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紅?”州慢倒是差點要把她給忘記了,自打天君沒有再逼婚要他娶解紅爲妃後,他幾乎都快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今日聽到她竟然要對排歌下手,不禁又是眉頭一皺,“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看到太子妃殿下趴在桌上睡着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我怕是解紅公主的人來搗亂,在太子妃殿下的桂花羹裡下了藥,這才急忙叫太子殿下和醫仙過來。”木笡因爲害怕,說得有些磕磕巴巴,但好在還是把想要表達的東西都表達了出來。
州慢還想說什麼,裡屋的門卻也開了。
醫仙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出來時還不忘關上房門。
“醫仙,太子妃如何?”州慢急忙迎上去,聲音有些顫抖,排歌身上如今還懷着天界的天孫,更是一點岔子都出不得,若是她有什麼閃失,他定是第一個去晚雲烘月興師問罪的人。
醫仙雖還是板着一張嚴肅的面孔,開口倒也溫柔,“太子殿下請放心,太子妃殿下並無大礙,只是連日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才睡着的。”
木笡聽到這裡,心裡鬆了口氣,原本停留在眼眶裡的眼淚卻也收不住地嘩啦流了出來。
“上神她都沒事了,你還哭什麼呀?”宸柒覺得木笡還是被嚇到了,只好將木笡摟在懷裡,小聲地安慰道。
“不過……”醫仙猶豫了一下,又對州慢說道,“太子殿下,我方纔檢查了一下太子妃殿下桌上的食物,裡邊倒是加了一些較爲寒涼的食材,原本這桂花羹是暖身調氣的,加了另外的食材之後,雖味道沒有什麼改變,卻對太子妃殿下現如今的身子不大受用。”
“食材?”州慢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又緊緻了幾分,“難不成是有人故意爲之?”
州慢看向木笡,原本也沒有其他什麼意味,卻也叫木笡覺得,太子是在懷疑她。
嚇得她又連忙搖了搖頭,“太子殿下,我除了加了點椰汁之外,什麼都沒有加。”
“但我卻在桂花羹裡找到了一樣冰蓮。”醫仙質疑道,原本還算溫和的氣氛瞬間凝固了起來。
州慢這下心裡倒是有了一點把握,“醫仙,你說的冰蓮,可是南海獨有的那種?”
“正是。”醫仙點點頭應道。
那就不錯了。
州慢有些把握地笑了笑,“沒事,我知道是誰幹的了,還望醫仙知道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
醫仙對排歌的印象雖然不錯,對州慢的印象卻是出奇的差,只不過她現在看到州慢原來是如此護着排歌的,頓時也就明白了之前他的所有看起來略顯荒唐的行爲。
頓時,醫仙便對州慢在心裡又高看了幾分,“太子殿下請放心,我一定對今天的事情保密。”
“嗯。”
待醫仙從令府大門出了去,宸柒這才鬆開了木笡,問州慢道:“太子殿下,你知道是誰幹的?”
“嗯,是冰蓮提醒了我。”
“冰蓮?”宸柒沒有去過南海,自然也不曾曉得這冰蓮的效用,對州慢的有一句說一半的套路更是不解,“那是什麼?”
“冰蓮是南海的一種獨特的花,全花通體冰藍色,一般只生長在南海深處的海域裡,之前我在南海待過一段時間,也見到過這種東西,上次在剿滅八音諧餘孽時,也在那邊見到過。”
宸柒這下就更是聽不懂了,“太子殿下,話說回來,之前去南海的不是你們跟師尊這幾個跟上神比較親近的人,就是天兵天將了,難不成,天兵天將裡也有奸細?”
州慢對宸柒的這種推測果斷地搖了搖頭,“還有一個人。”
宸柒突然又想到了一個人,吃驚地問,“難道是西樓子?”
州慢卻也還是搖了搖頭,“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在之後還有一個叫玉京謠的上神加入了我們,還帶了一小隊的天兵天將,後來我回了天界才知道,這個玉京謠上神是簇水仙君向天君引薦的。”
“難不成……那個簇水仙君想要謀害上神?”
“嗯,有些事情,我是時候該採取行動了。”州慢對宸柒說道。
宸柒見州慢說得決絕,自己對排歌的感情亦是深厚,便主動請纓道:“若太子殿下願意,宸柒只管任你差使。”
“就差你這句話了。”州慢攬過宸柒的肩膀,大笑道。
宸柒恍惚感覺自己被太子下了套,卻也只能冷笑着呵呵而過。
“上神,你醒啦。”站在一旁看着太子殿下調戲自己夫君的戲碼,倒也是無聊到打緊,卻在這時瞥見房門又開了,排歌一身藍色衣裙,低調而奢華地走了過來。
因爲剛剛睡醒,排歌的眼睛還顯得很是惺忪,頭髮也是沒有梳就直接從裡邊走了出來,微微隆起的肚子似乎在時刻提醒着身邊的人,排歌現在可是有了孩子的人。
看到排歌這副慵懶的樣子,州慢沒有半分嫌棄,反而是老臉一紅,朝排歌走了過去。
木笡很識趣地將宸柒拉出了令府,門內門外,不過都是對對鴛鴦,雖是初秋,卻驀地感到了一陣春風。
**
晚雲烘月,不過一大清早,解紅還在睡夢中時,便聽到自己的寢宮外邊吵吵嚷嚷。
她不過翻了個身,絲毫不受其影響地想要繼續睡着。
吵雜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在解紅又要進入下一個夢境時,卻猛地感覺到自己身後傳來一股清秋的冷風。
隨後,還沒等她睜開眼來,便聽到一個聲音很是鏗鏘地在她身後傳來,“罪人解紅接旨。”
解紅頓時身子一僵,還沒等她真正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整個人便被人從牀榻上拉了下來,身上穿的還不過是掩飾身體重要部位的衣物,叫那些個宣旨的仙使好生一番尷尬。
解紅聽到接旨二字,倒也沒有再做過多掙扎,整個人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跪在仙使面前,頭髮蓬亂地披散在面前,擋住了她看向衆仙的視線。
“奉天承運,天君詔曰,罪人解紅,因心機沉重,是以謀害太子未遂,今日特將其打入天牢,他人不得異議。”
仙使的話不過剛說完,這天旨卻也如一道晴天霹靂,直擊解紅的頭頂,叫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原本以爲州慢隔了這麼久沒有出聲,是想要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又或者,他心裡還是對她有點感情的,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
解紅雖心中有鬼,卻也還是在這個時候猛地站起身來,朝着仙使哭道:“請天君明鑑,解紅沒罪,解紅沒有要陷害太子殿下。”
仙使卻似乎沒有聽到解紅的話似的,對着身邊早已在翹首以待的侍衛示意了一下,侍衛便聽令地朝解紅走了過來,不管她的哭鬧,徑直將她整個人拖了起來,戴上腳銬和手銬。
“解紅沒罪,解紅真的沒有陷害太子,還請天君明鑑!”解紅還是不甘心地朝着仙使哭喊。
仙使聽不下去了,這才淡淡地道:“解紅公主,天君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人不得有異議,現如今你就算到了長春宮,親自去面見天君,天君也不會輕饒了你。”
“仙使,我真的沒有要陷害太子殿下,那些藥最多就讓太子殿下上了頭,若天君不信,解紅可以親自當着天君的面喝下那些藥啊!”解紅自知有些罪自己是逃不過的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承認自己有罪,再減輕一些罪。
仙使搖搖頭,“天君並不想接見你,你們把她帶去天牢吧。”
“是!”
“仙使,天君,解紅真的沒有要陷害太子殿下啊!”
隨着解紅的聲音越來越遠,仙使也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他擡起頭來看向晚雲烘月上空的天空,此時早霞正愈發燦爛,仙使微微彎起了嘴角,長春宮即將迎來一片新的氣象。
**
天牢是由千年寒冰凝結而成,若是趕上了天氣比較好的時候,寒冰便也會融化成水,一點點地從天牢的上空滴落下來,滴滴嗒嗒地落在天牢的石階上。
整個天牢一共分爲三層,第一層是押解犯了規矩卻也還是有機會可以重回天界的神仙,第二層則是押解那些即將受到嚴重處罰亦或是隻能永生永世待在天牢的神仙,第三層,則是押解那些要被推下誅仙台的神仙。
這三層,罪加一等,層數越低,牢中的溫度便更加寒冷。
其中,被押解到第三層天牢的神仙就只能迎來被剔除仙籍的命運,再無翻身之地,反倒是第二層的神仙,還可以通過悔改而被重押到第一層,直到自己洗清罪孽。
而解紅,還是很幸運地被押到了第二層天牢,雖是溫度較低,她卻也因爲還有機會可以逃脫現在的處境而感到一絲安慰。
只是,現在看守天牢的侍衛卻並不爲她的苦苦哀求所動,依舊毫不客氣地給她換上囚服,亦是毫不客氣地將她一把推入第二層的某處天牢之中。
解紅放棄了吃力不討好的哭鬧方式,轉而開始思索起更加有效的逃脫方法。
天牢裡的水滴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到石階上,滴滴嗒嗒,伴隨着一陣陣寒意,叫解紅心裡產生了一絲恐懼。
似乎是一個穩健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因爲天牢第二層常年沒有囚禁過神仙,因此現在這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傳到解紅耳邊聽得分明。
聲音越來越近,近到解紅終於透過了一層半透明的寒冰看到是一個身穿藍色袍子的男子朝自己走了過來。
臉的輪廓漸漸分明。
“太子殿下。”解紅認出是州慢時,有些慶幸,亦有些苦澀。
當初是她心裡太過渴望要和他在一起,纔會動手下藥,沒想到現在人得不到,自己反倒被打入了天牢,但是就算是這樣,作爲一向疼愛自己的天君若不是看在州慢更是他心愛的皇子的話,縱使的確是她有錯在先,她也不會被這般對待。
但是現在,雖然害她的人亦是州慢,她還是沒法對他生起氣來,反倒是因爲他的出現,她的心裡得到了一絲安慰。
“解紅公主,別來無恙啊?”州慢嘴角扯出一個陰險的怪笑,叫解紅哆嗦了一下才從自己的夢境裡出來。
是啊,她還是自作多情了。
他就算來了天牢,也絕對不是抱着一顆同情心來安慰她的,反而是來找她算賬的。
她怎麼就這麼傻,爲了面前的這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男子,放棄了自己在晚雲烘月錦衣玉食的生活,還不顧了晚雲烘月所有人的顏面。
她突然有些苦澀,卻也不忘回答州慢的話,“太子殿下,難道只有將我打入天牢才能讓你解氣嗎?”
“不。”州慢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驀地又有些慶幸,難道,在他眼裡,他還是對她有所關心的?
卻又聽州慢冷冷地說道:“我要的,還不止是這些。”
她一下失了心似的又從山頂跌入谷底,腦海中竟是他一臉冷漠。
州慢繼續道:“解紅公主,你不止是欠我的,你可知道?”
呵呵。
她知道什麼?
她一直以來都爲了面前的這個男子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她一直以爲他是知道的,是懂的,更甚至期待他是感動的,可是現在,他卻對自己說自己是欠他的?
“欠你的?太子殿下,難道你不覺得你還欠我的嗎?”她有些不甘心地咬着嘴脣,常年作爲一個公主的身份在現在這個時刻不停地在提醒着她,不要放棄最後一絲尊嚴。
州慢聽到她如此說,心中有些窩火,說出話來的口吻更是冰冷到了極致,“本君記得,本君不止一次地告訴過解紅公主,切莫要把心思浪費在本君身上,是解紅公主一意孤行,怎麼到頭來,又說是我欠你的了?”
解紅聽罷,微微一愣,隨後又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聲音笑得有些鬼魅,迴盪在死一般寂靜的天牢裡,更顯得詭異。
是啊,她多麼可笑,他一直都告訴自己不要將心思浪費在他的身上,但是她沒有聽,她以爲她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來讓他改變主意的,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罷了。
還沒等解紅的迴應,州慢的聲音又迴盪起來,“解紅公主,我以爲你會就此罷休,萬萬沒想到,你還想要對排歌下手。”
排歌? шωш •тt kǎn •¢〇
解紅的臉頓時蒼白起來,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心裡話給說了出來,“你怎麼知道?”
說罷,她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整個人又瞬間僵住了,想着要掩飾一下,又補了一句,“你怎麼能確定就是我?”
“南海特有的冰蓮把你暴露了。”州慢倒也是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釋,“據我所知,簇水仙君雖是我父君身邊的紅人,但是他所能掌控的人力依舊還是有限的,萬萬沒有能動搖到天兵天將對長春宮的忠心。”
解紅又咬了咬自己的脣瓣,沒有說話。
州慢繼續道:“南海水君現在與本君的關係倒是不錯,本君也覺得他是不會放棄與本君多年的交情去攀附一個長春宮小小的仙君身上。”
解紅卻也因爲用力,脣瓣被咬出了鮮血,染了雙脣一片嫣紅。
州慢不搭理她,徑直地繼續說道:“玉京謠是簇水仙君的人,他能採到南海的冰蓮送給簇水仙君,這樣的關係也不會讓人起疑,我想,你讓人下在排歌上神的桂花羹裡的冰蓮,就是玉京謠上神所採的吧?”
“太子殿下,你還真是敢冤枉人啊~”解紅此時倒也開始心平氣和起來,“你現在所說的不過也都是推測,你憑什麼就能證明我真的有做你說的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