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嘉帶了蔣琰過來,蔣柏蓀望着酷似胞姐的蔣琰,十分的激動,連聲說着“好”,眼睛都溼潤了。
蔣琰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蔣柏蓀,但卻能感覺到蔣柏蓀對她的善意,紅着臉站在那時羞赦地微笑。
蔣柏蓀看在眼裡,不由心情複雜。
這個外甥女,不過是形而已。
如果是長在英國公府,天之驕女般的養大,還不知道怎樣光彩照人。
可惜了這個孩子。
幸運的是被宋墨找了回來,也不算太晚,以後自己多看照些就是了。
他更加希望能用戰功爲蔣家重振門庭了。
蔣柏蓀拍了拍宋墨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好了,你五舅舅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宋墨微微地笑,將從前定國公送給自己的一條鞭子送給了蔣柏蓀,道:“我等着五舅舅得勝歸來。”
蔣柏蓀點頭,大步離開了京都。
宋墨直到驛道上看不到蔣柏蓀的背景老打道回府。
沒幾日,就到了中秋節。
往年英國公府的中秋節都會把蔣茂春等三人家接進府來,設宴聽曲賞月觀燈,好好地熱鬧一番。今年因爲宋宜春還躺在病牀上,宋墨只請了陳嘉夫妻回府吃了頓飯,就算是過了節。
他不無歉意地對竇昭道:“元宵節的時候,我一定帶你們去街上看燈市。”
說是簡單,實際上英國公府四處掛滿了各式的燈籠。燈火通明,宋墨安排了好幾個還在總角的小丫鬟小廝陪着元哥兒玩。元哥兒拖着宋墨從造辦處訂的一盞腳下裝着輪子,約模三尺多高的兔子燈在抄手遊廊上跑,不知道玩得有多快活,根本就沒有想要去哪裡。
竇昭望了外窗外正歡快大笑的兒子,不由道:“外面人多,元哥兒還小,又有人放爆竹,到處是煙火,我既擔心元哥兒被嗆着。又擔心他會被人碰着撞着。還不如在家裡呢!”
宋墨見竇昭沒有絲毫的失望,這才安下心來,道:“我看不如趁着這機會把從前的一些繁文縟節都免了吧?”
竇昭有些不解。
宋墨道:“父親就算是病好了,也需要靜養。今年過年。我們還是這樣過個簡單的年。”
言下之意。是以後再也不邀那三家過府慶賀了。
“好啊!”竇昭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能理解宋墨的心情。
宋宜春要趕宋墨出門的時候,宋茂春等一心只看宋宜春的眼色,等到宋翰被除籍。他們更是連問也沒問一聲緣由。別人盼着人丁興侯,是指望着自己有難的時候能有個伸手相幫的,他們這些人好的時候就湊了過來,有難的時候就一個個都裝作不知道了,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好在竇家的三姑六舅多,”她笑道,“恐怕以後別人要說你只有妻族一門親了。”
宋墨涎着臉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笑道:“那我們多生幾個不就成了?想當初,我們家老祖宗也不過是一個人,宋家還不是有這幾房。我們也能行的!”
竇昭笑着輕輕地給了他一下。
宋墨呵呵地笑,攬了竇昭的肩膀在屋檐下看着元哥兒玩耍。
大燈的燈籠照得英國公府一片紅彤彤。
到了八月下旬,聖旨下來。
宋墨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兼神機營同知;馬友明接替了宋墨掌管金吾衛;東平伯兼任神機營都指揮使,而原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由安陸侯兼任;宋宜春因病不再擔任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大同總兵長興侯調回京都,任五軍都督府前軍掌印都督;原大同總兵府同知任大同總兵;廣恩伯世子董其任大同總兵府同知……
文官沒有動,武官卻如動了個遍。
汪清淮看到邸報,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問安氏:“英國公府還有沒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
安氏奇道:“世子爺要幹什麼?”
汪清淮把邸報往安氏面前一放。
安氏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道:“長興侯真是厲害,竟然進了五軍都督府做了掌印都督,不怪長興侯府這些年來越來越紅火。”她說着,問汪清淮,“前幾天有人給我弟弟家的長子提親,說的就是長興侯府三房的嫡次女,我娘覺得那姑娘長得不錯,就是看着脾氣有些大,正猶豫着,您說,要不要跟我娘提提,把這門親事定下來……”
“你胡攪蠻纏些什麼?”汪清淮聽了直皺眉,道,“我是讓你看得是宋硯堂!”他感慨道,語氣有些複雜,“太子殿下待他可真是優厚。爲了讓他能執掌神機營,竟然讓東平伯兼了神機營的都指揮使!”
安氏估摸丈夫心裡有些不痛快,想到丈夫這幾年一向交好宋墨,她看了一眼邸報,躊躇道:“英國公不任掌印都督了,可宋墨調去了錦衣衛,和金吾衛一樣都是天子近臣民,雖然比不上從前,但也稱不失勢啊!”
汪清淮聞言直搖頭,想着以後竇昭那裡還得安氏多走動,解釋道:“東平伯是個明白人,之前皇上讓他兼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宋硯堂督導五城兵馬司的事,他就萬事不管,全聽宋硯堂的,和宋硯堂相處的極好,”他指着邸報上的名字,“你看,這兩人又做了同僚——宋硯哪裡是失勢,分明是太子殿下有意擡舉他,用東平伯的資歷給他做嫁衣,讓他同時掌管兩衛天子近衛,這樣的恩寵,也就英國公府開府的老祖宗曾有過。照這樣下去,英國公府最少也能再紅火二十年!”
安氏向來是信服丈夫的,恍然大悟。在那裡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道:“我要是沒有記錯,過幾天是竇夫人身邊從前的大丫鬟素心的生辰……可現在素蘭嫁了竇夫人的貼房,不在英國公府居住了,而且她又不過是竇夫人身邊的僕婦,我特意去打賞她,是不是顯得太急燥了些?”
汪清淮道:“你不會讓你身邊的大丫鬟嬤嬤之類的和她搭上話啊!”
“也是哦!”安氏訕然地笑,“我心裡一急,倒沒有想到這一茬。”
她是個說做就做的,立刻喊了服侍自己出門的貼身嬤嬤過來。問她自己身邊的人有誰能和素心搭得上話的。
“奴婢就搭得上話。”那嬤嬤笑道。“那個素心是個好說話的,待誰都挺和氣的。今年中元節,奴婢就曾在大相國寺碰到過素蘭,還請她吃了碗豆腐腦。”
安氏聽了大喜。吩咐貼身的丫鬟開了箱籠拿了二十兩銀了給那嬤嬤。道:“你去給素心姑娘慶個壽。想辦法和她走出些交情來。她是竇夫人從真定帶過來的人,不比尋常的貼身大丫鬟,以後說不定還要她在竇夫人面前幫着說句話的。”
那嬤嬤會意。接過銀子去了素心家。
誰知道素心卻不在家。
素心家的門房年過五旬,操一口真定口語,喜氣洋洋地告訴她:“英國公府的陳師傅,劉師傅幾個都放了出去,我們家太太去了英國公府給幾位師傅道賀。”
安氏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那嬤嬤更是安家的世僕,知道有些權貴之家的忠僕有恩於東家的時候,東家有時候會擡舉僕婦,會放了忠僕的奴籍,更有顯赫之家爲那些忠僕謀個出身的,但這樣的事例非常非常的少,她活了快五十歲,也就聽說了兩三個人而已。
她聽聞不由得大吃一驚,道:“放了幾個?陳師傅和劉師傅都放了出去嗎?去了哪裡?都做些什麼?”
素心家的門房得意地道:“幾位有頭有臉的師傅都放了出去,有是去縣衙裡做了捕快,有入了軍戶,去近衛軍做百戶,有八、九位之多,現在府裡的人手都有些不足了,我們家太太過些日子還要代夫人回趟真定,要從真定挑幾個護衛過來呢!”
難怪夫人要她想辦法和素心常來常往的!
嬤嬤咋舌,賞了門房五十文錢,放下了賀禮,留了姓名,回了延安侯府。
安氏聽了難掩驚愕,道:“一口氣放了八、九位?這麼多,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沒有。”嬤嬤忙道,“老奴問得清楚,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急急得趕回來,就是想請夫人拿個主意,要不做弄點時新的點心果子之類趕着送到英國公府去,也可以探探消息。”
安氏將宮裡賞的兩盒菊花糕,一罈桂花酒拿了出來,囑咐那嬤嬤:“這些東西英國公府未必就看上得眼,卻是我們的一片心意,竇夫人不會嫌棄的,你快去快回。”
嬤嬤應喏,急急去了英國公府。
頤志堂正房安安靜靜的,東羣房那邊地一片吹聲笑語,隔得了幾個巷子都聽得到。
帶她進來的是嬤嬤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人身邊的幾個護衛都要放出去了,夫人賞了酒仙樓的席面下,又說了要熱鬧三天,有些鬧騰。讓您見笑了。”
那嬤嬤忙說了幾句豔羨的客氣話,卻在心中暗暗記下,回去就稟了安氏。
安氏這才驚覺丈夫的用意,她匆匆去了汪清淮的書房。
汪清淮有客人。
安氏悄聲問小廝:“是誰?”
小廝笑道:“是濟寧侯。”
正說着,魏廷瑜走了出來。
安氏不由地打量了他一眼。
陽光下,魏廷瑜神色憔悴,衣裳黯淡,像個不得志的潦倒武生,比他身後的汪清海看上去還要老蒼五、六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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