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裡格子爵在半個月前剛剛度過了的自己六十三歲生日,如果他當時知道,自己的珍藏會在這種場合被一羣食腐禿鷲般的競買人爭搶,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讓這種情況出現。
然而可惜的是,曾參與過多次拍賣會並斬獲良多的他,在名下企業破產之後,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償還債務,免除牢獄之災。
並且最諷刺的,就是這些競買者爭搶的越激烈,他的收穫纔會越多,才能讓他儘快從破產的陰影中脫離,東山再起。
所以,他看着拍賣會如期舉行,競買人熱情高漲,多件珍品的成交金額遠高於他的入手價,心中充滿了矛盾。
一方面他厭惡那些將他的藏品收入囊中的競買人,另一方面他又渴望自己的珍藏能拍到一個好價錢。
這種矛盾折磨着他,讓他感覺自己彷彿一隻年邁的雄獅,在力竭休息時,被令人厭煩的鬣狗與禿鷲盯上。
無奈間,坐在二樓單獨拍賣包間的博裡格子爵,只能象徵性的拉上遮蔽視線的的半透明拉簾,在內心的煎熬中努力維持紳士風度,等待着拍賣會的結束。
忽然,他瞥見拍賣會場中一名秦夏年輕人衝自己指了指,緊接着,秦夏年輕人周圍不少競買人,竟也紛紛看向自己的位置,目光或冷漠或不齒,無端惹人惱怒!
“一羣無禮的傢伙!”
博裡格子爵咬牙切齒的低語一聲,雖然心知有拉簾相隔,底下的人看不清楚自己,但還是被底下衆人的眼神弄得心煩意亂,深感遭到了冒犯。
他不知道,宋何已經將一口匯聚着衆怒的大鍋甩到了他身上,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會與會場中的同伴交流,紛紛認定哄擡競拍價格的人,就是博裡格子爵所指使。
“看樣子是博裡格子爵沒錯了。”朱世平見被宋何歪曲的事實在競買人中漸漸擴散開來,便極爲配合的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宋何想了想,見周圍的幾名競買人也在看着自己,便用他們也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試一試……”
數分鐘後,當拍賣師宣佈一件拍品競拍開始後,數個呼吸內竟沒有任何人出價。
就在他深感詫異,準備宣佈這件拍品流拍的時候,一名競買人這才舉了舉號牌。
心中鬆了一口氣的拍賣師連忙報號,緊接着負責網絡實時競拍的員工也舉了舉牌。
而當拍賣師報完號,並以爲這一次競拍會回到之前的那種激烈的競爭中時,整個拍賣場忽然安靜了下來,不少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二樓博裡格子爵的位置。
博裡格子爵頓時渾身不自然的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好在有拉簾相隔,他失態的表現並沒有被人看到。
這番變故讓拍賣師也是一頭霧水,要知道現在的競價尚未超過預設的保留價,如果沒有人競拍,這件東西毫無疑問將會流標。
雖然對這種莫名其妙的突發狀況感到疑惑,可競拍流程必須走,於是拍賣師在接連喊了兩次之後,宣佈流標的話馬上就要出口。
而就在這時,一名競買人忽然適時的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將拍賣師的話堵了回去。
“混蛋!你們是在向我炫耀嗎!一羣寄生在腐肉中的蛆蟲!”
博裡格子爵握緊雙手低聲咒罵了一句,忽然醒悟剛剛竟然把自己也罵了,頓時越發氣氛,怒氣衝衝的離開了包間。
宋何聽着包間中帶着憤怒遠去的腳步聲,手指摩挲着手機,心中滿意的笑了笑,沒有再讓流雲加價。
這時,衆多競買人發現“博裡格子爵的托兒”不再參與競價,自以爲聯手趕跑了令人不齒的博裡格子爵,紛紛衝身旁的人會心一笑,令整個拍賣會的氣氛莫名融洽起來。
相比這些被宋何帶到溝裡的“明白人”,拍賣師則滿心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現場的氣氛友好非常,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不能重現先前激烈競拍的場面。
沒過多久,數件秦夏文物出場,朱世平憑着剛纔宋何的協助,再加上自己從多年商戰中打磨出來的交際手段,與會場中不少競買人的關係已是十分融洽。
於是,當他出手競拍的時候,很多人都是禮節性的舉了舉手中的號牌,估摸着拍品超過保留價後就推出了競爭,讓朱世平以剛剛超過保留價一線的價格拿下了文物。
一個多小時後,拍賣會圓滿結束,由於此次拍賣會競拍成功率高達百分百,所以拍賣行特意向拍賣師送上了代表榮譽的白手套。
朱世平簽署了相應的文件,同新交的好友們道別,與宋何一同回到了酒店。
而兩人剛走進嶽寧鬆的房間,就受到了他們三人的熱烈歡迎,一番交談後,嶽寧鬆興奮的搓着手:“這次能用這麼低的價格拿下這些文物,都歸功於小孫。”
“回到秦夏以後,我們可得好好和派你來的人說說你的功勞。”
陳聰也很是開心:“沒說的,小孫,回去找地方咱們好好聊一聊……”
叮鈴鈴。
說話間,客房內的電話忽然響起,五人詫異的互相看看,楚國棟納悶的摁下免提鍵。
“請問,嶽寧鬆老先生在嗎?”
電話中傳來一個沉穩親和的男子聲音,直接將宋何嚇了一跳!
忠叔!
宋何強抑內心的震驚,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楚國棟看了一眼嶽寧鬆,疑惑道:“你好,請問您是哪位?”
對面的忠叔語氣依舊和藹:“我想知道,嶽先生是如何認定那件北宋官窯橢圓洗是贗品的。”
話一出口,室內衆人頓覺駭然!
電話那頭的忠叔似是知道嶽寧鬆等人會有什麼反應,繼續溫和的說道:“作爲交換,我們願意將你們針對內森.貝德蒙德的惡性競價行爲,承擔到自己的身上。”
“這樣一來,你們就不必擔心來自內森的報復了。”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楚國棟正要否認,忽然瞥見宋何衝他打了個暫緩的手勢,連忙改口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你,請十分鐘後再打來好嗎?”
忠叔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好的。我知道這是個難以迴應的請求,但是請各位相信我的誠意。”
說罷,忠叔就掛斷了電話。
宋何念頭飛快運轉,很快明白了那個威廉.貝德蒙德就是忠叔的手下,同時他也猜到忠叔的行爲必然是出於混血男子的授意!
“小孫,你是不是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