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衆星城一路往東面跑,前行了許久,三匹馬的速度終於滿了下來,不是顧忌馬的疲憊程度,而是六個人中除了楊宗保和楚文生有長時間的騎馬經驗,其餘人大多都只是懂得騎馬而已,包括君子六藝樣樣精通的武啓,也只是馬術精通,長時間的騎行也是不習慣的,導致大腿內側火辣辣的難受。除了側臥在葉文懷裡像只小貓般的錦鯉,日上三竿了,都不願意張開眼。
“我說,至於嗎?幾條魚而已,你一個堂堂的徐王世子,能怕兩個黃毛丫頭?”忍受着雙腿內側難受的馬如龍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三匹馬中就屬他和楊宗保的這匹跑的最歡,經常性的跑到前方在回過頭來照其餘兩匹,楊宗保作爲將門虎子自然十分享受這種馳騁的肆意痛快麼可惜就是苦了他這個不是書生的書生。
“首先我不是一個堂堂的徐王世子,而僅僅只是一個徐王世子。那霞飛湖裡的魚連楚梟那個老頭子都不敢釣上來當下酒菜,更何況我。徐王府內部自古就是王妃姨娘做主,她走之後才輪到我,但是王妃一年留下的兩個婢女,綠竹和墨玉。餵魚投食的是她們,醃製蘿蔔的是她們,就連以前給我溫暖被窩,飯菜試毒的也是她們,雖然和我一般大的年紀,已經我都是叫姐姐的,你們抓了王妃留給她們的唯一活物,還不得跑啊。再說了,作爲一個男人,哪怕身份再高,在女人面前也需矮了一頭,不是耳根子軟,而是要懂得憐香惜玉。算了算了,和你這種糙漢子說不來這些,你看子謙走之前悄悄的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個環佩留下賠罪了嗎,光頭和尚也留下了一紙信箋欠魚數條賠罪。你啊,活該單身,孤苦一輩子。”楚文生很是不屑的嘲諷道,“唉,小和尚,陸路前往江南道,你不會就這麼六個人三匹馬跑過去吧?怎麼說也再找兩匹馬啊,兩個大男人騎一匹好生尷尬。”
“前面再走一段路就到張家鎮了,大家整飭一番。至於馬,不是有人送上來了嗎?”葉文無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已經長起來短短的絨毛了,之前花錢弄的假髮此刻正頂在懷裡錦鯉的腦袋上,小丫頭時不時的拿假髮挑逗一下葉文,然後“咯咯”直笑,然後重複撥弄樂此不疲。這也是楚文生叫自己光頭和尚的原因了。
終於小丫頭看樣子是玩夠了,從懷裡坐直身體,眉眼認真的幫葉文帶好假髮,再熟練地從葉文懷裡拿出梳子大刺刺的梳了幾下,看着不錯,笑了一下又窩在葉文懷裡小憩。
巧的是,葉文的假髮剛剛帶好,官道的前方就出現幾個彪形大漢,肩上扛着柄銅環大刀,袒胸露乳的橫躺在官道上,路邊上插着一面旗子上寫着“賣路”兩個字。看來是收買路錢的馬賊了。不過也是,這幅打扮就差沒在額頭上寫着打劫兩個字。
“馬賊?”楊宗保疑惑的說出聲,很難想象在裡徐州王所在衆星城半日路程的地方會出現馬賊。
“想必是楚伯伯不好明目張膽的給盜魚同黨徐王世子楚文生支援馬匹,只好知會徐州邊境上劫道的漢子送點東西來吧。”葉文開口解釋道。自古官匪勾結不分家,在九州分治下的如今,很難說各州橫行的馬賊背後沒有藩王的支持,待到時機成熟,這就是起兵的理由,時機不成熟就是剿匪的功績。時間最好糊弄的莫過於百姓。
果然不出葉文所料,楚文生驅馬前行,躺在地上的大漢立馬爬起來,恭恭敬敬帶着諂媚的笑容遞給楚文生一個大包裹,再從路邊樹林裡牽出三匹馬,武啓下馬騎上一匹,牽着一匹回到葉文等人的身邊一起等楚文生。
楚文生很懂錦鯉心思的讓馬賊牽回去一匹馬,連帶着那個大包裹也退回去,然後交代幾句會來,扔給馬如龍一個馬繮。馬如龍戀戀不捨的從自己的龍血大馬下來,再心有不甘,也知道,這匹馬不會讓自己單獨乘騎的。
“怎麼把那包裹也一起退回去了,要知道,沒了那個包裹,我們一路上就不能吃香喝辣了哦。”葉文打趣道。
“拿上那包裹錢,也得有人讓花才行啊。”楚文生對着武啓翻了個白眼說道。
“怎麼,二皇子殿下不用這出自馬賊手上帶血的髒銀?”葉文很是詫異,他剛纔明明從武啓那堆古井不波的眼神中看到了對那包裹的意思慾望。
“用是用,就是不會用在自己身上,要不堂堂二皇子殿下也不會春夏秋冬要去自己母后那裡蹭衣服穿。我們的二皇子殿下可是能夠爲國爲民到對自己苛刻至殘忍的地步。”楚文生顯然很懂自己這位同窗一年的好友。
“馬賊,他們爲什麼不騎馬呢?”錦鯉的出聲沖淡了武啓臉上的尷尬。
“也許是還不到他們騎馬的時候。”葉文說道。他們騎馬的時候,就是奪取人命的時候。
“可是,馬賊不是壞人嗎,爲什麼還會送我們東西啊?”錦鯉眼珠子泛着好奇,一臉天真的問道。
“那小丫頭,在你眼中,什麼事好人,什麼壞人呢?”葉文問出這個帶有哲學意味的問題。
“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啊。”錦鯉奇怪的看着葉文,一副你爲什麼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果然,在她的心中有着她自己判斷好人壞人的一個標準吧,自己也是自找麻煩,問了這個問題。
“就像我們八個人裡面就有六個好人,一個不好不壞的人,一個壞人。”錦鯉皺皺鼻頭可愛的說道。
“還八個人有六個好人呢,數數都不會數,羞羞臉。哈哈,啊,哈,哈…”馬如龍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六個好人裡的那個,正準備嘲笑這個小丫頭數不清楚就用手指頭嘛,結果看着其餘無人都面不改色的行走着,都面露讚賞的看着錦鯉。
“不會,真的有八個人吧!”馬如龍乾笑道。
“我只感覺到有一個人從我們出徐王府一直跟着我們。”葉文說道。
“兩個,其中一個時隱時現。”武啓頗爲可惜之前的那個大包裹,裡面應該又不少吧。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我在十萬大山的那段時間,霞飛湖裡餓死了不少魚。”楚文生聳聳肩說道。
“我痛恨並且羨慕着門閥世家!”馬如龍仰天長嘆。
徐王府,梧桐苑。
“綠竹啊,今個是不是蘿蔔忘了拿啊。”徐王楚梟看着面前一碗粥,無奈的說道。
“稟告王爺,醃蘿蔔昨夜被小偷偷掉了呢。”一身綠衣的綠竹說道,面如滿月,垂下眼瞼不鹹不淡的說道。
“唉!”楚梟無言拿着筷子沾了碟子裡的鹹鹽混合着小米粥喝掉,“咳咳咳!”楚梟一陣咳嗽,“丫頭,怎麼是糖啊!”
“哦,王爺,這個從來都是墨玉管理的,我也不知道呢。”綠竹這句話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又不是故意爲難你不讓你一起去的,霞飛湖裡的魚總要有人喂啊!”楚梟頗爲痛心的說道,但是看到靜靜站在一旁的綠竹,面無表情恭敬的垂着雙手。
“去吧去吧,別在這裡讓我心煩!”
“那我去了啊,王爺。”綠竹的臉上掛上了笑容。
“對了,昨夜還剩下一些蘿蔔呢,忘了給王爺拿了!奴婢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