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現場實驗交響曲之一

暮色茫茫。

月球村落入清涼爽快之中。

宇宙飛船港上空響起女播音員清脆甜潤的聲音——

工作人員請注意!工作人員請注意!B國麻星汀貝傑飛船港第16號飛船馬上就要進港了,請做好準備,請做好準備。

接港的朋友們請注意!接船的朋友們請注意!B國麻星汀貝傑飛船港第16號飛船馬上就要進港了,請做好準備,請做好準備。

二十分鐘之後,16號飛船進了港。站在迎客大廳的門口,可以清晰地聽見飛船飛行時的巨大轟鳴聲,進港停泊的強烈震動聲。

旅客們開始從運載艙中走出來,井然有序地走向地鐵,再走向迎客大廳。

人流中有一男一女,都提着黑色旅行包,不慌不忙,走進地鐵,登上豪華客列,一直駛出港口,進入密封廊橋,不大一會兒,走進了迎客大廳。

走出迎客大廳,這一男一女沒有隨同人流去飯館,而是登上公共汽車,直奔月球村管理部。

這一男一女不是一般遊客,而是新世紀國際高級法官,受聯合國國際科技法庭指派,專門到月球村監督基因人現場實驗。

男的叫哈德邁迪,身材高大但不算魁梧,留着小平頭,走路的步幅很大,臉上的表情莊重,嚴肅。一身深藍色西服,挺括,漂亮。

女的叫桑切諾娃,重案調查組組長,中等身材,顯得瘦小,淡紅色西裝熨燙的平展舒暢。她走路的樣子很精神,哈德邁迪雖然大步流星,卻一點也不能拉開距離。她的步速很快,不時地東張西望,覺得月球一切十分新鮮,臉上的表情活潑,熱烈。

這兩個法官肩負着重大使命,用他們自己的話說,他們的天平上決定了人類的未來。當然,也決定着華氏家族的興衰。東方雄事先通知了司馬常新,並將兩位法官的有關資料傳給了管理部。

桑切諾娃,Y國人,年方二十六歲,皮膚白晰,面貌姣好,線形嘴脣,突出了她的快捷和麻利。她在E國嘯森大學法律系畢業,獲得博士學位。又到A國乾京大學攻讀A語,獲得博士學位。由於她自修國際法,對國際科技法律很精通,加上自修學習計算機,獲得了高級工程師資格,在幾個國際司法案件中嶄露頭角,頗有口碑,受到東方雄賞識,多次給穆瑪德琳舉薦,把她調到了科技法庭。這次來前,東方雄給她的指示只有兩句話:估計華氏基因人配方使用計算機的地方不會少,涉及所有的問題就由你這個全語言因特網專家負責。穆瑪德琳主席專門把她召到辦公室,面授機宜,臨走時送她一句話:發揚科學精神。

哈德邁迪,N國籍,黑人,棕色頭髮稀少但堅硬,現年四十三歲,中等個頭,顯得壯實,狹窄的額頭,使人覺得他有些固執,而稍厚的嘴脣又給人以寬厚踏實的印象。年輕時,他曾就讀於A國復興大學生物系,獲得博士學位,30歲時改行,做了一名律師。算是他運氣好,接連打贏了好幾起大官司。聲譽雀起之時,卻因爲配合警察局跟蹤並抓獲了一名珠寶盜竊犯,被“抓”進了Y國警察總局。警察總局局長看中他的偵查才能,死磨硬纏,抓住不放,硬是要他改行,做了警察。沒想到,他很快就愛上了這一行,常常有些大言不慚地給人們說,抓罪犯捉歹徒他很有天分,後悔改行遲了。多起國際科技大案告捷之後,三年前,他被調入了聯合國科技法庭。來時,東方雄也給他兩句話:你懂生物學,人就交給你了!他舉手行禮:“明白。”庭長說話有藝術,人是生物,基因人還是人。他不同於桑切諾娃。他要負責基因人技術和基因漢的審驗。他沒有被穆瑪德琳這個聯合國最高長官、全地球大美人召見的榮幸,但受到拉波爾的秘密召見。拉波爾在他的宿舍裡,送給他一本《基因技術詞典》,和藹可親地告訴他,現場實驗中的生物科學問題由他負責,可能不會很難,只要嚴格細心就是了。旁波寧也秘密召見了他,告誡他對王彼得的來歷不必在意。

不管怎麼說,作爲基因人現場實驗的監管者,桑切諾娃和哈德邁迪都是大姑娘坐轎子——頭一回,心中有喜亦有憂。喜,自然是他們都是基因人的支持者,心裡想着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以與阿超、阿娜、基因漢他們朝夕相處,學習阿超阿娜的才華,目睹基因漢的風采,可能的話,心甘情願地爲這三位使全人類耳目一新的奇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們哪裡知道,選派他倆,正好是穆瑪德琳授意,東方雄一手操辦的。東方雄是很有城府的人,心裡早就站在支持基因人的陣線上,嘴上卻從未絲毫表露。兩人的憂慮,就是害怕弄不好,保不住烏紗帽倒不怎麼打緊,新世紀的人多才多藝,他倆更是多面手,不怕沒飯碗。可名聲丟不起呀!如果真的做不好,對不起信任和重用他們的上司,也愧對法律戰線上的同仁們,更對不起全體地球人。無論他倆本事多大,不懂基因再造技術是個弱點嘛。倘若把事情弄砸了,真的真不了,快的卻弄慢了,或者沒有定論,那有何面目返回地球村……哈德邁迪到底老道一些,叫桑切諾娃莫愁,說司馬常新、阿超、阿娜都是品格高尚的人,一定會竭誠相助,現場實驗決不會失敗。桑切諾娃聽了,膽子壯起來,說:“華先生的基因人絕對假不了,我們肯定馬到成功。”

奇怪得很,當他們雙腳踏在月球地面上時,渾身輕快,心中的陰影竟然不拂自去,留下的盡是愉悅了。

他們接受過電子檢查,走進了司馬常新的辦公室。遞過介紹信和身份證,剛要自我介紹,司馬笑道:“不用了。我們早已接到通知,正恭候兩位大駕光臨。說吧,怎麼行動?”

“王彼得到了吧?”哈德邁迪問。

“他和你們一個船艙。”司馬輕快地說,“叭噠”一聲打開了監視器。“呶,就要到了。”

監視器屏幕上,一個穿着高檔藍色四季春西服,三七分開的黑色頭髮,梳理的閃光發亮,面色沉着,眼窩裡裝滿憂鬱的男子,手提一個鱷魚皮小皮箱,東張西望,步履蹣跚地向管理部走過來。

桑切諾娃朝司馬微笑一下,說:“部長,月球村的設施聽說是天衣無縫啊。看,多清楚,連眼角的魚尾紋都歷歷在目。噯,我怎麼覺得這個人的穿着和神情不協調,讓人看的不舒服啊。部長,你怎麼看?”

司馬笑一笑,說:“報告大法官,設施嘛,是聯合國的大力支持囉,你們兩位也有貢獻啦。王彼得嘛,不協調就對了,他是趕鴨子上架,心裡沒底,自然就是這個樣兒了。”

“慚愧,慚愧。很想爲月球村的建設出點力,就是沒有機會。”哈德邁迪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有些文不對題地說。

桑切諾娃接過話茬:“這次是一個機會。現場實驗期間,我們要嚴格執行月球村管理條例,要在管理部的大力協助下,圓滿完成現場實驗的任務。”

司馬呵呵一笑:“組長就是組長,說話也能統籌兼顧。沒錯,完成了任務,執行了條例,就是爲月球村的建設做了貢獻。這段日子可是多事之秋啊!”他掃一眼屏幕,接着說:“噯,王彼得到了。”隨即關掉監視器,喊一聲“請進”,王彼得就進了屋。

王彼得是現場實驗的主體人物。三個人都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起他來——

50開外的年紀,身材中等,大約一米七左右,體型偏瘦,憂鬱的表情,使人聯想到他的經歷可能不那麼簡單,滿面倦容,又使人想到他的生活一定不愉快。特級藍色絲棉“四季春”西服顯現他是個富有的人。一對不怎麼明亮的眼睛,卻有着飄移不定的眼神,說明他是個工於心計但意志又不十分堅定的男人。他爲什麼要基因再造?是熱愛基因人技術,是因爲錢太多了沒地方花,是不能生兒育女的“老公雞”,或是身患遺傳基因疾病……阿超基因人成功的消息一直封鎖着,只有爲數很少的有權審查的人知情,他又是如何得知要搞現場實驗這個消息的呢?兩個高級法官都在心裡暗暗思索。“噯,王彼得,你從哪兒來?說說你的簡歷吧。”桑切諾娃突然問道。司馬暗暗一驚,剛想說什麼,哈德邁迪卻搶先說道:“組長,這個由司馬部長管,我們就別細問了。”桑切諾娃掃他一眼,又看看司馬,用力抿一抿嘴,不做聲了。

王彼得見三個人都表情嚴肅,仔細打量着他,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問,“哪位是司馬部長?”

“我就是。”司馬起身同他握了手。“王彼得先生,我們在等你。你的匯款10億A幣已如數收到,划進華先生的賬上。你可以去他哪兒報道,實現你的理想了。”

哈德邁迪和桑切諾娃出於禮貌,也起身同他握了手。“他的手不是那麼柔軟、潤滑,反而有些乾澀,更像是常常幹活的粗手。當然,絕不是老農夫的手。”哈德邁迪在心裡做出判斷。

司馬叫王彼得坐下,認真查驗了他的身份證,才把兩位法官介紹給他。幾個人閒扯幾句,司馬就叫烏斯佐科夫對三個人進行安全檢查。然後,電話通知了阿超,跟桑切諾娃說:“你們好走了。我不送了,也不給你們配車了。”

桑切諾娃諒解地一笑:“月球村不迎送、不陪同、不保障的規矩,早有所聞。我們也用不着嘛。真的拉不開拴的時候,我們再麻煩你們吧。”

兩位法官領着一個自願基因再造的男子,走進999號科研小樓的時候,剛巧火鳳凰唱出“現在是月球村時間二十點正。”

在一樓客廳裡,桑切諾娃、哈德邁迪、王彼得與阿超、阿娜、基因漢見了面。

自我介紹並說明來意之後,兩位法官着意地審視基因漢,心中未免非常驚訝:和阿超簡直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就是略高一點點,面色鮮嫩一些,神氣年輕一些,樣子活潑一些。既然一模一樣,說明華氏基因人配方貨真價實,那爲什麼還要現場實驗,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兩人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想。來時,領導們有交待,不該問的別問,上級做出決定,自然不會隨心所欲,必定有其理由和目的。

基因漢對兩位法官並不在意,表情自然。可是,他對王彼得似乎不大歡迎,眼裡充滿疑惑,不時地朝他皺眉頭。

王彼得看基因漢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似笑非笑,欲言又止,心想:華宇美智超,你果然名不虛傳,這個基因人和你真是一模一樣,難分彼此。哼!別得意,再過四十九天,我王彼得也和你平起平坐了。

阿超阿娜對兩位法官沒有多想,他們是來監管現場實驗的,一切聽他們指揮好了。可是,王彼得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知道現場實驗的,又是怎麼知道我們沒有錢的?其中必有奧妙。唉,不想了。司馬部長事先交待,不管那麼多,只把實驗弄好就成。

初來乍到,相互陌生,不便閒扯,唯有公事公辦。桑切諾娃叫哈德邁迪向大家宣佈了現場實驗的紀律:斷絕與外界的一切聯繫;禁止一切禮儀性活動,實驗人員不得與監管人員交談;實驗情況和實驗結果須在整個實驗活動結束後,經“三會”批准,纔可以向外界報道。

真嚕囌,就說除了實驗別的什麼也不許做,不就完啦。基因漢在心裡說,臉上不免露出不悅的表情。

阿超一副虔誠的樣子,心想:只要快,別的什麼都好說,搞實驗從來都是越專心越安靜越好。

阿娜面帶微笑,心裡盤算,這幾條清規戒律可把這999號小樓整個兒與世隔絕了,6個大活人要在一起生活49天,不交談能行得通嗎?

兩位法官看着他們三個,說不清是出於敬佩還是心存同情,臉上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王彼得把他們五個人都靜靜地看了一會,臉上那憂鬱的表情似乎更濃了。

桑切諾娜以命令的口氣叫基因漢在一樓值班室當值班員,就睡在值班室,不許任何人進入999號小樓。基因漢的房間騰出來,由哈德邁迪和王彼得同住,桑切諾娃住客廳。又叫阿娜關閉了所有通信線路,再叫每個人都交出了手機,由她一人保管。然後,她和哈德邁迪對樓內設施進行檢測,檢測的真細,整整折騰了一天。本以爲這就結束了,可以實驗了,沒料到,兩個鐵面無私的大法官,又跑到3986號小樓去了,也檢測了一天,同樣什麼問題也沒發現,這才允許阿超開始實驗。

阿超惟命是從。

公元2E11年3月8日8時30分,並非多此一舉的基因人現場實驗在兩個法官的嚴密監視下,緊張而有秩序地開始了。

從表情上看,除王彼得憂鬱滿面外,其他人無一不是滿懷信心。兩個高級法官因爲立場相同,似乎比阿超阿娜還要激動。由於職責所在,他們的激動表情中又帶着緊張。

不可否認,參與這次現場實驗的人,各有各的目的,也各有各的利益。

阿超阿娜通過了這次實驗,就邁進了合法經營配方的理想殿堂。

基因漢通過了這次實驗,就可以在月球村安家落戶,成爲真正的地球人,換言之,只有通過實驗,第一個基因人才能合法降世,合法存在。

兩位法官通過這次現場實驗,就完成了神聖使命,也滿足了個人的熱切希望。

王彼得呢,心情複雜得多,不停地在心裡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能奈何,我能奈何?

其實,現場的幾個人目的如何,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次現場實驗,揪心的並不只是他們,圖謀不軌的大有人在。兩位高級法官雖然見多識廣,也算是身經百戰,但他們絲毫也沒預見到,實驗過程中充滿了臭魚爛蝦的味道,甚至還有火藥味,發生了七次意外。

阿超領着衆人走進了計算機室,先給王彼得編寫《接受基因再造人員履歷表》。阿娜叫王彼得站到她跟前,邊問他,邊將有關數據輸入計算機——

姓名:王彼得;

性別:男性;

民族:漢族;

國籍:B國;

出生地:A國哈爾頓市;

出生日期:2D61年5月16日;

出生方式:有性生殖;

健康狀態:患有高血壓症、神經衰弱症和嚴重呼嚕症。

婚否:已婚;

子女:無子女;

學歷:博士;

專業:解剖學、基因學;

愛好:登山;

性格:內向,寡言少語;

父親:已死亡;

母親:已死亡;

兄弟姐妹:無;

信仰:基督教;

資產:310億B元;

對基因人的態度:一貫支持。

阿娜停止提問,朝對面的桑切諾娃說:“履歷表編好了。”

桑切諾娃一直與阿娜同時操作,整個實驗過程她都要這樣盯着,以能全程跟蹤監督。她朝阿娜點點頭,悄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光盤,插入儀器中。光盤上儲存着王彼得的資料,她要進行認同處理,看阿娜編的履歷表有什麼不同。屏幕上顯示出“全部相同”四個字,她又朝阿娜點了點頭。

接下來,爲王彼得進行整體基因測量。哈德邁迪跟着阿超和王彼得來到基因測驗室,叫阿超親自操作。阿娜和桑切諾娃留在計算機室,繼續作業,記錄阿超操作的程序和數據,防止儀器測算失誤。

阿超此時彷彿回到了幾年前,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只想着攻克基因人的最後難關,迎來久久盼望的曙光,忘卻了哈德邁迪的存在,有板有眼地啓動了機器,驗證了各個部件的正常,就叫王彼得躺到了全智能基因檢測儀上,隨着“絲”的一聲,將他推進了檢測艙。三分鐘後,旁邊牆上的大顯示屏上,顯示出了檢測的數據——

男性一人,

身高:1·70米,

體重:62公斤,

基因分子總量:136853。

“啊呀!哎喲!”王彼得突然驚叫起來。“我頭痛啊,肚子疼死啦!”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跑上前來。阿超以爲是操作不當,急急地查看儀器。

阿娜以爲他是害怕,笑着勸道:“王彼得,別怕,別緊張,啊,這還是測試,用不着害怕嘛。”

哈德邁迪誤以爲王彼得是故意搗蛋,厲聲喝道:“王彼得,你吼什麼?有鬼掐你嗎?”

桑切諾娃也指責道:“王彼得,規矩早就跟你說清楚了,別自討苦吃噢。”

可是,王彼得不管誰怎麼說,還是痛苦地大喊大叫,並且使勁掙扎着,想從檢測艙中逃出來。兩位法官又要厲聲喝斥,被阿娜制止了。她上前仔細地看過王彼得的臉色,表情嚴肅地說:“兩位法官,阿超,他很可能是中毒了,趕緊搶救!”

這一說,大家都緊張起來,阿超阿娜要送醫院,兩位法官不允,說那樣會走漏風聲,影響到大局,要安黛茹斯來處理。阿超阿娜一想,這樣比較妥當,點點頭。桑切諾娃隨即給司馬打了電話。

十分鐘後,安黛茹斯來了,帶來了一位機器人醫生,名叫權義浩。

權義浩要王彼得從檢測儀器挪到桌子上,爲他診治。結果令人吃驚,他真的中了毒,是一種全新的毒品,可以延時發作,因用量較小,不至於送命。

兩位法官同阿超阿娜商量過了,又請示了司馬部長,決定抓緊工作,邊排毒,邊檢測,就給王彼得注射瞭解毒靈,待他平靜下來,再挪到檢測艙中,繼續檢測。

大家都搶着上前與權義浩握手致謝,竟一時忽略了安黛茹斯。

權義浩謙遜地說:“都是安黛茹斯小姐安排的好。”

安黛茹斯連忙說:“是司馬部長領導有方啊,什麼新藥都能及時弄到月球村來。”轉而對兩位法官笑道:“到底還是聯合國領導的好啊,一切先進科技都優先用於地球人的第一個殖民地。”

兩位法官一心想着實驗,不想跟她多說,只對她點點頭,就叫抓緊檢測。

阿超阿娜就忙活起來,檢測儀又發出了那種有條不紊的柔和的“噝——噝——”聲,一串新記錄打印出來了——

頭圍:53釐米;

頸圍:31釐米;

胸圍:85釐米;

腰圍:68釐米;

臀圍:90釐米;

大腿圍:43釐米;

小腿圍:24釐米;

大胳膊粗:23釐米;

小胳膊粗:16釐米;

臉長:23釐米;

脖子長:16釐米;

軀幹長:61釐米;

大腿長:45釐米;

小腿長:35釐米;

腳掌長:21釐米;

腳掌寬:10釐米;

大胳膊長:20釐米;

小胳膊長:18釐米;

手掌長:18釐米;

手掌寬:8釐米

…………

儀器發出輕微的“咯噔”聲,停頓下來。

哈德邁迪不無緊張的叫道:“又出什麼麻纏啦!”

阿超只顧看着檢測數據,輕巧地說:“測完了,自然停頓。”

哈德邁迪“哦”了一聲,心裡說:“就這些,沒啥特別的嘛,這能做基因人?”轉頭來看,檢測儀又發出“噝噝”聲,顯示屏上顯出的新數據,直叫他目瞪口呆。

這些新數據,是頭、軀幹、腿、手、五官和五臟六腑及其他身體部位的重量、形狀、基因因子數量等等。這可是開天闢地第一回。原來,阿超竟然擁有,不,是發明了這樣的基因檢測儀,真是了不得。哈德邁迪心中喜滋滋的,覺得現場實驗很上勁。

桑切諾娃也一樣地驚奇,看着那些從未見過的數字,禁不住脫口而出:“這也能測出來,這……”忽然覺得有些不妥,朝阿娜笑一笑,算是掩飾過去。

王彼得從基因檢測儀上下來,有些驚詫地看着阿超。見哈德邁迪瞪他,害怕地低下了頭。阿超關掉儀器,領着他來到了血清檢驗室。

阿超十分熟練地從王彼得胳膊上抽取了一管10毫升血液,再打開血清檢驗儀,將血液注入一個透明的小盒內,啓動儀器,不一會,檢驗結果便顯示在牆上的顯示屏上。同時,儀器也打印出報告單來——

酶聯免疫分析:

乙肝表面抗原:陰性;

乙肝表面抗體:陽性;

乙肝e抗原:陰性;

乙肝e抗體:陰性;

甲肝病毒抗體—IGM:陰性;

丙肝病毒抗體—IGM:陰性;

戊肝病毒抗體—IGM:陰性。

甲狀腺指標檢驗分析:

三碘甲腺原氨酸(T3):1.73nm01/L;

甲狀腺素(T4):170.2nm01/L;

促甲狀腺素(TSH):0.6mu/L;

遊離三碘甲腺原氨酸(FT3):9.2pm01/L;

遊離甲狀腺素(FT4):15.8pm01/L;

3,3’,5’—三碘甲腺原氨酸(rT3):0.694nm10/L;

甲狀腺球蛋白(**):8.8ug/L;

甲狀腺球蛋白抗體(**A):

甲狀腺秘粒體抗體(TMA):

腫瘤指標檢驗分析:

甲胎蛋白(AFP):

癌胚抗原(CEA):6.1ug/L;

前列腺特異抗原(PSA):1.2ug/L;

絨毛膜促性腺激素:血0.18nm01/L,尿0.37nm01/L;

B2—微球蛋白(b2—MG):血1.87mg/L,尿0.37nm01/L;

a1—微球蛋白(a1--MG):尿6.33mg/L;

鐵蛋白(SF):正常。

生化檢驗分析:

…………

遺傳基因缺陷分析:

大腦遺傳基因較弱;

心臟功能遺傳基因較弱;

牙齒遺傳基因較弱;

性功能有早衰基因;

血壓有增高基因;

血脂有增高基因;

犯罪基因較少;

運動基因較弱;

智能基因強;

感情基因較弱;

情愛基因無紊亂現象;

……

王彼得凝視着血清檢驗儀,張張嘴,想說什麼,被哈德邁迪喝住了。“什麼都不准問。”哈德邁迪聲色俱厲。“你只管接受檢測就夠了。”見阿超看他,他似乎有些敬畏地把眼光從顯示屏上挪開,心裡說:華先生,又不是訓你,難道你樂意王彼得七問八問?基因缺陷有6條,你怎麼彌補呢?

阿超似乎有意給哈德邁迪難看,和氣地告訴王彼得,基因缺陷在再造過程中自然就剔除了,叫他儘管放寬心。忽然想起,問道:“你願不願意剔除啊?若不願意,也可以不剔除。不過,你最好是願意。”

王彼得急忙使勁點點頭,說:“剔除,全都剔除!”

計算機室裡,桑切諾娃也在想,這遺傳基因缺陷華氏基因人配方該如何填補,後面就一清二楚了。

阿娜見她作思索狀,故意瞅着她,心裡說:西洋景好看得很,可你們看不到,法官也不行。

基因漢在值班室,不停地起立,坐下,坐下,起立,幾次走出值班室,踩上二樓的臺階,卻又折回來。他也是被審驗者,不能參與這嚴酷的實驗,就像是一名士兵,手裡拿着槍,硬是被阻擋在戰場之外,實在憋得慌。要知道,他多麼想知道自己誕生的過程和情景啊!現場實驗近在咫尺,他卻可望不可及,好奇心活像一個毛毛蟲,在他渾身上下抓不停地抓撓,癢癢的呀,不知如何是好。

完了沒有?快完啦,快結束……他不停地念叨着。忽然,他急轉身走到電腦前,果斷地打開全頻網,悄悄跟蹤阿超的實驗進展。

阿超結束了血清樣本的化驗,帶王彼得到了化驗室,拿出一個很大的針管,要抽王彼得的血,進行人體細胞分析。這時候,第二件怪事發生了。

機器人權義浩又來了,說是要給王彼得檢查,還要換藥。兩個法官滿心狐疑,可阿超阿娜說檢查和換藥都有必要,便於繼續實驗啦。他們就沒阻攔。

權義浩鎮靜自若,有條不紊地工作,很快檢查完了,從精緻的閃閃發光的小藥箱裡取出一些藥來,就要給王彼得喂。哈德邁德一聲斷喝“且慢!”猛然伸出手,一把捉住了權義浩的手,把他手中的藥片藥丸一古腦兒抓到自己手裡,譏俏地說:“機器人,了不起,可還是抵不過自然人嘍!”緊接着,他挑出一粒略微有點發黃的藥丸,聲色俱厲地問:“這是什麼?權大夫,你給我們說清楚。”

權義浩瞪着兩眼,死不認賬。哈德邁迪二話不說,扭住他的雙手,就要打開他身上的控制程序,桑切諾娃趕過來了,叫他別慌,請安黛茹斯處理。哈德邁迪依言,掏出手機,剛要打電話,烏斯佐科夫破門而入,大着嗓門說:“對不起,兩位大法官,我們安全防範有漏洞,叫你們受累了。”

桑切諾娃也不客氣,譏諷地說:“累倒沒啥,我們本來就不是來享受的。別叫實驗流產就好。還有,兩位大科學家可比恐龍寶貴一萬倍,絲毫也不能出麻纏。”

烏斯佐科夫連聲說“是是是”,從哈德邁迪手中抓過藥丸,反覆看過,斷言道:“是竊聽裝置,最新產品,交給我來處理吧。”

哈德邁德沒好氣地說:“你以爲我想留着當傳家寶啊,這玩意兒,我見的多啦。”指着權義浩又說,“安全督導員大人,快說啊,怎麼回事?”

烏斯佐科夫打開權義浩的控制程序,命令道:“說吧,一五一十,全都說了,他們都有權知道你的罪過。”

得到指令,權義浩隨即全部招認——

權義浩治好了王彼得的肚子痛和頭痛,回到醫院,繼續坐診。一位蓄着小鬍子的中年男子從候診的長椅上站起來,坐到他的面前,滿面堆笑地說:“權大夫,我恭候好久啦,請你爲我看看病。我突然間渾身不舒服。”

“請出示你的居民身份證。”權義浩表情刻板地說。

那男子馬上掏出證件雙手遞給了他。“喲,朗斯茅俏夫,C國人,前天剛來的,旅遊觀光,臨時居住。哦,請允許我覈對一下,這是例行公事。”他熟練地打開電腦,“嚓嚓嚓”幾聲響過,就聽他叫道:“朗斯茅俏夫,情況屬實,你有什麼病,先說說。”

“我渾身都不舒服,請你仔細檢查。”朗斯茅俏夫兩隻眼珠滴溜溜轉,也不等他應允,就躺到了牀上。權義浩爲他做過聽診和基因檢查,告訴他並無大礙。他不信,非說他的控制程序有了毛病,要他自己檢查一下。

權義浩是機器人,程序中沒有防備上當受騙的系統,自然不辨真僞,走進內間,打開了身上的控制系統。

說時遲,那時快,朗斯茅俏夫就像一條泥鰍溜進裡間,抓住了他身上的控制板,滴滴噠噠,輸入幾個數字,陰險地笑笑,說:“權義浩大夫,現在聽我吩咐吧。”他從鞋底的夾層中取出一片金屬,命令道:“馬上回頭,把這小玩意兒和着藥片,喂進王彼得肚子裡,不得有誤,很簡單的。”

新世紀的機器人雖然已非常逼真,卻仍然不能和人一樣隨時進行分析判斷,只能照程序和指令說話辦事。現在,權義浩的控制程序變了,一心要去完成安裝竊聽裝置的任務,背起藥箱,頭也不回地走了。來到999號樓,基因漢也未多想,熱情地爲他打開了樓門。

阿超只驚得目瞪口呆,他壓根沒有想到會有如此險惡的事情發生。忽然想起,生硬地問道:“烏斯佐科夫,朗斯茅俏夫是你的姨侄呀,他不是患了糖尿病,臥牀不起嗎?怎麼還……”

“唉,罪孽呀!”烏斯佐科地痛心地說。“說起來,都是我好心沒好報。我告訴姨侄,說他很快就有第二條命,他就逼問是不是基因人成功了,我當然不能犯紀律,不說,他就想出了這個餿主意,請跟他同名的朗斯茅俏夫代替他來探聽虛實。唉呀,給人家當槍使啦!”

“這怪不得你呀。”阿娜諒解地說。“誰曉得有人趁火打劫嘛。”

“不!”哈德邁迪嚴厲地說。“烏斯佐科夫,你難辭其咎啊。”

桑切諾娃也尖刻地說:“我也這麼看,烏斯佐科夫,你本就不該給你姨侄通告什麼,聯合國有……”

烏斯佐科夫不等她說完,咬着嘴脣說:“我認了,都是我的錯。我清楚的,已經跟部長報告了,請求處分。關鍵是沒檢查出那個該殺千刀的身上帶着竊聽裝置。”

哈德邁迪微笑道:“噯——這一點倒難怪你。根據我的辦案經驗,作案的工具不一定都帶在身上。”

烏斯佐科夫眼睛一亮:“我也這麼想,他的身上檢查的很細嘛,要在身上還能查不出來,除非超出了我們的技術水準。”他換上得意的表情,又說:“不過,我也有聰明之處,事先防着冒名頂替這一招,仔細調閱了這個朗斯茅俏夫的全部資料。他的國家名字叫茅俏夫,而我外甥的國家名字叫朗斯茅俏夫。他的乳名叫‘貓鼻子’,說是他小時候鼻子的嗅覺特別靈光。我外甥的乳名叫茅峰兒,因爲他生下來體質弱,基因因子弱。我姐和姐夫就在取名上動心思,希冀他像家門前的鋼茅草一樣茁壯,如門後的山峰一樣挺拔。”

“督導員大人!”桑切諾娃不無厭煩地說,“誰也不否認的聰明才智,可你到底還是百密一疏。”

見烏斯佐科夫面有尷尬之色,阿娜連忙打圓場,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難怪呀。”

這下烏斯佐科夫有了下臺階的機會,自我掩飾地笑笑,說:“錯誤和挫折教訓了我,使我更加聰明。”他拍一下腦門子,“嗨,我們自然人啦,總是要從錯誤中生長智慧,真沒辦法。阿超阿娜,你們要是早幾十年,噯,就早個三十多年,我烏斯佐科夫不就可以不犯錯誤啦。”

大家都被逗笑了。可是,阿超表情嚴肅,冷不丁說:“諸位,能否不說這些了,還是實驗更重要啊。”

烏斯佐科夫不好意思地笑笑,轉身和桑樹切諾娃耳語幾句,急匆匆地走了。桑切諾娃笑着告訴阿娜,說烏斯佐科夫故弄玄虛,跟她咬耳朵,馬上宣佈郎斯茅俏夫是月球村不歡迎的人,把他驅趕回C國了事。月球村管理部懷疑這個貓鼻子是C國派來的科技間諜,企圖通過權義浩把竊聽裝置裝到王彼得身上,竊取阿超的配方資料。因爲他死不認賬,沒法覈實。其實這算不上什麼秘密,大家都能猜得着。大家都說活該。阿娜啼笑皆非地說:“這是怎麼了,瘋啦,還是狗急跳牆?配方是好偷的嗎?襲擊三九小樓,網上宴會,都沒能得到半點便宜,裝個竊聽器就想逞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哈德邁迪笑道:“可不是嘛,對他們來說,正因爲一無所知,才偷雞摸狗,偷到了手才一清二楚嘛。”說完,他有意看着王彼得,王彼得連忙把頭轉向一邊。

阿超憤憤然:“吃**想脆骨,真他媽的臆想天開,冒天下之大不韙。”

“哎喲!”阿娜一臉驚愕。“我的媽呀,跟你十幾年了,沒想到你也能說出如此粗俗的話。”

咯咯咯……桑切諾娃好一陣笑,不輕不重地拍一下阿超的肩膀,說:“大科學家,你這是氣不擇詞呀。好,好極了。該罵他們,對基因人心懷鬼胎的人都該罵,以牙還牙嘍。”

屋裡第一次充滿了開心的笑聲。王彼得“嘿嘿”“呵呵”“嗯嗯”,笑的不那麼自然。

實驗接着進行。阿超從王彼得身上抽滿一針管血,叫他一旁歇息。他不肯,要看血液細胞分析報告。阿超堅決地搖搖頭。想了想,叫他到隔壁的休息室休息。他又不肯,說有權知道細胞分析數據。哈德邁迪板起臉,命令他立即去休息。他才悻悻然走了。

阿超將1000毫升血液注入一個粗大的玻璃管中,稀釋,使玻璃管飽滿了,再倒入一架十分精密的全自動血漿細胞分析儀的漏斗裡。儀器立即啓動,慢慢悠悠地轉動着。哈德邁迪看得新鮮,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問:“這又是幹啥?”阿超仍不說話,伸出一個指頭指着儀器上的一個小小標識片,那牌子上僅寫着兩句A文:血漿細胞分析儀,基因人體營養監測器。哈德邁迪看了,似懂非懂,有點不知所措,一會到前,一會到後,在阿超身邊挪動着。阿超此時根本顧不上別的什麼,只集中精力測定數據。一個小時後,測驗完畢,但各項數據卻不顯示出來,也不向哈德邁迪口頭報告——這是核心機密,不能輕易讓旁人看。國際科技大法典中有明文規定,任何發明者的科學技術發明,都有權向任何人保密。哈德邁迪實在想知道,但阿超連脖子也不朝他轉一下,把經過分析、監測的血漿倒入一個過濾器皿裡,擺弄了一會,才以請示的口氣說:“檢測都完了,怎麼辦?”哈德邁迪擡腕看下錶,說:“已經一點半了,休息吧。”

兩位法官真個盡心盡責,也實在嚴格,臨時改變原來安排,哈德邁迪與王彼得睡在一個屋子,桑切諾娃與阿娜睡一屋,叫阿超單獨睡在基因漢的臥室,基因漢仍然睡在值班室,擔任值班員。

工作是最大的快樂。現場實驗開始了,心兒也安定了。一連操作了五個小時,雖然不知不覺,可那勞累實在得很。大家一挨牀鋪便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

桑切諾娃和哈德邁迪醒來時,阿娜已經做好了大家的早餐。阿超把樓上衛生打掃過了。基因漢揮舞着掃把,將院內院外打掃的乾淨利落。王彼得樓上樓下來回走着,說是鍛鍊身體,爬樓有助心臟健康。

哈德邁迪對王彼得似乎有些看不順眼,不讓他上下亂跑,叫他回房間去。王彼得嘟囔一句什麼,剛要向房間走,阿娜已上樓來,請他們吃早飯。

早飯和平常一樣,奶酪、麪包、咖啡、稀飯、鹹菜之類。阿娜和阿超都不想給兩位法官造成優待的感覺,以避拉攏之嫌。

看着這平常的飯菜,桑切諾娃和哈德邁迪都很高興,心裡都說:這對夫妻真是志同道合,渾身上下很乾淨,腰桿挺得直,沒有什麼怪味、邪味。欽佩,欽佩。兩人沒等邀請,坐下來就吃,活像是一家人,在這兒住得年長日久了似的。

見他倆不落俗套,阿超阿娜基因漢滿心歡喜,吃得蠻香。王彼得總是那副憂鬱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嫌棄飯菜不好,吃得不那麼痛快。

用罷早餐,又投入工作。基因漢還是回到值班室。其他的都上了樓。測試工作昨晚突擊做完了,今天開始做計算,把檢測的所有數據都按華氏基因人配方演算出來。阿娜提醒例行覈查。阿超便打開實驗室,又打開血漿培養皿,一看,不由大吃一驚:昨晚上抽取的1000毫升血漿不翼而飛!

這是第三件怪事。誰幹的呢?大家面面相覷,互相猜疑起來,最後一起把眼光射向王彼得,看得他渾身發毛,驚慌失措,大叫道:“你們看什麼,我又不是賊。”

兩位法官面帶羞愧之色,血漿在他們眼皮底下不見了,他們當然非常難爲情,把每個人都反覆觀察了好幾遍,也不能確定是誰幹了這件壞事,三九小樓裡所有的人都有條件作案,卻都沒有證據來證明,怎麼辦呢?

烏斯佐科夫又被請來了,問了半天情況,查看了樓內樓外,毫無頭緒,無可奈何地走了。

後來,在宇宙大審判中,狂八千交待,這件事是他乾的,地球人沒有辦法發現他的作案痕跡。

兩位法官急於完成實驗任務,阿超也說實驗不能拖延,大家商量,決定先不管那麼多,再從王彼得身上抽取1000毫升血漿,繼續進行實驗。

抽完血漿,置入培養皿內,鎖好實驗室,阿超便領着衆人來到計算機室,站在門前,他猶豫了。這下要運用配方技術,得小心保密纔是。能不能向兩位法官提出要求呢?哈德邁迪見狀面孔一板:“開門啦,快!”桑切諾娃輕輕拉一下他的袖子,說:“阿超想說什麼,讓他說吧。”阿超眨巴幾下眼睛,等哈德邁迪發話。阿娜擔心哈德邁迪固執己見,搶着說:“兩位法官,今天要用配方了,我們請求技術保密。”

可是,哈德邁迪既不理會桑切諾娃,也不給阿娜面子,他要忠於職守,也想對拉波爾的器重給予回報,毫不留情地說:“不行,我和桑切諾娃不需要保密。”

阿超瞅着王彼得:“那他呢?一連抽了兩千毫升血,他支持不住,一會要暈倒的。需要喝些紅糖水,再吃些東西,臥牀休息。”

哈德邁迪想了想:“該喝的讓他喝,該吃的讓他吃,一切在計算機室進行。他又不是專家,有啥妨礙?”

阿娜剛想辯解,被哈德邁迪一伸手止住了:“都別說了,按我的辦,快開門!”桑切諾娃朝他看着,欲言又止。她雖然是這次實驗的總負責人,但技術上卻以哈德邁迪爲主。她也不能再說什麼。

真個鐵面無情。吃飯是吃飯,工作是工作。法官就得鐵石心腸,一是一,二是二。阿娜心裡想着,給一臉窘相的阿超使個眼色,說:“親愛的,開門。”

阿超不樂意卻又無奈地打開門,也不管別人,自顧自坐到一架超高速運算機前,把王彼得的基因數據光盤和華氏基因人配方光盤插入運算機內,閃動十個手指,在鍵盤上不停地敲擊,屋內響起“的的的”的聲音,屏幕上顯示着不停變換的演算數字和符號。兩位大法官和一個基因再造者,屏聲靜氣,睜大眼睛,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什麼,卻偏偏看不清,只能一目十行,十行裡沒有一行是明白了的。王彼得喝過紅糖水,吃了牛奶麪包,不肯休息,就硬撐着,一旁看得特別賣力,但速度太快,各種文字和數字都比星星眨眼還快,急得他不由自主地“唉,唉”起來。惹得哈德邁迪發起火來:“看就行了,唉什麼?”王彼得裝作害怕的樣子,彎下腰,朝屏幕前攏一攏,目不轉睛地盯着。可是,沒看幾眼,就暈倒在地。哈德邁德和桑切諾娃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了,蓋上毯子,由他睡着。

樓上的人們因爲操作和監視,都全神貫注而無暇顧及其他什麼。基因漢在值班室裡也一樣專心致志,隨着阿超操作,嘴裡不停地念叨着什麼,眼前的屏幕上每顯現一行字或者一個新的公式時,他就要從中附加上一些數字和字母。當然,精明而又細緻的他,巧妙地把附加的東西輸入了阿超的運算器裡,卻不讓其從屏幕上顯現出來。

運算實在太複雜。哈德邁迪和桑切諾娃儘管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出,還是丟東拉西,不得不在心裡笑話自己:嗨,到底是外行,只能是跑步追汽車。阿超,你還不放心哩,其實,我們全是兩眼一模糊。王彼得很快醒來了,掙扎着擠上前來看,兩眼瞪得溜圓,一眨不眨。

複雜的運算使人緊張異常,忘記了疲勞,忘記了憂愁,忘記了日月。不知不覺,三天就過去了。

叫王彼得大失所望,也令兩位法官有些生氣的是,阿超不肯將運算結果顯示出來,告訴他們。他們好說歹說,阿超死活不肯。阿娜乾脆把話說絕——寧肯實驗泡湯也不展示運算結果。哈德邁迪和桑切諾娃自知這對基因夫妻心如磐石,不可強逼,依了他倆,把個王彼得氣得兩眼直翻,一個勁跺腳。哈德邁迪再次叫阿超報出演算結果時,阿娜毫不客氣地說:“大法官,我想請教你現場實驗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個提問暗藏殺機,等於是責問哈德邁迪動機不純。本來嘛,現場實驗只要證明華氏基因人配方是真不是假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在技術上花力氣。哈德邁迪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說:“請繼續。”

第四個晚上來到,夜深了。999號小樓的燈光相繼熄滅。十二點鐘,值班室的燈光也熄滅了。基因漢連打幾個哈欠,和衣躺到了牀上。

王彼得很快睡着了。他因爲連續抽了兩次血,疲憊不堪,打起了呼嚕。哈德邁迪爬起來,穿好衣服,蒙上臉,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迅捷地登上了三樓,掏出特製的鑰匙,打開了計算機房門,一閃身鑽進了屋,掩上門,亮起小手電,在電腦上照了照,坐下來,急急地敲起了鍵盤,打開了網頁。華氏基因人配方七個大字跳到網屏上,他從內衣裡掏出一個極袖珍的光盤,插進了電腦,按下了複製按鈕。

幾分鐘後,哈德邁迪從計算機房出來了。擡頭一看,烏斯佐科夫正用手槍指着的腦袋。他下意識地摸摸胸口。說時遲那時快,烏斯佐科夫飛快地收起槍,左手卡住他的脖子,右手迅捷地伸進他的上衣裡,摳出了那個極袖珍的光盤,低沉而威嚴地命令道:“站着別動!”緊接着走上前,左手拽下他的蒙面布,右手叉進他頭髮裡,很麻利地摳出了一枚思維干擾器,冷笑道:“故伎重演,果然讓我逮着了。”

哈迪邁迪恢復了神志,茫茫然看着烏斯佐科夫,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明白爲什麼深更半夜還和安全督導員一起站在樓道里,想問什麼,烏斯佐科夫卻不讓他說,以命令的口氣叫他回房休息。他也不再嚕囌,順從地回到了房間。

這是第四件怪事。烏斯佐科夫向司馬報告,兩人斷定和上次的襲擊事件一樣,不是地球人所爲,秘而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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