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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兒吶!”
大聲回着話,張牧雲朝月嬋擠擠眼,彷彿在說:怎麼樣?
“嘻……”
月嬋大概是這輩子頭一回跟人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張少俠還有月嬋姑娘在這裡了!小的們,給我吹打起來!”
門口打頭這人話音剛落,便聽得客棧外忽然鼓樂喧天、嗩吶高鳴;牧雲仔細聽,那敲打吹彈的正是《喜登枝》。
“張少俠在哪兒?”
鼓樂聲中,有一個穿着寶藍色團花綢袍的胖老爺子急步走進門來,牧雲一看正是昨晚宣佈鴛侶大會開始的那位武林盟主嶽凌霄。忽見這樣大陣仗,這時襲夢軒大廳裡其他那些三三兩兩正用早餐的住店之人,都趕緊離席避開。
“晚輩見過盟主!”
這時張牧雲早站起身,扯着月嬋急步走到嶽凌霄面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禮:
“洞庭門後輩弟子張牧雲、月嬋恭迎盟主大駕!”
“好好好!”
見牧雲如此恭敬有禮,嶽盟主樂得合不攏嘴,一張本來不怒自威的國字大臉笑得跟花兒一樣——貴爲武林盟主,能成爲江湖的共主,這嶽凌霄自有許多過人之處;而身居高位日久,早養就許多威儀,他這張臉本不應笑得如此稀爛。不過所謂“錢壓奴婢手,技壓當行人”,縱然嶽凌霄這輩子的傳奇經歷夠寫許多本書,也確實是當今坊間最當紅的遊俠故事主角,可經過昨晚那一場比武,親眼目睹了牧雲御劍召龍英明神武的樣子,嶽凌霄在他面前自然而言不敢擺什麼架子。
“張師侄,”
只見嶽凌霄滿臉笑容,套着近乎:
“昨晚怎麼走得那麼急啊?老朽都來不及告訴你得了鴛侶大會冠軍呢!”
“是嘛!”
張牧雲表面驚奇,心中卻道:
“來不及告訴麼?是當時還不知道侯爺會如何處置吧!”
口中歡喜道:
“哎呀呀!本以爲只得‘甲中’頭名無望呢!”
“師侄您太過謙了!來人吶!”
嶽凌霄一聲喝叫,先前掀門簾的那個副手模樣的漢子趕緊朝門外做了個手勢,示意鼓樂暫停。等門外吹鼓手偃旗息鼓,漢子忙湊到近前:
“盟主是不是要把牧雲公子二人的冠軍獎賞拿來?”
“正是。”
“好嘞!”
漢子點頭哈腰得令,一轉身,朝門外一揮手,連嚷了兩聲“擡進來”“擡進來”,頓時便涌進六位腳伕,各擡着三隻花紅擔子放在了櫃檯前寬敞點的花磚地面上。
“師侄請看!”
嶽盟主說着話,那頭裡吆喝的漢子便彎下腰一一揭開那三隻捆着綢帶紅花的箱盒。
“這裡是各色湖綢二十匹;這裡是紫呢羅五匹;這包是太湖珠子八十顆,這是今年杭州梅家塢的明前龍井十斤,哦這兒還有女孩兒家的七寶花十枝,珠翠芙蓉簪兩對,白玉香珀扇四把——不知月嬋姑娘可是喜歡。”
“喜歡喜歡!”
不等月嬋反應,牧雲已經搶着回答!看着這擺放一地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牧雲早就兩眼放光!
“師侄喜歡就好!”
嶽盟主這“師侄”“師侄”地叫得越來越順溜。看着牧雲眉花眼笑,他也十分高興,趕緊又從懷裡掏出一隻紫金泥版的錦盒,遞給牧雲:
“師侄請看,這匣中盛的是你二人獲得本屆武林鴛侶大會冠軍的證明玉牘,還請師侄收好。”
“玉的?”
牧雲兩眼更是放光,趕緊接過來,抽開鎖住盒蓋的小檀木閂,打開一看,卻見盒內金黃色的絲絹中放着一隻巴掌大小的淺青色玉版,上頭用蠅頭小楷纂刻着一段文字,嵌以金灰色漆墨醒目。略看一看,這幾近微雕的文字,無非是說某年某月,有洞庭門青年俊傑張牧雲、張月嬋榮獲武林鴛侶大會冠軍;吹噓他二人的同時,也把武林大會、當今武林、當今朝廷、當今聖上、當今盛世給大力鼓吹了一趟。粗看看,這篇得獎證明全篇總也得有七八百字,真虧得這微雕師傅手藝了得。
就在牧雲給月嬋看這玉版文字時,外面忽然點起了一串鞭炮,噼裡啪啦地炸響。鞭炮鳴時,不停燃放爆竹,竄入天宇如雷霆般轟鳴。鞭炮震響之時,門外列隊街中的吹鼓手們像發了瘋似地重新吹打起來。
略去這番熱鬧不提,此後一番寒暄,經過一番你來我往的客套,張牧雲還是拒絕了嶽盟主請大家去煙月山莊會宴的邀約。不僅如此,在送別盟主之時,剛纔看起來見財起意、樂不可支的牧雲,卻跟嶽盟主低低說了這麼一番話:
“嶽盟主走好——卻拜託盟主還要跟關外侯捎兩句話:昨夜比武,出手不知輕重,請他見諒。我乃鄉野化外之人,不識禮教,不識王化,做事慣來不顧一切,魯莽率性的,還請他莫要一直記掛心上。”
少年微微笑着盯着嶽凌霄,眸子中閃閃發光:
“這幾句話,煩請盟主一定帶到!”
“好……好!一定,此言老朽一定帶到!”
直到此時,嶽凌霄嶽大盟主纔對這少年刮目相看。別看剛纔牧雲一直態度謙遜,可臨別說出的這一番話,卻是軟中帶硬,話裡藏話。明裡道歉,暗中卻恃着武力警告夏侯小侯爺切莫意圖報復。若存報仇之心,則以少年力量,縱然人微言輕,少不得也要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到時候“不顧一切”、“魯莽率性”起來,侯爺恐怕要玉石俱焚了!
曉知此節,又回想起昨夜這少年蹈身血陣之上飛雪召龍的威風模樣,武林盟主嶽凌霄一時竟不敢再對上他的目光。他躬身微微一禮,便轉身招呼人一起離去了。
等他們一走,牧雲趕緊請店裡夥計將那幾擔花紅獎賞全擡到自己房中;方纔在場諸人,包括店家在內,各個都有打賞。
妥當安排好這些事務,牧雲便在客房中對面前幾個少女洋洋得意地誇耀道:
“怎麼樣?我就說嘛,那侯爺也不是小氣之人。這不,不僅冠軍歸我們,還送這麼多禮呀!”
在房中空地上,牧雲轉來轉去,圍着那些綾羅綢緞打轉。俄而又捧起一堆太湖珍珠,放在手掌中觀摩呵氣不已。
“了不起呀,真被你猜着。”
看着牧雲這財迷模樣,月嬋卻不得不佩服:
“瞧不出來,一切居然都被你算中!”
“張公子確實了不起!”
畫屏也由衷讚歎:
“若不是公子想得通透,呆在這兒等他們來發獎,否則不但頭名落空,就算離開了杭州,這心裡也一輩子不踏實!”
此事關係洞庭門身家性命,畫屏所言又和不屑一顧的天香公主不同。
“張公子,我們之後如何行動?”
此時衆人皆惟牧雲馬首是瞻。望着圍着花紅禮盒打轉的少女,侍劍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和畫屏現在,正是歸心似箭哩!
“你想回去了麼?”
牧雲一眼看穿侍劍心思,便笑道:
“你和畫屏妹妹先回去吧。我卻還要多盤桓一些時。呼!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必得帶我這兩位妹妹遊山玩水好好開開眼界,少說也得一年半載之後再回去。”
“好啊!”
侍劍拍了拍手,歡欣道:
“公子和月嬋姐姐都有神功在身,正是郎才女貌;從此仗劍江湖,定是威名遠播啦!”
侍劍以江湖兒女的心思去揣摩牧雲,歡欣鼓舞地爲他加油。不過,她卻想不到,牧雲這看似順理成章的隨意決定,暗中卻另有深意:大王莊殺人之事不知下文如何,畢竟是個心病,還不如先遊山玩水避避風頭;另一樁卻還是顧忌夏侯勇報復!生死攸關之事,牧雲不敢含糊;雖然看起來此事到此已畢,卻也不得不多留個心眼。若是有事,好歹遠離了家鄉,無論橫死還是善終,總之一人,不用連累了羅州老家的衆鄉親。
當然,在這樣喜笑顏開的當兒,在場的女孩兒們沒一個能體會牧雲的用心良苦。心中深思熟慮,牧雲表面卻天真爛漫,渾若無事地跟女孩兒們輕鬆說道:
“既然這樣,我可得分派這些花紅了!”
“好啊!”
“嗯,侍劍,畫屏,這些花紅,照掌門先前說好的,都歸我們咯。”
“那是自然!”
“好!既然這樣,我兄妹即將遠遊,帶這麼多物事在身上也不方便。正好我也需要盤纏,既如此,這各色的湖綢,且先賣去一半;太湖珠子也不用留那麼多,先賣去三十顆,應能湊足盤纏。而這些天我在杭州也聽說了,城西山間梅家塢的龍井茶最是地道,何況這是今年新鮮的明前龍井,尤其珍貴難得。我便當這是本地土產,你們帶回去分給洞庭門的各位老爺子吧。”
“嗯嗯!”
“好。月嬋,這些珠釵首飾都是給你的吧,我來分配一下可以嗎?”
“哥哥你分派吧!”
“好!侍劍、畫屏,這些天多賴你們服侍照顧,我也無以爲報,便贈你二人每人七寶花一對、白玉香珀扇一把、太湖珠十顆、紫呢羅一匹、湖綢二匹——你們不要推辭,將來嫁人時補入嫁妝,也好壯壯聲勢。”
“……謝謝公子!”
二女低聲言謝。這番話一路聽來,聽到最後時二女雙頰自然羞紅,可這眼眶也跟着一起泛紅起來。
“不客氣。”
牧雲燦爛微笑:
“餘下的這些,可都是我們的了!請兩位小姐姐僱幾個腳力,一路押回羅州,就先寄在張家村我張青大哥家裡吧。”
“嗯!公子請放心,我們一定辦妥此事!”
“嗯,可一定要小心哦!”
眼看着這離別的氣氛有點感傷,牧雲便拍着胸脯打趣道:
“你們不知道,這綾羅綢緞是我將來娶妻的彩禮,珠釵寶扇是月嬋妹妹將來嫁人的嫁妝,你們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終身大事可全都在你們身上啦!”
“嘻!放心啦!”
見牧雲如此,那侍劍也嘻嘻一笑,道:
“其實,公子也不需分得這麼清啦。”
“哦?爲什麼呀?”
人小鬼大的侍劍吃吃笑道:
“你們幹兄妹倆不是鴛侶冠軍嗎?索性過兩年結爲夫妻,親上加親,就不須分什麼彩禮嫁妝啦!”
“……這丫頭!”
聽侍劍這般打趣,牧雲很快反應過來,也順竿兒開玩笑:
“要的,要的,也要分清的!”
“你們……”
聽兩人說亂,月嬋卻滿臉飛紅,如染桃花,不敢跟牧雲答話,卻啐侍劍道:
“死丫頭,滿口胡說,瞧我不撕爛你的嘴!”
說着話月嬋便踏前幾步,伸手作勢要去撕侍劍的嘴——
只是就在這時,就在陽光透過雕花菱窗照進屋裡的光柱裡,忽有幾片青色的翎羽憑空出現,被清風託着悠悠地飄落在公主眼前。
見得這幾片被陽光照得半透明的青色翎羽,方纔生動的公主卻忽然一怔,踏前的身形霎時凝滯,整個人忽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