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微型火箭飛遠了,業洋和基因漢方登車回返。業洋邊駕車邊嘀咕說,穆瑪德琳是對阿超他們不辭而別心中生氣,把他兩個當人質了。
基因漢說她簡直是庸人自擾。管它是什麼呢,反正她不會把他倆吃掉。見業洋仍然悶悶不樂,他告訴她,親人們都走了之後,他在月球村好生寂寞,覺得3986號和999號小樓特別冷清,一個人住得漸漸害怕起來,思念之情越來越濃,看到阿娜答辨成功,他高興得都發瘋了,一個人喝了一瓶月球白,以示祝賀,也爲自己解悶。
業洋趁機拿他開心,問他:“你有思念之情?思念誰呀?是全球第一大美女吧。”
不知聽沒聽出話中話,他不置可否,笑着繼續說,上回在月球村接到穆瑪德琳的邀請,他立即向司馬報告,司馬說穆瑪德琳已經跟他打過招呼,叫他立馬動身。他便給阿超阿娜通了話,然後向管理部辭行,乘坐當晚的飛船,直奔聯合國而來。飛船騰空而起,在太空中急速穿梭。他的思緒也隨着那高空的雲彩飄舞,琢磨着穆瑪德琳爲何這麼着急召見他這第一個基因男子?他剛剛出生一年多,對人世間的一切還是那麼地陌生,能爲這位美豔無雙的女主席做些什麼,解決什麼問題呢?從網上,也從新聞中,他已知道小王彼得發瘋的事情,難道是爲這事兒?這事兒他能做什麼?他是第一個基因人,是不是要叫他證明什麼呢?要麼,就是遇到了什麼難解的題目,要他這個很有破題能力的基因人來解答?還是發生了其他燃眉之急,迫切需要基因人來救急?飛船一直在穿梭,雲彩一直在飄舞,他的思緒一直在奔跑。五天過去了,飛船在聯合國港口着陸了,他也沒有算定究竟要他做啥事兒……
業洋打斷他的話,說:“別打岔兒,沒話找話說。我想啊,你走出飛船港,見到我的時候很失望吧。噯,她怎麼沒來呀?她應當早早等候在迎賓大廳,一見你露面,立即跑上前來,先親熱一番,然後,然後,幫着提上那隻紫色的軟有機玻璃旅行包,走出大廳,登上飈風牌豪華轎車,叫我坐在副手位置上,她輕捷地駕駛着,徑直向太空紅招待所開去的嘛。”
基因漢忍不住笑了,說:“啥亂七八糟的,這些不都是你做的嘛,非要按到她的頭上做什麼?”
“喲——她的頭上,她,是誰呀?是你心中的她吧。你永遠不會忘記吧,她對你的招待多麼高標準羅。”
這話說到基因漢心窩裡頭了。他當然不會忘記,太空紅招待所給他特別待遇,把他安排在甲等套房裡,和阿超阿娜華繼業一樣的標準。他儘管是第一個基因人,很是稀奇,卻是普通公民,怎麼可以在太空紅招待所居住?還不是看在穆瑪德琳的面子上,說都想看看第一個基因人的尊容,那分明是順水人情罷了。那位所長還算真實,告訴他門口那兩名漂亮的小姐,是根據主席交待,特意安排的警衛員。走進房間,滿目都是豪華,地毯、牀鋪、電視、網絡、廚櫃等一應用品和陳設,莫不是清潔光澤,質地上乘,價格昂貴。都是主席大人的面子大,威信高。如果不是,即便他這第一個基因人如何稀奇,如何夠標準,也不會受到如此厚待,不受冷遇就算燒高香了。想到此,基因漢心裡不由一動:業洋說的不假,穆瑪德琳此次與以前大不相同,對他似乎特別青睞。可是,昨天與她單獨在一起時,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商量如何對付那幫請願的人。難道她挽留他們還別有意思?他陷入沉思,索性閉起兩眼,不再理會業洋。
因爲心中有氣,回到招待所,業洋自顧回她的房間去了。她的房間就在隔壁。
剛進房間,旁波寧就來了。基因漢起身相迎,旁波寧對他目不轉睛地瞅着,看得他不自在起來,不客氣地說:“你看什麼,我變樣了嗎?”
旁波寧滿臉堆笑,說:“我很喜歡你嘛。主席更喜歡你。你舉世無雙,全世界都愛你呢。主席大人要我代表她來請你。請跟我走。”
基因漢心中亮堂,也不多問,大不咧咧的把手一揮,說:“請廳長大人帶路。”
不一會,兩人來到了穆瑪德琳的小別墅。旁波寧知趣地告退了。穆瑪德琳就和基因漢單獨談話。
她着意地看着他,說:“基因漢,這名字獨一無二,非常好聽。”
他不自然地笑笑,說:“主席的大名纔好聽呢,穆瑪德琳,大氣,高雅,悅耳。”
她輕輕一笑,說:“不是奉承吧。我可不喜奉承。”
他連忙擺手:“不是奉承。我也不喜歡奉承。奉承是自欺欺人啦。”
“嗯,見解獨到。這樣我就好說了。”她平和地說。“你上次的行爲實在太魯莽,差點壞了大局。”
他羞愧地低下頭,囁嚅着說:“對不起,主席,讓你費心了。下不爲例。”
她笑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基因帥哥也不例外。關鍵在改錯。你的表現我滿意。”擡眼看着他的眼睛,又說:“從另一個角度看,你這次舉動說明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知恩圖報的男子漢。我認爲,基因人也該有俠骨柔腸,有英雄氣概。”
他又低下了頭,害羞的說:“快別說了,我難爲情啦。差點做了狗熊,狼狽透了,還說啥呢。”
“好,聽你的,不說了。”她的表情很快活。“阿超阿娜要把你培養成地球人的大英雄,我非常贊成。你一定要讓他們如願以償。”
“我會的。請主席多多關照。”他誠懇的說。
她聽了,眉毛一揚,說:“這話我愛聽。其實,從你進入研究程序的時候起,我就關照你了。”咯咯咯……她笑了起來。
他也笑了,放開膽子,說:“主席美豔絕倫,有你關照,三生有幸。斗膽問主席一個問題,你有相好嗎?”
她搖搖頭:“你一定在心裡想,如此美麗的女人,屁股後面成羣結隊,恐怕是名花有主了。錯啦,不過,我自信,以後會有的。”
“我祝主席如願以償。”
“謝謝。你有相好嗎?”
他忸怩起來:“基因人,又是第一個,哪有哇?”擡起頭,憨厚的笑笑,“學主席說話,我也自信,以後會有的。”
“我也祝你如願以償。”她表情非常認真。“你智勇雙全,自會受到美女敬愛。”
“難爲情死了。我還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男人,那配得上智勇雙全這個詞。主席,你比維納斯還完美,怎麼還沒相好,不可思議呀。”
“不是沒有,是沒有合適的。”她糾正道。話鋒一轉,認真地問:“你看,安娜上校怎麼樣?”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很漂亮,是我的救命恩人。噯,她跟我說,你們像姐妹一樣,她叫你大美姐,你叫她小親愛的。”
她直率地說:“是這樣,我們是戰友,有着生死與共的友誼。不是我謙虛,我沒阿娜美麗……”
“別說下去。”他擺弄着手指。“阿娜是我喜歡的女人,可惜她是阿娜的愛人,大家都說,她也說,跟我是母子關係。”
“這麼說,你心中的愛人是阿娜這樣的美人了?”她敏感地問。“瑪甘捷琳你不喜歡?”
“目前是這樣。我能在阿娜身邊,感到很幸福。瑪甘捷琳妖里妖氣,阿超討厭她,我也一樣。不知道老爺子中了什麼邪,認了這麼個乾女兒。”他思索着說。“將來,將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樣子很純真的說:“這次我冒冒失失的去大冰谷救人,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得到一個教訓。我想啊,在那麼冷的地方躲着,把那地方當基地,獨磨俄及一夥的心,一定比絕對零度還要冷幾分,對地球人民絕對沒安好心,我們要同他們血戰到底。”鬆開她的手,跳起來,舉起拳頭:“我發誓,一定要當大英雄,打敗獨磨俄及,打敗霸宇宙,再談戀愛,找個心上人。”
她着意地看看他抓過的左手,用右手握住,舉起來,在香腮上貼了一會,站起來,快活地說:“真是不謀而合,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他認真地說。“我才兩歲多,等得起。你都三十歲啦,老大不小,不能再馬虎了。聽說亞當斯對你情有……”
咯咯咯……她用笑聲打斷他的話,直到笑彎了腰。一會,她攏攏頭髮,半真半假的說:“基因漢,你少得意,你出生才兩歲多,可你的基因年齡跟阿超一樣,四十七歲啦,再不抓緊相親,恐怕要打老光棍呢。”
“去你的!”他生氣了。“我言必行,行必果。你看着好了,不掃除一切害人蟲,我基因漢決不相親。”
她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在心裡說:本女子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嘴上卻說:“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換個話題,你給配方程序加了五道鎖,能告訴我哪五道嗎?”
他瞪大眼睛看她一眼,果斷地說:“不能!保守機密,公民的本分。”
“喲,沒想到你的法紀觀念還這麼強。”她笑着說。“不難爲你了。給我說說如何對付狂犬軍好不好啊?”
“這個?這個?”他摸着後腦勺,“我,我說不上什麼。”
“那就說說配方怎麼運用好了。”她用期待的目光看他。
“這個我也是外行。”他直爽地說。“你還是請教阿超阿娜吧。華繼業也行,他正在籌劃辦基因再造技術公司呢。”見她又要問什麼,急忙又說:“主席,你的書法棒極了,給月球村的題詞我都照下來啦。聽司馬說,上回霸宇宙向他討要你那副題詞呢,被司馬嚴詞駁回了。你能不能賜給我一幅?”
她想了想,說:“霸宇宙是條狼,我們只能用獵槍招待他。司馬是好樣的。爲你將來能與豺狼血戰到底,成爲地球人民的大英雄,我可以給你寫一幅,但你要保證不送給別人。”
見他點了頭,她起身走進書房,揮筆寫了一幅字——
基因第一人,地球大英雄。
他站在一旁看她寫就了,嘖嘖稱讚道:“柔中有剛,動中有靜,寬厚而不失鬆軟,剛正而不失固執,寬厚而不失嚴明,真正的墨寶,我一定好好珍藏。”
她有些吃驚地看着她,說:“你也會書法?說的如此精到,你是第一個。”
他莫明其妙地笑笑,說:“我不會寫,但我會欣賞。我不明白,你不是A國人,怎麼A國書法這麼精通。”
她眉毛一揚,不無得意地說:“你不知道呀,本主席在A國避過難,呆過好幾年哩。再說囉,新世紀世界大融合,書畫藝術已無東西之分啦。”
接着,她帶他參觀屋子,但沒讓他看臥室,也沒讓他參觀後花園。
隨後,他們又聊天,一直聊了三個小時。最後,兩人共進晚餐。因爲高興,她喝了不少太空白,雙頰緋紅。他因爲第一次和一個絕代佳人對飲,心懷緊張和激動,難以抑制,也喝多了。酒精在他的胸中燃燒,腦子格外活躍,眼前開始晃動,阿娜、克蘿蒂、大島幸子、瑪甘捷琳爭先恐後地在他眼前閃現,他暗暗吃驚,不停地地警告自己:不能失態,決不能失態,一定要撐住,撐住!
晚上八點鐘,基因漢興高采烈,連蹦帶跳的走進他的房間。一直等候他的業洋,盤問來,盤問去,基因漢只是告訴她,穆瑪德琳要他們儘快給絕症病人們做一次基因再造技術報告。三個小時就說了這麼幾句話,鬼才相信呢。但是,基因漢守口如瓶,她不能用鐵棒撬開他的嘴,無可奈何,氣得牙齒髮癢,一轉身,跑回自己房裡,重重地關上門,不理他了。她這樣做,基因漢正中下懷,立即拉開牀鋪,倒頭就睡。
次日上午,拉波爾和張東方一起接見了基因漢和業洋,告訴他們,聯合國醫學委員會向國際科委申請,爲國際絕症病人協會做一場基因再造技術報告。國際科委請示穆瑪德琳主席,她指示由基因漢和業洋合作做好這件事。基因漢聽了,心中發笑:我都知道啦,還嚕囌。業洋表示盡全力當好助手,決不會令人失望。她這次來聯合國,原本也是穆瑪德琳和華繼業說好,就是當基因漢的助手來了。拉波爾張東方問他們有何困難,基因漢說:“我把什麼都考慮過了,你們就等着好消息吧。”
匆匆吃過午飯,基因漢和業洋來到了離聯合國總部大樓很遠的一個獨立小院。走進一棟外觀很像火箭的金黃色樓裡,登上三層會議室,只見座無虛席,有三百多人。見他們進來,全體鼓掌,但沒有一個人起立。基因漢心想,這些都是絕症病人的代表了,難怪沒有人能站起來。他微笑着舉起手搖了幾下,業洋學着他向全場招手致意。兩人都看見了身後大屏幕上顯現着絕症病人利用基因再造技術報告會的字樣。
張東方用低沉的聲調致了歡迎詞,就請基因漢講話。基因漢也不謙虛,坐下來,雙手扶着講臺,開口講了起來。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他熱情地說。
“好什麼?”臺下有人大喊。“大家都快死啦!”
張東方很有些難爲情地看看基因漢,拍拍手,叫大家安靜。
基因漢嘿嘿一笑:“我們一來,你們就好啦!華宇美智超先生髮明的華氏基因人配方,是一切絕症的剋星!前段時間,我仔細研究了配方,從而堅信不移。這個配方真可以妙手回春,叫一切病人打敗病魔,恢復健康。”
“有那麼神奇嗎?”臺下又有人叫了起來。“可別哄我們。”
“新聞發佈會說了,答辯會也說了,現在你又說,該不是爲開基因再造技術公司做宣傳吧?”
“華氏基因人配方能打敗病魔,千真萬確的!”業洋極富感情地說,“新世紀誰能容忍虛假哄騙嗎?尤其在你們面前,誰敢信口開河?”
基因漢也動情地說:“救苦救難是我們的宗旨啊。你們想想看,都要開公司了,還能用得着說假話哄人嘛!”
“那你們說,怎麼妙手,怎麼回春啦?”
“對,說具體的,不要籠而統之,含糊不清!”
“這好辦!”基因漢的語氣和藹可親。“華氏基因人配方,是通過提取人的遺傳基因,進行分解組合,再進行固定,最後培養成人。在提取過程中,由於要對人體全部基因進行檢驗覈查,就可以清楚地查清每個細胞核有沒有病菌,沒有當然好。有了呢,就毫無保留的剔除出去,留下的基因和細胞全是健康的,最後進行基因再造,生出來的人就沒有病啦!”他用一個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第一個基因人,從華宇美智超的基因再造而來,但我的基因完全健康。不怕你們說笑,阿超有痔瘡,有頸椎病,有**炎,我沒有!他給我的血漿啊,致病基因全剔除啦!”
有些人拍手,見多數人沒有拍,也就停了。有幾個人站了起來,顯然來了興頭,問道:“怎麼個檢驗法,又怎麼個剔除法,你仔細說說好嗎?”
基因漢笑眯眯地請他們坐下,回答說:“很對不起,這個問題十分複雜,很多很多的計算數據,很長很長的過程,一下子說不清,你們也難聽得清。再說,這還是科技秘密,不能公開,請允許我不說好不好?”
“不說也行!”一箇中年男子喊道。“我是個癌症患者,你說怎麼治好吧。”
“基因再造啊。”基因漢十分輕鬆地說。“再造過程中,把你身上提取的基因和細胞全部檢驗覈查一遍,把癌細胞全部剔除掉,你就起死回生了。”
鼓掌的人多了起來。一個老年婦女問道:“帕金森氏綜合症怎麼基因再造啊?”
基因漢笑容可掬:“這個病容易得很啦,在進行基因排列組合時,將全部神經排列清楚,對那些病變了的神經進行清除,再培養出新的神經,就大功告成了。”
一個面目很清秀的小夥子站起來,樣子很有些激動,問:“你請看,我長得很俊俏吧。不少人說我像亞當斯,有資格向穆瑪德琳求婚,可我是睜眼瞎!”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這麼漂亮的兩隻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你別難過。”基因漢安慰道。“告訴我,你是啥時候失明的?”
“一生下來就是這樣!”小夥子痛苦地說。
“這是基因中出了問題。”基因漢肯定地說。“不要難過,能再造的。”
“真的?”小夥子將信將疑。
“假不了的。基因漢不會跟你開玩笑,更不會吹牛。”業洋表情莊重的說。
基因漢對業洋點點頭,朝小夥子笑笑說:“華宇美智超先生經過幾十年的研究,發現並破解了人體基因的所有密碼,其中有一點,就是人體爲什麼會分出五官四肢還有五臟六腑等等部位,秘密就是基因分佈不同!比如眼睛的基因分佈和鼻子的就不同,需要的營養也不同。爲什麼人的眼睛有大小,鼻子有高低?基因不同嘛!你的眼睛在基因再造的時候就可以找出癥結所在,針鋒相對的進行重新組合,完全可以重見光明。”
小夥子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全場都報以掌聲。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漢站起來,兩隻皺巴巴的手比劃着,費力地大聲說:“我的耳朵早些年聾了,什麼也聽不見。到處求醫問藥,全世界都跑遍啦,治不好啊,能基因再造嗎?”
基因漢打手勢叫他坐下,大聲說:“老先生,能,完全能。”他麻利地操作計算機,大屏幕上立即顯現出“你的耳聾完全能基因再造,道理和前面那位小夥子的一樣”的字樣,朝老者打個手勢,再朝身後的大屏幕指指,叫他看字幕。只到看見老者點了頭,他才滿意地笑了。
一個老太太領着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站起來,顫巍巍地問:“我這孫子不會說話,醫生也說不出原因,能治好嗎?”
“能!”基因漢口氣十分肯定。“你們都看新聞了吧,阿超阿娜已經和索夫金簽約啦,還有吉沃特。”
一位很俏麗的少婦站起來問:“我結婚好幾年了,都沒有孩子,醫生診斷,我患了不育症。你看,我這麼年輕漂亮,不少人說我有些像穆瑪德琳,卻因爲不生孩子,丈夫就瞧不起我。他的爹媽也常常給我氣受。”她心酸了,聲音有些抖動,“你說能治好嗎?”
業洋同情地問:“你沒采取什麼措施嗎?比如,試管嬰兒就很成功呀。”
女人使勁搖搖頭,忍住淚水,說:“什麼都試過了,留給我的無一不是絕望。”
基因漢認真地看了看她的面孔,心中說:這女子真是漂亮。忽然,眼睛的餘光掃見業洋在斜視他,趕忙說:“這位女士,儘管放心,只要基因再造,可愛的寶寶便會投入你的懷抱。”
“謝謝你這樣鼓勵我。”少婦仍然表情沉重。“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錢,就是想辦法弄到了錢,基因再造了,那就有兩個我了,原來那個怎麼辦呢?”
基因漢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意料之外,不由地愣了。聽衆們七嘴八舌起來。
有人竟心急地叫道:“是啊,絕症有基因再造可以治好,可被再造的那個我怎麼辦?”
有人不滿地對答道:“操的什麼閒心,被再造的那個人去死,反正他是死路一條嘛!”
“就是!”有人附和說。“一死一生,也對等了!”
又有人附和說:“不是對等,是賺了。死得是病魔,生的是壽星嘛。”
大家竟爲這麼幾句話鼓起掌來。絕症病人們真是心態不同,基因漢在心裡說。他發現那少婦還站着,就要她坐下。少婦不肯,說:“你還沒回答我,我的絕症可不同啊!”
經剛纔的一會兒緩衝,基因漢已經想好了答詞。他微微一笑,說:“你的病情當然不同,因此處理的辦法也不能相同。要麼就別基因再造,維持現狀。要麼就基因再造,在兩個你當中消滅掉那個不生育的你。要麼把兩個你都養着,將那個再造的能生育的你,當你和你丈夫的孩子來養,就像我這樣,你回去和丈夫好好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剛纔喊叫的那幾個人又喊起來。“患絕症的那個還養着,不是自尋煩惱?”
“不是自尋煩惱,是脫褲子放屁啊!”
基因漢輕輕拍了一下桌子,說:“請別這麼說。患絕症的病人也還有活下去的自由和權力,還有治療治癒的可能和現實,必須合情合理合法地對待他們,答辯會不是討論清楚了嘛。這要尊重人們的自願。願意病體死亡的就基因再造,生出一個健康的我來。不願意的再想別的辦法。再說了,這位女士的病又不是該死的絕症。”
臺下立即有人喊叫:“還有別的辦法,快說來聽聽。”
基因漢朝業洋微笑,業洋會意了,笑道:“大家別急。別的辦法還是要利用基因再造技術。我哥說過,華氏基因人配方目前只能進行整體基因再造,以後要向局部基因再造進展。有了局部基因再造技術,前面說的那些問題都迎刃而解啦。”
臺下又有人喊道:“局部基因再造真美,啥時候成功啊?請華先生多費些心,早點研究出來吧。”
業洋把眼光瞄向基因漢,向大家說:“我哥也說過,這要靠基因漢啦!”
臺下七嘴八舌地喊起來,叫基因漢多使勁,早成功,早些爲絕症病人打開復康大道。
基因漢一激動,站起來,舉起右手,發誓似地說:“基因漢向大家保證,以最快的速度研究出局部基因再造技術。”
此時,少婦才坐下去,臉上既有喜悅又有疑惑。會場落入沉靜。一會,有人又喊起來:“基因漢,基因人技術很高明,可是,價錢太昂貴,我們做不起啊!”
“這個不打緊。”業洋回答說。“可以借呀!”
“別開玩笑了!借,什麼時候才能借夠?絕症是可以慢慢等待的麼?”
“那也不要緊。”基因漢滿不在乎地說。“可以分期分批付款嘛。”
有些聽衆交頭接耳,議論着。基因漢補充道:“大家不要爲錢的事多憂慮。華宇美智超先生說過,他的基因人技術是爲了全人類的福利,不是爲了賺錢,只要條件成熟,就會降低價格。到了一定時候,可能很便宜。”
大家聽了都齊聲叫好。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興奮所至,心血**,跳起來,向全場喊道:“大家聽着,現在我宣佈,只要基因漢治好了我的絕症,我就獻身給他。不!我要嫁給他。”
全場一陣鬨堂大笑。基因漢也放聲大笑,說:“這好,這好。我說話算數,你也要說話算數。”
業洋聽他這麼說,急慌慌喊道:“基因漢,這不行。給人家治好了病,就要人家嫁給你,非常不符合新世紀的倫理道德。”
基因漢收住笑,說:“哪有那麼嚴重。”
“就是,哪有那麼嚴重呢?”穆瑪德琳說話了。她親自安排了這個報告會,所以,處理完了手頭事兒,就趕到這兒,特意要聽基因漢的報告,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風度和素質。也說不清爲什麼,在全息網上第一眼瞅到基因漢,她就認定基因漢是新世紀嶄新的優秀男人,根本不會邪兒勾當地說話辦事。昨天,她排除一切干擾,從百忙中擠出幾個小時,同他坦誠交談,說了許多心裡話,還送給他一幅字,不!那是題詞,其中寄予了她對他的美好願望。共進過晚餐,她要求他爲他們的談話保密,他使勁點了頭。接着,他請教明天的報告會如何纔好,她要他自己思考和決定。他想了想,叫她放心。但是,她不知怎麼了,就是有點放心不下,擔心這個初來乍到的基因帥哥砸了鍋,就悄悄地來觀看了。看到會場氣氛很熱烈,她當然高興,就爲他們助興強勢,開口說了話。“基因漢是叫這位少婦和大家高興,才這樣說話。大家請放寬心。聯合國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基因人研究。相信華氏基因人配方一定能深入發展,成爲能夠治癒所有疑難雜症的嶄新技術。”
大家熱烈鼓掌。有人喊叫着,要穆瑪德琳正式講話。她就順水推舟,邊朝講臺走邊說:“今天這個報告會開得很好,我在外面聽了好一會啦。基因漢真是善於答題。他講得都是大實話。我也很受鼓舞。”
她走上講臺,同基因漢和業洋握過手,接着說,“人類歷史已有萬餘年,人類社會史也有數千年,風風雨雨,發展慢得很,爲什麼?就是人類自身的苦難很多,成千上萬年也沒能擺脫。最熬人的苦難就是疾病,尤其是絕症,帶來的痛苦簡直難以名狀。人類爲戰勝和擺脫這些苦難,不知進行過多少次多少種鬥爭,都沒有完全達到預期目的,只留下痛苦的訴說和無盡的遺憾。萬般無奈之下,人們求助於天,求助於神,以救苦救難爲宗旨,形成了許多宗教。不知有多少善男信女俯伏在種種神像面前,五體投地,燒香磕頭,不惜傾家蕩產,到頭來,還是逃脫不了苦難的折磨,特別是病魔的吞噬。有多少人大聲疾呼過,在座的可能也都大聲呼喊過:什麼都要有,不要有病!呼喊歸呼喊,生病還是生病!”她高高地舉起雙手,握緊雙拳,“今天,我們新世紀的人類,終於找到了救苦救難的救星,就是華氏基因人配方。”
掌聲暴響,她擺手示意大家停下,接着說,“剛纔大家聽了基因漢的解答,華氏基因人配方就是人類戰勝和擺脫病魔的剋星。可以這樣說,基因再造技術使人類千萬年的疾病之苦第一次看到了盡頭。”她把胳膊緩慢而有力的向前一伸,“人類受制於病魔的悲哀狀態,很快將成爲歷史,一去不復返啦!”
掌聲許久方息。穆瑪德琳接着說:“爲了儘快地發揮華氏基因人配方的大救星作用,我已經提議,並同華宇美智超先生商量好了,第一批基因人就在絕症患者中挑選。”
“好啊!”“太棒啦!”“感謝聯合國!”“穆瑪德琳主席萬歲!”大家歡呼起來。穆瑪德琳也異常興奮,擡高嗓門喊道:“我還要給大家透露一個消息,只要第一批基因人成功,聯合國將特別批准放寬運用基因再造技術的範圍。”接下來,穆瑪德琳同每一個人握手,祝願早日康復,然後,要大家同基因漢多談一回,多提一些問題,又叫基因漢和業洋放開手腳,多多講解。完後,她朝大家揮揮手,健步走了出去。
…………
報告會一直開了三個小時,到中午一點才結束。走下講臺,準備出門時,有一箇中年男子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基因漢。基因漢扭頭看時,他說:“你敢和我擁抱嗎?我有傳染絕症。”
基因漢當然明白,這是想證明他的講話是否真實。敢擁抱,說明不怕,因爲有基因再造技術作保證。不敢呢,那就有問題啦,怕傳染上沒法子治呀。想到此,他果斷地同那男子擁抱了,說:“我還要同你親吻呢。”那男子先是一愣,接着吻了他的兩頰,他也吻那男子兩頰一下,說:“基因漢屬於你們,華氏基因人配方屬於你們。”大家“嘩嘩”鼓起掌來。
報告會開得很成功,受到大家讚揚,特別是得到穆瑪德琳主席的誇獎,張東方異常高興,特意邀請基因漢和業洋吃午飯,特邀穆瑪德琳參加,她欣然應允。席間,張東方看穆瑪德琳談笑風生,知其心中特別愉快,趁機問她:“華氏基因人配方是一切疾病的剋星,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不要醫生和醫院,不要各種醫藥,只要基因人研究中心就行呢?”
穆瑪德琳聽了禁不住吃吃直笑,說:“張東方啊,你總是有點抹不開啊,答辯會你提問的,阿娜和所羅彪解答的清清楚,怎麼還犯疑呀?”
基因漢忍俊不禁,差點沒把飯噴出來。業洋不敢笑,只在肚子裡頭打哈哈,看着張東方一臉窘相,心生憐憫,替他打圓場說:“張會長三句話不離老本行,也是在其位謀其政哩。”
基因漢直話直說:“哪有那麼玄乎?基因再造技術是一切疾病的剋星。可是,誰會有了一點小病就去基因再造呢?再說羅,就是基因再造技術把人類現有的疾病都清除了,還會有新的疾病出現嘛。醫生總是有錢賺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你是說基因人也會生病?”張東方小心翼翼地問。
“會呀。”業洋果敢地說,“我哥說過,基因人也會得病。只是不管老病新病,都比自然人好的快。”
張東方說:“這麼說,基因漢也會得病了。來,我替你把把脈,跟你把脈真是光榮啊。”
基因漢將兩手藏到身後,不客氣地說:“不勞你大駕啦,我也有頭疼腦熱的時候,不用吃藥,很快就好了,也用不着把脈啦。”
“不把也好。”穆瑪德琳說。“快吃完飯再做事。”
吃過午飯,回到招待所,業洋說有些累,先休息了。基因漢不知疲倦,躺在牀上看書。穆瑪德琳來了。
在此交待清楚。
她同基因漢東西南北地聊了一個多小時,問他喜歡不喜歡聯合國。他毫無顧忌地同她說笑,一點也沒去想別的什麼。臨走的時候,她送給他一塊金錶。出門時,她一腳門外,一腳門裡,特意對他回眸一望。這回眸,含情脈脈,極具穿透力,亞當斯朝思暮想而始終沒有得到。基因漢像是突然間被花雲團擊中,渾身一顫,心中對她有了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
穆瑪德琳剛走,業洋便破門而入,直截了當地問:“基因漢,穆瑪德琳說了些什麼?”
“說了不少話,我記不住啦。”基因漢跟她打起馬虎眼。
“我不相信。看得出來,超美女主席對你很動情哩!”
“什麼情不情的?”基因漢漫不經心地說。“我纔不管那麼多呢,就是對她的印象蠻好罷了。”
“你看看,你這是喜歡上她啦。”業洋的話充滿醋意。“人家是世界總統,世界總統,你知道嗎?全人類就一個,你配不上她。”
基因漢有意氣她,不以爲然地說:“誰說配不上?世界總統全世界只有她一個,第一個基因人全世界只有我一個,嗨,巧巧的,天造地設,門當戶對!”
“你,你是個笨驢!跟你說不清楚。”業洋負氣地說。“不跟你說了。”她急轉身,砰地拽上門,氣呼呼地走了。
基因漢像孩子似的又蹦又跳,自言自語說:“氣死你,氣死你,看你還來煩我。在醋罈子裡頭長大的女人,真沒勁!”從懷中掏出那快全自動有機玻璃鋼英雄牌手錶,翻來覆去地觀看,又放在嘴上蹭蹭,再吻幾下,心中樂不可支,猛一下倒在牀鋪上,閉上雙眼,昨天和穆瑪德琳呆在一起的情景不停地在眼前閃現着。這些情景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業洋,他對穆瑪德琳有過許諾的。他心中很明白,穆瑪德琳所以中午又來看他,卻不去看業洋,頗有用心,兩人都心照不宣罷了。業洋直截了當的問他和穆瑪德琳的事,太不自重,也有些放肆。這麼一想,他惱了,將手錶揣進懷裡,豎起枕頭當作業洋,指着她說:“你說到哪去了,真不科學。我算什麼人物,穆瑪德琳又是什麼人物?亞當斯追了她那麼多年,她都無動於衷。我見她才兩回,能有什麼嗎?你別瞎想亂猜,快躺會。中午睡會兒,對心臟大有好處。去吧。下午,我們回乾京。”想了想,又說:“你幹嘛罵我是笨驢?我聰明得很。你喜歡我,我還不知道?可是,自然人的倫理道德我不敢違背呀。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嗎?那你就是蠢豬!哼!阿超老逼我叫你姑姑,你這個樣兒,我怎麼叫?不叫,不叫,就是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