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逸風的籌劃下,韓元將楚州的一切事務安排妥當,就等着來年開春來臨。
歲月如梭,轉瞬一年將盡。這段時間裡韓元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吃睡幾乎都在外面,很少回家,陪江落月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江落月倒是體諒他,從不在他面前抱怨,每日只是在府中安心養胎。說起來,江落月的身孕已經將近九個月,說不準什麼時候便要臨盆。
按朱逸風的建議,韓元是要前往南平府坐鎮的,也就是說未來的幾個月內,他都沒有機會留在府城,陪在妻子身邊。所以趁着還未開春,韓元特意放下手頭事務,儘可能地陪在妻子身邊。
…
年節未盡,州城各地依舊張燈結綵,喜慶異常。大街小巷上,行人絡繹,商賈雲集,說不出地繁華熱鬧。
江落月一直在家安胎,難免有些發悶,趁着還有時間,韓元特意陪她出來遊走。當然,爲了妻子的安全着想,兩人身後隨時跟着數十名身穿便衣的護衛。
兩人一路閒逛,從賣酒肉吃食的茶樓酒肆,逛到一處專售女子衣物和首飾的小街。
“月兒,這些商鋪裡的珠翠首飾,你看上什麼只管告訴爲夫。”韓元一面牽着妻子的手,一面溫柔道。
說起來,江落月嫁給韓元這麼久了,韓元還真沒給她送過什麼像樣的禮物。甚至到妻子生辰的時候,他也常常沒時間爲她慶祝,沒辦法,韓元的事實在太多,根本分心不得。
江落月聽了他的話,微微一笑,軟軟道:“難得韓郎有心,奴家就挑一件稱心的首飾,當做你送我的禮物了。”
韓元求之不得,小心翼翼地挽着她的手臂,唯恐她不小心摔到哪裡。
眼前是一家規模普通的首飾店,店門前橫着一塊雕刻精緻的匾,上書‘爲容閣’。
兩人剛剛邁進店家,便有夥計過來搭話。
“這位老爺,是想爲夫人添件首飾麼?不知夫人喜歡什麼樣的首飾?”那夥計見夫妻二人穿得體面,知道生意來了。
韓元不假思索道:“店家,把所有上等首飾都拿出來,好教我夫人細細挑選。”
那夥計吃了一驚,知道有大單要接,自己不敢做主,忙到後臺請店主出來。
“韓郎,你也不要太過破費,隨便買幾件便是了。讓你手下人知道,上行下效,風氣不好。”江落月輕聲勸道。
韓元不以爲意,笑道:“這有什麼,別的不說,他們哪個有我這等福氣,娶了你這樣一個天仙似的美人。”
“貧嘴。”江落月佯作生氣,心下卻宛如吃了蜜糖。
不多時,那夥計將店主叫了出來,店主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
“這位貴客,是您要買本店最貴的首飾?”那店主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韓元的年紀畢竟太輕,店主質疑他的經濟能力也不奇怪。
韓元微慍道:“怎麼,你看着不像麼?”
“不是,不是,小老也是開店做生意的,哪敢小瞧自己客人。”那店主自知失言,忙解釋道:“不過小店的首飾,式樣極多,不同的首飾,材質也不盡相同,至於價格更是有天壤之別。您既然要挑最貴的,小老遵命便是。”
店主說罷,從懷中摸出一串鑰匙,將幾個藏有珍貴首飾的木盒打開,一一陳列在二人面前。
韓元旁若無人地摸了摸江落月的額頭,誇口道:“月兒挑,多挑幾件,待你給爲夫生下兒子,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來送你。”
江落月紅了臉,啐了他一口,嬌道:“韓郎,我自己挑算什麼,你幫我挑纔算禮物。”
“行,那爲夫親自挑幾樣送給你。”韓元說罷,細細地向那些首飾看了起來。
盒中首飾大多是項鍊戒指耳環之類,做工還算精巧,不過材質都是一般的金玉,韓元打量了半晌,竟然一件也不中意。
“店家,這些東西也太普通了吧?有沒有更好的?”韓元咂嘴道。
那店主聞言,不由得暗暗吃驚,看來今天遇到貴人了。想了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把鎮店之寶拿出來給對方開開眼。
“客官請看這件寶貝。”店主一邊說着,一邊小心地打開一方金制小匣。
韓元定睛看去,不禁被匣中之物吸引了。
那匣中靜靜地放着一隻天青色玉鐲,既晶瑩剔透又溫潤清純,周身無一點瑕疵,彷彿二八處子,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好,好鐲。只有此物配得上我家月兒。”韓元只一眼便看上了此物。
“店家,你要價多少,只管開口,我不還價。”
韓元本以爲自己將價錢開得高一些,這店主便會將鐲子賣給自己,誰知那店主只打算給自己看看,不打算賣掉。
“客官恕罪,此乃小店的鎮店之寶,有價無市,小老只是拿出來讓客官品鑑一下。”那店主幹笑道。
“韓郎,要不就算了吧,咱們到別家看看。”看得出江落月很喜歡那隻鐲子,不過她很懂事,不想爲難自己的丈夫。
韓元看妻子的眼神便知道她的想法,當即擺擺手,道:“俗話說,錢能通神,我不信能通神的東西還買不到一隻手鐲。”
“店家,我願意出五百兩黃金買這鐲子,你意下如何?”韓元今天是非要買下此物不可了。
那店主聽了這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五百兩!黃金!天,這年輕人到底什麼來頭?就是把他整個鋪子砸了,恐怕也不值這個數。
看店主還在猶豫,韓元有些生氣道:“我說你這老頭也太貪心了些,五百兩黃金,尋常人家要是得了這筆錢,只怕幾輩子也用不完。我再給你加一百兩,賣不賣?一句話。”
“賣!賣!我賣!”那店主唯恐韓元改口,當即同意了下來。
“冒昧地問一句,客官您是做什麼的?”店主多嘴問道。
韓元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該問的不要亂問。”
韓元雖只二十出頭的年紀,長期的軍旅生涯卻已使他磨鍊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那店主被他一瞪,嚇得大氣不敢出。
韓元挽着江落月出了店鋪,江落月責怪道:“韓郎,你剛剛好凶,我都被嚇到了。”
韓元勾了勾她的瓊鼻,溫柔道:“是嗎,那我下次可要注意了,千萬別嚇壞我家月兒。”
江落月不禁好奇:“韓郎,你對外人都是這麼兇的嗎?”
“沒有,你看你家韓郎像個兇巴巴的人麼?”韓元笑了笑,淡淡道:“我從來只對自己的敵人兇。”
說罷,他仰頭看了看天空,忽覺臉龐一寒。
州城不知何時,悄悄下起了雪,紛紛揚揚,彷彿落絮。
“走,月兒,趕緊回家了,別凍着你。”
韓元將身上的大氅解下,輕輕披在妻子身上,牽着她緩緩向韓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