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酷熱好不容易伴着秋風的吹起,戀戀不捨地消散,T市的人們終於盼來了久違的涼爽。可是,這金色的豐收季節卻吝嗇得緊,才光顧了沒幾天,就在一場不知是屬於深秋還是冬初的大雪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獨屬寒冬的零下低溫。唐突而至的一片白色,讓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未能及時應對降溫的供暖系統,更是讓每個人如同雪上加霜,除了慌忙翻出家中的厚衣棉被、用盡各種取暖手段,就是急切地等待着能早一點兒享受上暖氣帶來的溫暖。
初雪帶來的新鮮轉瞬即逝,留下的只有寒冷。霧霾之下,在偶然可見陽光的白天,衆人的境遇似乎還好一些,至少能多少感受到大自然暖暖的光線。但一到了夜晚,在四壁冰涼的家裡,人們只好早早就躲進厚厚的被子裡,用這最原始和環保的辦法來抵禦提前而至的冬意。
在這漆黑冰冷的深秋“冬夜”,並不是每個人都只能無奈地等待着自家的暖氣不再冰人,在有的人家中卻早已是溫暖如春,因爲總有那麼些人是與衆不同、受到特殊禮遇的。
葛志輝便是這特殊人羣中的一員,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的他,剛從與外面的低溫反差極大的溫暖的辦公樓中走出來,就坐進了早已等在門口的滿是徐徐暖風的“H”牌小轎車裡。司機駕車嫺熟地行駛在幾乎每天都要來往於間的路上,很快就到了葛家附近。
“小李,”一直在車上閉目養神的葛志輝說,“在路邊停吧。”
“馬上就到了。”
“靠邊停吧,我想走走。”即便是這最簡單不過的一句話,也充斥着濃厚的官腔。
“好的。”
葛志輝下車後,朝車裡揮揮手,讓司機小李開車走了。大概是他一整天都坐在過於暖和的辦公室裡,此時反倒想在寒夜中走走,感受下難得的“涼爽”。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冬天讓大家還沒來得及適應,之前夏日裡熙攘的大街,現在卻看不到幾個人影,高高的路燈閃爍着不算明亮的燈光,其中更是有兩盞,不知是不是因爲沒經受住大雪的洗禮,在那兒一閃一爍地掙扎了一陣後就滅掉了,使得燈下昏黑無光,再配上濃重的霧霾,能見度極差。
葛志輝從黑色大衣的口袋裡拿出香菸,藉着打火機的光亮,他用餘光瞥見一個黑影在靠近自己,就在他疑惑之際,腦後突然傳來一陣怪風,隨即便沒了知覺……
那個黑影從從後面扶住了葛志輝癱軟的身體,把他拖上了停在隱蔽處的麪包車裡。
頭部的劇痛和陣陣的寒氣讓葛志軍醒了過來,還沒完全恢復的意識,讓他在迷迷糊糊間首先想做的就是,用手去摸摸那疼痛不絕的腦後。可這時,他才發覺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支配,而自己正躺在冰涼的地上,已經被捆綁得完全動彈不得!想大喊呼救,嘴巴卻早已被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塞得慢慢的,根本無法開口!
這下子,他徹底清醒了,自己遭人綁架了!
他睜大眼睛,努力掙扎了笨重的身體,想看清自己身在何處,可滿目的黑暗,完全分辨不出這是哪裡。
“醒了?!”一個陰冷的聲音打破了寒夜的冷寂。
“嗚嗚嗚……”葛志輝只能用驚恐的“嗚嗚”聲急切地在一片漆黑中迴應,渴求獲得一絲生機。
“撲”的一聲,劃燃的火柴成了此刻黑夜中唯一的光源,藉着這點兒亮光,葛志輝看到一張從沒見過的、陌生的臉。
那人點起一根香菸,慢悠悠地吐着煙霧,“不認識我,是吧?”他/她緩緩地說道,那口氣比雪後的低溫更加令人身寒,“你這個萬人大廠的書記,當然不會記得我是誰。”
葛志輝發出的“嗚嗚”聲更大了,他拼命地扭動着身體,不顧疼痛地晃着腦袋,恨不得把嘴裡的東西甩掉。
那人就那樣看着葛志輝,直到那支香菸抽完燃盡。“你放心,我不是綁架你,”他/她又劃燃一根火柴,走近葛志輝,慢慢地蹲下身,把燃燒的火柴靠近葛志輝的臉,“我不要你的黑心錢,我要的是……”他/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狠狠地說道,“你的命!”
葛志輝瘋狂地搖着頭,眼睛幾乎要瞪爆開了,口中不住地在高頻率地“嗚嗚”,像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搖尾乞憐,向對方哀求饒自己一命。素日裡官架十足的葛書記,現在能做的只剩下醜陋的垂死掙扎。
“冷嗎?”那個人突然冒了這麼一句聽似不相干的話出來,說着還用手在葛志輝的臉上劃了一下。
這一下讓葛志輝渾身一顫,雖說他已經被凍得全身發冷,但那人冰涼的手指從他臉上劃過時,竟讓他有種冰塊擦過皮膚的刺痛感,那手一丁點兒熱度都沒有,涼得出奇,簡直就是死人的手!
“你會死得很暖和的。”這句話說完,燃燒的火柴便熄滅了,又恢復了無光的黑暗。
那個人拿出一隻手機,按亮屏幕,放到地上,葛志輝認出那是自己的手機。他此時是多麼希望能用手機求救啊!可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那人走到牆邊的角落,拿起一個瓶子,走回葛志輝的身旁,“冷吧,馬上就暖和了。”他/她說着打開瓶蓋,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裡的東西倒在葛志輝的身上……
葛志輝恐懼至極地掙扎着、扭動着、“呼喊着”,他感到水混雜着硬硬的顆粒落在自己的臉上、脖子上……同時聞到一股臭臭的味道。
“噓——別動,越動越危險啊!”那人邊倒邊說,他/她說得既緩慢又陰冷,令人發慎,那聲音就像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這句話魔咒般地控制住了剛剛還在亂動身體、試圖掙扎求生的葛志輝,因爲他真的不想死,哪怕是多活一分鐘,他也不想放棄,也許就在那一分鐘,自己就會得救。所以,抱着求生幻想的他,此刻寧可選擇聽信眼前這個“死神”的話。
倒完瓶子裡的東西,那個人又拿起一直放在地上的葛志輝的黑色羊絨大衣,他/她把大衣輕輕地、慢慢地蓋到葛志輝身上,正好覆蓋了住了那些散落的顆粒。
葛志輝不知道此人的用意何在,被大衣矇住頭和身體,讓他更加驚恐,他又開始了伴隨着“嗚嗚”聲的掙扎。
那人不再說話,撿起手機,退到一扇沒有玻璃的窗前,嘴角上揚地看着在地上扭動的身體……突然,那身體上冒出了火苗,騰起白煙,而身體的主人葛志輝則劇烈地扭動着、“慘叫着”……看到這一切,他/她迅速離開了這個由自己設計的人間煉獄。
火勢越來越大,吞噬了整個身體,而葛志輝已不再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