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廳裡頓時響起陣陣笑聲。男人們心照不宣,一些粗鄙不堪的言論層出不窮,在場都是青樓常客,葷段子如數家珍。臺上處於風口浪尖的少女只得把頭低得越來越深,像極了受了驚嚇的兔子。 “哼。” 玉軒忽的站起,他似乎是有些醉了,身子都開始搖晃,擡手指着老鴇:“還不快些開始麼!” 聽得玉軒聲音,正廳之中喧鬧聲戛然而止。藍國公幼子,並不是什麼人都敢開罪。臺上的老鴇笑容僵住,她本意是想在烘托下氣氛,以便擡高價格。如今玉公子開口,再加之在他身後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如何還敢拖延,幾乎是立刻說道:“既然玉公子都說話了,我也就不再囉嗦了,那麼現在我們的出閣大會便開始吧。” 她這頭髮音剛落,樓梯兩側涌出許多服裝統一的侍女,她們手上拖着玉盤,盤裡放着玉牌,遞給在場的每一位客人。等到了陌白他們一桌,送玉牌的侍女明顯一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給了陌白與玉軒一人一張。 陌白接過自己的玉牌,兩面都是刻着六十八。 還未摸熱,阡羽便拿了過去,在手中把玩,有些不解的問道:“哥哥,這個東西是什麼啊。” 未等陌白回答,身後的楚嵐已是怒氣衝衝的說道:“哼,還能是什麼東西,這是身份牌,等會用來叫價用的。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真敢把女子當做拍賣品。” 玉軒明顯是感受到了楚嵐如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過頭,兀自看着桌上的酒菜,神色黯然:“可我們又能怎樣呢?” 楚嵐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是啊。她又能怎樣呢?雖然她身份尊貴,但這已成整個天海城貴族間的遊戲,她能怎樣? 陌白皺眉,“但既然被我們碰巧遇見,就不能不幫。” “哥哥說得對。”阡羽堅定地點頭。 玉軒眼底閃過一絲亮光,卻又很快熄滅,他搖了搖頭:“沒用的,沒用的。” 大廳中已有人急不可耐的出價:“一千兩。” 這一聲叫價就好似一根導火索,徹底點燃了酒客們心底的慾望,一時間舉
牌的酒客公子絡繹不絕。 幾乎只是片刻時間,價格已被抄到:“八千八百八十八。” 這是一個吉利的數字,至少很多人會這麼覺得。但臺上的趙婉身子一顫,幾乎昏厥過去。巫山樓裡從未有花魁的**能超過五千兩,而她的價格……她擡着眼,看了下那少年郎。 卻只瞧着少年郎面如死灰,又露出瞭然的自嘲,笑得那般心疼,他的嘴脣動了動,卻不知說了些什麼。 玉軒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他彷彿想將酒杯捏碎,但他早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哪裡有那樣的氣力。 楚嵐微微皺眉,頗爲不滿的看着玉軒:“小玉軒,你這是怎麼了?” 玉軒搖頭,“沒事。”他回過頭,看向方臺。 那老鴇的連高興的擠成一團,這等高價饒是她早有準備,也是被嚇了一跳。想着可以分到一比不菲的分紅,她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一萬兩。”這是個清脆的聲音,是個女子。 老鴇正想是誰在搗鬼,順着聲音看去,卻是一個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裡。被這麼多人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安,但還是鎮定地舉着手中的牌子:“我出一萬兩。” 老鴇正想呵斥,卻看見少女身邊一臉苦笑的陌白,心頭一喜,連忙道:“這位小姐出一萬,可還有更高的嗎?” 巫山樓裡剛剛還熱火朝天的氣氛忽然冷淡下來,一萬兩,對於在座的很多顯貴來說,或許並不是什麼大數字。趙婉這樣的美人雖當得起這個價格,但礙於出價人身後坐着的三個人,一時竟沒人再敢開口。他們心中亦惋惜,或許趙婉小姐今日之後,恐怕就不會出現在這巫山樓裡。 趙婉緩緩擡頭,她的目光落在那桌人身上,先是歡喜,爾後美麗的眸子失去了最後的一絲靈動,垂下頭去,變得死氣沉沉。 老鴇幸福得好像要暈過去,一想到一萬兩這個巨大的數字,就不由有種做夢一般的不真實。她極力的剋制着,環顧衆人,以她多年煉就的一雙毒眼,自然是明白場中之人皆無擡價的勇氣,所以她張嘴便要宣佈結果。 但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似有嘲
弄:“玉大公子,你不看好你的侍女,胡亂叫什麼價?你口袋裡可還有一萬兩麼?” 老鴇認得這個聲音,這是橙國公馮家的少爺馮紹,早就聽說橙國公與藍國公不服,難道?她心裡止不住跳動。 “我沒有。”玉軒站起身,笑了笑,“但她並不是我的侍女,而是這位少爺的妹妹。” “哦。”馮紹醉眼朦膿,看得並不真切,只是看着與玉軒同桌的三人穿着實在太過樸素,他不由嘲弄道:“什麼時候我們玉公子也喜歡和鄉巴佬坐一起了。” 這是楚嵐第三次被人叫做鄉巴佬了,她有些不能忍,但她的身份終究在這巫山樓中有些特殊。她看了眼玉軒,忽然像是抓住了什麼,緊皺眉頭,垂下頭,不再言語。 陌白將手搭在阡羽身上,然後接過玉牌,他舉得很高,彷彿怕被人忽視,還故意搖了搖。但在場除了後至的幾人,誰不認識他? 但馮紹不知道,他來得晚,昨日的宿醉還沒徹底醒來。在少女喊出一萬的瞬間,他的臉色很難看,等他看到少女身邊居然是玉軒的時候,他的臉色更難看,他很生氣。他討厭自己的風頭被玉軒佔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被玉軒壓着一頭。 爲了今晚壓住玉軒的風頭,他做了很多準備,他也知道玉軒因爲前些日子的事情損失了不少銀子,八千八百八十絕對是玉軒不可承受的價格,正當他準備狠狠的嘲諷玉軒,再和那位美貌如花的趙婉小姐共度春宵。 卻被告知那叫價的少女居然不是玉軒的侍女,這樣他有種力使錯地的憤怒,於是他大聲的咆哮:“從哪裡來的狗奴才,你身上有一萬兩嗎?就算把你自己賣了,能有一萬兩嗎?” 陌白舉着牌子,看着在場所有人,笑了笑:“我沒有!” “沒有。”馮紹冷笑,“沒有你也敢學什麼舉牌,來人,給我打。” “是。”四個侍衛從他身後魚貫而出,衝下臺來,將陌白團團圍住。 臺上的老鴇氣憤於陌白攪亂了她苦心等待多年的出閣會,誠心要與陌白難堪,並未出言制止。場中的酒客各懷鬼胎,竟也無人勸告。
(本章完)