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爺的,叫桃紅出來,媽了個巴子,老子纔是大爺,叫他出來見大爺我。”張繼說完這句話,就不帶任何猶豫的轉身走到了院子中間,雙手插這樣,恨不得用鼻孔對着人說話,眼睛四十五度角的看着漆黑的夜空,整個人說不出的囂張跋扈,眼神還時不時的飄向胭脂館的門口,向這那些人丟上幾個得意至極的眼神。
妝容稱得上慘絕人寰的胭脂館“老鴇子”眼皮一眨,臉上凍人的冰冷在一瞬間消失,轉而換上那張諂媚到讓人想吐的面孔,雖然殺傷力並不比之前少多少。
“這哪能讓張大爺您坐在這院子裡吃冷風啊,這要是傳出去不是墮了您張大爺的名頭不是,您要桃紅陪你,行!您先進屋裡去聽兩首小曲兒,酒菜這就給你上來,您看,行不?”說着,老鴇子的一隻手就搭在武啓門扉上,好似要等着張繼一答應,就把這個“桃紅”的閨房門打開。
“你讓大爺我進,大爺就進啊。大爺我偏不!好吃好喝的快給大爺我上上來,大爺今兒個我要在這院子裡吃飯。”哪知張繼這個軍痞子不要臉的丘八,好似一頭倔驢,就在這槓上了,好似剛剛那個要進屋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這…”老鴇子臉難做的樣子,低下頭眼睛斜瞟着看向葉文的位置。
葉文伸出兩根手指頭,擺一擺,向下一壓。示意老鴇子先拖住張繼,要什麼先給什麼,把這支毛驢順着毛梳。
老鴇子縱然恨的牙癢癢,也不得不憋氣去吩咐人給這個張繼做上一桌好酒好菜,還得擺上一張好臉給張繼說着好話,雖然他的那張臉那般的滲人。
很快,桌椅就在這個院子裡擺放整齊了,一桌兩椅子,甚至爲了讓張繼放寬心連一個臨時的戲臺都擺放好了,上面還放着一架九絃琴,背景花幕也在慢慢的佈置。
另一方面,張繼又開始不要臉皮得大肆吼叫起來,“奶奶個熊的,大爺我在這等了這麼久,人呢,莫說唱曲兒的,連個捏肩的人都沒有,讓那個勞什子桃紅到時出來啊,在房子裡連話都不說一聲的,怎麼,莫不是裡面不是什麼桃紅,而是朝廷通緝犯吧!”
張繼得意洋洋的叫聲,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在胭脂館門口聚集起來。而他那“朝廷通緝犯”五個字一說出口,讓那些正忙活着的僞裝人員,手中一顫,差點就要動手將張繼的腦袋捏碎,如果不是門口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人。
“張大爺您這就說笑了,奴家哪敢收留那些什麼朝廷通緝犯啦,討厭!”老鴇子適時地出現說道,手上牽着一塊大紅色的方帕,打情罵俏似得說道。只不過他的那張臉,胭脂館門口傳來泛嘔吐的聲音。
“去去去,離大爺遠點,有事說事。還有把你那張臉給老子遮着點…”張繼也是一臉驚悚的差點跌坐在地上,指着殺傷力驚人的老鴇子破口大罵。
“張大爺,瞧您這說的,讓奴家好生哀怨啊。”老鴇子說着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樣子,胭脂館門口又吐到一片。
“這不是桃紅是新來的雛,而且這個天生是個啞巴,老奴我看她可憐,這纔拿出老奴我吃飯的錢買下來,別人不是害羞嘛。”老鴇子有理有據地解釋道,說着還朝着武啓的房間,所謂的桃紅閨房喊道,“桃紅啊,快點,張大爺等不及了都。”
張繼眼珠子一轉,還待要說些什麼,恰好一桌酒席飯菜呈了上來,擺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嘴。老鴇子也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會影響張繼的胃口,悄悄地退走了。
就這樣,胭脂館內這才少了張繼大吵大叫得聲音,只剩下張繼大口大口吃喝的聲音,還有淡淡地九絃琴聲樂響起。
而門口看熱鬧的人見這張繼被胭脂館安撫擺平了下去,見沒有趣事熱鬧可看,也逐漸散去。
但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酒足飯飽之後的張繼眼睛裡泛着迷糊,這是因爲葉文暗地裡吩咐在酒菜里加了點東西導致的結果,這張繼能瞞過去自然最好,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一旦動手自己就被武朝朝廷抓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了,接下來想隱藏在龍都內就不好說了。
張繼幾杯加了佐料的酒喝下肚子裡去之後,忽然間想起自己到這胭脂館來到底是爲了什麼,突然將自己吃得七七八八的酒席一掀,嘴裡大喊大叫罵罵咧咧得喊道,“這什麼東西,你們就給本大爺吃這些東西?我呸!”
如果不是張繼嘴邊臉上還帶着油漬,他的這句話或許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可以相信的地方。
葉文看着得寸進尺的張繼,頭一次感覺到葉衝的動作如此的慢,讓他去張繼的家裡調查情況居然這麼久還沒回來。最終只能無奈搖搖頭,示意老鴇子繼續由着張繼胡鬧,他要什麼就給什麼好了。
那邊張繼還在繼續發瘋,胭脂館好不容易纔漸漸散去的人羣又開始聚集起來。
“哎呦,我的張大爺呦,您要吃什麼您說,別生氣啊,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多不賺你說不是?”老鴇子現在的表現就像是一個溺愛子女到了幾點的母親,而那個子女自然就是在院子裡撒潑的張繼。
“這可是你說的!”張繼突然收斂起一副混世魔王的樣子,嘿嘿得笑着,“我要吃蛋炒飯,不要蛋不要飯,還要裡面那個不是桃紅的人陪我吃!把門關上!”
張繼這句話徹徹底底地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而且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拿着一根筷子剔着自己的牙,坐在院子的中央等着自己想要的回答。
在胭脂館門外衆人好奇的眼神中,老鴇子笑着將門關上,而後豎着手站在門旁,不讓人進,亦不讓人出。
“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誰?”葉文從暗處走了出來,他臉上已經難以保持慣有的笑容,雖然那可能迷惑他人。
“我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誰,不過我知道我這輩子的飛黃騰達就靠裡面的人了。”張繼嘿嘿得笑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看向武啓所在房間的眼神,就好似那不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房間,而是一座金山銀山,足夠自己可以揮霍無度一輩子。
“世襲侯爵,分封裂土,再加上贖死令,賞金千萬以及布帛絲綢無數。也是呢,財帛動人心,這些算得上可以讓你後半輩子飛黃騰達了。”葉文如數家珍得說道,而他說的這些正是成化帝給予捉拿復興社頭目的獎賞。
“果然,哈哈,這裡面果然藏着的就是,哈哈,哈哈哈!”張繼誇張得仰天大笑,好似那金山銀山,布帛美人就在自己手中一般。
“原來如此,居然在套我的話。”葉文一挑眉,笑了,接着說道,“你不怕死?就不怕將你滅口之後我們逃之夭夭?”
“嘿嘿。”張繼很是自得的笑道,“怎麼會,再怎麼樣你們那個主人,那個住在金子造成的城裡的主人,不會想要朝廷軍隊軍隊臨城下不是嗎?”說着張繼沒有絲毫惶恐的摸摸自己的下巴,“今夜我如果出不了這扇門,你們主人可就成了通緝犯不是。”
“原來如此,原來是盤龍城那邊出了問題。”葉文心下了解到,轉而對着張繼頗爲讚賞地說道,“很好,很有計量,很有膽識。用命換富貴一場,可惜的是算錯了一點。”
“算錯了一點,故作鎮定!”張繼聲色內荏的說道,手指卻不自在的顫抖起來。
葉文卻不打算回答張繼的話,因爲葉衝已經回來了。
“事情我差不多已經查清楚了,那個人抓住了嗎?”張繼看着葉文對着一團空氣說話,還以爲葉文在自己精細謀劃下精神失常了。
隨後,院子中間憑空出現一個人,面容甚爲年輕,沒有老鴇子那般遮掩自己的面容。張繼通過近距離看老鴇子看穿老鴇子有微不可見的喉結,這也是他幾乎確定這座胭脂館有問題的原因之一。他再怎麼草包也不可能因爲一個人說哪裡哪裡藏着朝廷通緝犯,他就去桶上一棒子。
突然,他察覺到一個事實,先前和他對話的這個人,應該也沒有做僞裝。張繼這次連雙腿都開始顫抖起來。
葉衝憑空從一團空氣出現,說道,“人沒抓到,不過張家一家五十六口,除了張繼,雞犬不留。”葉衝說完,將一塊斑駁玉佩扔在張繼面前。
張繼看着地上這塊斑駁的玉佩,玉佩不值錢,但卻是先帝賜給張家的傳家之寶,所以他不會認錯,嘴裡喃喃地重複着葉衝的話,“張家五十六口,除了張繼,雞犬不留…”
“哐當”一聲!胭脂館的大門被打開,張繼一驚一乍得看過去,那是一個錦衣玉帶的翩翩公子,手指上滴答着鮮紅的液體,在他背後,鮮血橫流,沒有活人,在那裡,他的那個同伴,等大一雙眼睛,只剩一個腦袋。
“算錯了一點嗎。”這是張繼最後一個念頭,看着穿胸而過的手,這隻手剛剛還拿着的是一塊方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