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具店老闆的回答和宋何的話,頓時讓周凱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
鄭澤威也意識到事情似乎遠比他料想的複雜,於是連忙詢問道:“老闆,店裡有監控攝像嗎?”
老闆看了眼屋頂角落處的攝像頭,爲難的搖搖頭道:“有監控,但是隻有攝像頭,沒有錄像。”
鄭澤威愣了一下,指了指門口寫着“內有監控請自重”的牌子和工作指示燈正常閃爍的攝像頭:“那你這是?”
“呃……裝樣子的。”老闆尷尬而又侷促的說道:“嚇唬嚇唬小孩子,他們就是真的偷拿了我的東西,我也不至於因爲這點東西報警,畢竟都是孩子。”
鄭澤威心頭頓感憋悶,見老闆一臉討好尷尬的笑容,責怪的話在嘴裡打了個轉又咽回了肚子裡,只能無語的瞪了老闆一眼。
“王瑞芸知道監控是擺設嗎?”宋何又問道。
“她知道。”老闆迅速說道:“一次她發現有個孩子想順走一支筆芯,她制止了之後就想用監控錄像提醒我是哪個人,然後我就把實情告訴她了。”
“明白了。”宋何點頭笑笑,又問道:“除了王瑞芸,還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有的,起碼我老婆孩子是都知道的。”老闆思索道:“畢竟是唬人的,聰明點的有心人從線路問題上就能猜個差不多。而且王瑞芸也有可能告訴別人,所以我也不確定都有誰知道。”
宋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拿出手機對着登記冊拍了個照片,又問了老闆幾個問題後,便與周凱兩人離開了文具店。
回警局的路上,鄭澤威疑惑道:“原本有了這個筆記本,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那五個熊孩子,憑現有的證據說他們是導致王瑞芸墜樓的真兇都沒問題。可是再結合文具店老闆的供詞,就有點複雜了。”
“四種可能。”宋何豎起四根手指:“第一種,墜樓事件就是張晨亮他們設計並實施的,但是從他們的反應來看,可能性幾近於零。”
“第二種則是王瑞芸意外墜樓,然而結合目前的情況分析,太過於巧合,所以同樣概率不大。”
“第三種,是有我們目前還不知道身份的人將她推下去,並用筆記本栽贓張晨亮一夥,關鍵是這種可能性還不小。”
“至於第四種,就比較離奇了……”
周凱聽到這裡,已是猜到了宋何還沒說出的可能性,面色沉凝的嘆了口氣,卻沒說什麼。
鄭澤威同樣想到了宋何暗示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瞪眼道:“不可能吧……”
“沒什麼不可能的。”宋何點點頭,表情罕見的鄭重:“現在我最害怕的就第四種可能。可如果真相就是這個,張晨亮他們這輩子前途盡毀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結局了!”
“沒錯。”周凱點了點頭,沉聲道:“到時候恐怕不光是張晨亮五個人,還有他們背後的五個家庭,以及所有知道這本計劃書卻沒有出聲的人,甚至是慶縣三中,都會完蛋。”
鄭澤威聽罷,腦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周凱所描述的場景,莫名打了一個激靈,
回到警局,鄭澤威收斂依舊處在被震撼狀態的心神,立即將筆記本和作業送去鑑定科採集指紋進行比對,並組織手下警員針對張晨亮五人做筆錄。
宋何則與周凱坐在鄭澤威的辦公室中,誰也不說話,顯然心情都談不上愉快。
“所以現在只能等醫院的好消息了,是嗎?”周凱忽然開口,目光中隱隱帶着幾分擔憂。
“不管醫院採取什麼救治手段。”宋何低嘆一聲搖頭失笑,可眼中卻一絲笑意也沒有:“只要校方知道有一本爲了提高今年的高考成績,而從衆多學生中選擇一個祭品進行獻祭的計劃存在之後,他們就一定會在救治王瑞芸這件事上不計代價。”
“至於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已經和我們的調查沒什麼關係了,一切都取決於王瑞雲睜開雙眼之後希望事情向哪個方面發展。”
周凱的眉毛微微皺起,食指中指並在一起輕敲眉心,雙眼微閉後復又睜開:“你去醫院守着吧,現在能左右案件走向的,應該只有你了。”
宋何外頭思索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着周凱問道:“凱哥,事情鬧到這種地步,背後的事情肯定比我們想象的要難看得多。所以我覺得,讓張晨亮他們倒個血黴也許是個不錯的結局。”
“所以你更應該去。”周凱目光灼灼:“論起對局勢的掌控和推演能力,沒人比你更強,因此只有你出手,纔不會讓事態失控。”
宋何見周凱下發了許可證,這才起身道:“凱哥,提前說明,我只能盡力而爲,具體會變成什麼情況,我可不敢打包票。”
“我知道。”周凱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鄭澤威那邊我來說,就照你的想法,你覺得怎麼對怎麼來,我信你。”
“得,你這哪是讓我自由出手,根本就是套了根繩子給我!”宋何笑了一聲,乾脆利索的走出了辦公室。
來到醫院,宋何直接找到相關醫務人員,出示證件並道明來意後,就被帶到了重症監護室外。
“陸校長?”宋何見陸元傑一臉焦急的站在重症監護室厚重的鐵門外,便走上前去打招呼:“您竟然也在這裡,是來等王瑞芸甦醒過來?”
陸元傑見到宋何先是一愣,然後才調整臉上的表情,做出一個很官方卻略顯倉促的笑容迴應道:“宋警官,好巧啊,你也來了。”
“受害人在這裡,總要過來看看情況……”宋何的視線透過重症監護室鐵門上的玻璃窗向內看去,嘴角咧開一個期待的弧度:“……方便我們對張晨亮他們量刑。”
陸元傑表情一滯,表情僵硬:“宋警官,你別開這種玩笑……”
宋何渾不在意的擺擺手,通過並不算大的窗口找到了躺在重症監護室中的王瑞芸,細細打量。
只見門內不遠的病牀上平躺着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缺乏血色的臉上五官勻稱,雙目緊閉,不算太長的頭髮散亂的鋪在枕頭上。如果不是身在醫院,會讓看到的人感覺她睡得很安詳
而在病牀邊,衆多宋何叫不上名字的儀器要麼顯示着種種數字和線條,要麼連接着從被子下延伸出的一根根管子,發出一陣陣嗡鳴聲的同時,也告訴人們她此時並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健康。
看到這一切的宋何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暗暗喟嘆:你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