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抽抽泣泣地止住了哭聲,一邊拿着帕子擦着眼淚,一邊偷窺着竇昭的表情。
竇昭這才放下了茶盅,原來溫和一沉,道:“看樣子,大伯母已經知道有賊人覬覦我的陪嫁,竟然趁着英國公府走水之時混水摸魚進了二門,攻擊了頤志堂,欲對我不利的事了?”
這件事早已炸了鍋。
堂堂超一品的勳貴之家,曾經跟着太祖南征北戰的開國功臣之後,百餘年來聖眷不斷,號稱京都最顯赫的簪纓之家的英國公府,竟然被賊人闖了進來,而且還有一大部分的賊人行蹤不明,不知道是看着形勢不對偷偷地溜出了英國公府還是藏匿在了英國公府的哪個旮旯犄角,陶器重還需要家中的僕婦幫着找人,想瞞也瞞不住。
恐慌像風一樣的吹遍了英國公府。大太太和董氏被告誡不要出門,服侍他們的幾個看上去身體粗壯的婆子都被叫去協助五城兵馬司的人搜尋賊人,只有幾個年紀不懂事的小丫鬟陪着她們,屋子裡冷冷清清不說,幾個小丫鬟更是嚇得縮成了一團,抱在一起哭個不停,讓留宿在英國公府的大太太和董氏又驚又怕,後悔不己,生怕有賊人闖了進來……一聽說竇昭找她,她也顧不得之前的罅隙了,只盼着竇昭讓她們能在護衛森嚴的頤志堂裡呆到天亮,不想再回毫無設防的客房。
聽竇昭這麼一說,大太太不住地點頭,還順着竇昭的話安慰着她:“你不用擔心!馬上要天亮,等硯堂得了信,很快就會趕回來主持大局了……”
“這是自然!”竇昭冷冷地打斷了大太太的話,眼睛盯着他。清澈的眸子頓時如利刃般閃爍着鋒利寒光,“你既然主持着英國公府的中饋,陶先生要開了二門取水滅水,想必大伯母是贊同的了?”
大太太聞言,打了個寒顫。
這竇氏找她來,果然沒有安什麼好心!
英國公府規矩大,內院豈能任人隨意進出?白天二門有值守的婆子,等到落鎖之後,除非有英國公府的對牌。否則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人進出的,更不要說像這樣敞開着二門了,這就好比一個貴族小姐突然被剝去了外衣,誰都可以打量兩眼,品頭論足一番。
陶先生讓值夜的婆子給她傳話的時候。她心裡也有些犯嘀咕,可想到陶先生是英國公的幕僚,自己不過是代爲掌管英國公府的對牌,如果外院真的被燒了,這個責任她可擔當不起?
再三思忖,她還是讓開了二門……
誰知道卻是怕什麼來什麼。
因爲二門大開,有賊人混了進來。還差點傷到竇氏,陶器重固然難辭其咎,她這個掌管對牌的人也一樣撇不清。
想到之前竇氏粗魯要叫囂着要她交出對牌的事,大太太哪裡還不知道竇昭的心思?
此一時。彼一時。
這個時候,她敢說“不”嗎?
這麼混亂的情況之下,竇氏不是像她一樣害怕地躲在屋裡,卻立刻想到和利用這件事逼她認錯。逼她交出對牌,不說別的。就憑這份審時度勢,放眼整個京都,能有竇氏的這份果敢的人,她還想不出第二人。
她不認錯,竇氏能放過她嗎?
說不定她出了這門就會被當成賊人的同夥給綁了起來,安上個通賊的罪名。
反正二叔和硯堂都不在家,陶先生等人又自顧不暇,誰會管她們婆媳啊?
想到這些,大太太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子。
她苦笑着點頭,推脫道:“是我一時糊塗,覺得陶先生既然是國公爺的幕僚,他出的主意,怎麼會有錯呢?不曾想偏偏就出了錯……”
她說話間,有幾個孔武有力的僕婦拿着棍子悄悄地走了進來,屏風似的站在了竇昭的身後,緊緊地盯着她,像她是個外室似的,一句話不對,就要操棍子打人……
這次可真是栽倒家了?
不交對牌,瞧竇氏這架勢,是要明搶啊!可交了對牌,二叔回來,怎麼會饒他!
但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啊!
既然竇氏志在必得,自己何必再激怒她。
拿定了主意,大太太話鋒一轉,道:“我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她吩咐董氏:“你這回去,把英國公府的對牌拿過來。”又滿臉悔恨地對竇昭道:“我無德無能,還請夫人主持英國公府的大局。”
與此同時,站在值房廡廊下的宋墨,望着英國公府的方向,神色凝重。
“你可看清楚了?”他目光清冷,問因爲發現異常情況前來稟告的侍衛,“走火的是英國公府?”
“屬下看清楚了。”侍衛恭敬地道,“屬下怕弄錯了,還吩咐外面值守的人親自騎馬去打探了一番。英國公府不僅走火,而且還有賊人闖了進去。”他說到這裡,露出慶幸的表情,“還好那些賊人被護院擒拿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又及時趕了過去,如今火勢已停,英國公府沒有什麼大礙,府裡也只有四個護衛受了些輕傷。”
賊人?
堂堂天子腳下,竟然還有賊人?
而且還敢到英國公府去打劫,說出去誰會相信?
宋墨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然後慢慢地背在了身後,好像這樣,就能掩飾他此刻的憤怒似的。
竇昭現在怎樣了?
她有沒有受到傷害?有沒有害怕?
她纔剛剛嫁到英國公府來,恐怕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會後悔嫁給自己嗎?
他想到這裡,心就像被針扎似的,細細密密,隱隱的痛……卻忘了當初被竇昭挾持時的驚訝。
這件事,與父親有沒有關係呢?
宋墨的臉色漸漸有些發青。
髮膚受之於父母。
父親可以傷害他,卻不能傷害竇昭?
他的眼睛裡好像有團火在跳躍。半晌才道:“我夫人可曾受傷?”
竇昭在內院,就算是受傷,這麼短的時候,侍衛也很難打到,可他就是想問一句,好像這樣,他的心纔會好受些。
侍衛不由擡頭望了宋墨一眼,眉宇間閃過一絲困惑。
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英國公府只傷了四個護衛。怎麼大人還問他的夫人有沒有受傷?
但宋墨是他的上屬,宋墨開了口,他自然得回答。
“沒有聽說夫人受傷的事。”
明明知道侍衛會這樣回答,可當他聽到的時候,心裡卻像擊起了千層浪似的。眼角眉梢也在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戾色,心中卻暗暗後悔。
早知道這樣,當初他應該去豐臺大營的。
雖然離家裡遠些,卻比宮裡自由。
不像現在,他和竇昭近在咫尺,卻因爲宮門緊閉,他沒有辦法安慰竇昭。甚至連句關心的話,也不能說。
“該死!”宋墨神色陰鬱地低聲咒罵了一句。
衆人以爲他是爲英國府走火的事惱火,正想上前安慰幾句,有侍衛匆匆走了進來。
“大人!”他恭敬地給宋墨行禮。道,“大人家中的小廝傳了話進來,說夫人安然無恙,家中井井有條。讓大家直管放心!”
宋墨眼睛一亮,空氣都跟着輕快起來。
大家紛紛上前恭喜宋墨。
宋墨卻沉思了片刻。去了乾清宮。
皇上還沒有起牀,他在乾清宮裡等了大半個時辰,殿宮才燃起了燈。又等了半個時辰,汪格才笑着出來宣他進去。
皇上正端着碗粥。
宋墨赤紅着眼睛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微臣想提前出宮!”
皇上愕然。
宋墨一向是個識大體的孩子,從來不曾這樣傷心、委屈。
皇上看了汪格一眼,見汪格也不知道,不禁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宋墨把家中走水進賊的事說了一遍:“……剛開始還不知道是誰家,只因離禁宮太近,纔派了人去打聽……”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啪”地一聲,華麗的霽紅瓷碗摔在金磚上,碎成了片。
“反了,反了!”皇上怒不可遏,“太平盛世,竟然有賊闖進英國公府,順天府是幹什麼?五城兵馬司的又在幹什麼?”他高聲地喝着汪格,“去,把順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給我叫進來!今天他們敢打劫英國公府,昨天是不是該打劫朕了?”
殿堂裡落針可聞,宮女、內侍嚇得瑟瑟發抖。
宋墨沉聲道:“皇上,請您允許我捉拿賊人!”
皇上取下多寶格上供着的龍泉寶劍,“哐當”一聲丟在了宋墨的跟前:“給朕狠狠地查,看是誰這麼大的膽,敢打劫功勳貴族,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爲?”
“是!”宋墨磕頭,拿着寶劍,離開了乾清宮。
竇昭和素心、素蘭圍坐在炕桌前,打量着紫檀木匣子裡裝着的梨花木對牌。
“這好像很普通嘛!”素蘭嘟呶着,摸了摸對牌,“要是有人假冒,怎麼分辯?”
“又不是金樓裡的銀票,只認票,不誰人。”竇昭順利地拿到了對牌,素心也很高興,說起話來就比平時顯得活潑了不少,“對牌發出去,都是有數的。”
素蘭笑道:“所以夫人讓大太太傳話下去,明天一早要召了家中的僕婦在上院說話?”
素心笑着點頭:“這樣一來,夫人就名正方順了!”
素蘭也跟着歡喜起來。
竇昭笑着將紫檀木的匣子遞給了素心,道:“我們也都打個盹吧?明天還要好多事呢!”
看書的諸位姊妹兄弟們,檢查的結果出來了,萬幸只是結石,然後頸椎有點問題,雖然還沒有決定是做微創還是碎石,但都需要一、兩個星期的治療,七月份沒辦法在週末加更了。
今天是7月12日,還欠有7月9日、10日、11日三天的更新,我會在七月份抽空補上的。因爲人已經入院了,吱公回家裡洗澡換衣裳的時候才能幫着更新,時間上沒辦法保證,不過最多一個星期就會出院了,給大家閱讀上帶來的不便,還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