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不打算殺白俊武,相反他甚至打算放了對方。對於他的這個決定,手下的將士們十分不解,甚至李馗和馬二憨都想不明白。
韓元當然有自己的想法,爲了說服衆人,戰事結束後,他特地在東寧府包下一個大酒樓,大擺慶功宴。一方面爲了款待參與這次大戰的數萬將士,另一方面也趁機向部下們解釋,自己不殺白俊武的真實意圖。
“恭喜伯爺,大獲全勝!屬下敬伯爺一杯!”禿頭黃琅做什麼都要討好韓元,敬酒也是第一個。
“屬下也敬伯爺一杯!”
“還有屬下!”
其他部下見狀,自然不甘落後,紛紛站起身來向韓元敬酒。
韓元一一回敬,仰脖痛飲,豪氣干雲。
“伯爺好酒量!”
“伯爺!再來一杯!”
又是一陣阿諛奉承和起鬨。
韓元擺擺手,表示有話要說。衆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諸,諸兄弟,這次東寧之戰大獲全勝,全賴將士聽命,上下一心。本,本伯衷心地感謝大夥,謝謝大夥信任我,甘願爲我韓元賣命!”
韓元面色酡紅,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不過,他確定自己的腦袋還是清醒的。
“這都是伯爺英明神武,大夥只是一切服從伯爺的安排罷了。大夥說,是不是?”馬二憨也拍馬屁道。
“那是自然!咱伯爺是什麼人!”
“那白俊武自不量力,敢跟伯爺鬥,簡直自尋死路!”
韓元搖搖頭,突然道:“不!大家不,不能這麼想!老實說,我韓元能有今天,全虧了黃琅和王彪兩位老哥。真的,若不是你們帶三萬精兵來投,我絕對打不過白俊武。你們是我韓元真正的恩人,韓某敬二位一杯!”
說着,他便站起身來,顫顫巍巍地走到黃琅和王彪身邊,舉起手中的酒杯,向二人碰杯行禮,一飲而盡。
二人此刻發自真心的感動,韓元果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先前被他們藏在心裡的那點小小的怨恨,此時此刻終於煙消雲散了。
“伯爺!我黃琅跟着您幹,算是跟對人了!”
“王彪自今日起,唯伯爺是從!”
二人一面單膝半跪,一面低聲哽咽道。
“二位快起來,說起來,倒是我韓元要給你們行禮纔是。”
韓元將兩人扶回座位,又道:“諸位,韓元今日請你們過來,除了款待大家,其實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跟大夥解釋清楚,我爲何不殺白俊武。”
“之前有弟兄建議我宰了白俊武,甚至還有人建議我將他的頭砍下來,掛到城門上示衆的,不過全都被我拒絕了。”
衆人聽到這裡,無不安安靜靜地等韓元繼續說下去,即使誰心有疑惑,也不敢打斷。
韓元接着道:“我要說的是,這白俊武非但不能殺,甚至要放走。有弟兄不禁要奇怪,覺得是不是我怕了。呵,我連吳王周寧都不怕,會怕他中州白家?”
“白俊武要走,當然,本伯絕不會平白無故地放他回中州。大家都知道,楚州從三年前西賊肆虐,到後來越王周宣作亂,到如今,本伯和白俊武在東寧城大戰,整整經歷了三場兵災。”
“可以這麼說,現在的楚州已經被打殘了,打爛了。不信你們可以到附近的郡縣看看,哪裡不是十室九空,哪裡不是白骨累累?大家都清楚,本伯答應過越州那邊,戰後要補償他們大量的錢糧輜重!可是,就楚州現在這個樣子,我們自己都自顧不暇,拿什麼給越州?”
衆人聽到這裡,有些明白了韓元的意思。
二毛試着問道:“韓哥,你的意思是,咱們用這白俊武向中州白家換取錢糧?”
“聰明!”韓元點了點頭,又道:“我派人打聽過,中州那白敬文,就只有白俊武一個兒子。白家是百年世家,富可敵國,我等大可滿天要價,不怕白家坐地還錢。”
“妙啊!妙啊!”馬二憨不禁拍手稱讚。
“伯爺端地好計謀!”李馗爺讚道,“如此一來,非但越州那邊有個交待,咱們也能趁此撈他一筆!”
其他部下聞言,紛紛跟着稱讚起來。
可憐的白俊武,直到現在還被韓元關押在地牢中,每日過着提心吊膽、度日如年的生活。他生怕韓元什麼時候心血來潮讓他人頭落地,他現在相信了,這種事韓元做得出來。
他不知道的是,韓元根本不打算殺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此時的韓元,早已寫了一封勒索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往中州京城白家。
…
此間事了,韓元率軍離開東寧府,朝州城而去。東寧之戰結束後,白俊武全軍覆滅,州城的官員們審時度勢,開門獻城,投降了韓元。
從現在起,韓元的老巢從南平府轉移到了楚州的州城,整個楚州都成了韓元的地盤。
在東寧之戰開始之前,燕州的劉志遠其實不太看好韓元,他總覺得一個泥腿子出身的鄉下少年,沒理由打得過白家的名門之後。所以戰前,他沒有給予韓元任何支持,哪怕聲勢上的支援都沒有。不過最後的結果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韓元打敗白俊武之後,劉志遠意識到了自己的鼠目寸光。爲了拉攏楚州的新主人,他以正統天子的名義,授予韓元平楚侯的爵位。這次戰事之後,韓元以下,大小軍官都得到了燕州的爵位封賞,馬二憨李馗等人俱被封伯。
當然,除了這些虛名,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劉志遠還代天子賞賜了少量的金銀給楚州衆人。
大概是打聽到楚州衆人都是年輕氣盛之輩,劉志遠特地從燕州挑選了百餘名妙齡少女,作爲禮物贈送給大家。光是韓元一人就得到了二十五名女婢。
出於長遠考慮,韓元受下了劉志遠的這些贈禮。不過從燕州來的這二十五名女婢,韓元是碰都不敢碰的,因爲妻子江落月的緣故。
自韓元納了林妙爲妾後,他心裡一直覺得對不住江落月,雖然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碰過林妙。
最近幾日,搬進州城的江落月一直食慾不振,似乎染病了。韓元十分焦急,一面派人請大夫過來診治,一面撇下手頭事務,慌忙到愛妻閨房查看。
“大夫,我妻子得了什麼病?”
韓元趕到江落月房中的時候,丫鬟們已經把大夫請到府上了。
大夫是個白髮老者,他隔着簾子替江落月仔細地把脈,過了不久,忽然笑着向韓元道:
“恭喜侯爺!夫人這是有喜了,已經兩個月了!”
“這,這是真的?”韓元聞言,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
“大夫,您沒有弄錯吧?我真的有孕了?”帳子內,江落月不敢相信地問道。
“老朽從醫四十餘年,絕不會診錯。”大夫笑着回道。
“韓郎,韓郎你聽到了嗎!我懷了你的孩子!”
江落月忽然掀開簾子,不顧外人在場,撲進韓元懷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哭啊,月兒,這是好事,你哭什麼?”韓元一面尷尬地望着衆人,一面安撫着懷中的妻子。
“侯爺,老朽先告辭了,稍後老朽會寫幾個安胎的方子讓人送到府上。”
那老大夫不便逗留,匆匆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衆丫鬟也不敢打擾房中的兩人,不待吩咐便紛紛退下。
“韓郎,人家剛纔是喜極而泣嘛。”待衆人都離開了,江落月才掙開韓元的懷抱,撒嬌道。
韓元捧着她的臉,輕輕地親了一口,寵溺道:“好月兒,沒事沒事,你想哭便在我懷裡哭。”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江落月氣呼呼道。
“好好好,月兒說什麼便是什麼。”
此時此刻,韓元只想把江落月捧在手心裡,時時呵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她就摔碎了。
對韓元而言,最近真是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