間的手,而後退開一步,沒有再說什麼。深吸一口氣,他苦笑兩聲,不語。
上官燕舔了一下脣,“你要娶我,是這個意思嗎?”
音落,應無求驟然扭頭盯着上官燕,嘴角抽動了一下。
“不是嗎?”她挑眉,“我爹說,女兒家不能輕易讓男人碰了,男人碰了就該負責。所謂的負責,不是像少主和姑爺那樣,成親娶親嗎?”
應無求忽然笑了,笑得頗爲無奈。
“你笑什麼?”難得看見應無求的笑,上官燕卻蹙緊了眉頭,“我說錯了嗎?”
“沒錯。”他上前一步,“所以現在,我要對你負責。”
上官燕別過頭去,“我這條命是少主的。”
“那我就去找夫人,問她要了你這個人!”應無求拽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喂!”上官燕甩開他的手,“姑爺調教出來的人,都這樣毛手毛腳的嗎?你別動不動就、就……好歹我也是個姑娘家。”
應無求看着她難得的紅了臉,心情極好,經年霜冷的顏,終於慢慢溢開溫暖的笑,“放下劍,你纔是個姑娘家。拿上劍,你何曾輸過男兒?”
“你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上官燕大步往前走。
“上官燕!”應無求喊了一聲。
她卻越走越快。
“你到底想好沒有?”應無求只覺得心跳加速,“我、我會找夫人……”
“手下敗將,誰給誰負責還不一定!”上官燕斜睨他一眼,“什麼時候你打贏了我,我就答應你!”
應無求眉角微揚,“一言爲定!”
“你別太自信,能贏我的人,屈指可數。”上官燕將劍橫在身前,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對你有沒有那種,你所謂的男女之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對於你剛纔的嘴碰嘴舉動,我並不反感。但是你也別妄想可以爲所欲爲,要贏我,先贏我手上的劍!”
聞言,應無求將繡春刀置於身前,“那我就贏了你的劍!”
事實上,上官燕是什麼人,應無求自然是清楚。
若她不願,方纔他吻她的時候,完全可以殺了他。
上官燕素來是直來直去的人,不喜歡藏着掖着。她亦不會撒謊,寧可不說,也不會去騙任何人。
雖手染鮮血難自拔,但心若白紙無塵埃。
羽睫垂了一下,上官燕望着應無求難得展開的笑顏,“等我從漠北迴來,我們好好較量一番。這場輸贏,是早晚的事。不過這一次,你我賭的是下半輩子。”
應無求頷首,“好!”
那就按她的方式來!
只要她能鬆口,他等得起。
兩人並肩望着城門而
去,卻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上官燕想着,什麼是男女之愛?
是那一瞬間的心跳漏了一拍?
還是一瞬間的撞進他的眼中,看見滿是自己的影子?
抑或是在他說出那一句,我喜歡你的時候,有着一瞬間的感動?
孤單了那麼久,始終都是一個人活着,有個人陪着走完下半輩子,似乎也不錯。
“我……”上官燕看見不遠處站在街角僻靜處牽馬而立的千尋,“其實……”
應無求扭頭看她,卻見她抿緊了脣,欲言又止。笑了笑,“不管你心裡有沒有喜歡,我只希望以後,你會慢慢的喜歡我。我能等!”
“其實我除了武功,旁的東西很少去想。所以……大不了去漠北的路上,我會好好想想,對你到底是什麼感覺。反正不討厭就是了!”上官燕深吸一口氣。
應無求低眉苦笑,“不討厭,當然是最好的。”
“少主也說過這些東西,這段時間,在少主和姑爺身上,我也有些明白。大概有一種人,不管對方如何改變,哪怕容顏盡改,歲月滄桑,即便到了一無所有的境地,眼裡和心裡還是隻有彼此。”這是她在樓止的身上看到的。
不管千尋如何改變,樓止的心裡眼裡也只有千尋一人,容不得塞不下裝不了別人。
深吸一口氣,應無求點了點頭,“你也會遇見的。”
上官燕驟然盯着應無求看了很久,最後眼神有些慌亂的避開。
“我……我走了!”她轉身就走。
“等一下!”應無求忽然道,想了想,走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平安回來!”
上官燕一怔,這麼多年,不管執行怎樣危險的任務,從未有人說過這樣的話,給過這樣的溫暖。
一個人過得太久,漸漸的忘了,自己也是個人。
活着,有氣息,有血有肉,還有溫度。
“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去漠北又不是不回來了。還是好好想着,如何能贏我吧!否則,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上官燕挑眉,看着笑意清淺的應無求,在他的眼底,她看見了清晰的擔慮和焦灼。
“攔不住夫人,自然也攔不住你。”應無求輕嘆一聲,“等着大人回來,估計都不會好過的。可是……夫人去漠北是爲了大人的性命,同樣是爲了愛,我有什麼資格攔阻?”
上官燕點頭,“等着好消息吧!”
語罷,她掉頭就走。
應無求也不敢上前只能與她背道而馳,返回南北鎮撫司。太多人知道他,故而他離千尋她們越遠越好,委實不能相送。
及至千尋跟前,上官燕才深吸一口氣,“少主,我們走吧!”
“說清楚了?”千尋笑了笑,方纔應無求抱了上官燕一下,她都盡收眼底,“應無求總算是開了口,真是難爲他忍了那麼久。”
上官燕一怔,“少主你……你胡說什麼?”
“胡說?”千尋嗤笑,“是個人都看出來,唯獨你……你若跟應無求在一起,我也放心。他雖然有些死心眼,但是看得出,是個細心會疼人的。”
“八字還沒一撇,我讓他等着,哪日
能贏了我手中的劍,我就答應他。”上官燕與千尋一人一馬牽着朝着城門側偏門而去。
那裡,應無求已經安排妥當,不會有人知道她們離京。
長街上,人聲鼎沸。
“好像是賀王入京了。”千尋看一眼大街上滿滿的人。
城門口至行宮的路上,大批的御林軍開道,將百姓驅散至一旁,以便讓賀王的車駕能順利的入城。
上官燕蹙眉,“不過是個異性王,如此排場!”
“走吧!”這麼多人也不便策馬,千尋只能跟上官燕牽着馬慢慢的從一旁的小道走過去。
人太多,人擠人,場面有些控制不住。
忽然,百姓中一聲喊,“看,賀王來了!”
音落,千尋下意思的循着聲音看去。
城門口,奢華的車輦徐徐入城,彩旗翻飛,王府的奴婢們浩浩蕩蕩的跟着,不少王府隨侍威風凜凜的策馬追隨。
雲殤驅車趕來,剛好在城門口迎着賀王。
“皇叔。”雲殤恭恭敬敬的行禮。
賀王與皇帝的八拜之交,當然當得起皇叔的位份,也當得起雲殤的禮節。
車輦的簾子被掀開,緩步走下一個人來,錦衣玉服盡顯奢華,兩鬢斑白略顯滄桑。唯一不改的是眸中利利,這讓千尋想起了小時候見過的山中豹子,那種透着殺氣的眸光。
聽說賀王當年一夫當關,在亂軍之中救下皇帝。
可見,手腳功夫確實不賴。
“老夫離京多年,想不到還能回來。”他便是賀王沈均。
“皇叔路途辛苦,小侄特來迎接,請皇叔入行宮歇息。待到晚宴時分,再行入宮不遲。”雲殤溫潤如玉的笑着,談吐得當,言語見盡顯謙仁。
沈均看一眼雲殤,朗笑兩聲,“十三王爺越發有皇上當年的氣度,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雲殤垂眸,“小侄不敢與父皇相較。”
聞言,沈均環顧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羣,輕嘆一聲,“這與當年老夫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多少變化。只可惜,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皇叔……”雲殤淺淺吐出一口氣,“如今都過去了。”
“過去?”沈均冷哼一聲,“痛還在,傷疤猶存,如何過去?”
城門口開始放鞭炮,以示慶祝。
響亮的鞭炮聲,讓上官燕嗤鼻,“不過是一介異性王,竟也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這個十三王爺真是……”
話未落,陡聞馬聲嘶鳴,剎那間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見馬兒失了性子,拖着車輦瘋似的往前狂奔,車伕被狠狠甩在地上。
千尋一怔,“糟了,馬驚了。”
瞬間,馬兒直衝人羣,百姓慌了神,頃刻間人擠人,人踩人。
好好的相迎儀式,如今連御林軍都無法控制局面。
馬車內,嬰兒的哭聲響亮而清晰。
千尋的眸,驟然挑起,“車上有孩子!”
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心,狠狠揪起。
上官燕駭然回過神,壓根來不及阻攔,千尋已經瘋似的衝了出去。
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