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溫浪漫便過來正式向花遲谷提親。
花平並沒有反對,也沒有提入贅之類的事,只是說即便我們成親,花遲谷與體貼山莊依然是兩個門派,門內事務各不相干。若我日後生育,女孩便隨母姓,在花遲谷撫養,以便長大之後繼承花遲谷。
溫浪漫一口應下來。
而我在一邊聽着,卻不免有些難受。
花平這是真的要放棄我了吧。不過,本來也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他。
我擡起眼來,看了看溫浪漫,他也正看過來,目光裡柔情似水。
花平跟着看了我一眼,又加了一句:“若谷主過得不開心,便可直接休夫回門。”
溫浪漫笑了笑,道:“花總管多慮了,我怎麼可能讓她受半點委屈?”
我微微紅了臉,再次低下頭去。
花平也沒再說什麼,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溫浪漫隔天便回體貼山莊去籌備婚事,只等我回到花遲谷便過去完婚。
但是花平像是並沒有急着安排行程,只是先派人回去通知了羅思存這件事。我雖然不好意思問出口,但他明顯能看出我的疑問,只是淡淡笑道:“谷主和溫莊主成親,不單谷內,就算是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大事,自然草率不得。一定要仔仔細細準備妥當才行。”頓了一下,又道,“還是說,谷主已等不及了?”
我被他取笑得紅了臉,從此再不敢提任何相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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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一直沒什麼起色,輪椅倒是用得越來越熟練,就算沒有人推自己也能慢慢出去轉轉。雖然我身邊從來就沒有離過人。但花平還是讓人把院中所有的門檻都拆掉,臺階也架上斜坡,讓我儘量自己轉着輪椅出去。我想,這或者也代替,連他也覺得我的腿沒救了,所以希望我能儘量熟悉如何使用輪椅行動。
雖然我自己也早就有這種覺悟,但還是覺得有些沮喪。不過轉念一想,其實我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如果因爲殘疾而能拋開這些江湖是非,只跟溫浪漫在一起,也未必不是因禍得福。這樣想着,心態便平和下來。
那天伴書和楊三姐陪着我在後院賞花,話題不知爲什麼轉到花遲谷上來。楊三姐說她還從未去過花遲谷。於是我順口就邀她這次一起去花遲谷,跟她說起在花遲谷的事。真是過起來不覺得,回頭想起來,才發現,初到小蓬萊我是懵懂不知事,在體貼山莊又提心吊膽,在花遲谷的時候,雖然要學的東西很多,又要提防羅思存和小狗,但卻是我來這裡過得最塌實的一段時間,也有着很多歡樂溫馨的回憶。
一念至此,我才察覺,又是好幾天不見小狗的人影了,不由得轉頭問伴書:“小狗呢?怎麼好久沒見到他了?”
伴書還沒答話,楊三姐先笑起來,道:“七妹,你……真不知是該說你多情呢,還是說你殘忍。”
我一時不明白她指什麼:“啊?什麼?”
楊三姐笑着問:“你想找他做什麼?”
我皺了一下眉,“也沒想做什麼,只是問問。最近都不見他人,不知他在做什麼。”
楊三姐又笑起來,拉過我的手道:“你都快成親了,不說避不避嫌,總該考慮一下他的心情吧?”
我不由怔了一下。也是,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協議,在別人看來,小狗他始終也只是個男寵。雖然我跟花平說,不管怎麼樣也想跟那個人在一起,但是現在想起小狗,心頭卻不由得隱隱作痛。
我若成親了,他要怎麼辦?
不管他的復仇計劃是什麼,他那樣隱忍多年,又捨命救我,前不久我還跟他說想要一條會咬人的狗,結果到現在我自己卻只因爲溫浪漫一句話便先放棄了。
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大概就是我了吧?
這樣想着,我的神色不由黯然下來。
伴書看了看我,道:“最近總管派他去做點事,不在分坨。”
“咦?”我有些吃驚,“花平派小狗去辦事?做什麼?”
伴書道:“最近分坨附近好像有些形跡可疑的人,總管讓他去調查一下。”
“形跡可疑?”楊三姐皺了一下眉,“難道又是魔教的人?”
伴書搖搖頭,“現在還不清楚,具體的消息,要等小狗回來才知道。”
我有心再問,但是看伴書的樣子,應該也不會知道更多事情,或者是不願意再透露更多的事情。於是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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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花平照例過來以自身真氣幫我疏導經脈,我有些不明白,他明明也應該知道我這雙腿已經廢了,但爲什麼還有多此一舉?
花平收了功之後,看着我,淡淡道:“谷主有話要問我?”
被他這樣直接一問,我那些不解倒不好意思說出口,於是頓了一下,道:“我聽伴書說你派了小狗去辦事?”
花平點了點頭,道:“最近這一帶有些形跡可疑的人,我讓他留意一下。”
“爲什麼派他去?”我又問。
花平略靜了一兩秒,才道:“谷主準備成親,那麼破了相又失了寵的男寵,便可能會是一個缺口。”
我皺了一下眉,“你是說,有人會利用他來做什麼?”
花平道,“當然,如果這個男寵值得信任,那麼對那些人來說,其實也是一個缺口。所以,他反而是最合適去調查的人選。”他頓了一下,“不過結果怎樣,還是得等他回來再看。”
聽花平的語氣,並沒有完全相信小狗的樣子。
我皺了一下眉,按理說,這的確是小狗表現忠心的機會,但如果他的確是對我決定嫁給溫浪漫心存嫉恨的話,結果也實在並不好說。
我沉默下來,花平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我看着他走出去,嘆了口氣。
下次到小狗,哪怕會被他記恨,也還是勸他放棄花遲谷,再找別的方式復仇比較好。
不論我將來怎麼樣,花遲谷有花平在,他就永遠不要想能有成功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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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還沒等我見到小狗,便先見到了所謂“形跡可疑”的人。
隔天的午後,我正靠在牀頭看書,便聽到侍琴在門口喝問了一聲:“什麼——”
“人”字還沒出口,聲音便低了下去。
陪在我身邊的伴書立刻便握了劍站起來,我也忍不住探頭去看。
還沒見到人,便先聞到一股馥郁花香,我還沒覺得怎樣,卻見伴書竟然像是站不穩,搖搖晃晃就倒了下去。
“伴書?”我不由驚叫了一聲,伸手撐着牀沿想去扶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酥軟無力,軟軟趴倒在牀上。然後便看到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進來。
走到近前,我才認出,那個高的,是昔日在正義堂爲曾純潔擡榻的崑崙奴,矮的那個,卻是那日走在軟榻前撒花的少女。
那少女走到我面前來,甜甜一笑,道:“花谷主,得罪了。”
我還未曾開口,那崑崙奴已拿出一個布袋,向我當頭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