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宋何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方明一愣,旋即就有些釋然的說道:“那我還是報警吧,總好過他越陷越深。”
“等等。”宋何見狀好奇道:“你就不怕我嫌麻煩故意誆你?”
“那你會誆我嗎?”方明反問。
“不會。”宋何果斷答了一句,然後失笑道:“你個滿腦子都是肌肉的傢伙,竟然這麼信任我,搞得我心理負擔很重啊。”
“你人還是很靠譜的。”方明不以爲意的擺擺手,有些無奈道:“其實問你的意見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畢竟他原本家庭也挺美滿的。”
“可惜因爲賭博,家幾乎散了,老婆和女兒整天躲着他。超市的股份和房子也沒了,總之挺慘的。”
宋何見狀思忖片刻,終究還是搖頭道:“救是救不了了,不過可以想辦法關他個幾年。我再溝通獄警多關照關照他,等從監獄出來的時候,或多或少能有點改觀。”
“當然,有所改觀的前提,是他還沒有成爲那個賭場養的豬。”
“豬?”方明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雖然你不大可能陷進賭博裡,不過我還是給你打個預防針比較好。”宋何見已經走到了方明家門口,便停下腳步耐心的解釋道:
“賭博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有害無利,可是爲什麼還屢禁不絕呢?其實刨除了人性層面的原因,剩下的就是因爲它能把短期利益做到極大化。”
“而不論是身爲絕對莊家的賭場,還是做在賭桌上的賭客,追求的都是這種極大化的短期利益。但是呢,這種短期利益,是有毒的。”
方明聽得很是認真:“有毒?”
宋何點頭道:“想象一下,一個人一年能掙二十萬。這二十萬需要他工作十二個月,期間可能遇到種種極爲難纏的困難,才能拿到手。”
“可是他一旦坐上賭桌,很可能只需要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收穫二十萬。那麼你猜這個時候,他會想些什麼呢?”
“他會想……”方明念頭一動就明白過來:“……我明明可以輕輕鬆鬆的拿到這二十萬,爲什麼還要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年去賺呢?”
“沒錯,這其實是一種很沒有意義的人之常情。”宋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一個小時內賺到一年的辛苦錢,這種刺激會讓一個人的三觀在短時間內搖搖欲墜,甚至直接扭曲這個人的價值觀。”
“從此以後,從賭博中獲取鉅額回報的誘惑,會讓他迷戀上這種不勞而獲的感覺,從而想要不停的嘗試從中獲利。同時鉅額的賭注也會刺激他的精神,讓他越陷越深。”
“即便他因爲輸掉所有而短暫的從賭博中脫離出來,可是正常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一旦手中有了閒錢,他會控制不住的想用這些錢去賭桌上贏回來更多。”
“而到了這個時候,一個賭徒就具備成爲賭場的豬的資格了。”
方明猜測道:“不停的放血的意思?”
“差不多吧。”宋何點點頭:“在我們看來,不同的賭場有不同的養豬方法。大致分爲奧城中那種具備合法資質的賭場,和你親戚陷進去的那種養豬養到不擇手段的黑賭場。”
“合法的賭場看似不在意賭客的輸贏,其實是因爲他們的利益受到法律保護,並且開設在賭場周圍的各種商場、銀行和娛樂機構,能幫他們把從賭場溜出來的錢再抓回去。”
“可是黑賭場就不一樣了,他們的收入就只有賭客輸給他們的錢,所以他們會從賭客中篩選合適的目標作爲豬,下手坑到家破人亡,然後再用鉅債逼迫他帶新的賭客進賭場,不停循環這個養豬殺豬的過程。”
方明理解了宋何的意思:“所以我家這個遠親很可能是賭場的豬?”
“可能性並不小。”宋何聳肩,指了指方明的家門:“走吧,叔叔應該快不耐煩了。”
方明表情沉重的點點頭,打開了家門。
宋何若無其事的與方明走進,聽到屋裡傳來一陣交談聲。待來到客廳,就見方勝傑和郝秀清夫婦正坐在沙發上,與一名中年男子聊着天,看樣子應該是方明口中的郝金來。
“方叔叔好。”宋何走上前來,略一打量郝金來,心中就是一嘆。
只見郝金來中等身材啤酒肚,皮膚暗沉五官晦澀,眼神顯得十分呆板,眼白部分有些發黃,雙手交握,袖口下方則有很明顯的磨損痕跡。
“小孫來了。”方勝傑指着一旁的沙發笑道:“快坐吧!好久沒見你來了,最近生意怎麼樣?”
宋何狡詐如鬼,聞言笑了笑道:“還好,剛脫手了一些東西,手裡有點閒錢,準備休息休息。”
“該放鬆就放鬆,年輕更要愛護身體。”方勝傑點點頭問道:“聽說前段時間你去奧城玩了玩,感覺怎麼樣?”
“挺熱鬧的。”宋何聳肩笑笑,然後搖頭道:“不過也沒什麼大意思,還是和自己人待在一起自在點。”
方勝傑意味深長的點點頭,看了妻子一眼,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郝金來介紹道:“小孫啊,這是方明的哥哥,小時候和方明玩的挺好的。”
說罷,方勝傑又將宋何介紹給了郝金來,然後聊了幾句就站起身,以處理事情爲由,帶着妻子去了書房。
而他們夫妻一走,便只剩下了宋何方明和郝金來,客廳瞬間就靜了一下。
不過宋何哪能讓場面冷下來,便主動和郝金來聊起了天。
眨眼之間,被宋何操控了的話題就偏向了他在奧城賭場中的賭博經歷,而郝金來也來了精神,開始圍繞賭博話題大談特談,一副賭博專家的模樣。
同一時間,身在書房的方勝傑一邊安撫妻子一邊說道:“小宋說金來已經沒救了,所以事情還是交給他來處理吧。”
郝秀清無奈的點點頭,嘆道:“金來家裡原本挺好的,現在怎麼弄成這樣。”
“所以才說賭博害人。”方勝傑嘆了一聲,思忖道:“等小宋端掉那個賭場之後,咱們給金來老婆女兒安頓一下,股份和房子物歸原主,怎麼說也不能讓她們沒了保障。”
郝秀清點了點頭,心中想起郝金來的所作所爲,着實有點不舒服。
樓下,談興大起的宋何與郝金來已經找到了一副撲克,由方明發牌,玩起了炸金花。
因爲郝金來基本算是身無分文,宋何便以隨意玩玩爲由,建議用花生做賭注。
然而沒過多久,郝金來就發現,不算宋何棄牌,自己竟然一局都沒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