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幅向裡面衍生的線條畫,詮釋出一個又一個震驚的場面。
線條勾勒出的畫面愈來愈複雜,衆人自顧吃這東西,並未瞧見我的目瞪口呆,興許這些傢伙早看慣了牆上詭異的畫面。我獨自瞧着,愈瞧愈眼熟,這地方的畫面,怎麼的跟“沙河古墓”的畫面諸多相似,唯一的是這裡的畫面沒那麼血腥。但又些聯繫不起來,這裡的畫面彷彿在歡慶什麼喜事,絕對不是那種恐怖的祭祀場面。
“怎麼?兄弟對這些畫面感興趣?”宋天不知幾何時擡起頭來,打眼向我。
“嗯,不瞞宋兄說。”我試探着問道:“我曾經在哪裡好像見過這些畫面。”
“哦?”宋天聽罷,沉思起來。半晌道:“兄弟莫非是在沙河古墓裡見過?”
我有些震驚,看來子傑組在R市的耳目衆多啊,連我這麼一個小毛孩點屁事他都瞭如指掌。我嘆道:“慚愧,慚愧,兄弟也是狗屎運氣。碰巧進過一次,就有幸瞧得那些神畫,真是名家之手,點石成金啊。”
“兄弟能看一次,已經是三世福氣了。像我等弟兄拼了半輩子也不曾得見啊,看來兄弟必是大將之人。日後前途無量啊。”宋天感嘆道。
“哦?難不成宋兄知道這些古畫,曾經找尋過?”
“豈止是知道,我連樣本都見過。”宋天嘆道:“可惜強叔一輩子的心血就此荒廢了去。”
我愈來愈強烈地感覺到,強叔指的就是我的父親,但父親的事,我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少得只有依稀的記憶和瞎眼老頭兒的瞎掰。現在像是遇到了親人,我激動地問道:“強叔,不!屆叔他們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這個?”宋天慎了半晌,笑道:“告訴你一個外人 也無妨。”
我端坐身子,一字一句地聽宋天講到——
“兄弟,聽說過巫之神界——‘日不落村’嗎?”宋天側過身子問我道。
“您說‘日不落’?”我激動起來,看來十之,這子傑組還真是了。不是自己懷疑這幫傢伙,奈何我剛到R市,見過的烏合之衆冒充我父輩的旗號行事者居多。我也諾諾懷疑了,但這宋天居然知道這麼多,而且氣派 也是如此的猖狂,還有隱秘的總壇所在地。我愈來愈想不明白,這個人物到底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宋天有些驚訝地看着我,顯然我的激動他已完全看出來。我稍稍平復了下自己的心理,冷靜道:“早在一部小說裡,我閱讀過這個村子。好像是什麼什麼《祭巫》的小說,您,看過嗎?”
“哦?那小說啊,我很小時就拜讀過,寫得咋呼咋呼的,不過吹得還有幾分道理。”宋天很會說話,剛剛引我進口袋,當頭就是一刀:“我所說的是存在於地球之上的村子,強叔的故鄉。兄弟不會也是在小說中看到的吧?!”
我沒了退路,這爭鋒相對的較量是我最不喜歡的,我從小便習慣了順從。父親的順從意識,老婆婆的順從意識,甚至老師同學的順從意識。我的順從意識摧殘着我敏感的軟弱神經,我呆坐下來,喃喃道:“我……我……”
“呵呵,兄弟若有難言之隱,那也就……”宋天回坐回去,夾了半隻龍蝦,巴扎巴扎地嚼碎了,囫圇地吞將下去。順手拿了張手帕,朝嘴上輕輕一拭,笑道:“那,那也就罷了。”
我 不知如何回答纔好,現在看來,這宋天兄是處處替我着想和退讓,但事實的真相我就這樣相告嗎?我不確定。木訥地呆了半晌,我回過頭笑道:“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宋兄您還是講講您的‘日不落’吧,兄弟我只曾在小說裡見識過,說出來怕您笑話啊。”
宋天站起身來,看看窗外,此時天正明亮,也算得上風和日麗的天氣了。宋天起身向我,笑道:“兄弟吃好了吧?不妨跟我到外面細說。”
一行人順着宋天,依着腳步來到庭院裡。庭院修得挺大,如果按比例來說的話,房子佔了二個半足球場,而庭院就佔了一個有餘的足球場地。幾十人朝庭院裡一擺,感覺就像兩支歐美頂級俱樂部球員臨場一般。
宋天指着天空道:“看到沒,哪裡,與天相接的地方。”
我順着他的手指望去,那裡有什麼‘日不落’啊?但見一輪紅日,正高掛在半空之中,刺眼的光芒只讓我看到五秒不到就不得不轉移視線。我平眼去看那青山,有些憤怒道:“宋兄這玩笑開得有點過吧?!”
我的‘日不落’,夢裡的地方,我的父親,追憶的角色,一切都化成泡影。我有些失落,真沒想到,剛剛拾起的信心,讓他這麼一指,什麼都化成烏有了。我憤慨,茫然,稍微對神燈放鬆的神經又繃緊了幾分。這傢伙實在有些讓人不放心啊!
那知道宋天居然哈哈大笑道:“兄弟,我並沒有蒙你,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真的就是‘日不落’村。”
我再次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在重新擡頭的瞬間,離那紅日不遠的地方,果真有一線綠色。莫非那裡真是日不落?我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在車上睏覺了,要不然我也可以估計一下這裡到底離R市有多遠。不過再怎麼追悔,都也沒有答案了。
我有些懷疑地看着宋天,那綠色,在我看來,就像是“空中花園”,真的存在麼?
我試探着問道:“天哥,這裡與R市之間有多少路程?”
宋天回過頭,有些搞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宋毅答道:“也不怎麼遠。我們的小汽車溜達了一天一夜,你倒是睡香了,轉了三次牛車,居然都沒把你搖醒。後來牛車進不來了,開着11號還擡着你……”
宋毅還喋喋不休地講着,宋天瞪了他一眼,那傢伙方纔閉了嘴巴,呆在一邊去了。我有些震驚,自己還真能睡,居然睡了這麼長時間。我衝自己傻笑道:“那少說也得有天的路程了?”
宋天凝視着我,仍不明白我究竟問這個幹什麼,遲疑地點點頭。
隨着他那一點頭,我當即就蒙了,我的天,在那個不怎麼發達的年代,父親是怎麼走出去的?巫術?!我見過四大門派大都的情形,認識道巫術並不是忽悠人的,實質存在的東西。但要像從這深山老林突出去,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父親,是最偉大的山。我在心裡感嘆道。
我擡起左手,指向天邊,那一點點綠色,似乎像是我的希望。我木訥地問道:“天哥,哪裡真的是‘日不落’嗎?”我細細地瞧着,除了那點綠色,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看了半會,沒聽見宋天的回答,我又重複了一次,宋天還是不語。我回過頭,宋天正呆呆地盯住我的手臂細看。剛剛擡手時,手臂裸露出來,我的左手之上,清晰地有一條疤痕。我一隻不知道這條疤痕是怎麼得來的,燙傷還是燒傷,都無從考究。我兒時特別討厭這條疤痕,同學們總笑我,說我手臂上爬了條蜈蚣。後來還哭着鼻子回去,老婆婆笑着跟我說:“傻孩子,這那是蜈蚣啊?這是龍。”一邊讚歎,還一邊細細地看,每每無事時,老婆婆便像研究分子般細細地看上一番,然後讚歎道:“龍,真是一條好龍。世上最至高無上的象徵——龍!”
此時宋天正盯住那條“龍”細看,我頓時感覺自己像另類的物種般,“唰”地拉下袖子。但見宋天雙膝“啪”地一聲跪倒地上,低沉着頭,雙手抱住我的大腿,激動道:“少主?您真是少主啊!”
四周的黑衣人也紛紛跪下,朝我叩拜,尊聲道:“屬下恭迎少主回家!”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氣氛弄蒙了,傻傻地盯住這羣人看,納悶道:“少主,誰是你們少主?!”我雖然早就猜到,宋天口口聲聲的強叔強叔,大概就是我的父親。但……宋天乃血義之人,忠厚毅然這固然不假。但這幫“土匪”,我怎麼接受。
思慮再三,“子傑組”本就是屬於我的。雖然我並沒有傳統的承接意識,但宋天既然拜了,我也就承受得起。我依依扶起衆家兄弟,此時此刻,我,一個毛小孩子,成了衆家之首。號令和殺戮並存的天下局勢,我,領導着一幫“土匪”!在一個亦幻亦真的殺戮世界裡演繹着新的血腥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