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北側新建的幽香城
仇無冬斜靠在一張坐牀上,臉色極爲蒼白。
在他下垂手坐着一位蓄着花白鬍子的老者,此人正是在血河洲赫赫有名的寧致遠,他品了一口茶輕聲問道:“兄臺的傷怎麼樣了?”
“好很多了,多虧寧兄弟出手相助。”仇無冬動了動身子道。
“那就好,我尋了上好的療傷藥,已經給觀內弟子了。”寧致遠道。
“多謝,多謝。”仇無冬笑着說,“我的四十萬大軍正在渡海,三天後就可以全部到達失落草原。”
“我聽說北邊有情況?”
“豎子,不足慮。”仇無冬淡淡一笑道。
“那就好。”
“明天寧兄弟隨我一起渡海。”仇無冬坐直身體得意道。
“願追隨兄臺左右。”
“我們一起狩獵混亂之地,哈哈!”
三天後天青和朱裳也渡海回到血河洲,但由於戰爭兩人三個月後纔回到無量洲北芒寨。
可是母親並不在寨子中,寨子裡的人告訴他們藍羽在契約神殿,於是天青和朱裳便趕往深澗另一端。
“那裡原來是一片爛泥潭,現在完全變了副模樣。”朱裳指着深澗另一邊的沼澤地說。
“看起來像是一片苗圃。”天青也高興地說。
“聽到寨子裡的人怎麼稱呼母親嗎,他們叫她女神!”朱裳大聲說,“這些一定和漂亮媽媽有關。”
“什麼人!”契約殿前一隊士兵攔住了天青、朱裳。
“我叫天青,來找我的母親。”天青面帶笑容說。
士兵上下打量着天青和朱裳,任他們說什麼就是不讓二人入內。脾氣火爆的朱裳立即就翻了臉,要不是天青及時阻攔那對兒圓刀早就將士兵腦袋割下來了。
“我們在這兒等一下吧。”天青費了好大氣力纔將朱裳拉到一邊。
朱裳氣鼓鼓的生悶氣。
“深澗中有通往後殿的路。”蹲在一邊的訛獸開口道。
“不早說,我們走。”朱裳看來是非要進去才能出氣,她說着便施展身法向深澗而去。
“這個阿裳,急什麼嘛!”天青無奈也跟了過去。
訛獸帶路,天青、朱裳很快就進入幽暗的深澗中,二人一獸貼着峭壁向前行進,藉助訛獸耳尖的光亮天青發現了異常。
“察察那是什麼?”天青指着對面石壁問。
“那是我的軍隊。”訛獸得意答道。
“鑿齒獸?它們怎麼一動不動呆在這兒?”朱裳也看到了石壁下成排的高大身影,大惑道。
“它們現在還是石像。”訛獸看時順着石壁向上爬。
“石像?”朱裳看了看石壁上整齊的石窩攀了上去,同時問道,“可是我見到的都是活的?”
“那些是沐浴過聖光的。”
天青牢牢抓在石窩道:“察察你能說清楚點嗎?”
“這是天機我只能說這麼多。”訛獸斷然拒絕。
“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天青又問道。
“我盡力回答。”
“這些石獸一旦升上地面是不是就有了生命?”天青一邊攀爬一邊問。
“這個我真的不能回答。”
“不用問這個白癡察察,我們弄上去一個不就知道了。”朱裳已經登上一個小平臺,她伸手去拉下面的天青。
“我也有這個意思。”天青打趣道。
“那裡有活的,你們可以看個夠。”訛獸三跳兩跳就不見了。
“上面就是大殿了,原來它是在下面的。”朱裳指着頭頂上的縫隙又指指腳下的深澗說。
“我們上去。”
天青、朱裳兩人剛剛從一人來寬的縫隙中爬入大殿就聽到訛獸的尖叫。
“察察怎麼了?”朱裳循聲而至找到了垂頭喪氣的訛獸。
“它們,它們都不聽我的了。”訛獸苦着臉說。
“這些就是石像所化的鑿齒獸?”天青看到了在大殿中忙碌的人形獠牙巨獸。
訛獸再次嘯叫着發出命令,但絲毫沒有反應,它像泄了氣的皮球無精打采地說:“它們原來都歸我指揮,可現在它們竟然……”
天青看到百餘隻巨獸穿梭殿中,它們在修建這座宏偉的殿堂,搬運石料、砌築石牆,忙忙碌碌卻井然有序,就像一羣辛勤的工蟻。
“可能是因爲你離開的神殿的原因?”朱裳猜測道。
“這些沒腦子的蠢貨!”
憤怒的訛獸身體猛地長大,撲向距離最近的一隻鑿齒獸。可是就在它得手之時,所有的巨獸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涌了過來。
“察察快跑,你激怒它們了!”
說着朱裳就衝了過去,從五隻鑿齒獸的利齒下救出了訛獸,但更多的鑿齒獸圍攏過來。於是一場混戰在大殿中發生,天青、朱裳和訛獸被團團包圍,那些鑿齒獸雖然笨重但它們皮糙肉厚極其難對付,更讓天青驚異的是這些巨獸被殺死後就化成一片塵土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天兒嗎?”
後殿門口傳來了藍羽地聲音,那些鑿齒獸聞聲竟散開,各忙各的去了。
“媽媽!”朱裳如乳燕投林般先撲在藍羽的懷中。
天青也跪在藍羽面前道:“母親孩兒一回來就給您添亂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藍羽扶起天青眼睛中閃爍着淚光,她拉着天青的手道,“黑了,也瘦了,我做了好吃的,我們快回家。”
“有好吃的,太好了!”朱裳拎起訛獸,高興地說。
“聽到你們回來的消息,我到處找你們,你們怎麼跑到後殿來了。”藍羽拉着兩個孩子的手出了偏門。
“士兵不讓我們進,我們就走後門嘍。”朱裳不好意思地說。
“那些大傢伙沒有傷到你們吧?”藍羽並沒有責怪他們。
天青低聲問道:“那些巨獸聽您的?”
“原因我也不知道,聽到後殿總是有聲音我忍不住走了進去,進了看到那些大傢伙,可是把我嚇壞了,於是大喊着讓它們離我遠點,沒想到它們真的退得遠遠的。”藍羽邊走邊說。
“它們在做什麼?”天青問。
“它們在修復大殿,還在殿外建了一座石塔。”藍羽指了指遠處說。
“那裡還有一些在做什麼?”朱裳好奇地問。
“那些是幫我開墾荒地的,這裡原來應該是死亡沼澤,有
了這些幫手我就可以在這裡種上東西了。”藍羽笑着說,“到了,到了,我現在就住這裡。”
這裡位於契約殿的南側,就在曾經長樂山的腳下。一處精緻的小院,幾幢石砌的小樓,依山臨水、樹木環抱。
“您幹嘛不住寨子裡,這裡不安全。”天青看了一下環境道。
“住在北邙總是過意不去,再說安素心、鄭夢安還有蕭龍戰、景山他們都跟我一起住,周圍有這些嚇人的大傢伙,沒幾個人敢靠近這裡。”藍羽帶着天青、朱裳走進院子。
“有瓜有果,有菜有稷。”朱裳東瞅瞅西看看。
先走出來的是景山,他朝屋子裡喊了一聲便上前跪倒道:“拜見陛下,拜見殿下。”
“景山,你還是回大海那邊吧。”藍羽扶起景山道。
“小天快進屋,飯菜都好了就等你們了。”安素心顯得有些激動。
“魂大叔一定在附近。”朱裳笑嘻嘻地跑進屋裡。
天青抱了抱安素心,轉身對藍羽道:“母親您先請。”
“這孩子,跟景山一個毛病,這裡不講禮數,都進,都進。”藍羽嘴上這麼說但臉上還是溢於喜色。
衆人落座,安素心問長問短、問寒問暖,藍羽則不然,她微笑看着兒子不斷爲他夾菜。
朱裳連稱好吃,並將一年來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
晚飯後衆人識趣的離開,屋子裡就只剩下了藍羽和天青。
“天兒爲何如此着急回來?”藍羽沏了壺茶。
天青接過茶壺爲母親倒上茶,道:“孩兒困惑。”
“天下紛亂,我兒困惑不足怪。”藍羽笑着坐了下來。
“您說父親他做的值得嗎?”天青遲疑了一下才問道。
“他做了他認爲正確的事,不管世人如何評論他,在我心中他是個大英雄。”提到青雲,藍羽鼻子微微發酸,她先呷了口香茗道。
“天下四洲我皆走遍,形形色色的族羣,無休無止的戰亂,他們根本不知道有人爲他們犧牲了生命。”
“曾經的天越女神希望用契約來約束天下,可是她並沒有成功,只留下那座契約神殿。權力、資源、信仰、種族,戰爭不過是這些矛盾的激化,誰也不願看到戰爭,但戰爭有時似乎不可避免。”藍羽緩緩地說道。
“既然不可避免,父親爲何還好不惜犧牲性命去阻止,他這麼做留下您一個受苦,更讓仇無冬、寧致遠這些宵小之徒肆無忌憚。”天青不解道。
“他也爲所有人留下了機會,不光是生存的機會。”藍羽意味深長地說。
“孩兒不懂,此次遠遊我也經歷過幾次戰鬥。每一戰死者少則過千,多則上萬,傷者更是無數,因爲戰亂流離失所的人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誰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這是機會嗎,這樣的機會我寧可不要!”天青有些激動。
“神決之爭毀天滅地,我們都能躲過,我相信戰亂也會結束的。”藍羽笑着說。
“母親能告訴孩兒如何結束戰爭嗎?”
“我的天兒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儘管去做就好了。”藍羽起身道,“天兒記得經常回來看看就好。”
說完藍羽起身出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