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宋何與沈江河在趙春陽熱切的招待下,走進了沱城警局的接待室。
“沈教授!”
早已在接待室中等着的一衆警官在沈江河走進門第一剎那,迅速立正敬禮。
沈江河笑容溫和的回了個禮:“我們就兩個人來,搞得這麼隆重做什麼。”
沱城警局局長袁立峰如今五十歲出頭,個子不高卻很有氣勢,端正的五官搭配方方正正的臉,給人一衆作風很硬朗的感覺。
“沈老您快請坐!”袁立峰自然不做作的笑了笑:“您可是咱們秦夏重量級的老幹警,要不是這屋子太小,來歡迎的人會更多!”
沈江河客氣的擺擺手,坐下道:“老了,也就能到處跑一跑,把早些年的經驗和年輕人說一說,爭取讓他們快點成長起來……”
敬坐末席的宋何此時扮演了一個合格的小助手,努力降低存在感,安靜的觀察着一屋子不知是敵是友的沱城警界大佬。
片刻後,宋何忽然感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一動,剋制着去探尋的衝動,不動聲色的繼續扮作乖巧安靜的模樣。
五六秒後,那道目光從宋何身上挪開,不知又看向哪裡。
宋何心中冷笑,藉着眨眼的空隙,餘光看向方纔目光投來的方向,可是當他看清目光主人的時候,心中疑惑頓生。
趙春陽?
宋何思忖片刻,始終想不明白趙春陽爲什麼會關注自己。
在眼下這個時間和場合,不把注意力集中在沈江河身上,反而關注自己這個助教,就如同在一個高層會議上突然關注領導的司機一樣,怎麼看都不正常。
暗暗在心中轉着念頭,宋何開始仔細觀察趙春陽,很快發現了他和別人的區別。
在整個接待室內,去掉宋何與沈江河,共有七名沱城警界大佬,其中經濟條件明顯比較出衆的有五人,其中就包括趙春陽。
然而趙春陽與其他四個人卻有着尋常人難以察覺的區別,用直白點的說法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趙春陽更有品味,且高出他人不止一籌!
有所收穫的宋何開始着重關注趙春陽,心中暗道:果然沒有對比就體現不出差距,趙副局您這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鶴立雞羣的勁兒,得多少年才能培養出來啊!
時不時附和沈江河與袁立峰幾句的趙春陽,絲毫不知道他已經被宋何盯上,並在他身上貼了一個鶴立雞羣的標籤。
其實早在來沱城之前,宋何就仔細研究過來到沱城後有可能接觸的相關人員。
雖然因爲這些人級別太高,無法在不立案的情況下進行深入調查,而立案之後又極有可能被對方察覺,所以宋何只能把他們明面上的履歷看了一遍又一遍。
而被宋何熟記履歷的人之中,如今只有一小部分在這間接待室內。
不過這也足夠讓他把觀察到的情況結合履歷,對這些人做一個初步的側寫。
但越是側寫,宋何的心就越沉。
七個人中,除了趙春陽有些態度不明以外,其餘六個人或多或少都對沈江河抱着戒心。
再根據他們理論上的家庭條件和實際表現出來的行爲習慣來看,這個接待室中已經沒有無辜的人了。
明確了自己等人所處的局勢,宋何略感棘手,看向了始終談笑風生的沈江河。
“你們也知道,我們幾個老傢伙就是想讓咱們的新生力量更強大一點。”同樣對嚴峻局勢有所察覺的沈江河若無其事的說道:“所以每年都會盡量多的到各地開展培訓。”
“這次之所以把選擇沱城作爲第一站,主要是因爲我那個在龍城緝毒的徒弟。你們不知道,過年拜年的時候他一個勁的和我抱怨,說我厚此薄彼,只管靈省不管南省。”
“這不,今年我乾脆就在南省選五個城市搞培訓,看他還拿什麼話擠兌我!”
袁立峰聞言立即明白沈江河說的是誰,很是捧場的哈哈笑道:“那我回頭可得好好請任總隊喝一頓,要不是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您盼來。”
看着沈江河遊刃有餘又極其自然的應對着袁立峰,宋何不由暗贊:難怪糟老頭子平時耍人玩是信手拈來,這功夫,深吶!
臨近黃昏的時候,關於次日培訓講座的具體細節已經敲定下來,沈江河以需要備課和年齡過大爲由,婉拒了袁立峰的接風宴邀請,直接帶着宋何來到了賓館。
打發走了一直將他們送進房間的接待人員,宋何剛一關上門,就見沈江河拿出一個小巧的儀器,開始在屋內各處來回探測。
片刻後,一無所獲的沈江河放鬆的坐在沙發上,面色如常的看着宋何,問道:“看出來了?”
宋何點點頭:“嗯,不樂觀。”
沈江河這才長嘆了一口氣:“一直待在秦都不下地方就是這樣,不來不知道,一來一團糟。”
宋何給沈江河倒了杯水:“沈老,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這樣,榆城就挺好的。”
沈江河聞言失笑,接過水杯看着宋何,意味深長道:“瞭解我還主動給我倒水的,可沒幾個人。”
宋何嘿嘿一笑:“手機我已經調靜音了。”
沈江河哼了一聲,端起水杯一飲而盡:“還有心思逗我的悶子,看來你還沒被嚇着。行,通知周凱他們按計劃行動吧。”
“記住,從明天算起,咱們只有五天的時間,五天之內如果抓不到線頭,再想插手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宋何拿出屏幕閃爍個不停的手機,鄭重點頭道:“您就放心吧。”
次日,沈江河針對沱城的培訓如約開展,宋何作爲助教跑前跑後的做着協助工作,卻也在這個過程中,有了接觸沱城警局各種人的機會。
“在場的巡警請舉手。”
偌大的階梯會議室內,沈江河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每一個角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宋何坐在角落,見有三分之一的參訓警員舉起了手,隨即就聽到沈江河說道:“好,把手放下吧。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認爲巡警和刑警的區別是什麼?”
提出問題後,沈江河的目光掃過全場,視線所過之處衆人紛紛迴避,竟沒有一個人願意嘗試回答。
沈江河壓下心頭的失望,朗聲道:“在公佈答案之前,我希望你們能記住兩句話: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兩者一字之差……”
就在沈江河用自己獨具魅力的授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時,沱城的某個角落,出現了幾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