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河對岸,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小戰鬥,昏黃的暮色中,不時能聽到刀劍相交的聲音,已及臨死前絕望的嚎叫。
參加戰鬥的雙方人數加起來不過二百,然而出現在原本荒蕪的細河西岸,當然算得上慘烈。
參戰一方是星宿海的妖修,實力強勁,又訓練有素,人數也佔了優勢,所以迅速獲得了勝利,開始了追擊。
被追的數十人倉皇無比的上了船,快速啓動了船上的動力,船舷上的幾個人被射出的箭射中,慘嚎着跌落河中,瞬間被河浪卷得無影無蹤。
好在船的速度快,加上河面霧色重,影響了視線,餘下的人員還是僥倖逃脫。
夜色深沉,籠罩着細河,濛濛霧色中巨浪滔天,偶爾會響起幾聲水鳥的怪叫。這條屬於大西洲疆域的一部分,如今卻被星宿海的妖修踩在了腳下。
趕走了前來尋寶的土著,河岸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數名身着皮甲的妖修,坐在了距離火堆最近最暖的地方,烤着最新鮮的獸肉。
從他們皮甲的精美程度便知道,他們應該是屬於統領級別的妖修,屬於最早到達河岸的妖修。
他們必須儘快清理掉大西洲的人,爲明天的出征做好準備。爲首的妖修很滿意,自己出色的完成了任務,爲明天的出征打好了基礎,而自己則是前途無量。
鐵中藏和羽千海走在細河岸的蘆葦叢中,身後是大西洲的精銳部隊,個個精神抖擻,眼光如炬的盯着河面上的一舉一動。就連河面上的天空,也有着數百隻大紅鷹盤旋,一旦有情況,便會迅速預警。
“大人不必擔心,我大西洲十萬勇士以逸待勞,定能將星宿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打得落花流水!”
羽千海點點頭,他相信鐵中藏,也相信大西洲有這個實力,面上的憂心,是爲羽沐。
想想半年前,在這裡接待的那個年輕人,據傳在星宿海收攬了兩位妖帝,若不是有五方五帝插手,說不定已經統一星宿海了。
可如今呢,這樣的青年翹楚,竟然與大西洲成了敵人,真是世事難預料啊!
九州起亂,誰也不會想到,先亂的會是大西洲和星宿海的妖修,真是相煎何太急!
第二日,驕陽出河岸,河窮半眯着眼睛,東邊來的陽光有些刺眼,但那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渡河!”
“渡河!”
命令從河窮的嘴裡發出,再由夏蟬轉述,再傳到了每一艘戰艦,每一隻飛攆。
船艙底部,負責動力的莽牛開始轉圈,船底的螺旋攪動河水,戰船啓動。
天空上,火鶚驅動的飛攆由黑蝠開路,迅速升空。同樣,各種來自於海底的妖修也化回原形,潛入了水中。
水、陸、空,三軍協同,對大西洲展開了進攻。這便是白逍遙,無盡海東帝之子,聖祖名義上的孫子。
兩百艘戰艦,一百艘飛攆,載着星宿海數萬妖修先頭部隊,浩浩蕩蕩的進入了細河深處。
數十隻大紅鷹突然發出尖銳的清鳴,大張的尖喙中吐出一團火焰,一片黑蝠化成焦灰,飄落在了河面。
火鶚開始反擊,飛攆上的妖修開始反擊。
火焰中夾着弩箭,被射中的大紅鷹唉鳴着落向河面,卻被火焰燒成灰燼。
看似波濤洶涌的河面,除了二百艘戰艦,並無異樣,但隱藏在河浪下面的,已然慘烈。
大西洲最精銳的蛟族此時就在水中。星宿海的妖修被迎頭痛擊,鮮血染紅了大片河面。不時有着各種各樣的海獸屍體浮出水面,死狀恐怖。
鐵中藏身着黑金盔甲,穩坐中軍帳,細細的聽着每一個軍報。
“空中的飛行部隊已經進入阻擊空域!”
“蛟族已經迎戰,戰績優異!”
“河面上的戰船已經深入河面八十里!”
羽千海神色凝重的站在沙盤前,按照探子的彙報,將一隻只小紅旗插進沙盤,並計算着敵人的行進速度。
“傳令,將天上的敵人往上游引,讓他們和河面上的敵人錯開,水中的戰鬥往下游引,我要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再個個消滅!”
“是!”
“是!”
“是!”
隨着命令的傳達,戰鬥正式打響。
這一次,大紅鷹身上駝着大西洲最精銳的騎射營,在空中展開了廝殺。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羽在空中來回的激盪,射穿了飛攆的轎廂,火油瞬間引爆,天空上火光熊熊。
幾架飛攆失去控制,翻滾着落入河中,翻騰起大片浪花,沒有來得及逃出轎廂的妖修瞬間被水中的蛟族捲入水底。
指揮飛攆的首領是無盡海東帝青木的手下,名叫馬重山,他能升任飛攆指揮使,多虧了靈氣復甦,進了五境,東帝手下在無盡海損耗過大,纔有機會補了上來,如果能在此戰中立功的話,極有可能再進一步。
馬重山立刻組織還擊,乘坐飛攆的士兵本就以射術擅長,反應過來後,立刻拉弓放箭還擊。
咻咻咻!
立刻便有大紅鷹中箭,盤旋着朝下落,大紅鷹的指揮官見情況不妙,立刻指揮着朝上游飛去,馬重山剛剛射殺了幾隻,還沒過足癮,大喊着全軍追了上去。
大紅鷹在前面飛,時不時的回過頭來,射上幾箭。火鶚拖着飛攆,全力追擊,不大一會兒便離開了戰艦上空。
河窮大怒,一眼便知道,這個馬重山,好大喜功,中了人家的圈套,剛想下令快速度河,卻不料,從水面下鑽出數十個碩大的身軀,片刻便拱翻了幾隻戰艦。
轟轟轟!
戰艦在波濤洶涌的河面上相互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戰艦再結實,也經不起這麼折騰,殘屑到處亂飛。艦上的士兵驚慌失措,四下逃竄。卻逃不過開裂的船板。紛紛從裂縫中落進河中。
“可惡,給我放重弩狠狠地射這些傢伙!”
馬重山氣急敗壞,吼着。飛攆中,四人合力擡起一把大型弩箭,靠着二人合力才拉動的弦,一隻手臂粗細的箭羽呼嘯着射了出去。
嗚……
巨大的破空聲,弩箭勢不可擋,接二連三的射出,水中的蛟族中箭,翻騰起大蓬大蓬的血花。
很快,在重弩的威懾下,河面再也看不見蛟族的身影。
二百戰艦在天空、水下的掩護下,行進至河中央。中軍營帳中,鐵中藏一聲冷哼,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傳令兵迅速離去。
河窮和夏蟬站在船舷上,望着河面,不知什麼時候,河面起了霧,越來越濃,眼前白濛濛一片。
“將軍,這霧有古怪!”
夏蟬看着河面,霧氣深鎖,濃霧中隱隱可以看見有黑影晃動。
“這是大西洲人搞得鬼,以爲放點兒霧,就能難住我們,聖皇早就料到他們會耍詐,果不其然!”
河窮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從懷中拿出一沓子符紙,隨手揮灑出去。符紙迎霧而化,瞬間化作一縷清風,將船周的霧氣吹得乾乾淨淨。
“命令下去,散霧!”
各船撒下符紙不久,濃霧散去,然而藉着濃霧,大西洲的戰船已經迅速接近,並且射出了一隻只滿是火油的弓箭。
篤篤篤!
火油落在甲板上,迅速擴散燃燒起來,船上頓時火光沖天。船上的妖修立刻開始滅火。
白逍遙也算是個人才,算無遺策,早在每嗖船上安排了水系修士,一見火起,水系修士立刻發功,或瓢潑大雨,或冰霜齊至。
頓時冰消火解,連煙都看不見了。
河窮臉上滿是得意之色,但他忽略了大西洲人捍衛領土的決心。數十丈遠的距離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也許是一道天塹,但對於修行者來說,不過就是幾個起落而已。
河面上的那些戰艦殘骸也起了不少作用,不少修士力竭之時,做了起跳時的踏板。
唰唰唰!
無數人影在河面上掠起,踩着河面的殘骸,躍上了星宿海妖修的戰艦。上船之後,揮刀殺來。
暗浪滔天的河面,變成了世間最可怕的地方。無數道濃煙,從河面上的戰艦上生起,向着藍天白雲中飄去。
星宿海的妖修握緊刀劍,擠出最猙獰的樣子,甚至連躍起的高度都隱隱壓過了大西洲的修士,這便是氣勢。
鋒利的刀劍砍破甲冑,砍入血肉,衝擊着視覺聽覺,沒有人懼怕,反而被血腥激起了深埋心底的獸性與兇殘。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名妖修被長劍洞穿胸口,臨閉上眼睛前一刻,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口中吐出近兩尺長的舌頭,瞬間穿透了敵人的咽喉……
一名妖修在落入河水的那一刻,自降修爲,全身的靈力支撐着尾巴的快速變長,只爲了將敵人一同捲入河水之中……
這樣慘烈的廝殺無處不在,河面上漂着雙方人馬的屍體,鮮血染紅了整個河水,空氣中也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
很快,大西洲的戰士便佔據了絕對優勢,將星宿海的修士壓制得死死。壓垮星宿海的最後一棵稻草,誰也不會想到,會是從天而降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