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迷朦的夜空之上,一個身着紅裙的長髮女子,若隱若現地漂浮在天際之中。她那長至腰間的凌亂長髮,伴隨着搖曳而起的鮮紅衣襬,詭異地律動着。她那虛幻迷離的身體,彷彿沒有一絲的重量,就這樣隨風盪漾着。整個場景,呈現出一種無法言語的妖異。
“難道那女人就是?”我驚訝地望着那紅衣女人,不禁失聲道,“剛纔我不是已經?”
“剛纔你毀掉的,僅僅是她的一具分身而已。”楚湘玉並沒有理會我的驚訝,而是靜靜地凝視着那夜空之上的紅色魅影,神色也越發變得凝重起來。
“月姬,你已經擁有了整個幻宇之森,爲何還要屠盡蜃樓全城?”楚湘玉冷冷地直視着那紅衣女人,沉聲道。
“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鼾睡。”月姬魅聲一笑,然後輕佻道,“呵呵,蜃樓城這麼一塊碩大的肥肉就在嘴邊,奴家豈有不取之理呢?”
“所以,你殺了玄宇城主?”楚湘玉的聲音,冰冷得可怕。
“玄宇那個笨蛋,空有一身通天本領,但還不是在奴家的魅影之下一擊斃命。”月姬得意一瞥,然後咯咯笑道。
聽到這話,楚湘玉那始終從容的英俊面容,終於陡現出一抹冰冷的寒霜。
“我呸!”此時的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慨,怒斥道,“如果你真是堂堂正正地殺人,那也還算磊落。但你竟然幻化成對方最親近的人,然後在他人毫無防備之下偷襲得手,如此陰狠手段,算什麼英雄好漢!”
“小弟弟,你可真是天真的可愛喲。”月姬輕輕掩嘴,然後媚笑道,“奴家本就是小女人一個,又怎能算作英雄好漢呢?”
“你!那城中的上萬百姓呢?你爲什麼要殺他們,爲什麼要屠盡全城!”我憤怒地喝斥着,雙眸簡直要噴出火來。
“讓蜃樓城中那萬千百姓成爲死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月姬咯咯笑着,彷彿在敘述者着一件再爲平常不過的事情,“上萬死靈凝聚而成的滔天怨氣,這可是奴家突破封神的最好藥引哦。”
爲了進階成神,竟然視萬物爲芻狗!眼前的這個妖異女子,已經令我胸中的怒火燃燒到了極致。
“楚兄,一定要殺了她,爲城中的萬千生靈報仇!”我緊咬雙脣,怒聲道。
“不然又能如何呢,總不能一直叫奴家在玄階巔峰上原地踏步,又叫奴家如何去對抗混亂之領的那位呢?”月姬側首瞥了瞥一旁的楚湘玉,然後媚聲道,“你說是不是啊,師兄?”
“師兄?”我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身旁的楚湘玉,又望了望夜空中那紅衣女人,喃喃道,“你們,難道竟是同門嗎?”
楚湘玉並沒有理會我驚訝的面容,而是神色凝重地望向夜空中的那紅衣魅影,寒聲道:“月姬,我曾對你說過,你若再害人,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你。”
“嘻嘻,師兄,若你真能狠心殺奴家,那奴家就在幻宇之森等待師兄的大駕囉!”話音剛落,那紅衣魅影便瞬間消失在天際之中。
“楚兄,她怎麼消失了?不能就這麼讓她走!”我望着空空如也的夜空,焦急道。
“剛纔那抹魅影也僅僅是她的一具分身而已。”此時楚湘玉的神色,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淡聲道,“此時她的真身,早已回到了幻宇之森。”
“你們?真的是師兄妹?”我小心地提起了這個問題。
楚湘玉並沒有理會我的疑問,而是靜靜地凝視着夜空,若有所思。
見楚湘玉沒有回答,我便閉上嘴巴不再追問,畢竟這麼敏感的話題,也不適合在這個環境盤根問底。
“月姬她修爲以至玄階巔峰,靈魂境界也早已突破天人合一之境。如果能夠循序漸進,進階封神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楚湘玉嘆了口氣,靜靜道,“可惜,她卻在歧途的分岔路口越走越遠。”
玄階巔峰修爲便突破天人合一,達到四轉輪迴之境,又是一個靈魂境界先於等階修爲到達神境的妖孽!不過想想她既然是與楚湘玉係數同門,那麼如此妖孽的資質也算在情理之中了。
“楚兄。”我開口詢問道,“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前往幻宇之森?”
“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再說。”楚湘玉淡淡道。
“眼前危機?”我不禁望着那橫屍遍野的巨坑,疑惑道,“哪裡有?”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首低沉的哀樂便襲聲而至,瞬間覆蓋了整個夜空!
那陰沉、悲慼、壓抑、慘切的琵琶樂聲,就彷彿一首攝人心魄的招魂曲,就連靈魂也在不知不覺中爲之抽搐起來!
“是琵琶的樂聲!”聽到這首鬼哀魅鳴的樂曲,我終於明白楚湘玉口中所說的危機是什麼了。那個叫作月姬的神秘女人,那個被稱爲幻宇之森主人的詭異魅影,又怎會可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我們?
此時,在那恐怖樂聲的覆蓋之下,那萬人巨坑中的上萬死屍,竟然在這哀樂的召喚之中重新站了起來,共同發出了一陣悽慘的長嘯!
這萬屍齊嘯的震撼場景,不禁令已經見慣了大場面的我都爲之微微退步。
當初在*遺蹟,那個魔域暗夜使者也曾召喚亡靈,但那僅僅是幾十具喪屍而已,且修爲大多都在聖階之下。
但是眼前的場景,可是足足有上萬死屍,就算他們什麼都不幹,只是這麼站在那裡,就足以將方圓百里全部覆蓋,他根本不需要用什麼功法武技,僅僅需要一個俯衝,就是踩也能將我踩死!更何況他們之中還並不乏一些仙階、天階甚至是玄階強者!
眼看這上萬喪屍奔騰而來,我不禁下意識地緊握住手中的誅神巨劍!
這時,楚湘玉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淡淡道:“希晨兄弟,你手中的誅神一出,對方便會形神俱滅,他們僅是一些無辜的平民,又何苦道哉?”
“那又該如何?”眼看萬屍將至,我不禁焦急道。
“站在我的身後。”楚湘玉雙膝盤地,懷中已然環抱起他那座精緻的銀色古琴。而他的身後,則浮現出了一道圓形的光環。
我立即走進了楚湘玉身後浮現的那道光環之內,看着他撫琴欲奏,不禁問道:“要對他們施展靈魂攻擊嗎?”
“他們的靈魂早已被禁錮,這裡只是一些沒有靈魂的喪屍而已,靈魂攻擊對這些行屍走肉來說根本無效。”楚湘玉淡然道,“既然沒有靈魂,又何談靈魂攻擊?”
“那怎麼辦?撫琴還有什麼用?”看着楚湘玉那種永遠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一股無名火油然而生。
“不要走出這道光環,否則我保不了你。”楚湘玉根本無視我的抗議,而是專注地凝視着手中的琴絃,一雙修長的細指在那琴絃樂宇之間激烈地律動起來!
以往楚湘玉的琴聲,或華美絢麗,或高亢典雅,但此時那指尖律動而出的震撼音符,卻迸發出一股肅殺之氣!
如萬馬奔騰,黃沙蓋日,又如擂鼓轟鳴,廝殺震天。此時的我,彷彿突然置身於那跌宕起伏、波瀾壯闊的戰爭史詩之中!
馳騁沙場,殺伐決斷,好一幕蕩氣迴腸!金戈鐵馬,萬骨枯零,好一幅悲壯慘烈!
“此曲,名曰《殺邊月》!”一抹懾人的冷酷,自楚湘玉那深邃的雙眸之中瞬間劃過。與此同時,他那修長五指陡然劃過琴絃,霎那間,一抹巨大的音刃猶如拱月追星般席空而出!
那猶如圓月彎刀一般的恐怖音刃,竟將那蜂擁而來的喪屍攔腰斬斷!
《殺邊月》,正式進入了樂曲奏章的最*!
昏暗夜空之下,一身雪白衣衫的楚湘玉懷抱古琴,席地而坐。那纖長五指每一次劃過琴絃,便有一道恐怖音刃劃空而出!
音刃所過之處,無數喪屍化爲湮滅!
那跌宕起伏的樂聲,或高亢、或低沉、或霸道、或悲壯,而唯一不變的是那一道道猶如死神鐮刀般劃破天際的恐怖音刃!
剛剛還悲天憫人、於心不忍的楚湘玉,此刻彷彿化身爲一尊冷酷的死神,冷冷地注視着那無數軀體在自己的面前支離破碎!
楚湘玉,竟然能夠將那虛無縹緲的音樂實體化,甚至作爲物理攻擊使用,如此神乎奇蹟,在我看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伴隨着樂曲漸漸進入尾聲,剛剛還席天卷地的上萬喪屍,此刻竟已是寥寥無幾。
隨着《殺邊月》的漸漸落幕,依然還立於面前的,只剩下一個身披金色戰甲的高大男子。
雖然這個金甲男子的眼瞳依然空洞,但從他身體之中所迸發而出的那種強勢氣焰,明顯同其他那些喪屍不同,甚至他眉宇間閃爍的彩虹之色,都閃爍着濃濃的墨綠之光。
玄階中期?難道這個金甲男子便是那失蹤的蜃樓城主!
“玄宇。”看到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孔,楚湘玉的臉上閃過一抹悽切的悲涼。但這情緒僅是短短一瞬,隨即便轉化爲一抹冷酷的決然。
痛苦、憤怒、悲切、決絕,所有的情緒都彙集於這曲樂章的最後一個音符之上!
《殺邊月》,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