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鬼?我這是招誰惹誰了?”阿吉忍不住怒道,經歷了這麼多痛苦,結果還要變成瞎子。
他轉身回到雲嵐身邊,把她背到石臺邊上,讓她靠着石臺坐了下來,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足有三分鐘,才道:“看着活得好好的嘛,臉色紅潤呼吸順暢,哪裡像快要沒命的人,我纔是快沒命的人好不好!”
誰知話音剛落,靠在石臺邊的雲嵐突然一陣抽搐,臉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起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阿吉發出一聲慘叫道:“有沒有搞錯,沒有這麼玩人的吧!”
但他的抱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雲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石臺上的那杯水,阿吉嘆了口氣,道:“都把她拉到這,難道任由她死去?娘,我應該怎麼辦?”
從小到大看過太多母親爲自己的付出,在他的心裡保護母親和保護弱者這樣的念頭,已經深深烙在了他的骨骼裡。可是雲嵐算弱者嗎?她很強勢好不好!可是不管曾經多麼強勢的對方,此時看起來依舊那麼柔弱,身爲男子也許就是要吃點虧吧,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再猶豫,自嘲道:“其實一雙眼睛換一條命,也是蠻划算的!”
他沒再糾結,端起石臺上的水一飲而盡,當他把水杯放回臺上時,水杯裡又自動滿起了一杯水,水面上閃現着兩個字‘解藥’。
他忙端起那杯新的水,把它灌進雲嵐的口中,做完這些,他就像用盡了所有力氣一般,跌坐在雲嵐的身邊,一動也不想動,只是睜大眼睛看着周圍的一切,心中出現很多奇怪的想法:“我就要看不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我會和什麼樣的人成親呢?我的孩子長得好看嗎?”眼中傳來一陣刺痛,越來越強烈,終於他暈了過去。
後山山崖上,學院的莊院長和幾個老師都集合在那,葉思賢道:“院長,我們找了這麼久,還是沒找到,怎麼辦?”
莊院長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山崖之下,緩緩的道:“難道傳說是真的,他們進入了絕情谷。”
葉思賢忙道:“絕情谷,真的存在嗎?”
莊院長道:“我也無法確定,其實學院每年第一場雪都要到這裡來上課的傳統,就是緣至這個傳說。相傳學院的創始者,在此處留下一個結界,此結界只有十歲左右的孩子,兩人一起才能進入,如果通過創始者在結界內設下的考驗,可以得到創始者留在結界內的神物。只是數百年來,都沒有人找到過這個地方,所以大家一直都以爲‘絕情谷’只是個傳說而已,雖然每年依舊都上這節課,其實誰也沒真正當會事。”
葉思賢道:“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莊院長道:“後山已經找遍了,這裡沒有什麼猛獸,若孩子真的出了意外,至少不會消失無蹤,現在我們只好寄希望於他們真的進了結界了。”
“可是,兩個孩子……”葉思賢一臉擔憂。
莊院長揮了揮手道:“如果兩個孩子真的進入到結界,那是先輩所創,定不會對孩子們造成什麼傷害,放心吧。我們到四周再巡查一番吧。”
在他的安排下,衆老師繞到山崖底下再次巡查確認,如果他們真的墜崖,至少能在山崖下找到他們。
阿吉雖然昏迷,可是在昏迷前,除了那些不知所謂的想法之外,最強烈的想法,就是大聲悲呼:“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飄浮在空中的雲嵐,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了下來,一陣天旋地轉,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終於回到了身體裡,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她忙起身來到阿吉的身邊,對方雙眼緊閉,但呼吸很平穩,感覺像是睡着了。雲嵐輕輕搖了搖他,柔聲叫道:“阿吉,阿吉。”
阿吉輕輕揮動了一下手,呢喃的道:“不要吵我,讓我再睡會。”
看着滿臉疲憊的他,雲嵐沒再吵他,只是靜靜的坐在身邊,自言自語的道:“爲什麼,爲什麼要救我,我這麼欺負你,爲什麼你還要救我?”
身邊的阿吉突然道:“孃親,我的爹是誰,他們……他們都說我是野孩子!”
突然聽到他說話,雲嵐忙道:“你醒了!”
阿吉卻輕聲哭泣了起來,迷迷糊糊地道:“我都五歲了,您就不能告訴我嗎?……我很勇敢的,我一定會勇敢的……長大就能見到我爹了嗎?”
雲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對方是在說夢話,看着眼角掛着淚花的他,雲嵐心中突然一陣疼痛,深藏的痛苦讓她再也忍不住埋首痛哭起來。
哭了許久,雲嵐感覺到有隻手輕撫自己的頭髮,忙擡頭一看,不知何時阿吉已經醒了,她擦了擦眼淚道:“你……你醒了,你沒事吧?”
阿吉笑了笑道:“被你吵醒了,再睡一會可能更好。”
“你……”雲嵐剛要發火,卻看到對方那雙空洞的眼睛,所有生氣的話一下子就嚥了回去,輕聲道:“你的眼睛!”
阿吉搖了搖頭道:“看不到了,你爲什麼哭得這麼傷心,難道現在該傷心的人,不應該是我嗎?”他原本也以爲瞎了眼之後,自己不會這麼快就接受這個事實,可當他醒來時,身邊卻突然有一個人在痛哭,好奇之下,反而忽略了自身的問題。
雲嵐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反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有嗎,我沒想救你,實在口太渴了,才忍不住喝的。你也不用感到內糾,如果你真的內糾,那麼假如我們有機會能出去,你認真的去和胖虎道個歉吧。”阿吉心中突然覺得自己很帥氣,施恩不求報。
雲嵐道:“我不管什麼原因,既然你救了我,你的要求我一定會做。”
阿吉無奈地笑了笑,道:“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爲什麼哭得這麼傷心?老實說從你昏迷到現在,我可一點兒也沒欺負過你,再說我都瞎了,是不是應該我更傷心纔對。”
雲嵐低着頭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其實……其實,我想起了我娘。”
阿吉道:“哦,那我們想辦法出去,不就能見到了嗎,又不是小屁孩,只是想到你孃親,至於哭得這麼慘嗎,又不是見不到。”
這句話似乎觸動到雲嵐,她突然大哭了起來,道:“見不到了,孃親已經離開我了,再也見不到了!”
見她哭得傷心,阿吉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任由她哭泣,哭了許久才漸漸停了下來,阿吉忙道:“好了,不要傷心了,你和你娘之間至少還有很多開心的事讓你回憶,我卻從沒見過我爹。”
雲嵐輕聲抽噎着,道:“可是我不要記憶,我只要我娘,我不要娘離開我。”
阿吉道:“有些事情我們改變不了,但我娘和我說過,人的一生很短,要記住美好的東西,不要浪費時間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他的話讓雲嵐低頭髮呆,陷入了沉思,她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些話也不是沒聽過,只是以前她一直不願意接受罷了,此時經歷過先前那麼多的事,她對阿吉無形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對於他的話,更是很容易就聽了進去,人在糾結時最怕的就是聽不進別人開導自己的話,此時她像是突然想通了,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阿吉道:“當然要想辦法出去了,這裡沒吃沒喝的,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沒力氣了,你到四周看一下,還有沒有其它出路。”
雲嵐繞着石臺走了一圈,發現石臺後面有着一條通道。她道:“這裡有通道。”
阿吉扶着石臺站了起來道:“是嗎?剛纔我逛了一圈沒有發現,看來是要過了這一關纔會出現的,希望從這裡能出去。”
雲嵐忙過來扶着他,慢慢從通道走了過去,過了通道前方是一個大石臺,一束光直射在石臺上。雲嵐擡頭尋光源的方向望去,頭上是個圓弧形洞頂,中間有個洞,光線正是從上面透下來的,雲嵐把眼前情況說給阿吉聽,道:“這裡好像沒有別的出口了,就只有頂上,不過太高了,我們上不去。前面石臺上好像有東西,我們過去看看。”
阿吉點了點頭,雲嵐扶着他,兩人來到石臺前,石臺上放着一把弓和一支箭,箭頭成倒勾形狀,有些奇怪,旁邊還有一捆繩子,雲嵐道:“這個,似乎是要靠弓箭,把繩子射上去,我們可以順着繩子爬出去。你在這休息一下,我試試看能不能把箭射上去。”
她扶着阿吉坐到了一邊,把繩子一頭系在箭尾,另一頭綁在自己身上,箭只有一把,這樣就算射失了,也能尋着繩子把箭拉回來。射箭是學院鍛鍊身體的必修課,入學三個月後,葉思賢每天都會安排半個時辰的時間讓他們練習射箭,射箭不但可以練臂力,還能練定力,對於原氣的運用也有不少好處。
雲嵐已經挽起了弓,架上箭就朝頂上洞口處射去,準頭雖然沒有問題,可箭在離洞口七八尺的地方就墜了下來,試了四五次都是這樣。她回到阿吉身邊道:“我力氣不夠,箭射不上去,要是你看得見就好了,你的力氣肯定比我大。”
阿吉想了想,道:“那我來射吧。”
雲嵐道:“可你的眼睛?”
阿吉道:“沒事,你幫我對準方向,我來挽弓。”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雲嵐喜道,扶着阿吉來到石臺前,把弓箭交到他的手上,繼續道:“洞頂就在上面,你盡力拉滿弓,我來調整角度,等我讓你發射你再發。”
阿吉應了聲好,掛上箭用力拉開了弓。雲嵐扶着他的手臂,側過臉,順着箭尾向箭頭望去,慢慢調整方向。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兩人靠得這麼近,她心突然怦怦直跳,臉上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