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其實,在新世紀,出名是好事,因爲舊世紀那種傍名人、吃大戶的“食客”(人們諷稱寄生蟲)不多了。只是不要出了那種虛名、“軟”名,更不要出了惡名。虛名,會被衆人瞧不起;“軟”名,會撐不住重量;惡名,自不必說了,會像獨磨俄及那樣,爲全人類所不齒,成爲過街老鼠。這一點,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鮮明。
王彼得現在就出了虛名,借阿超阿娜的光輝,成爲衆所周知的人物。人們,尤其是麻星汀的人們,少不了對他指指戳戳。說他是個蠢才,沒阿超勤奮、執着,吃不了大苦,半途而廢,到處晃盪。最後,活像一滴水,要靠太陽才能閃點光。
不過,王彼得因爲藉着阿超的光輝,也還不是那麼淒涼,小王彼得千真萬確是基因人啦。人們瞅着小王彼得,自然少了許多對王彼得的指責。
王彼得並不是笨蛋,智慧基因還比較好,清楚自己的半斤八兩,也大體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從大冰谷出來,喜怒無常的獨磨俄及不讓他回到那個鬼不生蛋的地方,他覺得這是幸運,鬼才願意回到那個活墳墓裡呢。可是,大魔頭有言在先,他們有辦法控制他,通過他竊取華氏基因人配方資料。他不知道會用什麼辦法。但他想到了,他們一定會對他跟蹤監視,決不會對他放任自流。
王彼得畢竟涉世未深,閱歷不廣,思考問題老犯“想得美”的錯誤。自打進入月球村,他就一直往好處想,待到小王彼得再造成功,他就想得有些離譜了,把獨磨俄及拋到了腦後,以爲再也不用受這個大魔頭的欺侮。登上了飛船,他的心裡便有些甜味了——也要像華宇美智超一樣,登上科學發明的頂峰……
王彼得不是政治家,也不是軍事家,僅僅乎是個喜歡科學研究的男人。他的閱歷又非常淺薄,加之窩在大冰谷太久,眼界太窄,思維遲鈍。他哪裡看得出,怎麼也想不到,小王彼得是第二個基因人,同基因漢一樣,從再造之初就被全世界所矚目。兩個基因人,就像兩條大魚,是無價之寶,三大星球上各種各樣的人拿着千奇百怪的網,處心積慮而又陰險狡詐地向他們撒過來,捕獲他們,據爲己有。
王彼得壓根不會想到,獨磨俄及採用了地罕的詭計,撒網抓捕基因漢這條大魚,也想在小王彼得身上撈到稻草;史海仁也死不甘心,悄悄地糾集地痞流氓,幫他撒網,竊取基因配方,或者把基因人和基因配方都打入冷宮,扼殺在搖籃中;藍星人霸宇宙和狂八千他們,心懷叵測,虎視眈眈,對基因人和基因配方垂涎三尺,網撒得更快更寬更狠。
當然,王彼得不是魚木疙瘩,他也知道穆瑪德琳和司馬常新的厲害。但是,他不曾想過,基因漢和小王彼得走出三九號科研宮之後,聯合國已經佈置好了反撒網鬥爭,堅忍不拔地幫助基因人破開重重鐵網。
當飛船進入平穩飛行狀態時,王彼得又想入非非了——獨磨俄及,你個狗東西,讓老子出來了,就由不得你了,這叫放虎歸山。你想跟蹤我,把我一直攥在你的手心裡,沒門!他瞅瞅身旁的乘客,摸摸小王彼得頭上的瓜皮帽,覺得烏斯佐科夫和安黛茹斯太過小心,幹嘛要替我們化裝啊,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暴露了纔好嘛。像華宇美智超一樣,置身大庭廣衆,面對一大羣記者,一大片攝像機,口若懸河,衆目睽睽,萬人景仰,那多神氣呀。
小王彼得睡着了,爲防他亂跑吵鬧,他給他餵了安眠藥。基因人,這就是第二個基因人,七七四十九天就成功了,真簡單!他的心裡又翻騰開了。勝利者是華宇美智超,爲什麼不是我?我,我是個什麼東西——倒黴蛋。華宇美智超有啥了不起?只不過有個基因爲媒的好老婆而已。可我沒有哇。我的老婆勤勞,心地善良,爲人誠懇,優點不少。可是,這些能換來名利麼?華宇美智超還有個坐在金山銀山上的老爸。我的老爸呢,早已作古。唉,命該如此。基因中沒有,誰也不能強求,我又奈何?
他摸摸小王彼得,臉上又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心裡想:姓華的,你是比我幸運,比我厲害。可你得爲我服務。你有一個基因兒子,我也有一個。哼!你會跟我擺譜,防患於未燃。基因漢會加“五道鎖”,兩個討厭的法官會吹鬍子瞪眼睛,我還不是看到了配方的全部過程,全部數據資料!
他兀自興奮起來,整整衣服,挪挪身子,四處張望之後,閉目養神,又在心裡說:你們不知道吧,嘿嘿,誰也不知道。獨磨俄及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都被我糊弄過去了。你姓華的要落在那個狗日的魔掌中,不一定比我會忍耐和周旋。獨尊谷?狗屁二十四,毒蒸骨,都蒸骨……地球王,狗球王,球毛王!地罕,智多毛?豬多毛還差不多。地球之母?母豬,母狗,母老虎,母夜叉,母雞。噯,嗨!就是母雞。想殺死我,拿我喂狗?沒門!哼!我王彼得是那麼好整治的?我會臥薪嚐膽,忍辱負重。我會博聞強記,超常的強記能力。華氏基因人配方的程序我看在眼裡,就記到了心裡呀!討厭的就是那五道鎖,這又有何難?慢慢解就是了,房子都蓋起來了,還怕開不了門麼?哼,阿超阿娜,你們神氣啥?說不定我會先建成基因再造技術中心,說不定我會取代華繼業,成爲全世界首富。他的眼前出現了奇景——
金子,成堆的金子向他飛過來;美女,千姿百態的美女向他微笑,朝他搔首弄姿;哦,諾貝爾獎金,基因再造技術大樓,美人魚,皇袍等等概念和影像在他眼前飄蕩……他神思恍惚起來。
叫我地球之王!執行本王的命令!你就是化成灰,本王也能找到你!獨磨俄及的兇險吼聲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他禁不住一個寒顫,還過神來,着意地看看船艙,又看看小王彼得,摸摸胸口,張着嘴,不出聲,自言自語說:哈哈,大魔頭,“老鵝”成天鵝啦,由不得你嘍。在大冰谷,“老鵝”天天如湯煮,以後我是天鵝,芝麻開花,芝麻開花,要啥有啥。你獨磨俄及,就是個癩蛤蟆,癩蛤蟆!
吃一塹不能長一智,同樣的錯誤犯了一次又一次,這是地球人的莫大悲哀。王彼得得了點虛名就忘乎所以,想入非非,實在顯得愚蠢。他想不到,或者說他不願去想,他會繼續扮演倒黴蛋的角色。後來,他絲毫也沒有改變倒黴的處境,說是甕中鱉籠中鳥也差不離;說像一隻小小螞蟻也不錯。因爲哪怕是一口痰或是一泡雞屎,都可以隨時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人人都知道,賊船不能上。遺憾的是,人家非要叫你上,不得不上,除非一死了之。可好死不如賴活着嘛,人就是這麼被狗騎到脖子上的。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下來了就成了兩個自我,一個是人,一個是賊,天天都在別人眼裡交替出現。這是地球人的一種殘酷,也是又一種悲哀。
經過五天的太空旅行,王彼得帶着小王彼得來到了麻星汀貝傑飛船港。由於服用安眠藥和兜“尿不溼”墊子,上衛生間又比較勤,小王彼得也還乾淨。這使王彼得非常快慰,覺得撫養基因人不過如此。高興地牽着小王彼得,輕輕對他說:“咱們到家啦!到家嘞!”快捷地走進密封長廊,向地鐵走去。闊別故鄉,一晃五六年,現在又聞到了故土的芬芳,他不由地長長舒了一口氣,再深深地吸一口氣,昂首挺胸往前走。
兩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身穿天藍色工作服,迎面擋住了他們。其中一個非常客氣地說:“你是王彼得先生,我們奉B國科委之命前來迎接你們。請跟我們走。”
王彼得心中一咯噔,脫口而出:“科委?沒聯繫呀。你們認錯人了。”說完,拽着小王彼得就往前跑,想衝進地鐵。他想:這兩個傢伙肯定是來抓他的,不是獨磨俄及派來的殺手,就是聯合國警察廳派來的特務。進了地鐵,人多了,他們就不敢張牙舞爪了。
那兩個小夥子隨即追趕,沒跑幾步,就追上了他,不由分說,扭住他的胳膊,令他跟他們走。他要看證件,他們說上了車再看不遲。他急眼了,心生一計,大聲喊道:“旁波寧,快來救我!”兩個小夥子吃驚不小,急忙四顧,鬆開了他。他趁機用提包狠狠砸到兩人頭上,拽着小王彼得拼命向前跑去。兩個小夥子方知上當,急忙追趕。
眼看就要追上,冷不丁斜刺裡殺出兩個年輕女子來,模樣俊秀,也穿着天藍色工作服。“站住!”長着瓜子臉的女子厲聲喝道。另一個圓臉女子擺開了打鬥的架勢。兩個小夥子哪能聽命,喝令兩人讓開,遭到兩人拒絕,雙方便打了起來。看來,雙方都訓練有素,招招式式,都很專業。直拳,擺拳,下勾拳,側踢,下踩,雙拳灌耳,抱腿頂摔……一會兒,有了差距。兩個女子略勝一籌,漸漸地佔了上風。兩個小夥子被打翻在地,動彈不得。兩個女子踢他們幾腳,又啐了他們一口,向前追去。
兩女子來到了地鐵出港候車廳,發現王彼得躲在幾個乘客當中,毫不遲疑地上前把他拽出來,叫他別害怕,想劫持他的人被她們幹掉了,儘管放心跟她們走。王彼得當然不肯。“瓜子臉”假裝和氣地說:“我們是磊磊的好朋友,你怕啥呢?”
“我妻子?”王彼得滿臉狐疑,“沒打電話呀。”
“月球村管理部通知她了。”圓臉女子信口開合。
“那她自己怎麼不來呢?”
“瓜子臉”回答說:“她要給王強補習功課,還要做飯擺酒,給你接風洗塵嘛,怎麼來得了呢?走吧,快走!到家了,兩口子好親熱呀。”
王彼得憋了一會,突然說:“你們不是秀磊的朋友。快滾!不然,我就叫警察。”
圓臉女子“嘻嘻”一笑,說:“大冰谷的人,沒想到火氣還蠻大。”從手兜中掏出一把極像口紅的微型手槍,一用力,頂在他的腰間,貼到他耳根下說:“沒一點聲,也沒丁點兒煙,這下你該聽話了吧。”
王彼得感到腰間的東西是槍,驚恐萬狀,說:“好商量,好商量。別胡來!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剛要轉身走,兩個女子就像突然凍僵一樣,站着不動彈了。王彼得轉身來看,兩個身材高大面色陰暗的男子一手端槍,另一手已下了兩女子的槍。
怎麼又來了一撥,他們怎麼都知道了我的行蹤?獨磨俄及不可能連續派出三撥人來,一撥和一撥不碰面,這些人面生的很,大冰谷就那麼幾百號人,從來沒見過他們這樣的面也啊。再說了,那個鬼地方,就胡里奧德娃一個母的嘛。嗯,不像是大魔頭派來的殺手。那旁波寧會連發三道令牌,派出三撥特務,而且一撥和一撥不認識嗎?也不可能。就是可能,也不可能前腳跟後腳,沒一點空間。乍回事?怎麼了?王彼得想不通了,急得直抓耳朵。
王彼得在月球村,始終處於全方位監視之中,等於閉目塞聽,哪裡知道多少信息。他陷身大冰谷,等於與外界隔絕,加之他也潛心於基因人研究,根本不懂政治,從來都不是謀篇佈局的人,哪裡能想得到只有旁波寧才能思考、預料和佈局的事情——
王彼得參加現場實驗,再造出小王彼得的事情必定不脛而走,各國各地必定跟蹤盯梢,以能達到率先達到預期的目的。聯合國必須當機立斷,因勢利導。
拉波爾宣佈真假配方審驗會落幕的時候,穆瑪德琳“啪”地一聲關閉了網屏,對着傳喚器,吩咐亞當斯請旁波寧來見她。
旁波寧很快就到了,喘着氣,像是跑來的,沒有坐,就站在沙發前,冷靜地問:“主席緊急召喚,爲真假配方的事吧?”
“你的看法如何?”她也單刀直入,“我們又取得了一個偉大勝利,是這樣嗎?”
“是一個偉大勝利,但不是最後的偉大勝利。況且這個勝利是在輸掉了一個老將軍的前提下奪得的。”
“你所說的最後的勝利是什麼呢?”
“消滅狂犬軍。”
她搖搖頭:“誰笑在最後,才笑的最好。我們最後的笑是啥時候,消滅外星侵略者的時候。”
“主席深謀遠慮。”旁波寧敬佩地說。“我可沒想那麼遠,外星人還只是毛毛雨。”
“你錯了。”她尖刻地說。“霸宇宙多囂張啊,竟然給地球人的科委主席下起了命令,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明白了。主席是說,本·山諾的配方數據來自王彼得——獨磨俄及和藍星人穿上了一條褲子,他們在王彼得身上做了手腳,有意叫他自投羅網。”
“我相信我的判斷。”她自信地說。“如果不是藏民穿袍子——留了一手,把王彼得白白送給我們,白白送回家,賠了夫人又折兵,豈非太傻?獨磨俄及因爲狂妄總是利令智昏,地罕的智商可沒那麼低。他們的暗道機關是什麼,在哪兒呢?”
“慚愧!”旁波寧難爲情地說。“司馬常新和烏斯佐科夫檢查很細,沒發現王彼得身上有暗器。這是我的職責,還由我來解決好了。”
“你又錯了。”她冷冷地說。“領導不能事無鉅細,西瓜芝麻一起抓不好,金子和沙子都不管了也非智者。我要大方向,最好別偏頗,也別粗糙。”
旁波寧這才明白了主席叫他前來的真實用意,精神抖擻起來:“我懂了。大方向就是盯緊王彼得,儘快找到暗道機關。”
她啓齒一笑,示意他坐下,說:“不是儘快,而是馬上。”按一下傳喚器開關,吩咐道:“亞當斯,通知普利馬上來見我。一個小時後,請常委們到我小會議室開會。”接着,再問旁波寧:“暗道機關是什麼呢?”
“無非是遙感技術,遙感器,竊聽器,傳感器之類。”旁波寧肯定地說。
“嗯,唔,就算你說的不錯。那些勞什子置於何處呢?”
“身上啊,王彼得的身上。”
“哦?噢!那爲什麼司馬檢查不出來?”
“我們技術落後哇!”旁波寧語帶懊喪。
她警覺起來:“你是說不如藍星人?獨磨俄及還有第五件寶,遙感技術。就像網上宴會一樣,他們可以殺進阿超的網,而阿超只能靠基因漢嚇唬他們。”
“真知灼見。”旁波寧高興地說。“事實上,我們已經輸了幾步棋了。網上宴會是一步,現場實驗是一步,兩個王彼得回B國麻星汀又是一步。”
“哎——”她連連搖頭,“別這麼說,太悲觀了。依我看,他們也沒贏,配方還牢牢掌握在人民手中嘛。誰笑在最後,誰才笑的最好。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人民。”
旁波寧不由地挺起了胸膛:“這一點我也深信不疑。”
普利來了。穆瑪德琳開門見山,問他王彼得身上有沒有暗道機關。他不假思索地說,有哇,沒有才怪呢。在哪兒呢?他說在外星球。她和旁波寧都納悶地看着他。他率直地說,這有何難懂?受外星球遙控嘛。一種先進的信息技術,能夠穿透地球人的信息關卡,進入各種程序,地球人的全頻網封殺不了他們的頻道,也干擾不了他們的頻率,根本發現不了嘛。發現不了頻道,又怎麼能發現暗道呢?
“那如何對付啊?”穆瑪德琳和旁波寧不約而同地問。
他搖搖已經禿頂的腦袋,表示無能爲力。想了想,又說:“放長線釣大魚吧,盯着,希望能望穿秋水。”
“有道理。”穆瑪德琳思忖着說,“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走吧,二位請跟我一起去開會。”
臨時緊急會議,專門討論如何發現暗道機關。意見不一致,文森特說動用輿論工具,加強宣傳;安東尼西娃提出通過王秀磊來慢慢發現王彼得的秘密;東方雄認爲要運用法制的力量,明查暗訪,抓住狐狸尾巴;福利達姆說他沒有好主意;拉波爾的意見是走着瞧,等於沒說;約克遜冒冒失失的,竟然要花錢僱用私家偵探,引發一陣大笑。瓦西里沒有表態,穆瑪德琳也不問他,想活躍一下思維,又問大家如何看待當前形勢。這回大家話多了,有的說一片大好,有的說還很嚴峻,有的說不好也不壞,還有說不清楚的,若明若暗的。穆瑪德琳乾脆問大家,對獨磨俄及怎麼看,對霸宇宙又怎麼看。結果,誰也看不透,爭辯起來。張東方竟然譴責文森特的“三字經”寫壞了,把外星人惹毛了,所以才赤膊上陣。瓦西里反駁說,霸宇宙赤膊上陣說明不了什麼,無非是逗地球人玩。穆瑪德琳也不客氣,批評他敵情觀念淡薄,外星人已經插手地球人的事務,不可小視,應當引起高度警惕。她再次把話題拽回來,要普利和旁波寧說說想法。普利說,大冰谷就是外星人的基地,不要再懷疑。外星人沒啥可怕,也不要杯弓蛇影。落後不可怕,可怕的是固步自封,夜郎自大,麻木不仁。旁波寧的看法大致相同,但他強調突破暗道,全方位跟蹤王彼得。
這一說,常委們來了興致,七嘴八舌,主意多多。最後,穆瑪德琳歸納,做出了全方位跟蹤王彼得的決策。“抓不住金子,就抓沙子,因爲沙子裡頭有金子呀。”她用這句風趣而幽默的話結束了會議。
穆瑪德琳贊成普利的見解,提醒大家吸取威斯全勝將軍的教訓,改變思維定勢,學會把狂犬軍與外星人聯繫起來處理世界公務。她特意表揚文森特的兩篇三字經富有創意,希望每個領導每個部門都能把握形勢,創造性地開展工作。會議最後形成統一意見,對王彼得嚴加監視,以不變應萬變。會議快結束時,旁波寧前來列席會議,聽取各位常委的指示,向會議做出保證,全程跟蹤王彼得,確保萬無一失。
立下了軍令狀,旁波寧覺得肩上彷彿有座山,心中也彷彿壓上了磐石。沉思再三,他決意親手指揮這次行動,向穆瑪德琳請示後,悄悄出發,來到了麻星汀。
麻星汀像往常一樣車水馬龍,晝夜喧囂。假新聞和藍色大氣球所造成的陰影已被華氏基因人配方所掀起的沖天熱浪所淹沒。大街小巷,花草樹木,樓中屋內,以至於各種動物的身上,各種器具的標籤上,無不被阿超阿娜基因漢的畫像和標語所代替。旁波寧無心流連這些,只顧穿街走巷,察看地形,專門在貝傑飛船港至麻星汀之間的道路上走了幾個來回,就像一個精明的老獵人,膽大心細,佈下機關,指揮部屬們緊鑼密鼓而又悄然無聲地行動,專候獵物到來,隨時準備捕獲獵物還有與獵物相關的財寶,容許別人同他明爭暗鬥,卻不讓任何人看見他的尊容,決不允許任何人侵吞他的獵物。
抓不住金子,就抓沙子。因爲沙子裡面有金子。旁波寧反覆咀嚼超美女大主席這句話。這句話很淺顯,但富含哲理。誰都想抓住金子,看誰的功夫好囉;誰能一把就抓住金子,只能一把一把地淘哇;金子在沙中,抓金子必須抓沙子嘛;如果自己抓不住金子,一定要讓別人只抓上沙子;如果自己一定要抓到到金子,那就必須……跟蹤王彼得多麼像沙裡淘金啦!
爲了確保抓住金子,旁波寧別出心裁,在貝傑飛船港出港口外五百米的地方,專門挖了一個地下掩體,裡面設置了全方位電子監測系統,掩體外面栽了一棵橄欖樹,當作監測系統的無線電天線。
一連出現三撥攔截者,旁波寧的心就像鐘錶發條一樣越擰越緊,強烈地意識到,這次跟蹤超乎往常,恐怕不止是風雨交加,刀光劍影。於是,他叮囑部屬們格外小心,決不漏掉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兩個魁梧的男人把兩個女子的槍扔進垃圾桶,喝令兩女子往外走了幾步,突然猛擊她們的頸部,將兩人打倒在地,對王彼得說:“王先生,這下你安全了,跟我們走吧!”
王彼得被弄糊塗了,下意識地側過身看看小王彼得,舒口氣,摸着胸口,好像在心裡說:我的媽也,**還在!扭頭看看兩個男子,來不及猜測他們是何方神聖,隱隱約約覺得他們也不是好來頭,憑感覺不像是大冰谷的人。大冰谷的人因爲酷寒,身上都有冰激凌的氣息。黃鼠狼給雞拜年——來者不善!不是烏斯佐科夫派來的“腳後根”,就是旁波寧撒出來的“釘子”,纔不能聽他們擺佈呢。心裡一動,說:“兩位哥們,我們想上衛生間,你們等我一會。”兩男子耳語幾句,帶着他和小王彼得一起去上廁所。王彼得沒有尿,硬是扎着架勢,抖動了一會。小王彼得因爲在飛船上很少喝水,也沒尿,對着尿池沒解褲帶,哼哼嘰嘰地,拍着尿池子玩。王彼得害怕漏餡,連忙把他拽出來,扭頭一看,兩個不速之客沒出來,拔腿就跑。可是,小王彼得餓了,沒跑幾步就跑不動了,賴在地上不走。兩個魁梧的男人又逮着了他們。走出大廳,將他們塞進一輛飈風牌豪華四座轎車,發動起來,就往外開。這一撥人是庫爾辛斯基和茅俏夫。
剛開出大廳的柵欄門,就被一夥身穿黑衣黑褲並戴着黑色禮帽的男人們攔住了,乍乍呼呼地,喝令停車,跟他們走。兩個魁梧的男子此時沒了脾氣,唯有俯首聽命,掉轉車頭,把車開到他們的車隊中間,跟着一夥活像**打手的人,開進了飛船港保衛處的後院裡。
“怎麼這樣了?”馬克不由自主地夾緊了黑褐色尼大衣,伸長脖子,看着監視屏,“難道又被你這個猴精說準了?”
旁波寧說:“馬克兄,不是說準了,事實本身就這樣啊。華繼業衣錦還鄉,湯姆跟着紐卡頓去看望他,我就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噯,你說,人家有機玻璃大王,既非國家元首,又非皇親國戚,幹嘛要國家警察局頭兒親自出馬,明顯是踩點鋪路嘛。你看好了,一會他老人家肯定拋頭露面。”
“我不信。我去看看。別他媽的從後院消失了。”忽然想起,擔心地問:“不妥吧?真的撞個滿懷,都難堪啦。”
“難堪肯定有哇,可不是你,也不是我。去!就要讓他知道,別他媽的吃**想脆骨,盡他孃的想好事。”
“猴精,沒想到你也會說粗話。看來你生湯姆的氣啦。該!這傢伙光知道跟總統跑,有些忘乎所以。好,我走了,看我怎麼叫他難堪。”
一夥像**打扮的人把王彼得和小王彼得帶進了保衛處後院保衛處長的宿舍,湯姆叫他們全都出去,由他一個獨自詢問。剛問了幾句,馬克破門而入,一邊大喊:“我是麻星汀市警察局長,有權進入本市任何場所,誰敢攔我?”但是,幾個人還是抓着他,要把他拖出門去。湯姆不無驚諤地站了起來。他看得清楚,在心裡罵道:這個馬屁精果然在此!假裝意外地大叫道:“湯姆局長,你也在這裡,怎麼不事先打個招呼,讓屬下陪陪你嘛。”
湯姆很快恢復了鎮定,揮揮手叫隨從們走開了。“馬克,你想做什麼?”他慍怒地說。
“我能做什麼?例行公務罷了。如果我呆在辦公室,這麼大的風浪也不出來看看風景,你不是又要訓誡說:只佔茅坑不拉屎!”
“我知道,你恨我搶了你的位置。旁波寧原本是推薦你乾的。你也能幹的非常出色。但是,別人要讓我來當,這麼好的飯碗我當然要接住。知理莫怪人,怪人就不知理了。”
“湯姆,我這樣叫你可別生氣。你這樣想,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是梅行幹之流才做的事。”
“放肆!別忘了自己姓什麼。”
“你才得意而忘形呢,到我的地盤上耀武揚威,還帶着一幫**上的,爲何不給我通告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我爲總統盡責難道還要你再批准嗎?你要識趣的話,馬上從我面前消失。”
“用不着你來吩咐,我會走開,跟你站在一起我感到羞愧。對不起,我的兩個客人我必須帶走。”
“哼!你瘋了。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滾!馬上滾!小心你頭上的烏紗帽,我只要鼻子裡出點氣就叫它不翼而飛。”
馬克哈哈大笑:“湯姆,虧你還是B國警察的總頭目,拿這個毛毛雨就想淋溼我的大棉襖?天天風吹雨打的帽子我正不想戴了,你替我拿掉我得請你喝酒啊。倒是你,費盡心機買到的大禮帽,可得格外珍重。如若大意,有人也能叫你像個小和尚,頭光光。”
湯姆心中一驚:這傢伙跟旁波寧交情特深,肯定是替他效命來了,莫非聯合國警察廳長親臨現場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計,走爲上策。“馬克,我有重大使命,沒功夫跟你磨牙。自然人嘛,遲早都要頭光光的。不過,在本座還沒有光頭之前,你馬上滾開。快滾!”
“這能行得通嗎?”馬克故意大聲說,好叫旁波寧聽清楚。隱藏在耳孔內的傳話器隨即響起旁波寧低沉有力的聲音:“按他的做,表演越充分越好看嘛。”
湯姆刷地掏出手槍,咬牙切齒地說:“存心跟我過不去,不肯走?好啊,我就把你留在這裡了。到時候,你的親密小兄弟會接到B國警察總局的報告:馬克在執行公務中遭歹徒殺害,建議追認爲烈士。”
馬克假裝十分害怕,舉起雙手,急切地叫道:“局座,局座,你冷靜,別,別,別!我還沒保留血漿。我走,馬上消失!”大步後退,故意碰到門框上,迅捷地轉身跑走了。王彼得想叫沒有敢叫,小王彼得本能地望着湯姆,咿呀叫着。湯姆不耐煩地推了王彼得一把,訓斥道:“你活着沒有?叫他放乖些。”接着追到門後面,看着馬克在他視線內消失,一拍巴掌,隨從們立即閃出來,跑進屋來。“馬上轉移!”他低沉地命令道。
馬克回到掩體裡,不解地問旁波寧,爲什麼湯姆要如此行動?旁波寧說,無非是想從王彼得口中挖出配方的全部資料,前面三撥跟蹤者,第一撥來自最小的國家TMN國,第二撥來自最窮的國家MLO國,第三撥來自科技最發達的國家C國,就是庫爾辛斯基和茅俏夫兩個。這三撥人動機和目的都一樣,就是竊取配方資料。所有的跟蹤者都是這個來由。老兄,咱們得耐心等待,後面的戲更精彩。
監視屏上顯現出湯姆的面孔,他神色慌張地指揮着隨從們,帶着王彼得和小王彼得,鑽進汽車,開出保衛處的院子。一拐彎,來到了飛船港內的小停機坪。早有一架直升飛機停泊在此。湯姆只留下兩名隨從,其他人又鑽進汽車,一溜煙開跑了。湯姆嘴角掛出一絲自以爲大功告成時纔有的那種笑容,命令一名隨從發動飛機,另一名隨從哄小王彼得玩,他單獨與王彼得談話。
就在湯姆安排停當的時候,直升機尾部一堆廢紙箱突然癱塌開來,三名蒙着頭臉的人衝出來,兩人用槍指着湯姆,另一個用槍逼住了開飛機的人,喝令道:“轉向,到旺犬谷!”
“不好!”馬克驚叫一聲,“得救湯姆!”
“你真是高風亮節,令人敬佩。不過,別慌,先得看錶演。放心,他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剛得到報告,前面中彈的人全部救活了,因爲他們中的全是‘迷魂彈’,只丟魂,不喪命。”
“那你把他們如何處置了?可別放進我的看守所喲。”
旁波寧哼了一聲,說:“那還不美死你了,將來寫回憶錄可有的吹啦。”嘆口氣,接着說:“放虎歸山!一撥一撥全放走了。他們都算是爲國效命,不該死,也不該受譴責。唉,啥時候地球人成一家了就好了。”
“嗨!別想的太遙遠,讓社會學家去研究吧。他們能想的好。你我都不是那塊料,只能同歹徒打交道。哎呀,你看,直升機快看不到啦。”
“他們想逃出我們的視線。”旁波寧緊張起來,“你馬上回去,準備警力待命。我去追飛機。”
“要不要多帶些人手?黑燈瞎火,荒山野嶺,人少了恐怕不頂事。”
“人多目標太大,反而會壞事。按我的辦,快,分頭行動。”
馬克不再說什麼,打開掩體,爬出來,飛快地鑽進汽車,向麻星汀開去。旁波寧隻身一人,開着專門爲他配備的飈風牌越野快車,朝着飛機飛行的前方急馳而去。
飛機越飛越快,旁波寧緊緊追趕。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他發現並確定飛機是向旺犬谷飛去,憑着當初帶領警員多次秘密偵察旺犬谷所留下的記憶,急忙抄近路向旺犬谷開去,一心想趕在前頭。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時過境遷,物換星移,原本很熟的道路,幾經修築,已面貌一新,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漸漸地成了開一段,下來看一看,最後,一不小心,滑進了路邊的排水溝內,卡住了,氣得他大罵自己是倒黴蛋。擡頭眺望夜空,直升飛機已無蹤影,把心一橫,自言道:管不了那麼多了,跑步前進!轉身就跑,一邊給馬克和桑切諾娃聯絡。
直升機飛到了旺犬谷上空,慢慢地降落下來,停在了一片開闊地上。三個蒙面人嘀咕幾句,把湯姆他們三個逼到一棵大橡皮樹下,搜過身,繳了械,綁到樹上,又用橡皮紙封住口,任他們掙扎着。然後,他們回到飛機上,掏出東西來吃,又給王彼得和小王彼得吃東西。小王彼得抓過麪包水果,狼吞虎嚥,他早就餓壞了。王彼得卻不肯吃,問他們是什麼人,是不是狂犬軍的人。他們哈哈大笑,撕開蒙面布,露出真容,把王彼得嚇的倒退了好幾步——
他的面前站着的,分明是王秀磊,小王強!另一個人高馬大,自稱是王秀磊的司機兼保鏢。他使勁搖搖頭,晃晃眼,問:“你是王秀磊?你是王強?真的是我老婆,兒子?”
“沒錯哇。”王秀磊嘻嘻笑着,聲音還真有幾分逼真。
“沒錯哇!”王強摸着他的下巴,“這麼多年不見,你跑到哪兒去啦?”
王彼得心中如急浪翻滾:不像,秀磊和王強從不這麼跟我說話,難道真的是因爲相隔太久?啊,想起來了,要測驗一下。“秀磊,多年不見,你先讓我親一口好嗎?”
她略略一頓:“夫妻嘛,好啊!”把臉偏過來,讓他親了一口。他心裡已有三成數了,又說:“我想摸一下你,可以嗎?”
“噯呀,摸一下,小意思呀。來,隨便摸!”
王彼得心中已有七成數了。他記憶猶新,每當他要摸時,秀磊總喜歡把頭鑽進他的懷裡,讓他摸後腦勺和脖子。這夥人是不速之客——他在心裡做出這個判斷。但他還想試試王強是否真實,畢竟這麼多年不在一起,孩子的變化可是很快。
“王強,媽媽給你買的大玩具還在嗎?”他假裝非常關心地問。
“啊,玩具,啥大玩具?哦,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大飛機嘛。還在,不過壞了。”
王彼得同樣記憶猶新,那個大玩具是月地飛船模型。
“你們騙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快放我們走。”王彼得既恐懼又悲憤地怒吼起來。
那女人冷笑兩聲,晃到他跟前,先打了他一耳光,接着說:“你還真是個浪蕩公子,還記得兒女之戲。告訴你,我們就是你的老婆孩子,別想推掉。說,華氏基因人配方資料,全說出來。”
“配方不是我的,你們找錯人啦,該去找華宇美智超。”他可憐巴巴地說。“我哪能做的出配方啊。”
“找他不如找你呀。”人高馬大的男子說,“你研究的時間也不短嘛。你接受現場實驗的嘛。你爲真假配方作過證嘛。”
“給你們說不清楚,反正我沒有配方。”
那男子慢慢地掏出一把匕首,在他臉上像篾剃頭刀一樣,蕩了蕩,再拍了幾下,陰陽怪氣地說:“這麼說,你一點用都沒有嘍,那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做啥呢?”
“你想幹什麼?”王彼得驚恐地說,“你別亂來?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那女子喝一聲,叫那男子站到一邊,冷笑着說:“王彼得,你是不好欺負,紅白黑三個道上都把你當活寶,這不假。可不管如何,你怕死。死了,就不知道有沒有人欺負你啦。”從那男人手中拽過匕首,刷——割下了王彼得的一綹頭髮。他嚇得一把抱住頭,大叫:“媽呀!”小王彼得學着他也“媽呀”大叫一聲。那女子忽然想起來,一把拽過小王彼得,把匕首塞給他,說:“這個好玩,來,往脖子上扎,能冒紅泡泡,好玩的很啦。”那男子也說:“扎,狠狠地扎。你才生出來,扎死了人不犯法。”
王彼得見狀,瘋了似的轉過身來,猛一把將那女人推倒在地,吼道:“畜生,不準碰我的基因兒子。”
那女子爬起來,沒有發怒,皮笑肉不笑地說:“原來你還愛你的孩子,這好辦嘛,把你知道的一古腦兒說出來,我保你們平安無事,還會給你們一大筆獎金。”
王彼得不說,她就拿起刀來,叫小王彼得自己捅自己。王彼得又要保護他。那女子猛地踢了他一腳,倒在地上直叫喚,那個冒充王強的孩子上前用腳踩住他的頭,惡狠狠地說:“快說!不然,叫你和你的基因寶寶都躺在這兒。”
王彼得心膽俱裂,屈服了,用哀求的口氣說:“你們行行好吧,別傷我的**。我就跟你們說了。”
華氏,基因,人,配方是……他痛苦地回想着,磕磕巴巴地說起來。
旁波寧趕到了,躲在一棵老松樹背後,聽見王彼得在說配方,心中不由一驚:這傢伙果然通過現場實驗竊取了配方,決不能讓他說出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讓他說下去。真的假的都會危害地球人民。一不做二不休,他掏出早已裝滿迷魂子彈的手槍,打開銷聲裝置,果斷地向王彼得開了一槍,王彼得立即倒在地上。
那女人回頭望見王彼得倒在地上,吃驚不小,壓低聲音對同夥說:“有情況,準備戰鬥。”
小王彼得伏到王彼得身上,拍着他的頭,“啊啊”地叫喚。
說起來也真是巧的很,在假冒的王秀磊她們三個左顧右盼之時,湯姆他們磨斷了繩索,急急慌慌地往樹林中鑽,撞到了樹上,發出了聲響。假王秀磊聽見了,立即衝過來,一邊射擊。湯姆笨手笨腳,跑的慢,被她打中一槍,幸好打在了屁股上,捂着屁股,連滾帶爬地鑽進了樹林中,就昏倒在地。假王秀磊還不放過,端着槍飛快地追過去了。旁波寧擔心她追上去會打死湯姆。那樣的話,他這位全世界警察的頭兒也會顏面掃地。急忙朝她開槍,不偏不倚,擊中她的槍,“篤”的一聲,掉落在地。更深人靜,那聲音聽上去特別清晰。假王秀磊驚駭異常,不知子彈從何處打來,定定神,惶急地跑回飛機上,急命轉移。那男子動作稍慢了一點,她氣惱地一把推開他,自己駕駛飛機,飛走了。
此時,馬克帶着三輛麪包車衝進了開闊地。車還沒停穩,警察們便跳下車來,按馬克吩咐,進入各自的位置,擺出作戰的陣勢。旁波寧從樹叢中鑽出來,跟馬克說過情況,叫他尋找湯姆,卻怎麼也找不見了。旁波寧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命令趕緊追飛機。馬克遵命,指揮警察們上了麪包車,亮起小燈,上了大路。旁波寧叫馬克繞到老公路上,把他開翻了的轎車拽上來,還是由他駕駛,跟隨馬克的車隊,急如星火地向前馳去。
遠遠望見直升飛機上的燈光忽閃忽閃,旁波寧目測距離,大概有幾十公里之差,擔心難以追上。和馬克聯繫,叫他加速前進。他不肯,說月黑風高,道路雖然寬暢,卻是迂迴曲折,不敢放開膽子,以免重蹈覆輒。這話有警告和批評之意,旁波寧不好再說什麼,心中暗暗叫苦。
俗話說,有福之人不要事先籌劃。這回應驗在了旁波寧和馬克身上——一架直升機在夜空中飛行,四輛警車在夜路上緊緊追隨,眼看着距離越來越大,誰都急不可耐,誰也沒有辦法,唯有乾瞪眼。沒想到,幸運的事突然發生了,遠處的直升機開始打起圈兒,慢慢下降。
旁波寧喜出望外,高興地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打開傳話器,叫道:“馬克局長,前面的蒼蠅沒有油啦,追上去,圍而捕之。”
直升機降在了公路上。假王秀磊指揮另兩人趕緊躲藏起來。可是,王彼得中了迷魂彈,要得三個小時之後才能甦醒,只能叫那個大個男子背上他走。小王彼得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她們說啥,站着不動,啊啊咿咿地叫着,氣得她踢了他一腳,拽起他大步往坡下走。然而欲速則不達。沒走幾步,小王彼得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幸好還沒哭鬧。她不敢訓斥,把他扶起來,揹着他往前跑。時間就這樣被耽誤了。
他們還沒走到坡下,四輛警車追到了飛機旁。旁波寧擔心老同行們會看破他的一身天藍色休閒服,扯掉八字鬍,再摘掉茶色眼睛,把他認出來,像往常那樣叫他掏腰包請客,沒有下車,叫馬克代他指揮。馬克心裡明白,也不推辭,三下五除二,佈下陣勢,圍住了飛機。再叫幾名警察亮起強光手電一照,發現沒有人,也不報告旁波寧,自顧命令屬下們四處查找,很快發現了目標,爭先恐後,衝下坡去。
眼看難以逃脫,假王秀磊決意負隅頑抗,命令兩名隨從就地臥倒,開槍射擊。三支槍同時開火,閃出一條條火花。馬克見狀,急命大家臥倒,給予還擊。旁波寧不準,命令抓活的。馬克便帶着幾個警察,從一側溜下坡來,出其不意,從背後用槍頂在了假王秀磊他們三人的後腦殼上,束手就擒,被押回公路上來了。王彼得和小王彼得也由兩名警察背到了警車裡。
當場審問,三人是HVP國的特工,假王秀磊叫薩米勒娃,假王強叫赫哲維爾,高個男子叫帕瓦蒂根。馬克請示如何發落,旁波寧俏皮地說:“如前所爲,放虎歸山。”馬克把證件和槍還給他們,戲謔地說:“到此一遊,不虛此行。回去領賞吧。”幾個人正求之不得,喏喏連聲,接過手槍和證件,轉身就向坡底下跑去,一會便不見了。
旁波寧和馬克高興的太早了。前面幾撥跟蹤者的表演,只不過是小巫弄鬼,大巫裝神還在後頭。
警察們給直升機加滿了油,先把王彼得背上去,再把小王彼得和馬克扶上去,其他人員一起鑽進麪包車。馬克下令出發,他駕駛着飛機升上半空。四輛警車一輛接着一輛,發動起來,開亮大燈,在公路上中速行駛,直向麻星汀奔去。
不料,飛機還沒飛出一公里,馬克耳邊令人恐怖地響起了一個甕甕聲:“降落!”
“你是誰?”馬克雖然多次聽過外星人的甕甕聲,還是不無驚駭地問,“狂八千,還是霸宇宙?”
“不要,管——我是誰,降——落!”
馬克恢復了鎮定,“哼”了一聲,說:“哦,你是狂八千。不敢留下姓名,我也能分辨出來。你助紂爲虐,製造假新聞,侮辱地球婦女,殺害布朗和露絲,摔壞約克遜的轎車,在月球村搗亂,罪惡累累啊!要我降落?除非你向我投降。”
“你——敢,跟我,算賬?不怕,我擰——斷,你的,小——飛機?快,降落!”
“哼,我不是布朗,也不是約克遜,你休想!”
一雙毛茸茸的大手立即卡住了他的脖子,甕甕聲更加兇險:“馬克,好漢,不喜——眼前鬼!你,不會——是蠢,蛋吧?”
馬克暗想:他說話這麼結結巴巴,還把好漢不吃眼前虧說成好漢不“喜”眼前“鬼”,肯定不是地球人,就是狂八千。還真的不能硬碰硬,且聽他的,再想辦法吧。於是,他假裝害怕地說:“狂八千,你放手。我照你的辦還不行嘛。”
直升機開始下降,旁波寧問是怎麼了,馬克如實相告,他氣的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盤,罵道:“怕鬼有鬼!吃人的魔鬼又來了!”腦子一轉,他叫馬克命令警察們停止前進,準備應付突發事變。
馬克心領神會,邊降落邊向前滑行,最後把飛機降落在了四輛警車的後面,低聲命令道:“全體注意,馬上改乘飛機。”
警察們雷厲風行,須臾,便齊齊地集中到了飛機上。馬克朝幾個警察一使眼色,他們會意了,悄悄將還昏睡着的王彼得背下了飛機。另外幾個警察來帶小王彼得時,狂八千發現了,頓時大怒,拉開架勢,就要打藍雲團,被獨磨俄及拖住了,湊到他的耳根下,悄聲說:“別暴露!別暴露!後面還有好玩的!”其實,獨磨俄及是害怕真的打起來,狂八千怎麼都不會有事,而他稍有不慎就會落網,成爲階下囚。
狂八千點點頭,收了手。任由警察們把小王彼得帶進了警車裡,又看着馬克轉移到了警車中,纔對獨磨俄及說:“什麼,好玩?你——又騙我。”
獨磨俄及故弄玄虛地說:“莫急,一會就看到了。”
狂八千咧開大嘴,露出滿嘴血紅的牙齒,笑了,說:“抓——胸脯,真,有意思。”
獨磨俄及趁機煽惑他,學着他說:“地球女人,胸脯,肥肥的,跳跳的,讓你——抓不夠。”
兩天前,獨磨俄及故伎重演,伏在地上學了三聲狗叫,狂八千在鯨魚號太空站聽見了,沒有像往常那樣馬上出發,飛到大冰谷,而是置之不理。霸宇宙問他爲何一反常態,他含沙射影地說,討厭獨磨俄及,也不想再犯宇宙王的規矩。霸宇宙當然能聽出他的話外音,但不跟他計較,要他趕快成行,獨磨狐及這回是正事,必須幫助他跟蹤王彼得,防止別人搶走王彼得冒着生命危險竊取到的配方資料。狂八千這才勉強應命,討好賣乖地說,若不是爲了完成宇宙王的大業,他絕不會委曲求全,去爲一個大色鬼加大草包效力。
到了大冰谷,他還是擺架子,再三推託。獨磨俄及就依地罕之計,用抓胸脯來引誘他。開始,他記着霸宇宙的警告,不肯動心。當說到有他從來沒見過的胸脯,抓着可以飄飄欲仙時,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叫獨磨俄及穿好隱身衣,把他往胳肢窩裡一夾,飛上谷岸來,跟他講條件:必須讓他抓到從來沒抓過的胸脯。獨磨俄及滿口答應,心裡想:狂八千,你狗屁都不知道。連地球人的話都說不清楚,能知道多少?弄個老母豬的奶子讓你抓,你也當天生尤物哩。什麼神仙朋友?老子要不是想當地球之王,纔不受你撥弄呢。叫本王學狗叫?待本王當上地球之王,叫你狗日的學豬叫。對了,叫你給本王行騎背禮。
獨磨俄及哪裡想的到,狂八千對他也有防備,一到麻星汀,就催促他找肥胸脯。他當然樂於應命。昨天,兩人仗着隱身衣,大街小巷來回穿梭,不知爲什麼,其實是已至秋末,天氣冷了,就是沒見着敞胸露懷的婦女。兩人又是嘆息,又是詛咒。好不容易熬到黃昏,獨磨俄及眼前忽然一亮,一輛出租車開進了貝多尼街,車上有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司機,穿着大開襟領深紅色連衣裙,碩大堅挺的胸部就像兩座精巧的山峰,煞是饞人。當即叫狂八千夾着他飛到那出租車跟前,想抓那女子的胸部。不意,那女司機像是有所察覺,巧巧地把窗戶玻璃關上,開着空車跑了。兩人撲了個空,懊惱不已。狂八千少不了埋怨。獨磨俄及叫他耐心等,一定如願。他才閉口不言。晚上,街上行人漸稀,他們又要偵察地形,不得不暫且擱下地尋樂之事。
四輛警車再次開動了,爲縮小目標,只開小燈行駛。然而,沒開出半里路,就被一道路障擋住了。馬克說聲糟糕,叫人下車去看。一名警察大着膽子,打開車門,還沒下車,就有一羣人圍了上來,一律紅衣紅褲,端着長槍短槍,把四輛警車包圍起來,七嘴八舌地喝令下車。
馬克想請示旁波寧,轉而覺得不妥,決不能暴露了聯合國的長官,回答稍稍遲疑。只聽“吱啦”聲響起,激光束束,刺向車門。眨眼間,幾個車門都被打穿、割裂開來。馬克這才下令全體下車,一邊壯起膽子,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如果不是狂八軍,請報上尊姓大名!”
一個紅衣人跨到他面前,用教訓的口吻說:“吼什麼?我們是烏斯佐科夫派來的,護送王彼得,叫你們的人都閃開,不得干擾我們執行公務。”
旁波寧沒有下車,聽見紅衣人的話,立即通知馬克:“又是冒牌貨,設法逮捕他們。”
“好來!”馬克大叫一聲,“弟兄們,逮捕這幫冒牌貨!”
警察們得令,揮拳踢腿,展開搏擊,想以擒拿的方式抓獲這些冒牌貨,急切裡忽略了他們與前幾撥不同,不是僅有基因武器——迷魂槍,而是迷魂槍與激光槍並用,只見激光閃閃,一連傷了幾名警察,馬克急忙命令臥倒疏散,各自爲陣,捕獲獵物。
警察們臥倒的臥倒,散開的散開了,警車周圍一下成了空了許多。此時,旁波寧也不敢聲張。王彼得還在昏迷之中。小王彼得若無其事,看着人們打鬧,不停地拍手,喊叫。
小王彼得的喊叫驚動了一幫紅衣人。與馬克說話的紅衣人指揮另幾個紅衣人把小王彼得和王彼得弄出車來,就往飛機那邊跑。他們邊跑邊射擊,壓住馬克他們的火力。
眼看一幫紅衣人上了飛機,王彼得和小王彼得都被他們搶走了,馬克又氣又急,再請示旁波寧,他不動聲色地說:“啓動第三方案。”
第三方案是進行公路堵截。旁波寧深思熟慮,防微杜漸,事先叫馬克派人在飛船港通往麻星汀的高速公路上挖了兩個地下掩體,一個距飛船港三公里,另一個五公里。桑切諾娃帶人守在三公里處的掩體中,哈德邁迪帶人守在五公里的掩體裡。掩體大致相同於旁波寧所守候的掩體,不同的是沒有人造樹遮蔽。
馬克給桑切諾娃和哈德邁迪下達了啓動第三方案的指令。旁波寧緊接着傳來注意發現目標堅決阻攔的指示。兩人馬上命令隨從們做好戰鬥準備。
那個同馬克說話的紅衣人發動了飛機,急速起飛。非常奇怪,眼看就要飛起來,卻又落了下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住了。這樣一連折騰了好幾次,不得不停止操作,下來查看。一切正常,一夥紅衣人納悶極了。不願放棄飛機,又重新啓動,依然如故,又急又氣,不由一起破口大罵。
狂八千和獨磨俄及拽住飛機,拽一拽,鬆一鬆,像貓戲老鼠一樣,把一幫紅衣人玩了半天,本來就樂不可支,幾次沒敢笑出聲來。聽見罵聲,看着他們手足無措的樣子,兩人終於忍無可忍,哈哈嘿嘿地大笑起來。
笑聲在漆黑一團的夜晚顯得格外怪異,令人毛骨悚然,一幫紅衣人嚇得四處躲藏。開飛機的那個紅衣人定定神,喝道:“什麼人在笑,有膽露出你的狗頭來!”
獨磨俄及覺得刺耳,走到他的背後,狠狠一掌,把他打的爬在地上,又與狂八千擊掌大笑。那紅衣人大怒,跳起來要還手,左轉右轉找不到人,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轉念一想,吩咐一撥人帶着王彼得和小王彼得滑下路坡,鑽進樹叢中去。另一撥人繼續乘飛機離開。
狂八千和獨磨俄及上當了,又來拽住飛機,叫那一夥人飛起來又落下,飛起來又落下。兩人樂得大笑。
真是欺人太盛!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啦!旁波寧氣憤難忍,又急不可待,指示馬克馬上追趕,堵住紅衣人,把王彼得和小王彼得追回來。馬克二話不說,帶領十幾個警員衝下坡去了。
狂八千和獨磨俄及看見馬克他們衝下坡去,方纔發覺上了當,丟開飛機,奔下坡去搶人。機不可失。旁波寧命令其餘警察撲向飛機,將飛機上的紅衣人全部抓獲。然而,他們全都服毒自殺。他們沒有證件,搞不清從何而來,又是哪國哪地的人。
挾持王彼得的一夥紅衣人眼看就要鑽進樹林,突然,馬克帶着一羣警察像天兵下凡一樣,迎面攔住了他們。雙方也不答話,就開了火。在激光槍的射擊下,馬克他們佔不了上風,而紅衣人也不能越過警察們的阻擊,慌忙回頭,想往公路上跑,卻又被狂八千堵住了。他們困獸猶鬥,向狂八千開槍,狂八千連連發出藍雲團,激光槍被打扁了,不能發揮火力。馬克迅猛地衝上來,繳了他們的械,抓住同他說話的那個紅衣人,一審問,才知道他們都是C國僱傭來的。馬克請示如何處置,旁波寧又說放虎歸山。
紅衣人放走了。馬克他們面臨的境況更加殘酷。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非得教訓教訓“藍星鬼”不可。旁波寧暗暗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