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米歇爾,就是那個使徒——聖者米歇爾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聽到他的話,小艾慌忙收回胡來的左手,訕訕的向米歇爾道歉。
“沒什麼,事實上我這具觸媒體確實缺少威懾感。”米希爾看上去並不在意被她摸頭,那張帶着雀斑的稚嫩小臉上,笑容非常和善。
“她一直就這樣,別在意。”伊文像個溺愛女兒的老父親一樣,替小艾圓場。
“看起來……你已經融合裁決手套上的四枚寶石?”米歇爾仔細端詳着他,瞳孔深處涌出藍色的光芒,隨即讚歎着說道:“哪怕是你刻意收斂,我也能感應到你身上的龐大力量……幾乎已經超過了使徒的層次。準確的說,你已經是半個王級的機械師了。”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伊文意外的挑起眉梢,看着他那雙綻放着藍色光輝的瞳孔,搖頭嘆息道:“你這雙看破真僞的眼睛確實厲害……沒錯,我剛剛融合了四顆寶石,實力大增。現在差不多是半個王級機械師,如果再加上平衡寶石和超越寶石,很可能成爲真正的第七階王級機械師。”
“這樣一來,我們的勝算就大大增加了。”米歇爾像是放下了重擔一樣,神情頓時輕鬆了許多:“現在你有什麼打算?直接離開還是說重建這裡?以你現在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美尼斯帝國的文明吧。”
“我不會這麼做。”伊文搖搖頭,冷靜的說道:“卡羅索不死,我做的再多都是無用功……等他死了,我自然會恢復這個平行世界的秩序。”
“明智的選擇。”米歇爾如是說道。
“一起走吧。”小艾拍了拍手,着急的催促起來。
“這就走。”
伊文隨即轉過身,雙手驀地捏成鷹爪,抓向前方虛空;指尖電光盤旋閃耀的同時,一道混沌無邊的深邃裂縫,被他硬生生的撕扯開來:
“這是回去的路,你們先進去!”
“製造者,你以爲你走得了嗎!?”
伴隨一聲陌生的女音,雷霆光芒驀地從雲層中閃過,荒蕪的小鎮裡,陳舊的獅身人面獸雕像凝視着天空,咧着得嘴角像是冷笑。
熾熱的風從虛空中吹來,像是烈日以超過光的速度靠近大地。
整個世界都在無聲的顫慄,可是在這可怕寂靜裡,風中的特殊律動卻是越來越清晰。
它呼嘯着,如海潮奔騰,聲音擴散在空氣裡,便蕩起了層層漣漪。
“快走!”
伊文表情一凜,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中涌起,迅速的卷向四肢百骸,整個人彷彿瞬間被冰封了一般毛骨悚然。千鈞一髮的剎那間,他釋放精神力,從虛空中攝出米歇爾的真身,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和小艾一起塞入時空裂縫。
二者身影消失之後,伊文剛剛準備跟進去,卻不料時空裂縫不受控制的驟然閉合,將他拒之於門外。
“來不及了,製造者,我不會放你離開。”那個陌生的女音繼續說道。
“誰!?”伊文憤怒的望向聲源處。
只見一個鈍器和重盾,擁有一頭粉色長髮的女騎士,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在獅身人面像的頂端。
她披掛着一副嚴絲合縫,彷彿與身體融爲一體的銀色板甲,鎧甲上閃耀着熠熠生輝的神聖光芒。一面一尺見方的鳶形戰盾,緊緊地焊接在她的左臂的臂甲上,不需緊握,也不會墜落。
一柄造型類似巨錘的鈍器,正緊緊握在她的右手上,氤氳着若有若無的神聖光輝。
兩對半透明的光翼,從女騎士背後展開,輕盈的漂浮在虛空之中。
她那雙穿着銀色金屬戰靴的美腿上方,是連衣短裙構造般的盔甲裙衣——縱然武裝成了鐵罐頭般的存在,那來自女性身體曲線的輪廓之美也沒有遭到分毫削減,反而被襯托得英氣十足。
“製造者,我們又見面了。”女騎士屹立在獅身人面頂端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仇恨的光芒。
“尼梅爾?你沒死!?”
伊文下意識喚出了她的名字,接着表情一凜,眼裡閃過一絲明悟:“你不是尼梅爾,你是她的分身。”
“我是守護者,守護者之一的帕拉丁——尼梅爾大人的分身。”女騎士冷冷的自我介紹道。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敢礙我的事只有死!”
話音剛落,伊文的身影瞬間原地消失,高速運動着化爲一道金色光柱,直接撞向了陳舊的獅身人面像。
轟——!
女騎士淬不及防之下頓時被閃光淹沒,一頭柔順的粉紅長髮隨即猶如傾瀉的瀑布般散開,身影猶如正面承受了一記殲星炮轟擊,那身銀色板甲一下崩裂成金屬碎片。
下一刻,衝擊波以她的身體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膨脹着激盪開來,撐開了一個不斷變大的球型輪廓
這團球型衝擊波釋放的能量,完全不遜於數千萬當量的核彈,以至於在它碾過之後,獅身人面像和荒蕪的小鎮瞬間被夷爲平地。
與此同時,光芒中隱隱浮現出二者模糊的剪影——伊文以一個高速前衝、揮臂轟擊的姿勢,與女騎士相視而立,右拳赫然貫穿了她的腹部。
砰——!
以他們的身影爲中心,虛空層層皸裂,無數半透明的裂縫交織成一個球型輪廓,然後裹挾着狂暴的能量同時炸開。
嗤——!
女騎士的瞬間被這股力量崩了出去,身影傾斜着撞向後方大地,瞬息間轟塌了小鎮數千公里外的山峰,身體狠狠嵌入一座筆直挺拔的山壁內。
伴隨着驚天動地的巨響,山壁一陣動搖,以女騎士的身影爲中心,無數細長的裂紋猶如毒龍般向着四周蔓延——整座山巒都發出了嘎嘎聲響,好像被震得要崩塌一樣。
“蟲子。”
伊文的身影,隨着他冰冷的聲音一同出現,立刻找到了山壁內的女騎士。
此刻她整個身體完全嵌入巨大的巖體中,全身大部分關節不自然的扭曲着;彷彿一朵即將凋零的鮮花,殷紅的血液不斷滲出了皮膚,很快就染紅了周圍的巖塊。
“咳……哈哈哈。”女騎士咳出一口鮮血,勉強擡起蒼白的俏臉,發出了冰冷的笑聲。
“你已經快死了,居然還能笑出聲?”伊文伸出左手,把她從巖塊中揪了出來,然後抓着頭蓋骨,將女騎士提在半空中。
“哈哈哈,要死的人是你啊。”
女騎士不住的輕笑着,血液隨着她的動作凌亂的灑向地面:“你難道不知道我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什麼嗎?卡羅索……卡羅索大人很快就會撕裂虛空降臨於此!”
“……”
伊文微低,然後輕輕的搖了搖,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淺笑:“那就讓他來吧。”
“你逃不掉的……”
女騎士看着他漆黑的眼瞳,嘴角跟着露出諷刺的笑容:“你沒感覺到嗎?卡羅索大人的力量,剛剛已經鎖住了這片星系的空間……嘿嘿嘿……”
“可是我的同伴也已經安全離開了。”
伊文將奄奄一息的女騎士拋下峽谷,注視着她消失的身影,輕輕的說道:“所有的使徒,很快就會抵達這條時間線……而我,只需抵抗卡羅索一段時間罷了。”
一一一一一一
嗖嗖嗖嗖嗖——!
女騎士墜入峽谷的下一刻,天空深處頓時閃現出縱橫交織的一道道光弧,在肉眼也來不及觀測的剎那間,覆蓋了整個海博倫星。
宛如玻璃製品碎裂的尖嘯聲,轉眼間從一道道光弧裡升起。
那尖嘯是如此的宏大,又如此的神聖,震徹虛空的同時,又讓人感覺它是像在歌唱。
謳歌偉大的造物主!
偉大的韻律迅速引起共鳴,整個海博倫星的萬物萬靈,都在隨之歌唱。
起先只是隱隱震顫,很快已經化作轟鳴!
猶如從混沌中開闢宇宙,羣星從爆炸中誕生,無盡的光芒驅散黑暗,偉大意志構築了森羅萬象的秩序。
永無窮盡的旋律在擴散,它凝結成龐大的漣漪,令海博倫星的地表迅速分崩離析。
劇震迸發,氣浪席捲。
“……”
伊文仰首望向天空,只見遙遠的星空光芒中翻滾,無盡光芒吞噬着所有物質,將所過之處的一切完全抹除。
他能看到,光芒深處只有灰濛濛一片,那是永恆的空寂虛無。
而在空寂虛無中,卻有凌駕於一切的律動醞釀而出。
此時的復興社基地、不,海博倫星,甚至整個宇宙中的所有生物,都感覺到了一陣本能的恐懼。
那是作爲被造物,面對造物主的恐懼。
無數生物如臨大敵的望向星空,望向海博倫星的方向,感受那裡巨大的律動。
就像是看到了宇宙破碎的預言。
自宇宙誕生以來,卡羅索顯出具象的次數屈指可數,泰拉文明的毀滅是第一次,而現在是第二次。
在宇宙生物們的感應中,無盡的光芒覆蓋了海博倫星——在這一瞬間,造物主降臨了!
起初,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世界爲之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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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絕大的恐懼降臨了。
毀滅之光的籠罩之下,海博倫星沸騰了,融化的碎片宛如水蒸汽一般從星球表面上升騰,伴隨着颶風四處瀰漫,在尖嘯中蕩起層層漣漪!
在星球溶解的過程中,殘存的人類宛如落葉一般被掀起,甚至來不及悲鳴,就被光芒燒融成了灰燼。
無盡的光芒深處,一朵猶如龐大雪山般的機械花苞,逐漸浮現出清晰的輪廓。
它安靜地輕輕搖曳着巨大的金屬花瓣,那一片片金屬花瓣,如同無數翻涌堆積的刀片,層層遮蔽了視線的盡頭。
而在花蕊的中心,被無數雷霆和光輪籠罩的核心部位,無盡光芒的源頭,屹立着一具完美的身影。
偉大的造物主手掌張開,雙臂傾斜垂向大地,似乎是某種莊嚴的儀式,掌心是兩團不斷溢出白光的猩紅球體。
他身上披掛一層花紋繁複的銀色盔甲,但是盔甲只覆蓋了右半邊身體,剩餘沒有被盔甲覆蓋的位置,流淌着火焰狀的猩紅紋路。腰部以下是劍柄結構的裙甲,漆黑的長袍覆蓋了下半身,臂鎧和裙甲部位又有黃銅鎖鏈相連。
背後是一圈圈精密駁接的金色光輪,這些大大小小的光輪彼此相連,組成龐大的複合體,最中心恰好是卡羅索的背脊。
此刻他頭微低,俯瞰着正在溶解中的海博倫星,熾白的眼瞳不帶一絲感情。
這具由籠罩在無盡光芒的身影,哪怕只能看到一個影像,就足以使所有的宇宙生物膽顫心驚——他是太初之光,宇宙的父親。
“……”
卡羅索視線掃過崩裂的大地,最終投向一個孤獨的身影,淡漠的眼瞳微微發生了變化。
他驅散混沌開闢宇宙,他編制法網創造森羅萬象,他散播光明孕育文明秩序——因此衆生都應該對他頂禮膜拜,這不是規矩而是法則!
而現在,卻有一個不自量力的蠢貨,向他比起了中指。
這是無知者的狂妄。
“咱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你好。”
光芒與颶風的深處,伊文豎起中指對向造物主,不合時宜的自我介紹着:“我是伊文,跟你無仇無怨,但是你非要逼我殺你……於是我現在就打算跟你拼命了。”
卡羅索平靜的看着他,背後精密的光輪徐徐轉動,充斥在虛空中律動瞬間增強了百倍。
那偉大的旋律匯聚在同一處,化作了同一個音符,如同無形的尖刺一般,刺痛了伊文的耳膜。
並且進一步入侵他的意志,令他沉入到了恐怖的火獄中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