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個月時間,天星終於從冰極宗趕來,可是,誰能料到他竟然會遇到如此情形。那些手足同門,全部在飛來劫難之中喪生,滿院子的屍體橫七豎八,四周血跡斑斑,宛若一把尖刀,直接刺入了天星的心臟。
“不——”
他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掛着瘋狂的血絲,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他基本上是一步一頓的走到已經死去的弟子們面前,一個一個檢查着,他盼望,會有一個活口,但是,整個狂劍派統統被血洗,無一生還。
鄒昊瞪大了眼睛,手中握着自己的那柄斷劍,那眼神帶着不甘,很顯然,敵人的手段非常殘忍,他們不但殺害了衆弟子,而且將他們的屍體肆意破壞,來傾泄憤恨。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天星閉上了眼睛。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猛地衝出弟子聚居的院落,衝向不遠處的一座小屋,他撞門而入,聶華的頭仄歪着,身體無力地靠在座椅上,胸前有一個血洞,傷口直接貫穿了身體,早已氣絕身亡。
天星身體一軟,跪了下來。現在,他是真正的絕望了,自己最親的師父,也慘遭毒手。他無法忘記,如果不是聶華,天星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他還在天羅帝國的那個小鎮上,遭受非人的凌辱。
可是,現在,一個個同門師兄弟、一個個值得尊敬的劍派長輩,都遠遠離天星而去,留給他的只不過是一片廢墟罷了。
蕭月一直跟在天星身後不遠處,她雖然對於眼前的一切也非常心痛,但是畢竟不如天星的情感之深,她沒有上前打攪天星,而是靜靜地站在小屋之外,她很清楚天星現在的心情,那種刻骨銘心的悲痛,是常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的。
天星沉寂了一刻鐘,才站起身來,搖搖晃晃,似乎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軀幹,他徑直上前,端詳着聶華,喃喃道:“師父……師父……您告訴我,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麼人……如此狠心……”
話音未落,天星早已泣不成聲,他伏在聶華身上抽泣起來。不遠處的蕭月皺起了眉頭,她也正在考慮要不要上前,如果天星這麼下去的話,恐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導致體內功力發生紊亂,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可能。然而,令她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天星哭了一會兒,便好像恢復了理智一般。
伸出顫抖的右手,天星輕輕將聶華的眼睛閉合,這位慈祥善良的老者,依舊是擺脫不了命運的制裁。天星靜靜地看着聶華,朝他最後鞠了一躬。
“天星,你……”蕭月忍不住開口。
天星轉過身來,帶着勉強的蒼白的微笑:“我沒事。”
蕭月欲言又止,看着天星,眼中帶着緊張。
天星自言自語着,步履沉重,好像身上揹負着千斤巨石,他的眼神呆滯,平視前方,好像被抽走了靈魂。蕭月下意識退後兩步,叫了天星幾聲。然而,天星卻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蕭月咬了咬牙,身影一閃,便來到了天星身後,她一手按住天星肩膀,準備暫時控制住天星,免得他意識崩潰。然而,天星的反應遠遠比她快,夾雜着寒冰能量的殺戮元素澎湃而出,直奔蕭月而去。
是的,天星已經喪失了清晰的理智。蕭月不得不後退幾步,喚出自己的法杖,光明元素猛地爆發,與紅藍相間的能量帶硬生生的碰撞在了一起。轟然巨響中,天星和蕭月都被震退。
天星受到攻擊,體內的殺戮之戟便自動彈出,帶着寒光突刺而來,蕭月輕哼一聲,身體周圍突然散開一層光網,她背後的靈盤升騰而起,光明元素交織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直接封堵住了殺戮之戟前進的所有路線。
吱吱嘎嘎,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殺戮元素刺破了一層又一層的光網,終於被攔下,蕭月長舒口氣,即使是她,想要化解殺戮之戟都要費一番功夫。
不能再等了,蕭月右腳輕輕一點地,身體便撲了出去,她在空中靈活地一晃,便躲開了天星發出的進攻,宛若鰻魚一樣,直接來到了天星身前。天星畢竟此時神志不清,戰鬥能力不能完全釋放出來,自然不是蕭月的對手。
蕭月雙手擋在身前,硬接住了天星的一掌,同時,她擡起左膝,直接頂在了天星的胸口上,一聲悶響,天星的身體應聲而退,骨骼在空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蕭月非常有數,她的這一擊並沒有對天星造成什麼真正的傷害,但是足以控制住他。趁天星還沒有從剛纔的碰撞之中清醒過來,她猛的衝上前去,繞到天星後背,右手直接擊在了天星頸後位置。
“呃……”天星沒有一絲反應的時間,便倒在了地上,進入昏厥狀態。
蕭月長舒一口氣,輕輕抱起天星的身體,好在自己反應迅速,控制住了天星,否則,一旦天星發狂,蕭月也毫無辦法。只是,她並不知道天星情況如何,希望能儘快恢復過來吧。
不過,經歷如此大的打擊,誰能不失去理智呢?
天金劍閣的山門前,龍翔宇和沐風宿勉強站起身來,扶着暈過去的玉軒清和葉如月,無冥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爲冷靜的一個,他不慌不忙的協助衆人,先到裡面去休息。正是此時,蕭月和天星從宗內走出。
無冥迅速上前:“天星怎麼了?”
“沒什麼事。”蕭月聲音平淡,卻掩飾不了內心的慌張,“他只是有些情緒過於激動,先休息一下吧。無冥,你來幫忙。”
無冥點點頭,當務之急是先安頓好他們。
在殘桓斷壁之間,無冥搭建了一個簡易的房子,說是房子,實際上是一個小窩棚,用石頭和木棍支撐而起,上面搭了層帆布而已。不過好在空間不小,他們勉強可以住下。
玉軒清和葉如月仍舊在昏迷,龍翔宇和沐風宿雖然情緒相對穩定,但是受到的打擊依舊不小,他們也鑽到窩棚裡面睡着了。天星靠在帳篷內的一角。只有蕭月和無冥兩個人清醒着。
無冥去找了些乾柴,他們在一旁的空地上點起火來,由於這裡是海拔較高的山地,那些屍體也都迅速被冷凍,所以沒有散發出什麼噁心的氣味。蕭月望着遠處黑茫茫的一片,神情惆悵。
“想什麼呢?”無冥開口,他難得主動跟別人說話。
蕭月嘆了口氣:“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啊,現在的確是格局動盪。”無冥淡淡的應和。
蕭月歪着頭道:“我感覺,滅掉貓人族的和襲擊天金劍閣的,應該是同一批人。”
無冥的身體突然微微一顫,蕭月也沒有觀察到。
“你累嗎?”無冥繼續問。
蕭月搖頭:“不累,我現在非常清醒。”
“那好,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守夜吧。”無冥嘆了口氣。
兩人坐在火堆旁邊,什麼話也沒有說,一夜就這麼靜靜的過去了。他們誰都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二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第二天,清晨。
沐風宿和龍翔宇最早起來,他們先去探了探天星、葉如月和玉軒清的脈搏,發現生命體徵並無大礙,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鑽出棚子,蕭月和無冥還坐在外面。陽光非常稀薄,斜射在山上,完全帶不來一絲溫暖。
“這麼早啊。”蕭月淡淡的道。
沐風宿勉強一笑:“嗯。”
龍翔宇深吸口氣:“我還要進裡面看看,說不定能……能找到一個活口什麼的。”
“不可能。昨天我跟着天星進去看過了情況。這次的敵人非常殘忍,殺人的手段更是不必多說,有可能,有可能天金劍閣……”蕭月垂下了頭。
龍翔宇臉色蒼白,仍舊抱着一絲僥倖心理:“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去看一眼。無冥,你跟我走嗎?”
無冥點點頭,站起身來,隨手滅了火。
沐風宿遲疑了半晌,才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兩個注意安全,我和蕭月照看天星他們。”
“好。”
一個時辰過後。
龍翔宇帶着一臉陰沉回來了,他背後是一言不發的無冥。沐風宿見狀,趕緊迎了上去,但是從二人的表情中,沐風宿就能看出情況似乎很不樂觀。
“怎麼樣?”蕭月也從帳篷裡出來了。
龍翔宇搖了搖頭,便鑽入了窩棚內。無冥嘆了口氣,朝二人聳了聳肩,表達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他和龍翔宇基本上走遍了整個天金劍閣,所見到的大多是殘磚斷瓦,橫七豎八的屍體都已經支離破碎,根本不可能有存活者。
當然,他們還沒有到更深的地方去,比如說四大劍聖和夜無雙居住的核心區域,因爲那裡是唯一留有機率的地方,龍翔宇不敢去看,他想把這一絲機會留到最後。
“葉如月和玉軒清醒了。”蕭月還站在那裡發愣,窩棚裡面突然傳來無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